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会变好的。”
杜戈拉住儿子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是妈妈吗?”比利试探地叫着。“是爸爸吗?”
“正常吗?”医生匆匆忙忙地走进来。他看到比利醒过来了,便朝床边走来。
“感觉如何?”
比利木本地看着他,“身上没劲儿。”
“那是镇定剂发挥作用了,”他对杜戈和特丽丝解释道。他又转向比利,“你
身上不疼吧?”
比利点点头。
“太好了。那可能就是吓着了,”他对比利笑了笑,“以后你乐意,我还要给
你做几个试验。现在嘛,就让你同父母呆在一起好吗?”
比利又点了点头。
医生朝杜戈和特丽丝微微一笑,暗中挑起了大拇指,然后就走了出去。
好长一段时间里,这一家三口谁也没说话。
“你记得出了什么事吗?”杜戈轻声问道。
“杜戈!”特丽丝气愤地瞪了他一眼。
“你还记得吗?”
“让他好好休息吧。”
比利默默地点着头,不敢看父母的脸。
“他伤着你了吗?”杜戈问道。
比利摇摇头。“他碰不着我,”他声音不高,嗓音有些嘶哑。“他想害我,但
没害成。”
杜戈的血沸腾了。“你说他碰不着你,什么意思?”
“他碰不着我。”
“为什么?”
他转向父亲,可目光又移向了别处。他害羞,他感到窘迫,不敢跟父亲的眼睛
相对。“我不知道。”
“想想看。”
“杜戈,”特丽丝叫着他。
“他给我一封信,”比利低声说,“让我念,我没念他就生气了。他说那是一
封……一封邀请信。我觉得他要打我,可他……又好像……又好象是要碰我。好像
因为什么东西的缘故,他没碰我。他就朝我大叫,骂我,威胁我,可我不接受他的
邀请,他就疯了,他没碰我。”
“不止这些,”特丽丝说道。“你肯定是想……”
“让他说。”杜戈朝儿子点点头,鼓励他说下去。
“就这些。”
“他没能碰到你?”
比利点点头。
“结婚礼服是怎么回事?”
比利把脸埋在枕头里。“我累了,别问了。”
“结婚礼服是怎么回事?”
“他想让我穿,行了吧?他想让我穿上。”
杜戈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好,算了吧。”
他望着病床的床头板,使劲回忆自己是否看到过邮差的手碰过什么人,真没见
过。
杜戈意识到邮差之所以没有牵连进任何一宗谋杀案是因为他没有杀过人。朗达
和伯尼是自杀的,艾琳也是如此,斯托克利和霍比是被逼疯后自戕的。难以想象的
是,吉赛莱用球棒把埃伦·朗达凌辱致死。
约翰·史密斯的力量仅限于邮件。
霍华德说过的话是什么意思?每到星期天邮差真的便把自己关在屋里睡觉?星
期一就显得那么疲倦,好像病了一样,这又是怎么回事儿?他还记得7月4日独立纪
念日的第二天邮差显得那么苍白虚弱。
他需要送信才能活下去。
特丽丝把他推向一边,用手抚摸着比利的头发气哼哼地说,“你怎么了?孩子
已经够倒霉的了,你这个当父亲的还想让他再体验一次吗?”
“我有个想法,”杜戈说,“我知道怎样才能摆脱邮差。”
特丽丝望着他的眼睛,从妻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渴望。“怎么摆脱?”
“这是个疯子才想得出来的办法,也可能不管用。”
“要是不行的话,我们可以去凤凰城,永远也不回来了。”说着她的脸色暗了
下来。“如果让他不跟踪我们,找不到我们,你有什么办法?”
“给他断电,截断邮路。”
“什么?”
“这是他惟一同我们发生联系的途径。比利说了,邮差触摸不到他。你呢?他
也没有碰到你,对不对?”
特丽丝清楚地记得当时在盥洗室从他身边冲出去时碰到了他制服里面硬梆梆的
东西,那感觉想起来就恶心。她慢慢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吧?他能做的就是通过邮件操纵他人,就这么回事。如果我们能让所
有的人不看信不发信,那就把他甩掉了。可我们得把全镇的人召集起来,一个也不
能少。要想见效,所有的人都得通力合作。”
“我找个护士说说,”特丽丝主动提出来。“不会有问题的。大家都知道出了
什么事,都吓坏了,都想做点儿什么。”
“得让人们马上知道这点。我去找警察帮忙,再电话通知别的老师。如果可能
的话,今晚就开个所有人参加的大会。”
“今天晚上是来不及了,通知也不能那么快。”站在门道里的马克斯韦尔大夫
走了进来,“我听到你说的话了,我愿意试试。”
杜戈望着他面带微笑地说,“谢谢。”
“我看还是明天晚上开会吧。我去不了,大多数医生护士也去不了,但可以提
前告诉他们。他们会配合你的。”他说着又朝比利望去。比利的脸还埋在枕头里。
“得弄住他。”
“要是能弄住的话,”特丽丝说道。
“我看没问题,”杜戈说。
比利也说话了,虽然人趴在枕头上声音发问,但还是很清楚的。“我看也没问
题。”
杜戈抓住特丽丝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第48章 得到支持
夫妇俩一起开车前去开会。特丽丝本来是想在病房看着比利,但杜戈说他需要
帮助,于是她便陪着丈夫走了,散了会,他们再一起回医院。
昨天晚上,两人在医院里陪着比利。虽然一晚上比利噩梦不断,杜戈叫醒了他
两次,但早晨起来他头脑很清楚,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还对早饭提出了特别要
求。到了傍晚时分,他几乎恢复了正常。
马克斯韦尔医生同凤凰城里的一个朋友联系上了,那是个心理学家,专门研究
儿童精神创伤,他同意明天驱车来威利斯看看比利。
也许一切都会变好的。
他们的车子从邮局门前开过。这幢小小的建筑同当年霍华德和朗达在这里愉快
工作时的情景,同过去人们进进出出买邮票发邮件时的兴旺景象大不一样了。原来
那个宁静的邮电局现在却给人一种凶险的感觉。窗户都被弄烂了,长短不齐的木板
从里面钉住了,门前的水泥台阶上扔着一堆堆被撕开的脏信封和从邮件分拣机上拆
下来的零件。邮局前摆着一排翻过来的邮箱,邮箱腿都指向了天空。这是他们的防
御工事。
邮箱腿上钉着切下来的狗头,这都是镇上的狗。毫无神采的的眼睛似看非看地
瞪着大街。十几具无头狗尸被扔在停车场上。
看到这种景象真让人不寒而栗,他知道邮差就在里面,可能正在向外窥探。他
突然又觉得很紧张,也许不该让特丽丝来,她应该和比利呆在一起。
不,比利不会有什么问题,马克斯韦尔大夫和其他医护人员会照顾他的。
学校门前的街道上堵满了汽车。有人打开了体操房的大门,点亮了里面的灯,
人们鱼贯而入。杜戈没有到停车场找车位而是把车停在辅路上,大门口还碰到了专
门在那里等着他们的迈克,迈克说这两天警察把镇上的人都通知到了,能来的都来
了。
杜戈向他表示了感谢。体操房门口站了许多人,他们从人群中挤了过去站在男
生衣物贮藏室旁边。四面的看台上都是人,有三个看台挤得满满的。他发现这里还
是不够大,许多人恐怕只能在地板上或站或坐了。
他向人群扫了一眼,判断一下人们的情绪。大家相互间好像在试探着,说话也
是犹犹豫豫的。邮件煽起了人们的怨恨,都收到过他人寄来的言辞恶毒的邮件,也
都破口大骂过写信人,这些伪造的信件、谎言以及被扭曲的情感把人们之间的关系
重新调整了一番。所有的人现在已经意识到这些并不是自己朋友干的,而是那个邮
差所为。
然而那时酿成的怨恨并不能立时烟消云散,在场的人多数还是很紧张,争执突
然爆发起来,有的看台上出现了推推搡搡,但很快被警察制止了。
人们还在不停地涌人。不少杜戈不认识的人涌进来坐在看台上。这里有戴着脏
帽子、穿着脏牛仔皮靴的人,他们是独自来的;有衣着得体的老年夫妇,有穿着时
髦的新婚夫妻,还有带着孩子的普通家庭。
吕点钟是原定的开会时间,这时体操房已经是人山人海了。看到这么多的人,
杜戈有些不知所措,这决不是说对着这么多人讲话他胆怯了(他是老师,早已习惯
在大庭广众发言了),让他怯阵的是要带领这些人去行动,要给这些人拿主意,而
且还得为此负责。
在人头攒动的看台上他看到了校董事会的董事、市议会的成员、警察和火警队
长,他们或是被选或是被指定从事各自的工作的。人们认为这些男男女女是经过训
练的,能够处理民间出现的问题,可他们却不知如何是好,都在等着杜戈拿主意。
想到这儿他心里感到恐惧,特别是看到那些不认识的人的脸上流露出担心和希冀时,
听到孩子们低泣声时更是如此。
这里很热,到处都是封闭的,好像患了幽闭恐怖症,空气里还弥漫着汗水的气
味。特丽丝掐了他手一下来表示自己的支持和信心,只有这才能真正给他以力量,
他大步走到体操房中央。
没有必要感到紧张、担心或惧怕,杜戈对自己这样说着。他要克制自己,必须
这样,因为只有他知道应该做什么,他不能优柔寡断,要积极想办法,拿出主意来,
成败在此一举。大家要有信心,竭尽全力同邮差做斗争,否则就要彻底灭亡。
看到杜戈走上来人们顿时安静了,他连向大家举手致意也没有。说话的声音压
了下去,做父母们的让哭闹的孩子闻住嘴,只有那些很小的孩子偶尔会发出的几声
嚎啕打破会场的宁静。“大家都知道今天为什么到这儿来,”杜戈说道,“为什么
到这儿来?到这儿来是为了把我们威利斯镇从邮差的专制中解放出来。整个夏天他
剥夺了我们的自由,他利用邮件使兄弟相残,朋友反目为仇。他断了我们的水电通
讯,搅乱了我们的生活,破坏了我们的关系。他直接或间接地进行杀戮,把镇子弄
成今天这个样子。”他指着外面,人们一言不发,注意力全集中到他一人身上。
“许多人不知道,今天我们在霍华德·克罗韦尔家找到了这位邮政局长。他死了。”
人们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他还杀了我的达拉,”戴维·亚当斯喊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简直有
些歇斯底里。
“他答应给她东西!他对我撒谎,还让她……让她……”戴维的声音弱了下去。
“就是这个混蛋把我的生意给搅黄了!”亨特·詹姆斯说道。“埃利奥特大夫
的诊所也完了!他给我们造谣,这些傻瓜就信他的。”他手指着周围的人说道。
立刻有很多人站起身,扯着嗓子喊起来,想弓愧别人的注意。
“……知道我母亲有心脏病!”
“……我们总是按时付费的!总是这样的!”
“……这一辈子就没杀过什么动物!”
“……通过邮件寄这些东西是非法的!录像带!还有那些胶皮……”
杜戈举起手让大家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人们才停下来,他又继续说道,
“我们得把他赶走,得赶走这个鬼。”
“让他受鞭刑,”有人喊道。
杜戈摇摇头,“私刑不起作用。”
艾利森木材厂的老板特里·艾利森在杜戈正面的看台上站了起来。他不习惯在
大庭广众说话,身子的重心从这条腿挪到那条腿上。在他的身旁是他的两个儿子,
丹尼斯和塔德,上学期这两个孩子都是杜戈英语班上的学生,他们父子三人就坐在
第一排。特里清了清嗓子问道,“邮差到底是什么人?”
人们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都有这么个问题。杜戈刚要说,就从看台上方传来
一声尖叫。“他是魔鬼!”一位杜戈不认识的老太太站了起来。“我们的惟一愿望
就是祈祷!祈祷我主耶稣宽恕他,祈祷上帝保佑我们!”
人们随声附和,声音很低,显得很害怕。
“他不是魔鬼!”杜戈郑重地说道,同时还举起双手要大家肃静。
“那他是什么?”特里问道,“他肯定不是人。”
“你说的对,”杜戈说,“他不是人。说老实话,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
“他杀了我的女儿,”有人喊道。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杜戈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更大了。“但有一点我是
知道的,那就是可以制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