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科办事员是位40多岁的中年男人。使人感觉到他象村公所的小吏。面容十分亲切。听了问话后,回答说:“啊,那个人哪,他叫坂本。”
“是叫板本吗?”
想从对方得到回答。
“是的,叫坂本浩三。”
这样说来,田仓的妻子良子,她原名是坂本良子。总之她就是畑中善一的情人坂本良子。
“关于这个坂本浩三,你们想打听什么事呀?”人事科员看看龙夫又看看典子问道。
“啊,实际上——”在这儿说谎没有必要,短时间内又来不及说出详情,于是拿出了写有出版社名称的名片。
“是这样的。”
中年科员把眼镜推到额头上,读着名片上的铅字。
“杂志要报道他吗?”
他是怀有善意的。对于出版社的名片,也有嫌恶的,也有尊重的,人事科员露出兴味十足的表情,于是龙夫也似乎认为他好对付。表情显得急切而明朗。
“能不能报道还不清楚,不过,希望能够提供有关的可供参考的情况。”
龙夫说得比较含糊。
“请问这位坂本浩三7月12日上班了吗?”
人事科员说:“请稍等一下。”说着从橱柜里拿出一本账册翻着说:“啊,上班了。”就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有记载的那个地方。
龙夫回答说:“是吗。”说着回头望望典子,眼睛闪着光辉。
又问:“上班是几点钟?”
“是晚上7点钟。”
“那么晚吗?”
“我们这里是深夜作业的。”人事科员微笑着说。
“从东京到名古屋卡车从黄昏开始要跑好几趟。第一班是17点,也就是5点。第二班是18点。第三班是19点。以下都是一个小时一班。12号从坂本的出勤表看,是第四班,也就是20点。司机是在出发前一小时到车场的。他是19点到这儿来的。”
“果然,明白了。他到名古屋去是从小田原走的呢,还是从箱根走的呢,还是沿着海岸向热海方面绕着走的呢?”
“当然是路过箱根啦。”科员立刻回答说。
“从箱根的宫之下通过元箱根、再过三岛到沼津、静岗的。”
典子站在龙夫身后听着,点点头。确实还是通过宫之下的。“啊。”龙夫机敏地深表赞许地领悟到典子的想法。
龙夫又问:“不过,那第四班从品川出发的卡车是几点钟通过箱根的宫之下的?”
“嗯……到名占屋需要19小时,到宫之下是几点呢?你稍等一下,我还不知道,我去问准了再说。”这个象村公所小吏的人事科员离开了这里,找谁打听去了。
典子对龙夫小声说:“他这个人让人感到挺好接近的。”
龙夫也有同感说:“他真帮大忙了。”
“我们现在无依无靠,没有这个人可就糟了,真得好好感谢他。”
“卡车肯定是通过宫之下的。崎野君,事关重大,一定好好打听打听。”
“我明白了。”
龙夫的表情象是说:“那当然。”
人事科员的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着微笑回来了。对他们俩说:“问明白啦。”
“那就谢谢你啦。”
“第四班班车通过宫之下的时间大概是在22点半,到23点之间。”
22点半到23点之间,也就是7月12号晚上10点半到11点之间,这不就是田仓从山上掉下来摔死的时间吗?
因为和预想的情形相符,龙夫和典子谁也没吱声。
对方着急的问:“此外还想打听什么?”
“可是重要的问题是坂本为什么从你们这里辞职了?”
人事科员睑上略微显出复杂的表情说:“不问这个事儿不行吗?”
龙夫低下头问:“为什么?”
“对这种绝对说不清的事,是不作书面记录的,而且这牵涉到业务上的秘密,对别人不能说。”
“我信任你们。”人事科员说道。
“实际上,不是坂本本人自愿辞职的,是被公司辞退的。”
“啊,是被除名的啊!”
“是,是那样。这件事不要对别人说,因为本人都还年轻,还要奔前途哪。”
“当然了,怎么说本人‘都’还年轻呢?”龙夫问道。
“一辆卡车上坐两个司机,在19个小时内交替开车。”
“那么两个人同时被除名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事故。”
“事故?什么事故?”
人事科员的脸上出现了感到为难的表情,可是他正说到兴头上,于是又喋喋不休地说了下去。
“象刚才说到的那样,因为到名古屋需要19小时。第四班车是第二天的15点,就是午后3点钟到达,这才是合理的。可是坂本他们开的那辆卡车是13日午后4点半才到达名古屋的。”
“啊,是因为出了事故吧。”
“这很奇怪。有的时候晚到三四十分钟,这往往是难以避免的。而迟到长达一个半小时的事以往是没有的。在名古屋办事处那边,坂本和木下……木下就是和他搭档的那个司机。”
“噢,我再打听一下,木下是怎样一个人。”
“木下叫木下一夫。年龄也和坂本相同。”
“现在木下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是一个不本分的人,反复无常。履历表也填过,因为已退出公司,我们撕碎扔掉了。”
人事科员谈到了自己的工作。
龙夫的问话又回到了开头说:“那么晚点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到底出了什么事故呢?”
“实际上,没有出现事故。可是他们俩说晚点是因为事故。”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呢?”
人事科员说:“真是没办法,跟你们说吧,晚点的原因据说是引擎上的燃料汽化器发生了故障,说是在过了三岛的时候:因为修理占用了时间。虽然我不太清楚关于汽车修理的事,也觉得这点儿病修理起来四五十分钟也被够了。名古屋的汽车部主任,他出于怀疑去检查了那个燃料汽化器,根本看不出修理过的痕迹。所以,他认为显然是敷衍塞责的疏言。是在途中什么地方闲聊了,或者是停车睡了一觉,只好用谎言来搪塞。于是坂本和木下就反驳他说:‘你瞎说什么?有故障就是有故障嘛?我们哪里不好?你这样随便不信任我们?’对方就十分傲慢地大声叱责说,这样的家伙根本不能用!这两个年轻人也反唇相讥,于是发生争吵,后来又打了起来。因为这事,终于被除名啦。”
人事科员一口气讲到这里。
“啊,主要是因为打架的事吗?”
“啊,是那样的。”
这算是干了什么坏事呢?事情是如此简单。
人事科员又接着说:因为开卡车的那两个年轻司机,他们性格太粗鲁。而且,公司也有一些待职的司机,他们的素质要强一些,人事科员作了这样的辩解。
这件事,在这里就了解到这么个程度。7月12日出事的当天夜里,田仓妻子的弟弟驾驶着卡车在10点半到11点之间,从出事现场附近的宫之下通过。到达名古屋时比正点到达晚了一个半小时。说是引擎出了故障,但是没有确凿证据。仅是这个情况就说明了问题。
龙夫很有礼貌地说:“谢谢,十分感谢。”
典子也亲切地向中年的人事科员点头致意。
“不用,不用。可是这要保守秘密呀。不知道这和你们的采访有关系没有。”看起来很善良的人事科员笑眯眯地特意叮嘱他们。
龙夫和典子两个人离开矢口班车运输公司的办公室。正在玩耍的年轻司机们,都望着典子的脸,目送他们走出去。
“咱们掌握了一个重要的关键。”他们一边向品川车站方向走,龙夫一边说:“到那边去坐一会儿吧。”
龙夫脸上兴奋的表情一直没有消失。走进车站大厅候车室,先站了一会儿,然后就漫不经心地坐在长板凳上。
“啊,那儿多脏呀!”典子说着从提兜里拿出手帕。“这边好点儿,到这儿坐。”说着指着旁边的地方。典子对龙夫这种大大咧咧的态度很不满意。
“到这里来一趟,还是正确的。”
“是啊,利子小姐发现了这一线索,应当受到嘉奖。”龙夫高声说道。“这次在运输公司的谈话,基本都是有价值的。”
“我想这是关键的一环,卡车的路线、卡车的通过时间,此外,还有晚点一个半小时的事实。”
“真的发生故障了吗?”
“恐怕是撒谎。运输公司的汽车部主任不是已径识破了吗?技术方面的问题,他们那些人还是懂行的。所谓在三岛附近抛锚可能是为了掩盖在宫之下附近发生的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呢?”
“你忘了我们所看到的从宫之下出来的那条小路口深深的汽车的轮胎印?”
典子的眼前,也浮现出那明显的车辙。
3
候车室里,人声嘈杂,汽车、电车的轰鸣不断传入大厅,同时车站广播喇叭正在播音。
他们好象根本没有听见这嘈杂的声音。龙夫和典子正在谈着田仓暴死之夜的卡车班车通过宫之下的情况。
卡车晚到了一个半小时,说是出了故障,恐怕是司机在说谎,对于这件事,龙夫是这样说的:“汽化器的故障,把它拆卸下来,再安装上,再擦拭其它零件的污垢,修理之后,通过检查就可以看明白,公司汽车部主任,对于两个司机所申报的理由,判断是撒谎,一定因为发现了破绽。”
“那么为什么要撒谎呢,就是因为晚点了吗?”典子这样问。
龙夫回答说:“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因为意外事故误点了;一个是因为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时间晚点了。不过,从他们汇报时编造谎言来看,属于后一种,是有预谋的行动。”
有预谋的行动——田仓摔死的现场的乡间小道上印着轮胎的痕迹自然而然地在典子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来。卡车和小道上的辙印。
“或许卡车是从宫之下的国家公路拐到那条小道上的吧!”
“你也想到这儿了。”
龙夫说道,他好象想画什么草图来加以说明,捡起了旅客扔掉的两根筷子。
“呀!快扔掉!多脏呀。”
典子皱着眉头制止他。龙夫不拘小节,简直象个孩子一样。“好吧。”典子从皮兜里拿出记事本和钢笔递给他。龙夫感到有点儿麻烦,但还是接了过去,画出了宫之下附近的道路略图。解释说:“这条路是从小田原到强罗去的干线,从这往右岔出一条小路。”说着在小路上打了一个“X”号。又说:“这个X号就是田仓摔死的地点吧。卡车从宫之下到这个地方是22点半到23点之间,田仓的死亡时间是22点到0点之间,这样推断的话,假设卡车进入这条小路的话,与田仓死在这里并非完全没有关系的。”
典子立刻表示同意说:“是的,你说得对。”龙夫急急忙忙打断了她的话。“小路上有许多车辙。象我们看过的那样。小路的尽头是木材加工厂,也有去那儿的卡车,所以还不能断定田仓的内弟,也就是坂本浩三驾驶的卡车确实经过了这条小路。”
“尽管如此,但是有这种可能。”
“嗯,有可能,但不是绝对的。”
“可是,从这个可能去探索,就可能理出个头绪来。”
“你的想法很好。”龙夫独自笑笑说:
“你再说说看。”
“卡车从那条国家公路拐到小道上的时候。”典子发表自己的看法。
“田仓正站在标有X号的地点,那个小道很窄,正好能走一辆卡车。田仓躲在小路的一边,于是坐在卡车装载的货物上的人,从上面往下向田仓的头上狠狠一击,这样想象怎样?于是就导致象你在汽车上所说的,田仓头上的伤和从悬崖上掉下来的伤是不一样的。”
“嗯,果然很有意思啊。”
龙夫点着香烟,大口地吐着烟雾说:“我想应当再说明一下。”
“说明什么?”
“按你想的,田仓的内弟坂本浩三和那个司机同伴木下一夫也许是共犯吧?可是你没有谈到作案动机。”
“动机以后再分析。”
“我真想听一下你关于动机的说明。”龙夫把手放在额上。
“我总还不大明白,坐在卡车装载的货物上,怎么能一下就把躲在暗处的田仓打倒呢?”他坐在那儿,低着头思考着。
典子和龙夫坐在电车里。今天星期天,没有急急忙忙去公司的必要,心情十分轻松。
“卡车误点一个半小时,弄明白理由就可以解开这个谜了。”
可是龙夫遗憾地用手抓着头发。
“两个司机编造了假理由,没说真正的理由,为什么没说呢,因为做了什么坏事。什么坏事呢?”龙夫自己在嘟哝着。
“他们两个人不会共谋杀害田仓。这是不合情理的。不过,他们一点小事儿就和上司吵闹以致辞掉了班车运输公司的职业,是因为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