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关。”艾琳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特丽丝推开门走了进去。艾琳家里到处都用古董装饰着,其实这些东西在买进
的时候都算不上什么古董。大厅里立着一棵装饰材,客厅里不仅有古色古香的书柜
和瓷器柜,而且还有一台很古旧的胜利牌留声机和一架小钢琴。墙壁上的横板上摆
放着50年里收集的瓷器人物雕塑。这所房子温馨舒服,到处都有植物花草,特丽丝
在这里总感到惬意、快乐,就好像这里是与世隔绝的避风港。
艾琳在厨房里正在从一捆干枝子上橹上面的叶子。她在自己的园子里种了不少
花,她喝的茶就是用这些干花干叶配上薄荷制成的。特丽丝进来时,这位老太太转
过身,手还在娴熟地撸着叶子,这手好像已经脱离了身体,在自动干活儿一样。
“怎么样啊,宝贝儿?有两三个星期了吧,一直没看见你。”
特丽丝微笑着。她所见到过的人中只有艾琳叫人“宝贝儿”、“乖乖”时不让
你感到腻歪,感到自己身份下降。“我挺好的,”她说道。
“听你说话的声音可不是太好。好像有些疲倦,面色也有些樵淬。”
“压力大,紧张。”
艾琳停下手里的活儿,用围裙的一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杜戈呢?”
“他还不就是那样。只是……”她的声音小了下去。“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今天早晨我看到你寄来的明信片了。”
“明信片?”特丽丝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了。她没给艾琳寄过什么明信片。
“明信片把我逗得前仰后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寄这东西,我没有病啊。”
这几天特丽丝恢复了以往的镇定,可现在心里又开始打起鼓来,心里又涌动起
那种恐惧的情感。她打量了一下厨房,突然这厨房好像变得很奇怪,外面照进的阳
光也不对头了。“我没给你寄明信片啊。”特丽丝说道。
老太太脸上阴云密布。有好一阵她没有说话,只是手在不停地干着。“我就怕
这个。”从她的声音里察觉不到她感到吃惊,也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只是有话便说,
直来直去。
特丽丝找个角落坐了下来。“你也知道了?”
“知道什么?”
“那个邮差。”
艾琳放下手里的活儿,坐在了桌子那边。“我还没见过这个人。可邮件出了问
题我怎能不知道呢?近来我收到过不少信,都是多年不见的人写的,有的甚至几十
年都不见了。我还以为他们不在人世了呢。我还接到过在图书馆工作的体写的信,
可休说没写过。”
特丽丝点着头说,“这种事大家都碰到了。”
“可没人同我谈起过。那天我给霍华德打电话,他好像心烦意乱到了极点,对
我说的话好像也没太放在心上。那天下午我去了邮局,那个新来的在那儿呢,他说
霍华德生病在家休息呢。”说到这里她摇摇头,“我的印象里,霍华德从来没得过
病。”
“我也不记得他生过病。”
“最近两天我不断收到人们寄来祝我早日恢复健康的明信片,”艾琳笑了。
“起初我还以为这是医生没把病情告诉我,却对大家讲了。后来我想这不是在开玩
笑,朋友寄来明信片,他们以为我得了心脏病。我就打电话告诉他们我很好,他们
说自己从没寄过什么明信片。”
“我也没寄过。”
“我知道,”艾琳向窗外望去。一只蜂鸟落在窗外的树枝上,停了一会儿又吱
吱叫着飞上了天空。“我下决心不去想这些事情了,一切都会彻底忘掉的。”
特丽丝皱起了眉头。说什么会彻底忘掉,这可不像她说的话,她决不属于消极
等待那种类型的人。“后来你同霍华德通话了吗?”
艾琳摇摇头,问特丽丝:“你呢?”
特丽丝也没有,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显然把她说得很不堪的那封信不是霍华
德寄来的,但她余怒未消,还不能把这位邮政局长耍两面派的形象从脑子里抹去。
她要强迫自己在回去的路上找一趟霍华德。
“咱们谈点儿别的吧,”艾琳站起来说道。“近来的烦心事儿真不少。”
这也不像她说的话。特丽丝盯着她的脸,脸上的表情不属于她所熟悉的艾琳,
那是惊恐的表情。她的脑子又轰地响了起来,耳边还伴有嗡嗡声。“你同别人说过
吗?”
“咱们谈点儿别的吧,”艾琳语气坚定地说。
特丽丝绕着邮局所在的街区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才鼓起勇气把车开进了停车
场。她在车里坐了好一阵儿才强迫自己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停车场实际上已经成了个大空场,除了旁边有一辆小车和一辆运货车外真是空
空荡荡。每天这个时候就成了这个样子的确反常,但也不是从未听说过,更古怪的
是邮局门前的长凳上一个人也没有。那些经常到邮局门前消磨时光的老人这会儿一
个也看不见。
特丽丝走了进去。屋里只有那个邮差,他在柜台后面正接待一个白胡子老头。
这个地方本身以及邮差那硬挺挺的红头发,都颇为吓人,再加上他那张苍白的面孔
和无神的表情,更令人不寒而栗了。哪儿也看不见霍华德。她瞥了一眼后面的隔间,
看看他是不是在那儿,可是从她站的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见。
她扫了一眼大厅。她已经是好几个星期没到这儿来了,里面的布置也已经变了。
有一面墙上原来贴的是宣传义务兵役制的广告画,画面上一个和和气气的小伙子坐
在凳子上,旁边坐着的是她的女朋友。现在的广告画上则是一个水兵的头像,他长
的丑陋,面目狰狞,制服领子上血迹斑斑。上方还印着一句话,要求所有青年到了
18岁生日这天都要前来登记。语气咄咄逼人,不容分辩。邮局的整个氛围也变了,
连墙上宣传新邮票的广告也与以前的不一样了。那些最新出版的有自然风光和野生
生物美丽画面的邮票被三张相同的邮票所取代,上面的内容是第一枚氢弹问世纪念
日。
屋子里很热,几乎令人感到压抑。天并不是特别热,特别潮,而是从来没有过
的凉爽,但邮局里面却蒸烤得让人受不了。
那个老头办完了事转身离去,这时,特丽丝惊恐地意识到现在他是这里惟一的
顾客了。她也马上转过身想走,但后面传来邮差彬彬有礼的声音,“是阿尔宾太太
吗?”
特丽丝转过身,邮差向她露出和蔼的微笑。就在这一刻,她脑子里冒出个想法,
自己和丈夫都错了,都成了被虐狂了,而这个邮差没什么毛病,一切都很正常。想
到这儿,她向前走了一步,看到邮差冷酷的嘴角,寒冷的目光,她又想起了那条小
河以及散落在周围的信件。
想起了那天凌晨进信的情景。
邮差还在对着她微笑,其实他的笑不是微笑,而是假笑。“我能为你效劳吗?”
特丽丝打定主意要挺住,要有自信心,不能露出自己的恐惧。“我想找霍华德
谈谈。”
“对不起,”邮差说,“今天上午他病了,请假回家了。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
的事情吗?”
他的话很诚恳,很直率,但仍有说不出的什么东西使她起了鸡皮疙瘩。她摇摇
头,慢慢退出邮局。“他上班后我再来。”
“可能这一段上不了班。”
邮差虽然还是面带假笑,但说出的话和说话方式却又具有一定的威胁。
屋子里热得叫人受不了,但特丽丝却冷得钻心。
“你这人不错。”邮差说道,语气里带有几分狡猾,也含有几分挑逗。
她一下子转过身来,恐惧与愤怒在心底翻腾着。“离我远点儿,你这个狗东西,
不然的话,我叫你脑子还没转过来就进监狱。”
邮差满脸都是笑容。“比利也好吧。”
她目光死死地盯住他,想不起一句能够驳斥他的话。邮差的这句话伴着她的心
跳在脑海里翻腾着:比利也好吧,比利也好吧,比利也好吧。此刻,她全身心地感
到恐惧,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了。她想跑出去,跳上汽车,但心中还有的那点儿力
量起了作用。她冷冷地说,“见你的鬼,我要去警察局。”说完她走了,步履很慢,
但显得很有把握,很有信心。
她上了车,但并没有去警察局。她把车开到离第一个路口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过了好久,她的手才不再发抖,她才能开车继续前进。
第19章 窥淫的结果
莱恩进来时比利正在看电视。其实他也并没真看,电视开着呢,但在他眼里只
是一片空白,他脑子里想的是莱恩。从那天两人在碉堡里到现在,他的这位朋友好
像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可究竟是哪儿变了,他却说不出来。外表还是老样子,
一举一动也没变,这变化同他们在碉堡里为那封信争吵而出现的分裂相比显得更深
刻,更令他不安。昨天他们去了考古工地,还帮助那些人挖出了一批保存的相当完
好的原始人做饭器具,无论从哪一点上看,莱恩表现得都和往日别无二致。但比利
还是从他的态度上看出了破绽,这使他感到特别害怕。莱恩对他提起了他在一部电
影里见到过的一个人,这人专杀小孩子,把尸体埋在自家的地下室里,一干就是好
几年,他还耐心地等待着,等待时机成熟时把自己的秘密揭示出来,骄傲地向天下
所有的人公布自己的行为。
这是很愚蠢的做法。莱恩的心里存不住这样可怕的秘密。但他的这位朋友是变
了,变得让他无法理解。
他又对比利提起邮差。
莱恩以他特有的方式敲着纱门,比利在屋里喊了一声让他进来。今天莱恩穿了
一条旧牛仔裤,上身是件黑色摇滚T恤衫。头发梳理得也和往日不一样了,中间分了
缝,这样人就显得老成壮实了。
“你好,”比利打着招呼,点着头。
莱恩坐在长沙发上,咧着嘴笑起来。他的笑很真诚,很快乐,但不知为什么比
利却觉得他笑得发假,不自然。莱恩看看房子后面,“你妈妈在吗?”
比利摇摇头。
“太糟了。”
比利觉得奇怪,但却控制住了自己,没让这种情绪表露出来。莱恩什么时候因
为自己家或比利家的大人出去了而失望过呢?他们现在都要进入青春期了,都有极
强的表现欲,急于告诉世人他们马上就是大人了,平时他们是尽一切可能来躲开父
母。
他们俩在电视机前默默地坐了好一会儿,最后比利把双脚从咖啡桌上拿下来,
问道,“你要干什么?”
莱恩耸耸肩。他的这个动作显得很假,比利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想到工地去看看又发现了什么吗?”
“为什么不去咱们的碉堡里看看?我有东西要你看看。”
比利同意了,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想看看莱恩这位朋友要显示给他的东
西。他走出家门,绕了一圈,发现父亲正坐在门廊里看书,于是喊了一句,“我们
走了。”
杜戈抬起头。“怎么是‘我们走了’?再说是去哪儿呀?”
比利的脸发红了,父亲的话表明了他还没有资格独往独来,父母还得管他。
“我和莱恩,我们去碉堡玩儿。”
“去吧。”
“再见,阿尔宾先生。”莱恩说道。
他们穿过树林往前走,进了树林后就看不到比利家的房子了。地上覆盖着干树
枝和松针,脚踩在上面咋咋有声。“什么呀?”比利问道,“你要给我看什么呀?”
莱恩神秘地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们到了目的地,三下两下就上了碉堡顶,打开顶板门进了碉堡里面的那个大
房间。莱恩溜进了他们的司令部,坐下拿起一本《花花公子》翻起来。比利很生气,
他知道这位朋友故意让自己沉不住气开口求他,但他就是不让莱恩称心如意,呆在
大房间里假装把一张招贴画弄正。
还是莱恩沉不住气了,他放下杂志站起身。“我收到回信了。”
“那个女的回的信?”比利感到吃惊。
莱恩露出狡黠的笑容,这是那种本应有阴谋暗藏其间的笑容,但并没有。“想
看看吗?”比利知道自己的回答应该是“不”,莱恩脸上得意洋洋的神情实在不属
于他,在这光线暗淡的地方,这笑显得很吓人,这笑唤醒了他内心深处日益增长的
恐惧,可他还是点了点头。莱恩咧嘴笑着递给他一个信封。
比利拿出信,信叠了又叠,弄得很厚,他只好慢慢地打开。莱恩的目光停在他
的身上,密切地注视着他脸上的表情和每个动作。信终于打开了,就好像垒球击中
了他的腹部,他顿时感到肠胃一阵紧缩。
信里别着一张快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