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你?你不说出来,怎知道我笑不笑?”
“说的也是。”正人苦笑。“其实是有关她的事,松永亚纪,我们在交往中,她也是这间大学的,同样是大二学生。”
“毕竟是为女孩子的事苦恼嘛!”
“可是她并没有抛弃我,也没有对我冷淡,否则我不会这么苦恼啊!”
“光是苦恼,情况一点也不会改善呀!”
“她——亚纪的样子有古怪。”正人说。
“古怪?怎洋古怪?”
“她受到袭击。”
听了正人的话,有子愣了一下,然后脸红耳赤地愤然宣告:“被谁袭击?谁做的?
我用我的手把他拧碎!”
“谢谢你。不过,我说的袭击,不是有子你所想的那回事。”
“不然是什么?”
正人顿了一会,盯着有子,说:“她被吸血鬼袭击了!”
“啊,平石同学。”
玄关的门开了,一名予人内向感的妇人探脸出来。
“午安。亚纪怎样了?”
“嗯,她说身体十分疲倦……我叫她去看医生,她说不要紧,不想去。”亚纪的母亲说。“咦,这是那一位?”
“我的朋友。她也想来探望亚纪。”
正人替她介绍站在身后的有子。
“对不起,害你们特地跑一趟。”亚纪的母亲道谢一番。“我去通知亚纪。”
正人和有子走进玄关,脱掉鞋子进到屋里。
母亲先上二楼,很快又下来说:“现在好像睡着了。”
“睡着了?”正人顿时脸都白了。“肯定吗?有没有呼吸声?”
“嗯。要不要叫她起来?”
“不,不必了。我只想看看她,失礼了。”
“真抱歉。你们特地跑来。”
“没什么。我去看一看她。”
正人催促有子,走上楼梯去。
“你听见她睡了,为何大惊失色?”有子问。
“嘘!因为我以为已经迟了。”
“不要紧吗?”
“还早。应该还要一段时间。”
“等到什么地步?”
正人没有回答有子的问题。
到了二楼,正人轻轻打开亚纪的房门。
“漆黑一片!”有子说。
窗帘拉得紧紧的,好像不允许一点光线进来的感觉。
“光线太耀眼了。”正人喃喃地说。
二人半掩房门,走近床边。
亚纪身上的毯子盖到头部而睡。倾耳细听,确实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正人轻握毯子边端,安静地掀开。亚纪没有醒来的迹象,继续闭着眼睛沉唾。
“看看这个……”正人低声说,指一指亚纪的脖子。
有子俯前窥望,看到白皙润滑的肌肤。
然后,在毛发的隐藏部分,看见两个并排的圆孔。
“这个是……”
“被咬过和被吸过血的痕迹。”正人说。“无论怎么看,都不是蚊子咬的吧?”
有子猛吞一口唾液,点点头。
——正人和有子离开松永家后,暂时闭口不言。
走了一会,到巴士经过的大马路,恰好看见巴士来了。
“回去吗?”正人问。
“不……我要再想一想。”
“也好。”正人点头,“找个地方坐坐吧!”
有子松一口气似的说:“那就来我家吧!”
“可以吗?”
“当然。”有子的声音终于振作起来。
坐上巴士时,正人说:“好极了。”
“什么事?”
“我担心你会取笑我的。”
“说真的,连我也还不能完全理解。”
“我知道,那是当然的。”
巴士很空。二人走到最后面的位子并肩而坐,横竖要去的地方是终点之故。
“是几时开始的?”
“三天前。我开车跟大学的朋友去喝酒,就如平常一样。”
“你还是不能喝酒?”
“听说你是酒豪,对吗?”
“好失礼!我只是嗜好程度罢了!”
听了有子的说法,正人终于露出笑脸。
“那晚,我必须送一名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同学回家,于是亚纪一个人回去。假如我送她一程就好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那么,她记不记得?”
“不记得。”正人摇摇头。“可能她已忘掉发生过什么,不过,说不定她记得。但是不想说。”
“不想说?”
“是啊!如果是后者就糟了。”
“为什么?”
“她不想说,表示她在掩护袭击她的家伙。换句话说,她可能成为那家伙的伙伴了。”
“吸血鬼的伙伴?”有子缓缓地摇头。“正人,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为何你如此轻易的相信她受到吸血鬼的袭击?”
正人突然躲开有子的视线。“当然,通常是不应该轻易相信的。可是——我的母亲也一样,她是被吸血鬼袭击而死的。”
有子愕然凝视正人。
巴士内亮灯了,窗外黑夜降临了……
三、情人
楼下传来声响。
“大概是我爸爸。”有子站起来。“请别介意。”
“已经很晚了,我要告辞啦。”
“没关系。我把晚饭热一热就可以了。”
有子走出自己的房间,噔噔噔下楼去。她那体重不轻的大身体使楼梯吱吱作响。
“怎么,你在楼上啊!”有子的父亲宫泽和市一边说,一边脱工作服。
“嗯。吃不吃晚饭?”
“好。外面有鞋子,谁来了?”
脸部晒黑了的宫泽随意望望二楼。
“男人!”有子说。把饭碗放进电子翩炉,按了掣。
“男人?对你而言,稀罕哪!”
“在意了?”有子在煤气炉上弄热味憎汤。
“你趁早嫁出去,我好放心。”
“真是的!”有子笑了。“普通的父亲都不喜欢女儿的男友,不肯让男人靠近才对。”
“你太蛊惑,不是容易上当的女孩。”
“你太信任女儿了,好没趣!”有子叹一口气。
“我去看过你妈来。”宫浑说。
“哦。她的病情如何?”
“好像不好不坏似的……噢。”宫泽看到正人的脸探进厨房。“原来是阿正啊!有子所说的男人是你吗?”然后开心地笑了。
“好久不见。”正人行礼。
“依旧彬彬有礼。有子应该多多学习啦!”
“有必要时,我自然彬彬有札的。来,吃饭吧!我去泡茶。”
“晤……阿正,有几年不见了?不过我一眼就看出是你。样子一点也没变。坐吧!”
“好。”
正人走进厨房,在桌前就位。
“我正准备告辞。”
“不忙。再坐一会嘛!”
宫泽迅速把饭往嘴里拨。
“刚才听说伯母人院了,辛苦啦!”正人说。
“这样,爸爸才肯忍受我的三流手艺呀!”有子嘻嘻一笑。“正人,你也吃一点吧!”
“不,我得回家吃饭。”正人婉拒了。“以后有机会再来尝尝。”
宫泽很快吃光,再添一碗。
“总之,经济不景啊!内人四处奔波找事做,本来心脏不好的她更累出病来了。”
“病情怎样?”
“目前没什么大碍。但若一出院,她又开始活动的,所以我要她留院三两个月。”
宫泽吃着第二碗饭时,突然说:“对了。阿正,我为你母亲过世的事抱歉。当时遇到我要采购的材料停止生产了,所以慌张地到处张罗……”“没关系。她死得太突然了!”正人说,跟有子迅速交换一瞥。
“现在和你父亲两个人吗?”宫泽问。
“不,家父再结婚了。她是很好的母亲。”
“是吗?那就好。”宫泽点点头。“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事太少了。”
“爸爸,”有子说。“别向正人发牢骚好不好?”
“不是牢骚。今天听到不好的消息。”
“晚上请不要讲阴沉的故事。”
“不,孩子的事。我们主顾的孩子失踪了。还只十四岁,某晚突然不见了……是不是很可怕?”
“拐带小孩的人最下流!”有子愤慨地说。
“是诱拐吗?”正人问。
“恐吓信或电话一概没有收到,你不觉得反而可怕吗?”
“是的。”
“还有,跟他同年的好友也失踪了。毕竟不寻常啊!”
“那么是两个小孩失踪啦!”
“是的。他的父亲无心工作,我虽然暗自焦急,可是这种时候怎能谈生意?”
“说的也是。”正人点点头。“孩子失踪的家庭在那一带?”
有子送正人到车站的路上,边走边问:“你在想什么?”
“呃……”正人低肴头沉吟。“我在想你父亲的话。”
“有关孩子失踪的事?”
“就在亚纪家附近哪!”
“对,我也这么想。你认为有关连?”
“不晓得。是不是偶然巧合?孩子失踪的日子,正是亚纪受袭击的同一个晚上。”
“听说第二天早上才知道孩子失踪了。”
“换句话说,就是前一晚失踪的。可是,很古怪啊!”
“什么事情?”
“为何袭击那两个小孩?小孩若要进去那间屋子的范围,必须事先受到邀请才行。”
“呵?”
“说不定,那些孩子半夜时跑出来的。”
有子盯着正人,“正人,你来真的吗?”
“晤。”正人点头。“我的母亲被它夺走了,怎能允许它连我的女友也夺去?”
“不错。”有子也若有所思地说。
“对了。”正人改变话题。“你父亲还是老样子,看起来很精神嘛!”
“是吗?他相当虚弱哪!”
“会吗?”
“自从妈病倒后,他就颓丧了。万一妈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会呢——”“病情相当恶劣哟!”有子拧拧头。“老实说,她随时死去也不奇怪。”
“那么严重?”
“嘿。爸爸有事情做的话,可以分散精神还好,我也不能闲下来无聊。否则积蓄压力,容易精神衰弱啊!”
“原来这样。有子,你也很辛苦哪!”
“还可以啦。”有子笑一笑。“不过,烦恼有什么用?病也不会好起来呀!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请说!”
“谢谢你。到此止步吧!”
车站就在附近。
“那么,一有什么就打电话来吧!晚上我通常都在家。”
目送有子挥挥手大踏步离去的背影,正人顿时觉得心情轻松了些。
可是,当然不是可以轻松的状况。
这夜,正人带着些许郁抑的心情走进车站。
“你没事吧!”
年轻人把车子停下,回顾询问坐在前座上呼吸急促的女伴。
“开一点点窗——”
“好。”
午轻人打开两边的车窗时,略带寒意的夜风吹进来,车内顿时清爽不少。
“啊,好舒服!”少女叹一口气。
“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也好……”短暂的沉默。
“这是什么地方?”少女望望窗外。“这是谁的家?好暗哟。”
“不是空房子吗?”
“好像是很大的房子。”
“不错。”
“目前这一带的房子不是贵得很吗?这样空置着实在浪费。你说是不是?”
“晤……”男的因着话题不能转向浪漫情调而憋气。
“假如我是屋主,我会拆掉。改建高级公寓。”
“干什么?”她把伸过来的手拂开。
“好不好嘛!”
“这种地方不行。窄得室息哟!”
“只是亲亲嘴而已。”
“真的?”女的反问,有点失望的语调。
女人心真难了解。
“只是亲嘴,真的。”男的说。
“若是如此,为何把座位倒下去?”
“这样——不是更有情调吗?”
“是吗?”
二人坐在推倒的座位上。
蓦地四周暗下来。
是否月儿躲起来了?女的想。可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想干嘛?”少女推开男孩的手。“如果想做那回事——哇!”
女孩突然发出喊叫声,对方吓了一跳。
“喂,何必如此夸张嘛!”
“有人……在看着。”女孩的声音真的惊怯了。
“喔?”男孩抬起头来。
冷不防一股凌厉的力量揪着男孩的襟口,一把举起。男孩睁大眼睛怒吼。
“你干什么?”
可是,他再也发不出声音。传来“砰”一声钝响,男孩的头碰到车顶。
从窗外伸进来的手,硬生生地将男孩那软绵绵的身体强力拖出外面。
女孩无法置信地看着男友的身体像假象牙人偶似的被对方远远地抛到地上。
车门打开了。
“不要……救命……”微细的声音在哆嗦。
黝黑的影子取代男友压到她的身上,吐出冰冻的冷呼吸。
对方的红眼睛在发亮。
不可能——不可能有这种事——
她没时间发出悲呜。
又尖又锐的牙齿刺入女孩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