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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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鬼-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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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着已是凌厉,不想短棒钉入地面后竟还有后着,只听一声轰然巨震,以短棒为圆心,突然爆出万千道刺目光芒,将岩窟内照得一片明亮,那男尸在光芒破体之下,混身腾起熊熊烈焰,不消片刻,就已焚烧怠尽,只留下一具焦黑的骸体。

    看着男尸在眼前化作枯炭,兀昂当方才卸下“鬼去命”功法,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在重伤加身的情况下强行施功,这是术者的大忌,兀昂当作为一名资深的撷异师,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经此一役,催谷“鬼切命”降伏男尸后所产生的遗症立时体现了出来,兀昂当喉头一腥,连续呕出几大口淤积在胸腹处的气血。

    只见他此刻面若金纸,眉峰眼角隐隐浮出青黑之色,气若游丝地耷着头,仿佛瞬时间就苍老了十岁。

    “苏伦,我替你报仇了……苏伦……苏……”

    突然,兀昂当的呢喃自语像是被切断一般停顿了下来,他带着满脸的惊惧与不解,双眼暴凸地看着自己的胸腔,一只断腕的臂膀赫然从他的脊背处刺入,又从他的胸膛前透体穿出!

    这……这不正是苏伦的断臂吗?!

    兀昂当艰难地扭过身子向后望去,只见已溃烂得不成人型的苏伦搭在自己的后背,再往后站着一道清瘦的身影,正带着阴恻恻的笑意看着自己,而一股熟悉而强横的“息场”正肆无忌惮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不错,不错,钓到一只‘大鱼’呢……”

    直到现在兀昂当才算完全明白,自己和苏伦正是被这股澎湃的“息场”吸引至此,就像贪恋美食香味的老鼠一般,“尸狩阱”正是为他们准备的捕鼠夹,而这个藏在幕后的神秘捕鼠者,此刻正带着狎赏玩弄的目光看着他今天的战利品。

    可现在知道这一切已经太迟了,臂膀、胸腔两处巨大的伤创导致身体内的血液迅速流尽,肢体也逐渐地失去了知觉,兀昂当眼前一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可惜这一位缅甸内陆宗师级的撷异者,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交代在这荒山岩窟之中。

    “这才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尸身跋阇罗’人选,桀桀桀……”神秘人发出一阵夜枭似的怪笑声,随即右手轻轻一挥,指间几条猩红的线绳扯着苏伦的尸体甩开了七、八米远,飞出岩窟入口直跌落深崖,那几根不起眼的线绳在他手中宛若坚韧的钢丝索一般,足可见其力量是多么地强悍恐怖!

    不消多说,刚才利用苏伦的断臂穿透兀昂当胸腔的阴损招数也是出自其手,这个神秘人先利用自身的“息场”将兀昂当与苏伦二人吸引至岩窟内,再一举剿杀,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我不知道究竟还要多少个这样的十年……”神秘人仰天叹息了一声:“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呀……”

    一句莫名其妙的感慨过后,神秘人将视线缓缓移动到业已气绝身亡的兀昂当身上:“接下来,就换成你来替我守护这些东西了!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神秘人似是赌咒般狠声说罢,探手一抓便携起兀昂当的尸首,又如影似魅地消逝在岩窟腹地的无尽黑暗之中……此刻岩窟内又再次恢复了沉寂,除了空气中依稀溷浊着的血腥味,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灵异支线…《撷异录》…卷一 004 毂辘厝

    岁月沧桑,乌飞兔走,尘封的过去在时间巨轮的碾轧之下皆已化作齑粉,可一段历史的湮没,往往又昭示着另一段传奇的开始……

    话说当年缅甸掸邦坎缔迦村一役,两名撷异者不明不白地命丧黄泉,而兀昂当的尸身更是被神秘人掳劫至岩窟腹地,此间后续细节无从得考,神秘人物是谁?他将兀昂当的尸身掠走欲作何用?他言语中所谓的“得不到的东西”又是什么?这一个又一个的谜团,环环紧扣,疑窦丛生,且容书者我卖个关子,以留待后文抽丝剥茧,方可得见月明云开。

    十年转瞬,弹指一挥间,看官列位且留心思,听书者我慢慢道来。

    花开并蒂,独表一枝,且说福建漳厦交界处有一自然村,名唤“稗礁”,打泉州立府更早前便有了。稗礁村虽不大,却是极有典故来历的,这里是医仙保生大帝的诞地,在闽南一带也算是信者如潮。而在稗礁村靠海临崖的山里,不知是何年月留下一座古庙,村子里的人都称其为“毂辘厝”,本是个拗口的名号,其实也是有一番说道的。

    据村中老者讲古,这“毂辘厝”原本叫作“枯骨厝”,延平郡王“反清复明”那阵子这里用于存置阵亡将士的遗骸,当年还特地从稗礁村保生庙内请了香灰烛盏以渡亡魂,所以落得这么个庙号。不过到了六几年底文革那阵子,一阵“破四旧”风席卷大江南北,几个南下干部正扎脚在稗礁村,都觉着这“枯骨厝”的名头起得封建迷信味儿过浓,于是乎便取了谐声改称作“毂辘厝”。

    稗礁村里有个孤崽,姓黄,打八岁那年,爹妈就前后脚撒手人寰了,好容易东家一口粥西家一瓢水地拉扯成人,却又不思进取,常在村里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他一脸的蜡黄干瘦,唯有两只大眼贼猫子似的炯炯有神,村子里的人对他既是怜悯,又是憎厌,大人小孩见他都得绕着走,若是哪家孩子不听话了,祖奶奶一阵呵斥:“再闹,再闹就让‘黄大眼’给你偷了去!”诶,这“黄大眼”的绰号就算是落下了。

    有道是“皇孙荣华命,乞爷拾荒运”,正所谓什么样的人走什么样的运势,黄大眼父母双亡,耳边就少了人叨念,凡事做起来根本全无顾忌,头两年还知道给人家做些筛筛海盐,打打蚝干的下手活儿换些粮米,到往后全然废了,尽靠着坑蒙拐骗大偷小盗的下龊事儿混吃等死,随着年岁的增长,更是一副神恶鬼厌的泼赖模样。

    冬去春来,寒暑更替,这黄大眼也不觉过了二十岁,半茬的老小子依然没长进,派出所禁闭房也蹲过好几回了,可这手痒啊,耗子掏窝似的怎么都熬不住,隔三差五地就想从哪儿“顺”出点什么方才痛快。

    这不正赶上时近年关,村子里挨家挨户都在张罗着年货筹措的事,一排排蜡鸭风鸡用青蔑片儿撑了,红彤彤地挂满了窗头厝顶,直馋得黄大眼口水那个流呀,跟决了堤似的,可村里各家都提防着他呢,敢摆在屋外的这些干货杂陈都用线绳串起五七个铜铃,一旦有人想来偷取,这些铃铛儿势必响个不休。

    黄大眼观望了几天,心里自是有了主意。前段时日村民们还晓得要时不时出来张望一番,不过几日来邻里也不见有丢去什么,这防贼的心也就懈怠了,寻常风吹铃响的也都懒得挪出屋来。黄大眼寻思着时候差不多了,趁夜里两三点钟的光景,黑着月亮,从村口老王头家开始,一户户摸将过去。

    别看黄大眼别的不行,这偷鸡摸狗的稀奇招数可不见少,村民们不都是系了铃铛防贼么,你聪明我也不笨,黄大眼自是早想着了对策。老王头家低门矮户的,怎又奈何得了他呀,只见黄大眼对手掌心里啐了口唾沫,掏出一条两头带有环扣的粗麻绳,瞅准了往砖墙上一搭,正掐在两块青砖的缝隙之中,又用手使劲拽了拽以试松垮,见已固定稳当了,当即便跨步抬腿,正踩在墙外的那个环扣上,双臂一伸攀住墙体,脚下这么一蹬劲,“呼啦”一下便蹿上了墙头。

    别看那粗麻绳不起眼,却也是有讲究的,在偷儿间它可有个雅绰唤作“过云梯”,做法是先将绳索前后两端系死,束成拳头大小的环套,再用耩子树油细细抹了个遍,最后放在窨湿处风个十天半月的,让耩子树油完全渗透进麻绳的间隙里,这样做出的“过云梯”韧性极高又柔滑异常,对付早年间的砖墙瓦顶那可是如履平地啊。

    黄大眼猫在墙头,摒息观望了一阵,老王头厝内一片昏黑,依稀听得到里屋细微的鼾呼声,这也难怪,夜里两三点钟的时候,可不就是睡得正香么。黄大眼抿嘴偷笑了两声,心道爷爷我今趟算是选对了,俗话说“贼不走空”,在你老王头家可得开个好头彩。想罢一堕身子,像狸猫似地落下地来,经历了几年的偷儿生涯,这小子的身子骨利索得很,再加上鞋底垫了草灰,竟一点动静都不带的。

    只见他猫手蹑脚地靠近窗台,望着一片挂满的蜡鸡风鸭直吞哈喇子,也难怪他馋得慌,都多少天没进肉食了。但光看着也解不了馋呐,得先把那些铜铃铛弄哑了,黄大眼可早想着了妙招儿,翻手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泥丸子,凑准铃铛口,小心翼翼地塞了进去,这泥丸子正把铃铛里的震簧给裹得严严实实,就这么往复了数遍,老王头家的这些铜铃铛全都被他弄没了声响,黄大眼又是一阵偷乐,已然四海升平,那爷我这就不客气了。想罢摸摸这个,又掂掂那个,最后拣了两只最是肥厚的蜡鸭,松下线绳往腰里一系,循原路翩然跃出墙来。

    就这么一路晃到村尾,黄大眼腰间只怕系了沉甸甸的不下十余件干货,脖颈上还念珠子似的挂着几串干椒蒜瓣什么的,一晚上下来这混小子收获颇丰,心里甭提有多美了。时下已鸡叫头遍,东方依微露出了鱼肚白,隐隐听得周边几家便壶夜器的响动声,黄大眼思酌着爷若再不“脱穴”,怕是要给人发现了,忙一溜小跑地向后山遁去。

    后山上衰草丛生,石壑难行,所幸黄大眼平日里走得惯了,虽是深一步浅一步的,脚程却也不慢,没一会儿工夫便已来到毂辘厝前。

    那位看官问了,他还不赶快折返家中,跑山沟子里头来做什么?您还别费那份心,这恰是黄大眼的精透之处,就他祖上留下的半喇破砖房,门页子、窗扇子全是坏的,要把这些个东西藏哪里?而这毂辘厝可就不同了,村里人都觉着地头晦气龌龊,谁都不愿意靠近,据说阴雨天的时候,远远就能瞧见有几个阴兵阎卒绕着庙在巡逻,这等老年头的寄尸地,试问哪个吃撑了没事儿会来逛逛?可黄大眼素来不信这个邪,反正凭身一条烂命,天收了鬼收了结果都一样,无外乎找阎王老儿签个到,二十年后爷又是条好汉,所以他一向都把毂辘厝当成自己的匿赃地。



灵异支线…《撷异录》…卷一 005 馊婆子

    且说黄大眼一夜奔波,着实顺着了不少干货杂陈,也该是他贼心贼性,胆大包天,竟敢将这些赃物儿携至毂辘厝来,可临近庙堂口的时候,忽然从内室里传来一阵厉如夜枭的哭声。

    这时天色未明,毂辘厝内又无掌灯,四下里衰草摇曳恰似憧憧鬼影,那凄厉的哭声又时高时低,咿咿唉唉,直撩人心魄。黄大眼忽听这番异响,浑身上下三千六百个毛孔“呼啦”一下全都支棱了起来,猛出了一身白毛汗,当下便杵在原地不敢动弹。他心头一阵打鼓,暗道坏了,这毂辘厝向来不干净,爷虽从没遇上过脏物儿,不过今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见爷我收益良多,正赶上阎罗小鬼出来撩食儿,寻思着打打我的秋风?

    也当赞他胆底儿硬实,在这荒郊野地里,换作旁人早他娘的尿裤子了,黄大眼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我日你小鬼先人的,想从爷口中夺食儿,门都没有!想罢从地上抄起一根儿臂粗细的树桠子,横着心就往庙门里去了。

    可还没走两步,那哭声竟转成了枯哑的尖笑:“你这混帐小子,胆气儿还真够足的!”

    黄大眼一听,不对呀,敢情这鬼我认识?他两眼珠子骨碌一转,旋即明白了过来,当下便把那树桠子丢到了一边:“奶奶的,你个馊婆子装神弄鬼的,可把小爷我吓得不轻!”便即推门进了堂口。

    只见内室当间端坐着一个浑身污秽不堪的老婆子,灰头土脸,一蓬嵩草似的头发,也不知是何年月没洗了,身上的衣裳也是千纳百补,油污杂罗,一副老乞婆的模样,正掰着脚丫子搓垢呢,见黄大眼进来,便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嘴歪七扭八的黑黄牙口。

    “赫?你个兔崽子今儿发显了,瞧这腰上挂的,馊婆子我可算是有口福了一回!”

    黄大眼将腰间的物事扯下往地上一撩:“可了不得……生火!咱娘儿俩今天开开荤,只当是过个早年吧!”

    原来,这馊婆子是稗礁村里的一名吃“百家饭”的太嬷,平日里和黄大眼有些交情,时不时地会匀些乞食儿来给他,这毂辘厝的所在正是她引着黄大眼来的。

    书中暗表,所谓吃“百家饭”,其实这只是种雅称,即是乞讨得食的意思。早年间,各地自然村都是同宗族本姓氏群居,不少村落中都有一至两名“家宅乞”,就是村子里供养着的乞丐,他们不必外出行乞,而是由本村的人家提供饮食起居之需。这些“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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