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纪太福薄啦!”母亲开怀一笑。“哦,你饿了吧!”
“嗯,饥肠辘辘!”正人坦率地说。
“我马上预备。请稍等三十分钟左右;我得先把罗嗦的外子赶出门去。”
母亲说着,佻皮地向正人打个眼色。
正人的心情豁然开朗,她是好母亲呀!
蓦地心口一痛,他想起失去的至亲……
三十分钟过了,肯定亚纪的父亲到公司上班以后,正人在楼下享用丰富的早餐。
心情松弛了,加上昨晚没睡,又吃过丰富的早餐,自然睡意袭来。
他想忍住,终于当着母亲面前哈欠连连。
“困了吧!”母亲寄以同情。“上去睡一会如何?”
“不,我要回家了。”正人抖擞一下精神,甩甩头,睡意减退了。“今晚也可以来吗?”
“当然可以。你撑得住吗?”
“我回去就睡。我经常外宿的,当然去的是男同学的家。”
“那么,路上小心了。”
“多谢款待。”正人站起来。“万一亚纪有什么变化,随时用电话通知我。”
“嗯,我会的。”
正人走出松永宅。
走路时还在打哈欠,他决定一回家倒头就睡!
总之,昨晚保护了亚纪的安全。这样可以吓倒那家伙几天不敢靠近就好了。
可是,那位女子大学生已经无可救药了。想到这里,正人的心不由沉重起来。
传来巡逻车的警笛声。
不稀奇的声音,然而渐渐接近了。什么事呢?
走过前面的转角处,看到人群聚集。巡逻车好像是朝这里开过来的样子。
难道……又有人被袭击了?
昨晚没有吸到亚纪的血的女子大学生,抑或是那家伙干的?
正人走向人墙。
“好残忍!”
“好恶心!”
附近的主妇们七嘴八舌地说。
“发生了什么事?”正人上前问。
“一个女子死啦!”
“女子?”
“一定是大学生。”
“是呀!为何遭受那种下场嘛!”
正人正要走过来时,其中一名主妇阻止他,说:“别看的好。”
“为什么?”
“她的胸口……被桩子刺中,浑身血淋淋哟……好可怕!”
正人急急冲上前去,拨开人群进到前头。
“下去下去!不准进来!”警察发出愤怒的喊声。
正人知道,就是那个女子大学生。
一支摆在工地现场的桩子,尖端贯穿她的胸口,死在那里。
是谁做的?说不定是她本身选择了死亡。
“做得好过分啊!”周围的人异口同声地谈论。
然而,知道这样才能使她“得救”的,恐怕只有正人一个罢了。
总之,又增加一名牺牲者了。
正人离开人群,准备回家时,冷不防有子站在眼前。
“有子!吓我一跳!”
“怎么啦?”有子间。
正人无法用一句话解释,于是催促她。“走吧!”
有子沉默地倾听正人娓娓道来的话。
说完时,发现有子不寻常的沉默,于是正人说。
“你好像无精打彩的嘛!”
“没有的事。”有子挤出一个微笑。
“这么一大早,在这里干吗?”
“工作呀。清沽工作。”
“现在去?”
“昨天做通宵,现在准备回家。”
“那真辛苦。”
“没有你那么辛苦啦!”
“是吗?不过,可惜那家伙昨晚没出现,我一定要查出它的所在地。”正人坚定地说。
“有子,今天也要清清吗?”
“一点点啦。还有工作没做完。”
“看来是相当大的房子哪!”
“差不多啦!”有子说。
有子似乎不想再谈下去的样子。正人觉得有点怪异,但是实在太困了。
他只想快点回家蒙头大睡。
十二、母亲病危
将近黄昏,有子终于睡醒。
“噢,几时回来的?”父亲见到从二楼下来的有子,说。
“什么几时不几时的……今早哟!”有子打呵欠。
“爸爸怎么啦?不用做工吗?”
“说什么嘛。”宫泽笑了。“昨晚开始通宵达旦的赶工,好不容易完成订单所要的货。约好今天五点钟以前交货的。”
“那么,做到现在才收工?”
“嗯。工厂那么吵杂,你竟没留意到?”
有子敲敲脑袋,“我回来时,知道工厂正在动工就是了。”
“了不起。”宫泽笑了。“瞧!昨晚我一夜没睡,拼命劳动,依然如此精神奕奕!”
“先别夸口,今晚累倒就有得瞧了。”有子反驳父亲。
确实,父亲的脸洋溢着最近几个月不见的生气,双眼闪亮。有工作可做毕竟是好事。
“附近的人没有来投诉说太吵吗?”
“就是没有!今早遇见邻居,都来打招呼‘忙碌真好’、‘加油之类的’真有人德啊!”
“自己说的不算数,”有子笑了。“我去买菜做晚饭。”
“拜托了。还有下一批货要赶给人家,做点营养丰富的送菜吧!”
“看来不多买些不够了。”
有子走向盥洗室。
“喂,有子。”
“什么?”
“你说今早才回来。昨晚怎样了?”
“清洁工作做通宵哟。怎么这样问?”
“晤。我以为你去男人家过夜啦!”宫泽点点头,煞有其事地说。
有子噗嗤而笑。
“假如是真有其事,你会怎样?不让我进屋里?”
“傻瓜。我会煮红豆糯米饭为你祝贺。”
“怪父亲!”有子苦笑。
“你觉得那个阿正怎么样?”宫泽问。
“正人?正人怎么样?”
“他相当正经。而且是好孩子。”
“算了吧!正人已经有可爱的她了。”
“是吗?大概是你太胆小了。”
“不要为我的事操心。”有子说。
她到盥冼室冼脸。镜子中,可以看见自己那被水弄湿的脸。
还在镜中反照出来。我还没变吸血鬼……“胡思乱想什么来着?”她甩甩头。
可是,太恐怖了。到底昨晚发生过什么?什么也想不起来。
不,不是什么也想不起。她记得那些匪夷所思的恐怖情形。
对,天野被杀了,血像瀑布一般流下……然后,有人走过来。
一直盯着有子的眼睛。奇异的眼神,仿佛即将被它吞噬掉的黑眼瞳。
在那之前的事,有子一件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有子记得的乃是第二天早上,自己站在那间别墅外面的事。然后遇到正人……昨晚的事,想起来就觉得恐怖。
昨晚,我是否被它吸了血?
她战战兢兢地伸手去摸脖子,没有找到伤痕。根据正人所言,当一个人被吸多次血,伤口就会完全消失,那时那人已经变成吸血鬼了。
那么,我有问题吗?如果没有,那人为何不吸我的血?
“有子!”
父亲的叫声使她回到现在。
“是——怎么啦?”
“刚才有人送这个来了。”
父亲递过一个信封来。
白色的高级信封。取出里面的信,摊开一看,虽然有点不熟练,却是正确的日语,上面写着:“我非常乐意接受您的邀请。今晚七时到府上拜会,期待美好的相聚。”
宫泽也窥看了内容,好奇地问:
“谁?你邀请了谁?”
有子缓缓地摺好信,说:
“伯爵。”
假如不受邀请,吸血鬼进不去那个家中。
有子想起正人的话。
究竟何时,自己邀请了那位伯爵?毫无记忆。不过,肯定是邀请了。在有子说“请进”之前,伯爵就登门直入有子的家。
“谢谢你的邀请。”伯爵说。
“不……我的父亲。”有子介绍。
宫泽大惑不解的样子。当然喽!女儿突然招待一名外国贵族回家,做父亲的自然大吃一惊。
“幸会幸会。”伯爵先伸出手来,用力握住宫泽的手。“你有这么一位能干的千金,真令人羡慕啊!”
“啊,不,那里那要。”宫泽完全慌张失措了。“这么简陋的小室……小女若是提早告诉我……”纵使提早告诉你,你也不可能重新装修房子吧!
宫泽依然穿着工作服,因为手中的工作不能因此停工不做的关系。
“我会招呼客人的。爸爸,你忙你的吧!”有子说。
“晤。对不起,我必须赶一赶工。”
“请不必操心。”
伯爵说着,脱下斗篷,挂在玄关的大衣挂架上。
“那么我失陪一下——”
宫泽走向工厂前,瞄一眼女儿,摇摇头,似乎表示不明白。
“对不起,这么简陋的地方。”
有子穿了一件比较有女人味的洋装。她的裙子不多,而且这是很久以前做的,腰的部位有点紧。
“不晓得合不合口味……”
匆忙的关系,饭菜十分简单。伯爵在不相称的桌前就座,微笑盎然。
“不,我不是为吃饭而来的,只是想看看你。”
“喝酒吗?虽然只是便宜货。”
伯爵迟疑一下,说:“喝一点也好。”
我家可没“血”款待,有子在内心喃语。
二人稍微沉默。伯爵一直凝视有子。
“昨晚……我到府上打搅的事,记不太清楚了。我说了什么?”有子说。
“过去的事别提了。”伯爵说。“你令我想起某个女人。”
“某个女人?”
“下回你来我家时,我把肖像画拿给你看,她是美女。”
“那就不像我了。”有子说。
伯爵听了笑起来,“你很风趣。”
“你的日语很精。不过,对女性说‘风趣’的话,通常不是赞美哦!”
伯爵用奇异的眼神看着有子。有子怕被他的眼睛吞噬掉,尝试移开视线,突然醒觉时,又跟他四目相投了。
“我有语言天分。”伯爵说。
“看来是的。”
“你有意中人了吗?”
“不,没有。”有子说,又补充一句。“不过,朋友是有的。”
“我可以荣幸的成为你的朋友吗?”
“你?”有子不懂伯爵的真意。他有什么企图?
电话响了。有子松一口气,姑起来。
“失陪一下。”
出到走廊,看到父亲站在面前,吓了一跳。
“爸爸,干嘛?”
“不……有点不放心。那男的是谁?”
“以后再解释好了。”有子急急拿起话简,“是,我是宫泽。承蒙照顾。什么?”
有子的脸转白。
“我妈?知道了。我马上来!”
“怎么啦?”宫泽也脸白了。
“妈妈发作了,失去意识。赶快去吧!”
“好,好。”宫泽慌忙冲去工厂方向。“我去开车过来,在玄关等你——”“好的。”
有子回到客厅时,伯爵站起来。
“令堂的病情不佳?”
“嗯。心脏病发作——”
“那可不炒了。”
“我必须赶去医院。对不起!”
“不,没关系。”伯爵说。“我可以陪你一块儿去吗?”
“喔?”有子困惑了。
“大概无望了。”医生摇摇头。“很遗憾……”“爸爸……”有子喊。
宫泽忍住眼泪,“嗯——起码说声永别也好。”
母亲几乎失去生气般躺着。有子想让父亲和母亲单独在一起。
四人病房,其他病床上的病人屏住呼吸,也在密切注意。
“对不起。”
伯爵站在那里,医生和护士不由自主地让出路来。
“宫泽先生。”伯爵对宫泽说。“我可以握一握尊夫人的手吗?”
“嗯……请。”宫泽呆呆地看看。
伯爵走近床边,俯视有子的母亲。
他的身材高大。加上披着斗篷,把一半的床遮了起来。
伯爵稍微弯下身体,拿起有子母亲软弱无力的手,用他那厚大的手包着……十三、救命恩人他在干什么?
有子盯看伯爵的动作,但见他用双手夹着已经失去知觉的母亲的手,紧紧推压。
宫泽和医生也都因惑地注视着。不,宫泽听到妻子即将临终的宣布,依然茫然发楞。
谁也不开口,时间流逝而去。束手无策的冗长时间,实际上只有三四分钟而已。
有子骤然蹩起眉头。
她发觉失去血气的母亲,脸色逐渐红润起来。可是——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也许是错觉,还是回光返照?不,不是这样。
母亲开始深呼吸,声音几乎清晰可闻。她的双颊回复红润了!
“医生!”护士留意到了。
“嗯,难以置信!”
医生伞出听诊器,走近床边。
“不要靠近!”伯爵尖锐地说。
医生吓得停步,那是很有威严的话。
任谁都知道,母亲的呼吸变得深沉且有节奏。她脸上的肌肉轻微眺动,眼睑慢慢张开。
“爸爸,她张开眼睛啦!”有子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