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能有多大作用,你没有证据——”
“我有河边捡的信。”
“没错,”斯托克利身子向后一靠,“我认为你应当同警察说说。我不和你去
了,因为人们对我的信任不光属于我,还属于这个报社,我不能辜负这种信任。你
认识迈克·特伦顿吗?”
“几年前我教过他。”
“他是个好小伙子,出色的警察,去找他谈谈。他这个人挺豪爽的,没准儿他
会听你说,可别找卡特菲尔德。”
“迈克·特伦顿。我能把你收到这些信的情况告诉他吗?”
斯托克利点点头。“跟他说吧。”他叹了一口气,身体向前挪了挪,从抽屉里
又拿出一块占卜饼。“我不应该卷到这些事情里,我该做的是新闻报道。说实话,
你真把我吓得够呛。”
杜戈惨然一笑,“一个星期了,我就是这么战战兢兢的。”
“是该做点儿什么的时候了,”斯托克利咬了一口占卜饼说道。
杜戈坐在警察局等候室的长沙发上。台子后面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和警官正忙
着接电话,处理文件。他感到自己老了,这办公室里的五个人中有三个曾经当过他
的学生。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在威利斯这样的小镇,他常常会碰到以前教过的学生。
但看到这几个人身居要害部门,年轻的面孔带着成年人的老练,令他觉得人老树枯,
很无奈。
迈克满脸笑容地从后面的一个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的头发比上学时短了,除此
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他的神情还是那样诚恳天真,就是身穿着深蓝色的制服
也是如此,他显得很年轻。“阿尔宾先生,好久不见了。”
“叫我杜戈。”
迈克摇摇头,“对老师可不能直呼其名,那太不可思议了。”他说着格格笑了
起来。“言归正传,你到这儿来有何贵干?”
杜戈看了看这间到处有人的办公室。“这儿挺乱的,能不能找个干扰少的地方?”
“如果是说你的事情,那最好找希普利,因为他正在调查处理邮件……”
“和邮件有关,但不完全是邮件,”他的头朝大厅那里点了一下,“能不能去
你办公室或别的什么地方?”
“我没有办公室,但我觉得我们可以用审讯室。”他向一个办事员招招手,说
道,“我去审讯室了。”
那个办事员点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小小的安全门来到大厅,走进审讯室。
审讯室是个隔间,小得只能放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
来到这儿杜戈反而不知从哪里说起了。他早把事情的前前后后捋了一遍,自己
的观点也成竹在胸,但警察局这种只认事实的地方确使他觉得哑口无言。他没有证
据,没有充分的证据,有的只是发生过的奇怪事件和不确定的联系。在报社同斯托
克利谈话时所获得的信心彻底消失了,他本来并没有指望着警察能像斯托克利那样
接受自己的看法,但也没有想到他们对自己报的案件这样不相信。到这儿来岂不是
太傻了吗?
杜戈看着坐在审讯桌那边的迈克,他脸上没带出滑头滑脑或者是不感兴趣的神
情,倒是一副要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倒也不错。
他从头娓娓道来,朗达的自杀疑点不少,葬礼上他对邮差的第一个印象,他很
想把心里话一古脑倒出来,就像电视里那些证人作证时那个样子,但是他强迫自己
从容一些,从头到尾把每个细节、每个印象都交待清楚,他认为这样才能让他的话
生动逼真。
他刚说了一半,迈克就打断了他。“实在对不起了,阿尔宾先生,你可别见怪,
这星期我们这儿忙得是四脚朝天,这儿又不是大城市的警察局,一共就12名警察,
还是两班倒。现在有好几起狗被毒死的案件,有个自杀案我们还在调查,酒吧里常
有人打架斗殴,我们已经是焦头烂额了。我知道我们近来邮件出了不少问题,但说
实话,你应当同霍华德·克罗韦尔谈谈……”
“喂,你可能觉得我不正常……”
“阿尔宾先生,我可没这么想。”
“叫我杜戈。”
“行,杜戈。”
“我不知道这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但在我看来,约翰·史密斯,如果这是他
的真名的话,有能力……按照自己的愿望在邮件上做文章,可以把信件同账单分开,
把报佳音和送噩耗的信分开。让该收到信的人收不到,信中谈及的人反而看到。前
几天我们收到一封短的,本来是写给艾伦·朗达的,可信封上收信人的地址却是我
们的。这种事情别人也碰到了。”
“你是说史密斯先生把所有的信都拆开读了,改了地址再寄出去,跟大家搞恶
作剧?”
“我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假定他要这么干,你知道,就是在咱们这样的小镇这么干一次需要多长时间
吗?”
“他这个人可能不睡觉,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人。”
“阿尔宾先生,这可就把我弄糊涂了。我尊重你,我也承认近来镇上的邮件出
了些怪事,可你说的太离谱了。”
杜戈面无表情地笑了笑。“你还没听完呢。我觉得伯尼·罗杰斯、鲍勃·朗达
两个人的自杀也同他有关系。”
“这么说可没有根据。”
“有根据,你听我说。”说着他讲起了在河边的发现,讲起了他本人还有报社
接到的邮件越来越离奇。
迈克皱起了眉头。“本·斯托克利怎么没有亲口跟我说呢?”
“他甚至也不让我对你说。”
“帕尼·罗杰斯和鲍勃·朗达两人怎么回事儿?”
杜戈解释说这两个人都同邮局有关联,还说从本质上讲他们不可能自杀。
“我们对罗杰斯是怎么系的绳子是有怀疑的。”迈克承认道。
“别在他胸口上的纸条写的什么?”
迈克摇摇头。“对不起,这可保密。”
“你不觉得我精神完全失常了吧?”
迈克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道,“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
对你说的话,也是将信将疑。”
“好,就这样吧。我知道自己手里没有证据,你们也没有办法把他抓进来。但
我就希望你们擦亮眼睛,提高警惕,做好准备。”
这位年轻的警官凄苦地笑笑,摇了摇头。“要是还有别的人也这么想,我就成
窝囊废了。”
杜戈站起身,把椅子向后推了推,目光惊异地望着眼前这位警官。“你也收到
了什么,对吧?”
迈克抬头注视着杜戈,然后慢慢地点点头。“我的未婚妻从凤凰城给我来了一
封信,说要跟我吹。我马上给她打电话可她的电话就是不通,我请了病假,开车去
找她。她说从没给我写过这封信,我打电话时她的电话碰巧没挂好。”说到这儿他
挠了挠鼻子。“我这么说可能是想找个容易让人接受的理由,但我觉得你说的也许
有道理。那个邮差身上有问题。可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你说的,但愿我们这儿出的
问题没拿邮差当替罪羊。不管怎样,我一定警惕。”
“我就是这个意思。要是又发现什么事,我就告诉你。”
“要是搞清了你断水电、断电话的原因,我们就通知你。”
杜戈表示了谢意,转身向外走。迈克领他出了安全门进了大厅,送他上了车。
此刻杜戈的心情比刚才好了,能卸掉一些心里的包袱真痛快。
他开车走了。
路上他又碰上了邮差,当时他正从赌场前的邮筒里往外取信,有的信他挑出来
小心地放在一个塑料盘里,其它的信就胡乱扔进了一个棕色纸袋里。
杜戈驱车驶过时,邮差他还向他招了招手。
第17章 风雨前的宁静
第二天邮件变得正常了。虽然来的还是那么早,但邮件内容既不好得出奇,也
不坏得透顶,还寄来了一份《新闻周刊》的订单,一份维萨卡的账单和一些垃圾邮
件。
杜戈给斯托克利打了电话,但秘书说他今天谁的电话也不接。杜戈让她把自己
的名字告诉斯托克利,经过反复做工作她才同意。过了一会儿,秘书回来拿起电话
说今天是他定版样的日子,谁也不能打扰他,还说等他有时间会给他回话的。
这之后的第二天邮件依然正常,杜戈开始想他做结论是不是太草率了,是不是
太过敏了,自己是不是错了。特丽丝倒是什么也没说,但杜戈看得出来,她也有这
种想法,不过她现在轻松多了。
又过了一天,邮箱里装了不少信。还没吃早饭杜戈就去拿信,这时候比利还在
蒙头大睡,特丽丝则在园子里浇水。数了数一共十封,这堆信塞在邮箱里本身就是
个不祥之兆。杜戈翻了翻,信封上的地址几乎都是生地址,他把信塞进裤子的屁股
兜里,然后把衬衣放下来遮住。回到屋子里,他把信一封一封地撕碎,写的是什么
也不看就扔进了一个装奶的空纸盒里。
就在他盖纸盒盖子的时候特丽丝走了进来。“有信吗?”她一面在牛仔裤上擦
手一面问道。“没有。”
第二天一封信也没有,以后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就好像是在惩罚他那天的撕
信行为似的,就好像因为拒绝了一次别人的奉献,就在也得不到什么似的。
但这是很不正常的。
收不到邮件同收到邮件一样令他心神不安,这又使他很恼火,也许他读的书和
看的电影太多了,他不能不把邪恶的企图归于这暂时的平静。他觉得这就像暴风雨
之前的宁静,他等待着它的降临。他原本要砌起一面贮藏室的墙,但好像无法集中
精力,干了一个小时之后只好放弃了。
这天下午在商店里,他碰到的不少人似乎很紧张很暴躁,他向隔壁食品店的老
板托德·戈尔德打招呼,可他却不客气地转身进了自己的商店。
回家后他在特丽丝面前只字未提这些事情,收不到邮件似乎使她很高兴。这种
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态不属于她,也决不是她的性格。杜戈的想法没准儿真是胡思乱
想,所以他也不想让她陷进去。也许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奇特的事情,一连串很奇特
看起来又好像是相互关联的事情,其实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也许是这样。
可他并不这么看。
第18章 证实
今天特丽丝感觉好了一些。一连三天他们没收到邮件了,这使她挺高兴,这就
叫“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另外她要去看一看艾琳·希尔,拜访这位老太太从来
就是让她兴奋的事情。
她的车离开公路沿着松林街向前行驶。她开过维利斯妇女俱乐部的那幢灰楼时
心中油然产生了一种负罪感。她曾经承诺过在半年的时间里每天下午都来出席那个
名为“关注你的重量”的聚会,但去了三次就再也不露面了。饮食限制很严格,她
坚持了两个星期,体重减轻了五磅,目标完成了一半。但要求太严了,什么重量检
查、教练训话、上课、记录、宣传,这些加在一起让她觉得很受限制。当然还有另
外的原因,那就是虽说她的大腿还可以减少几磅,但她心里清楚自己的体形比镇上
一些没有到这个俱乐部签约的妇女强上百倍。
她这会儿就碰到了这样一位,这人名叫贝思·约翰逊,她正把车从邮局的停车
场开出来。她看到特丽丝后便向她招了招手,脸上堆着假笑,特丽丝也向她挥了挥
手。
她的车继续向前驶去,之后又拐上了高尔夫球场前面的砂土路,围着小山包转
了一圈之后便来到了紧靠老护林站的小小居住区。
她的车开上了艾琳·希尔家的车道。特丽丝第一次与艾琳·希尔打交道是在几
年前的图书展销会上,这个展销会是图书馆举办的,每年一次,她俩当时都是义务
工作人员。很多很多年以前镇子里没有几个人在读书或有读书的欲望,按照大多数
说法,艾琳是当时在这里传播文明的重要人物之一,也是图书馆创办人中的一个。
即便是退休在家她也同图书馆保持着联系,带头搞集资,主动参加图书杂志推销活
动。其实这次也是艾琳给特丽丝打的电话,请她来帮忙。
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特别合得来。当然她们不是一代人,但艾琳熟悉时事政治
以及当前的文化动向,再加上性格外向和对一切事情都怀有极大的热情,这就使她
与特丽丝有更多的共同语言,而和她这个年龄段上前来帮忙但思想僵化的人就没什
么可说的了。
特丽丝从车里走出来,迈上了褪了色的木台阶,进了门廊她敲起了门。“请进,
门没关。”艾琳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特丽丝推开门走了进去。艾琳家里到处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