我手臂的创口,血液已经不再急涌而变成了往外渗流。
我很不甘心, 我抓住小昭的头发,又用力的想把她的头往我的手臂上压。你喝呀,你为什么不喝了呢,我还有的是血!
小昭哀哀的哭:莲蓬,我吸血是为了什么?我吸你的血,那又有什么意义?你别疯了好吗?
是的,我疯了!是你让我疯狂的,是你让我认真的,我爱你,爱你让你吸干我全身的血,不行吗?
可我是鬼呀,你要不了我的!你说过了,阴阳不伦,天理难容。这当不得真的。好好的,莲蓬,就让我陪你这一段时间,然后。。。。。
小昭又挣脱了我,她在闪我,她是精灵啊,我当然抓不住她。我的血滴滴嗒嗒的落在地面,我简直要给气晕了。
最后我将她压在了裁衣台上,我们的嘴唇纠缠在了一起。
从未品尝过这样五味俱杂的吻,血的腥泪的咸还有来自她体内冰澈的阴寒。
小昭的表情有了诸多娇羞,她不让我再吻他。“不要这样啦,莲蓬,我不习惯的。再说,我体内的阴气你要受不了的。”
她依偎在我的怀中,象只疲倦而幸福的小猫。
莲蓬,你说你爱我。
我爱你。
不算,再来。
我爱你。
是真的么,你会爱一个鬼?
我爱你。爱你要吃了你。我笑。
很多的人恨我。小昭说。
哪能呢,你那么可爱。
是呀,很多人都这么说,但因为爱我,所以恨我。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任性的人。我贪得无厌不可理喻。
我看不出来。我说。我一直在温情的抚摸她,她的肌肤凉爽而滑软,她细腻的脸颊依然呈淡淡的胭脂色,娇艳可人。
爱情对我来说,是这夜里的昙花,绽放之后,会迅速枯萎的。
小昭的声音轻轻的,带了点儿羞涩,莲蓬,你让我绽放吗?
(十)
昙花绽放的过程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有很多的面料散开了堆积在我身上。面料下我的身体竟然是一丝不挂。小昭却穿戴得整整齐齐,只是脸颊又苍白得让我恍惚。
她的目光非常奇怪,是一种满足的哀伤:谢谢你啊,莲蓬。
我有点迷糊:为什么要谢我?
因为快乐,快乐的感觉。浸在水里的感觉,那样的感觉,我不会再有了。小昭的笑容落寞下来,直至冰凉。
我说过我的爱情象昙花,绽放了,也就消失了。
小昭后退着离开我,莲蓬,我足够了。现在我要走了。
小昭!我大叫了一声,从裁衣台上坐起,很多的面料滑落到地面。
莲蓬!小昭也叫,有人来了,你倒是快穿衣服呀!
在我的衣服没有完全穿好前,铁八卦刘指一破门而入。
我愣在那里,象是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这老头儿一身唐装,长发在脑后结了一个马尾,斜背着一把红樱长剑。室外还有人在嘶喊,一片火把照亮了夜空。
小昭竟然还站在那里!我急了:小昭,你快走呀!
小昭摇头,大大的眼睛中没有任何表情:不,我不走。
她也走不了,我听到刘指一底气沉雄的嗓音:莲蓬同志你鬼迷心窍,快让到一边吧。
说话间,刘指一已经出手。
我的耳边传来空气的撕裂声,但我不知那是什么掠过。我再看小昭,她的旗袍绽开,碎成了丝丝缕缕。
小昭惨白得象雪一样的身躯赤裸在火把的迷乱中,有什么东西没入她的身体,有血在流出。那血是青色的,浓稠而无力。
又一枚东西击中了小昭,这次我看清了,是刘指一据说从不离身的秦半两大钱!打得晓昭的皮肤爆起。
我哀嚎一声,冲过去抱住了小昭,她的身体已经很轻,轻得让我感觉不到她。在这一刹那,又一枚秦半两飞来,我忍不住惨叫这枚大钱结结实实的击中我的后背。我痛得面部都在痉挛,但我还是紧紧的抱住小昭。
我还能听到她的声音,象是从水底在浮出。
莲蓬,再说一声爱我好吗?
我爱你,可是你不能走啊!小昭……我泪如雨下。
小昭美丽的双眸中有了一丝光泽。
莲蓬,看着我啊……。我的目光将永远依附着你,从此以后。。。莲蓬,你用目光就可以测出别人的身材,再也不用软尺。
好玩吧,宝贝,胖GG……
为啥叫我胖GG?我傻傻的问。
你以后要长胖的呀,我看得到……
这是小昭最后的一句话。随后她就从我的怀抱中消失了,我一直用力抱着她,现在我自己抱住了自己。
那件黑色的旗袍也不见了,我的脚下只有湿渌渌的水草。
(十一)
凌晨的时候我被送到医院,大夫给我背部的伤口动了手术。然后有七天的时间,我一直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有时喊小昭的名字有时大骂刘指一。萍儿的父母气得不行,萍儿有时也难过得直哭,但她却表现得从未有过的懂事,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
我再来到裁缝店时,已经是二十天过后,自从闹鬼,这间小店再也无人敢进。我的工人们当然也早已不知去向。
我找房东要了钥匙,打开门,屋中的一切已经落满尘埃。
但在第六感中,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留在那儿,是什么呢?
面料撒了一地,没有人收拾,我用脚拔动着它们,这时有一道金光刺激了我的眼睛。
是那把金色剪刀,还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没有消失。
我蹲下身,将它拿到手里,开开合合,很顺手的样子。这时我改变了主意我本来是要来收拾一下东西,然后退租不干了。但现在我决定接着干下去。
重新开业后,没有什么生意,也没有人来帮我。
整个城市在传说我做的是鬼衣,把我那间店叫莲蓬鬼店。
我决定做一件旗袍,为不知是否还有来生的小昭。
为此我在梅雨的季节远行南方,选了上好的丝绸锦缎。回来后,店里依然没有人气。我一个人,慢慢的,细致的做活。
绣花补花,用铜丝盘扣斜缎滚边。甚至的,我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勾中国结。这些很细腻的技艺让我安静。
萍儿有时会过来看我,但很少说话,更多的时候我们相对无言。
这件精美的旗袍让我耗去一个月的时间。我总觉得有人会来取的。
但决不会是小昭,小昭也许真的永远不能来了。
这时我看到了保罗,他穿着那身亚麻色的,我亲手制成的西服。
挺括而干净,就象刚在我的店中穿上。
你来了?我平静的说了句,并没有想停下手中的活计。请稍等,还有一点我就要完活了。我随手示意了一下,你随便坐。
沉默。我的身边无声无息。
我安祥的将一副中国结缀在旗袍的开襟处,这种创意让整件服装显得别致而吉祥。
你知道我要来?
是的,就象我知道你是谁。保罗先生。
你害了她。他的声音沙哑,但是愤怒是压抑不住的:你害了她!
在生前,他应是个高大俊朗的年轻人。现在却是一脸的狰狞,他的眼圈,还有嘴唇全是乌紫色的。我默默注视着他,无语。这让他不自在起来:姓莲的,我晓得你不怕鬼,你有种!你用不着这样看我!
忍不住的,我还是问了一句:她在哪?
他嗫嚅了一下:她在哪?她还能在哪?!
他随手一甩,一片锦绣落在了裁衣台上,繁花万种妖娆,我从未看过这样绚烂的锦缎,这种华丽让我眯起了眼睛,我不知所措。
我的手中就突然多了那把金色的剪刀,我竟然不知道它是如何到了我的手里的。我机械的踱到裁衣台前,仅剩的一点本能让我去找划粉。但我很快就明白:这种绚丽,划粉是根本落不下痕迹的。我看到那匪夷所思的锦缎在我金色的剪刀下绽开。
这把神剪依然能控制我,心意到时,料已成裁。
可是,我已经感觉到很别扭,只是我无法阻止。
我平时习惯了用右手握剪,这次不知怎么是左手。有一种力量带动着我,我停不下来。
刀刃前面的锦缎上,停着我的右手,它在那里压着面料。
这时我听到了阴测测的笑声,是保罗在笑。
我想也没想就一刀剪了下去。。。。。(十二)
关于这后面的事,我是听萍儿告诉我的。
房东发现火情后赶忙冲进店里,我的重磅电熨斗通着电,压在它下面的面料在咝咝的冒着火苗。而我则昏倒在地,我的右手浸泡在血泊里。
吃惊不小的房东赶紧喊人,先把我给抬了出去。就这么一会的工夫,裁缝店的火势已经不可控制。
连救火的消防队员也说这火邪了,多大的水龙也压不下去,直到把整个裁缝店焚为灰烬。
我从此再也没有见到那把金色神剪。
而那件旗袍,我一生中做得最美仑美奂的作品,也至此消逝无踪。
那年初夏,萍儿不顾家庭反对,决意要与我完成婚礼。
我陪着她去华联商厦采购,我们在二楼的冷饮厅休息时。我看到了一个女孩……。。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女孩是小昭!但最让我吃惊的还不在这儿,她身上穿的,分明是我精心制做了一个月的旗袍!
开襟处的中国结摇曳生姿,我死也忘不了它,毕竟是我亲手勾结出来的呀!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了女孩!
女孩因惊怒而满脸通红,没错的,她是小昭!但她比小昭可健康多了,她的脑门莹然生辉,娇嫩的肌肤滋润如水。
这种美丽,青春和健康,迫得我不自信起来。但我的手还是不放松,
这个女孩大叫起来:流氓!你放开我!她拚命的挣扎,我不得已放开了她,她的手臂已经青紫,这时又一个比我还壮的男青年冲上来,两手揪住我衬衫的领子。他冒火的目光狠狠的盯住我。
在商场巡逻的保安很快就冲了过来,他们看了一眼那个女孩青紫的手臂,毫不客气的扭住了我,我被送到一楼的治安办公室,但在这儿我拒绝回答问题,实际上我什么也解释不了。
萍儿想说什么,但是说不出来,急得她落下眼泪。
警察核实了我的身份,我所在的机关名称让他们稍稍客气起来,但他们还是要求我对这件事做出解释。我只是沉默不语,一位看起来象个小头头的警察终于不耐烦起来:哎,我说同志,你这可就不好办了。
算了,也许他真的是认错人了。这时有人插话,是那个曾抓住我脖领的男青年。他说:算了算了。
我是在两天后接到那个男青年的电话的,他说他姓杨。他口气急迫的说:我知道你,你是莲蓬,做鬼衣的莲蓬。我有事要和你谈,可以吗?
我们约的酒吧,有个让人不知所措的名字,叫前世今生。
你不想问为什么?这是杨落座后的第一句话。
想。
我也看着他:她不叫小昭?
我们都叫她小波,没有人喊过她小昭。
哦。
不过,他停了一下:她姓赵。你叫小昭也说得过去。
我一脸茫然的样子,他好象有点伤感:莲蓬,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我们喝点儿酒?你喜欢什么?
他也不等我同意,就起身叫服务员。
于是我听到了这么一个让我恍然大悟的故事。
(十三)
小波有个双胞胎姐姐叫小萱,她们虽然长得一模一样,性格却大为不同。一个霸道一个温柔,一个聪明绝顶一个稍微好象有点儿愚努。唯一相同的地方是她们同样的漂亮。
妹妹从小就让着姐姐,如果有一支冰淇淋,那也是姐姐全部吃掉而不给妹妹一点点,这在家里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姐姐实在是太聪明了,从小就很争气,很给她的爸爸妈妈长脸。
小萱十六岁的时候就考入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服装设计系。十八岁到法国和世界各国的顶尖设计师同台竞技,获金剪刀奖。同年留学法国。十九岁进入伊夫。圣洛朗公司,20岁回国,21岁在北京创立自己的服装品牌———昭。“昭”走的是高级女装的路子,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小萱就把分店开到了香港。
这冰雪聪明的女孩走得顺风顺水,也一直受宠。从她的家庭,到周围的环境,以至后来的保罗保罗也是个很优秀的人,他与小萱走的是不同的路,他很小的时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