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作什么试验?”
“我想看看在两家旅馆之间是否可以往来。初一看,那道墙伸向河的中央,所以觉得这有些不可能,但正象你所看到的,用那种方法一试,证明并不是不可能。”
龙夫放下裤腿,穿上了袜子和鞋。
“这样就证实了两家旅馆的客人即使不乘缆车上上下下也能到隔壁去呀。至少是密室的范围扩大了。”
龙夫在想谁呢?
与那个事件有关的人,在这边对溪庄有村谷阿沙子女士、她的丈夫亮吾氏及女佣广子;在那边骏丽阁有田仓义三和他的妻子良子。这五个人当中谁会是龙夫进行这种试验的对象呢?
“不。我现在对这个还不清楚。”龙夫笑着回答了典子的疑问。
“是这五个人之中的哪一个呢?谁都有可能不乘缆车而去隔壁的旅馆。能证实这一点也就可以了。”
他说着说着,好象才注意到似地看了看典子说:“啊,不是五个人,还有一个人住在骏丽阁。”
“哎呀,还有谁呀?”
“是利子呀!为了取阿沙子女士的稿子,你当时不是正住在这儿吗?”
“咳,真讨厌!”
“怀疑一切人,这是犯罪推理的铁的原则啊。”
龙夫笑着露出了被烟熏黑的牙。
向旅馆的女招待付完小费后,两个人又乘对溪庄专用的缆车上去来到了公路上。往右去经过木贺通向仙石原,往左去是刚才来的宫之下方向。
龙夫站在那里,最终选择了向左拐的路。“现在到你刚才想去的山道上看看吧。”龙夫溜溜达达地向前走去,就象在心情愉快的日子里徒步旅行似的。
离开公路后,两个人来到了那条小道。上次来时正值炎热的盛夏,而今天已是秋风送爽,甚至还有点凉意。
从这里望去,呈现出一片秋色的整个箱根的山峦尽收眼底。
来到田仓坠落的地点,两个人不由得停下步来。典子低头闭目默默祈祷。在这个悬崖下满身是血趴着的田仓最后时刻的姿势又不断地浮现在眼前。
田仓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就被推下去了呢?他在骏丽阁喝过掺有安眠药的啤酒,这是他妻子良子事先不知道他要外出而掺到啤酒里的吧。
因此,田仓到这之后,也许开始摇摇晃晃地有了睡意,几乎毫无抵抗能力。在这种情况下,谁都可能把他推下去。
龙夫上次就反对这种推测。
即便是这样,田仓为什么在深夜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来呢?是想和谁会面吧。与他约好的人也许就是杀害田仓的罪犯吧。
忽然,典子又想到了田仓在临死的前一天晚上在强罗的春日旅馆对女招待说过的“见到了一对有趣的情侣”这句话。好象龙夫也对此很感兴趣。那对有趣的情侣会是谁和谁呢?他们对这次事件到底有多大程度的影响呢?
典子正在考虑这些事,响起了龙夫的声音:“果然,这条路刚好能通过一辆卡车。”
龙夫站在路中间打量着它的宽度。
典子问:“是说卡车吗?那么,坂本君和木下君驾驶的卡车也跑过这条路吗?”
“这么想是合乎情理的。因为坂本是田仓妻子的弟弟嘛,同时也是一个与事件有关系的人。那辆耽误了一个半小时的卡车肯定来过田仓猝死的这条小道。”
龙夫说完,又站在那儿歪着头冥思苦想起来。
“那辆卡车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倒车的呢?在这种狭窄的小道上不能从别的地方出去。同时,一侧是悬崖,满载着货物的重型卡车在这种陆坡路上往回倒着开到公路上去是很难的,……是的。因为夜里没有照明,那一定很危险。”
龙夫想了一会说:“利子,顺着这条小道下去,有一个小村落吧?”
“是的。村头还有家木材加工厂呢。”
“对。木材加工厂有辆专用的卡车,那里会有卡车调头的地方。坂车和木下驾驶的那辆重型卡车顺着这条路开下去,在木材加工厂那儿调过一次头。”龙夫目光炯炯,十分兴奋。
“好。去问问木材加工厂的人。如果说夜里来过一辆不认识的卡车在这调头,又从原路返回了的话,他们应该还记得吧。”
“也许还记得日期吧?”
“因为那天晚上发生过不正常死亡事件,如果来过一辆奇怪的卡车,他们一定会印象很深的。去问问吧。”
能够看到木材加工厂时,龙夫让典子等着,自己走进了厂房,但是好长时间没有出来。山谷里的那家木材加工厂同上次一样,周围响彻了机械电锯的刺耳声音。那座底矮阴暗的房子使典子感到索然无味。
过了20分钟,龙夫出来了。他的表情却很失望。
“完了。说是没有那事。”他摇了摇头。
“他们说最近一年以来这里从未来过汽车调头转弯。就是说,如果可以通过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来判断,这些人有一半住在工厂里,他们都说绝对没有听见那种声音。”
三个X
1
田仓坠崖的当天夜里,木材加工厂并没有卡车掉头的证言,对龙夫来说似乎是不小的打击。他手摸着额头说:“真难以置信。”
典子看他有些颓丧,就同情地对他说:“没什么,这也是好多天以前的事儿了。真实情况是不是那样可能也记不清了。”
“可是”,龙夫边走边说:
“木材加工厂跟车的工人有四名,据说那天夜里玩了一整夜麻将,第二天又发现了田仓的尸体惹得吵吵嚷嚷,前一天晚上的事,应该记得很清楚。如果卡车在附近掉头,不应该听不见。”
典子对他这种说法无言以对。
“看来,这是确定无疑的了”。龙夫接着又说:“几年来,这附近没有来过一次机动车,其它地方来的车一来到这儿,肯定会给人们留下印象。这样荒凉的地方,死一般寂静的夜晚,发动机的声音,响起来能划破夜空。所以绝对不会听不见。”
典子也明白这个道理。
“崎野君,你敢肯定坂本和木下驾驶卡车来过这段公路吗?”
“是的。”龙夫肯定地回答。
“耽搁了一个半小时,肯定和田仓死因不明有关。”
“为什么?”
“很简单,没有什么理由。”龙夫挠着头,眼里充满着喜悦。
“板本和木下的卡车对田仓事件起着重要作用,如果这一点成立的话,与卡车晚点有关的假设应当成立”
“真是简单明了哇!”典子嘲笑地说。,
“太简单了。”
“所有的理论,结论都是很简单的,推理的步骤是很复杂的。”
“犯罪事件不是这样,如果经过谋划,就是复杂的。”
“对于田仓事件的分析,确实产生了错觉。”
“那么,这也是错觉了?”
“也许是吧,我认为这脾不简单。吹!对面来人了。”
对面走过来一个扛着铁锹的中年男子,看上去象当地人,他瞟了龙夫和典子一眼,说了句:“你们好!”就擦肩而过。典子也回了一句“你好!”又低声说道:
“这附近的人,还挺有礼貌。”
“你认识他?”龙夫回头问道。
“当然不认识。”
“是啊!不认识,与你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在这里,你我之间发生什么事的话,和刚才那个人的相遇,纯属偶然。可是,若站在第三者的角度来看,虽然刚才那个人恰巧在这时间到来,也会有另外一番意义。也就是说,不是偶然的,具有必然的因素。”
“你说些什么,那么抽象,请说得具体点。”
“具体嘛。”龙夫一步步地登着山路,沉默了一会,接着一句一句地解释说:
“这次田仓事件,涉及形形色色的人物,我们认为这些人都与田仓的死有关,这一点恐怕要重新考虑。”
“那么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比方说,这里有A组、B组、C组,这些组原来并没有什么关系,我们把它们混在一起,这样考虑起来,也许就复杂多了。”
“一点也不具体,”典子抗议道:“什么A组、B组的,听起来象英语语法结构,A组是谁和谁,B组是谁和谁,说清楚点好不好。”
“也就仅此而已,没有勇气下最后的结论。”
“仅此而已,”典子嗔怪道:“话里有话,吞吞吐吐,真狡猾。”
“不,别这么说嘛。”
龙夫看见典子面色不悦,劝说道:“不过,你也算是一语道破的。英文语法结构,是吗?当学生的时候,因为英文作业,还哭过鼻子呢,各种各样的句子结构混在一起,哪个动词与哪个名饲有关呀;哪个代词修饰那个名词呀,一点也不懂,真是一塌糊涂,难道这件事也是这样?”
典子觉得他在故意打岔,感到仿佛受了愚弄似的,紧走几步,把龙夫甩在身后。
不知不觉地从乡村公路走上了国家公路。龙夫大步追上来。
“喂!利子!”
“干什么?”典子打算朝汤本方向的国家公路走,龙夫大声说道:
“不对,不对,向右,向右。”
典子停下脚步,龙夫追到典子身旁说:
“这回去木贺看看吧。”典子仍未消气,问道:
“去木贺,为什么?”
“那是因为你到这儿的第一站就是木贺,而且和田仓邂逅相遇。也就是说在那天晚上9点多钟和第二天晨雾迷茫的时候,见到了两对男女,也是在木贺附近,对吧?”
典子无可奈何,只得听从他的。龙夫脸上露出了笑意。
典子用责怪的目光望着龙夫说:“这次又是实地考察?”
“是的,这次有必要从另一个角度来考察。”
典子心想:“‘另一个角度’到底什么意思。”典子不便再问,免得找不痛快,只有不作声。
“喂,”龙夫停下脚步说:“刚才遇到的那个人又返回来了。”
典子朝乡村公路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条路在山下,弯弯曲曲,时隐时现,正好在能看见路面地方,刚才擦肩而过的男子,杠锹走着,
“那个地方不正是田仓坠落的山崖吗?”典子注意一看,正是那个地方。“那么说,站在这条公路上,可以看清田仓站的地方。”
龙夫目不转睛地看着。
“还是不行。”
“为什么?”
“不正是夜里吗,那么黑,也看不清啊!”
“田仓正和另外一个人说话,那另外一个人拿着手电筒,在这里可以看见手电的光亮。”
“那么只是凭手电的光亮,怎么就知道是田仓呢?”
“如果有只凭这光亮就能知道是田仓的人呢?”
典子望着龙夫,只见他眼睛里流露出苦于解开这个谜的心情。
现在,典子对他的不满已经全然消失了。俩人默默地朝着木贺方向走着,开往仙石原方向去的汽车,不断地从身后飞驰而过。
2
初秋,明媚的阳光洒向路面,典子和龙夫疾步向前走着。右侧,蜿蜒流过的早川河,隐隐传来水声潺潺;左侧,山崖上弯弯曲曲的盘山道,一直通向强罗。
这周围建筑物很少,路旁种着树。道路的前方有一片不太大的旅馆群,路就在那儿转弯通向早川河桥。
典子第一夜留宿的房子,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龙夫放慢脚步说:“就是这附近吧?你到这儿的那天晚上,在这儿和田仓相遇。”
典子看看周围,停下说:“是的。天太晚了,不过我想就是这附近。”
当时,田仓穿着旅馆合身的浴衣,爽快地和典子打着招呼:“这不是《新生文学》的椎原小姐吗!”看上去刚喝了酒,满嘴酒气。
田仓问典子,旅馆定下了没有,是不是为村谷女士的稿子陷入僵局而来的等等,问这问那,直套近乎。现在想起来,典子还觉得恶心。
现在想来,当时田仓住在强罗的春日旅馆,从旅馆出来,走下盘山道,在这附近散步。
龙夫看着地形问道:“那时田仓遇到的,不只是利子吧?”
“是啊,不是还有所谓‘一对有趣的情侣’吗?”
“是呀!反正那天晚上田仓来到这儿,除了你以外,还看见了让他感兴趣的一对男女。对春日旅馆的女招待没说你的事,只说了那对情侣的事,看来那对情侣着实使他兴趣盎然。”
“只有崎野君才抓住那一点不放。”典子并没有把与田仓相遇的事放在心上,只有龙夫很在意,典子感到有些蹊跷。
“哎!我认为这一点很重要,如果知道那对情侣的真面目,田仓事件的谜就解开一半了。”
“真是那样吗?”
这样想,也许过于夸张了,那只不过是龙夫一个人的想法。
“话虽这么说,也许田仓看见的那对男女与本案毫无关系。”典子道。
“是啊。”龙夫也承认这一点。
“可是那话是从田仓嘴里说出来的,就看成与田仓事件有关吧,怀疑一切,是调查犯罪的基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