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使他忘掉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
演到伍迪刚走进克里斯托弗·沃肯的房间来探讨夜间开车的时候,屋子里的灯
变暗,灭了,电视没了图像。
“停电了。”特丽丝说着站起身摸索着。她进了厨房又从放杂物的抽屉里摸出
一个手电筒,还有一包火柴和两支蜡烛。“你不下来吗?”她朝楼上喊道。
“不了,我要睡觉了。”
“8点半就睡?”
“又没别的事儿可于。”
“可以下楼来和我们一起围着蜡烛看看书嘛,”杜戈打趣地说。
比利在楼上大声嘲笑地说了一句什么。
特丽丝点起蜡烛,把蜡烛放在蜡烛台里,杜戈朝窗前摸过去。“又没有下大雨,
怎么会停电呢?真是不可思议。”他说着拉开窗帘,看看夜色中街那头的邻居家。
他觉得自己看见了树叶间透出的邻家灯火。“太奇怪了。”
“什么?”
“纳尔逊家没断电。”
“我给他们打电话个问问……”
“电话没声,”杜戈提醒道。
特丽丝笑了。“有人捣乱呐。”
“很惊险。我们同这个世界断开了,就我们自己。也是很有意思的,是不是?”
“而且浪漫,”她加了一句,把一支蜡烛放在窗台上,就朝杜戈凑过来。
“我还没睡呢,”楼上的比利喊道。“别干让你们脸红的事儿。”
楼下的两个人都笑了。杜戈觉得特丽丝的胳膊勾住了他的腰。她把丈夫拉近,
在他唇边吻了一下。“等他睡着了再说,”她低声许诺着。
半夜里,特丽丝醒了。杜戈睡在她身边,均匀地呼吸着,低声打着鼾。她轻手
轻脚,小心翼翼地把身上盖的东西掀开,双腿从床上挪下来。她看了看梳妆台上的
石英钟,3点15分。昨晚两人亲热之后她穿上了内裤和睡衣,现在她又披上了一件长
袍,慢慢向盥洗室走去。她向来觉得在家里一丝不挂地走来走去很不舒服。月亮很
圆,月光像街灯一样从浴盆上方并不透明的窗户透进来,把小小的盥洗室弄得有了
些亮光。她小便完便进了厨房,去找点儿什么喝的。
夜很静,但是可以更静一些。在蟋蟀那悦耳的卿卿声和偶尔传来的鸟叫声中还
有一种声音,这声音不是自然界的声音,它低沉,轰轰作响,时断时续,越来越近。
是汽车马达声。
特丽丝走进客厅,拉紧的窗帘间有一道缝隙,她弯腰趴在那里向外张望。谁会
在这个时刻驱车到这里来呢?肯定不是纳尔逊或塔克或别的邻居。她把窗帘拉开了
一点儿。
邮差的那辆红色汽车在房前的路上停了下来。
特丽丝倒吸了一口气,她能听到车里传出来的摇滚乐的声音。一只苍白的手从
车窗里伸出来拉开邮箱门,另一只手把几封信放在里面。车窗里露出邮差的脸,眼
睛向这边张望,好像知道特丽丝就在这里,其实这是绝对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在
黑暗中看到窗帘间的缝隙。他脸上浮现出笑容,那是狡猾的、堕落的微笑,像是在
承诺着什么特丽丝根本不愿去想的事情,这种事情让她浑身发僵。
她想不再看他,让他也看不到自己,但又不敢让对方发现窗帘在动,于是便死
死地站这那里,一动也不动。虽然她只有一只眼和右脸颊贴在窄窄的缝隙处,但她
非常敏感,感觉到自己几乎是赤身裸体。一弯腰,长袍就拱上去露出了内裤,她觉
得很窘迫,很丢人,好像手淫时被人当场抓住。
邮差又挥了一下手,朝她粗俗地咧嘴笑了笑,然后开车驶进黑暗,引擎的声音
消失在远方。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不敢喘气。她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车沿着砂石路开走了,她彻底放松了。
她把窗帘放下来,扶着桌子站了、一会儿。她回到卧室,爬上床钻进被子。杜
戈身体暖暖的,而且显得那么强健,她又找回了安全感。
夜一片寂静,就连蟋蟀也不再鸣叫了。她眼睁睁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又进入
梦乡。
她梦到了那个邮差。
邮差前来送信,但他没在邮箱那里停下来而是把车开上汽车道,来到房门前。
从窗口望出去,她看到邮差下了车。他脸上堆满笑容。她在房子里到处跑,找杜戈,
哪怕比利也行,卧室、盥洗室、阁楼上,哪儿也看不到他们的影子。整个房子里就
她一人。她想从后门逃出去,但门怎么也打不开。她听到身后传来邮差的脚步声,
他穿过客厅,来到厨房。她跑进卧室,想关上门,再拿什么东西挡住,可那里根本
就没有门。
邮差走进屋,咧着嘴狰狞地笑着。
他没有穿裤子。
他把她强奸了。
她醒来时浑身大汗,头发和枕头也湿了。她蜷缩在丈夫身边,手臂紧紧抱住他。
她觉得听到了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汽车声,那是邮差的车,车正向树林驶去。
第11章 李代桃僵
杜戈洗澡时水停了。当时他正在洗头,冲洗头顶上的泡沫时,没水了。“嗨!”
他喊了一声。
“停水了!”特丽丝在厨房里喊着。
“真要命,”杜戈嘟囔着。他闭着双眼,泡沫和着水从头顶滴下来,落在脸上
和鼻子上。他拉开挂着的隔帘,摸着墙找毛巾架。手攥住了一块毛巾布,好像是特
丽丝的一条好毛巾,这些毛巾挂在这里是起装饰作用,不是用来擦手擦脸的。可现
在顾不着那么多了,他抓过一条擦去脸上和眼睛里的泡沫。盥洗室里很黑,从昨天
晚上到现在,电就一直没来,只有从小窗户那儿还有一点儿光亮透进来。他擦了擦
头,从浴盆里迈出脚,然后穿上内裤和裤子,打开门朝厨房走去,水珠还在滴着。
“出什么事了?”
特丽丝起床后还没来得及梳理,头发蓬乱,此刻她正站在厨房中央,盯着水池
里的咖啡壶,咖啡壶刚灌了一半水。“我刚才灌壶呢,刚灌一半,水就停了。”
“你查没查水池底下,是不是跑水了?”他说着打开下面的柜子,那里放着垃
圾袋、几盒清洁剂和去垢剂,可都是干干的,管道没有滴水的地方。
“我出去看看,”他说道,“看看哪儿出了毛病。”
他赤着脚走出后门,脚下碎石硌,松针扎,但他顾不了这么多了。穿过土路,
来到管道和水表连接的地方。他隔着黄黄的玻璃,看了看表上的数字。
根本没有水压。
他弯下腰,打开龙头插口,没有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把主管道和住户分水管间的把柄转了转,可水流
计数标上什么也没有显示。
“怎么搞的?”他回到家里,妻子特丽丝问道。
“我怎么知道?水好像没有放过来。”他举手搔了搔头,头上的洗发水干了,
粘在头发上硬硬的。“吃完早饭我得去调查调查水和电是怎么回事。”
“还有电话,”特丽丝提醒他。
他厌恶地摇摇头走进卧室,“是,还有电话。”
水电处在一个不大的建筑里,这个棕色建筑是用预制件建造的,紧挨着市政厅。
杜戈慢慢地越过街道和停车处之间的减速带,把车开进划定的区域,旁边停着镇上
的一辆警车(这种车镇上只有三辆)。他下了车,连车也没锁就朝玻璃门径直走去。
头顶上还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他能觉出洗头水干了之后粘住头发的滋味。
柜台上的女服务员年轻得都能做他的学生,但那张脸看上去并不亲切。她低着
头看着苹果机上的键盘,眼睛找字母,手指跟着按,杜戈进了门她也没有抬头看一
看。
杜戈故意地高声清了清嗓子,“劳驾。”
“稍等一下,”姑娘嘴上这么说,眼睛却盯着面前的屏幕,然后又按下一串字
母,看着效果如何。
杜戈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况。这个房间不大,陈设很简陋,墙上镶着嵌板,挂着
上了框的营业执照。姑娘对面的桌子上堆着一摞一摞的文字资料。靠着墙立着几个
金属柜。
姑娘又按了一个键,点点头,站起身,走了过来。她人长得挺漂亮,脸上的笑
容似乎也不是装的,但表情却显得有些呆滞。“先生,你有什么事?”
“昨天晚上,9点钟左右,我家里的电停了。开始我们还以为是灯火管制呢,可
到现在一直没有恢复正常。接着是今天早晨,家里连水也停了。看看表,根本就没
有水压了。我到这儿来就是要求恢复送水送电。”
姑娘回到柜台那儿,“请告诉我你的姓名和地址。”
“杜戈·阿尔宾,垂恩街453号。”
姑娘接一个键再找另一个键,把姓名和地址输进了电脑。她检查了一下屏幕,
说道,“记录上说是你通知我们切断水电供应。”
“切断水电供应?我怎么会干这种事?”
“先生,这我就不知道了。”她站起来,“我查一下,档案里应该有你的来信
申请。”
“我写的申请?”
“根据我们的记录,上星期四你给我们来了一封信。”她走到办公室那头放柜
子的地方,开始在表格和文件中翻起来。没一会儿工夫就找到了。信打在一张打字
纸上,这张纸被分类装进了一个公务信封。“这就是。”她走回来,把信递给杜戈。
杜戈看着信,读了起来,“尊敬的先生,且月12日我家迁往加州,本人将到阿
纳海姆联合校区任职。请于1月11日中止送电,1月12日停止供水。谢谢。”他眼睛
冒了火,抬头问道,“这是怎么口事儿?”
姑娘一脸困惑。“我不知道你的意思,先生。这信不是你写的吗?”
“当然不是我写的。我要你们恢复供水供电,要你们查查这东西到底是谁写的?”
“也许是个玩笑。可能是你的哪位朋友……”
“这不是什么玩笑,我也不觉得这很有意思。”杜戈发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
于是就把手放在柜台上。这时他也意识到对这个姑娘大动肝火很没必要,显然她是
无辜的,但此时他心中逐渐升起一种感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他被人拉进自己
无法招架的境地,这就使他非得对什么人大喊大叫一番不可。他闭上眼睛,强迫自
己平静下来,说道,“把我家的水电恢复正常吧。”
“找到人今天下午就能通,”姑娘说道。“请交五元钱的接通费吧……”
“看哪,”杜戈有意识地压低声音,尽量平和不发火。“你们这些人真够黑的,
我没让你们干,你们就停了我的水电,我还没让你们赔偿损失呢。”
姑娘一下子愣住了,态度马上变了。辩解道,“这不是我们的技术故障。我们
收到了你的……”
“我不想浪费时间跟你玩文字游戏,”杜戈说,“我去找你的上司。”
“这会儿经理不在办公室,你可以把姓名和电话号码留下来,等他回来,让他
给你打电话。”
“那就这样。你觉得能给我们恢复供水供电吗?我的妻子和儿子今天要洗澡,
要是又能在家做晚饭就太好了。”
姑娘点点头。“我们会给你办的。对不起,给你带来麻烦了。”她的声音充满
了安抚的味道,也带着一丝不安。杜戈觉得姑娘有点儿担心,担心不知自己会对她
的上司说什么不利她的话。
“这不是你们的过错,”杜戈对姑娘说。“我不是要拿你撒气,我刚才就是有
点儿窝火。”
“我明白,”姑娘说。“经理一回来就让他给你去电话。”
“谢谢了。”杜戈伸手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转身走了。
他的双手还在不停地颤抖。
从电话公司出来他的火就更大了。电话公司也收到了他写的信,要求终止电话
服务。可当他请他们恢复通话时,他们要收25元的服务费,还说最早也得星期四才
能接通。于是他把自己这番遭遇逐级向公司的头头脑脑做了陈述,一直找到这个区
的负责人,对方明确地告诉他必须先交费,而且最早的接通时间是星期三。
他气哼哼地把车从小停车场开出来,倒车时还差点儿撞上布福德太太的车,这
位老太太一个劲儿地按喇叭,还朝他喊了几句,她的车窗没放下来,所以喊的是什
么杜戈也没听到,只是向她挥挥手表示歉意。
又是信。
谁给水电处和电话公司写的信,要求给他停电停水断电话呢?
关键还不是谁,而是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已经清楚是谁干的了,起码知道该往
谁身上想了。那个邮差。
约翰·史密斯。
这不合理,他不知道邮差为什么这么干,但他认定了就是他干的。信上的假签
名几乎是天衣无缝,这就使他想起了邮差那职业化的声音。他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