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新妇之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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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新妇之理(上)-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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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葵面无表情地吃了一惊,毫不感动地发出感叹:“哎呀,原来那句话的背后隐藏着这种意思。活着就是做一个男人——只有男人才是人……”
  “是吗?”
  “愚蠢的是,这种诉诸暴力的性支配,往往被视为男性雄风的象征。父权家长制里有个默契,成人性暴力是获得男性雄风的有效手段。那个医师对平野的罪行作出那样的解释,代表他内心主张者个世界完全是属于男性的。”
  “但是他并不认同杀人啊。”
  “平野的行为是否违法,又是另一个问题了。分析的目的,是要从平野的行为里找出意义对吧?但是在分析之前,医师就只能够以支配和隶属、榨取者与被榨取者这样的关系来看待男女关系。这并非差异性的认识,而是阶级性的认识。正因为他们的思想根本中有着支配等同于男性这种愚不可及的认识,才会做出那样的解释。”
  木场交抱双臂,粗旷的一团肌肉陷入沉思。他或许原本就是容易陷入烦恼的性格。
  “原来如此,我好像有点懂了……”木场说道,放开双手,“……老实说,虽然我不太懂那个解释,可是总觉得不中意。”
  “不中意?不中意什么?”
  “就是什么压抑啊、弑父啊,那类精神科医师的歪理。”
  “真是卓见。”葵说,“只能够、只想将父亲定义为权利,这就是他们的现状,也是他们的极限。”
  葵有些满意地接着说“因为那些研究者大半都是男性呢”。木场露出有些在意加门刑警的样子。加门好像跟不上两人的对话,拼命地咀嚼内容。木场确认加门的状况后,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解释平野的行为?”
  “对女性事物的……憎恶。”
  “憎恶?”
  “还有追求起源于此的暴力性支配欲的满足。”
  “支配欲?”
  “到此都和一般常见的性暴力犯罪相同。但是,我认为平野还有更扭曲的地方。”
  “是什么?”
  “对于不抵抗男性的支配,甘于受到支配的女性的——更强烈的憎恶。”
  “因为是女人……所以杀害?”
  “因为女人对男人来说只是女人……所以杀害。”
  “换句话说,是这么回事吗?……首先,男人憎恶女人,所以想要用暴力支配女人,这不是好事。但是,有些女人接受这种暴力的支配。平野因为自己被女人接受,所以更加憎恶女人——不知是被欺负不反抗,而是‘快来欺负我、把我欺负的愈惨愈好’——这种卑贱的家伙教他看了更像凌虐……”
  “是的。”
  “容我问一句,你是女权扩张论者吗?”
  “这种称呼和看法并不正确。”
  “不好意思,我不晓得还能怎么叫。就连这个称呼,都是我两三天前才学到的。”
  “你这个人很老实,不故作聪明,很令人欣赏。嗯,若把它当成一个极为概略的称呼,也不能说完全是错的,如果不知道其他说法,你要这么称呼也无妨。”
  ——我也有我的立场。
  葵这时说的好像不是织作家三女的立场。
  女权扩张论者——这是葵的立场。所谓甘愿受到暴力支配的女人,指的应该就是茜,如果自己的姐姐是那副德性,葵的立场的确是站不住吧。但是……
  ——她拒绝自己的老公哟。
  茜似乎不光只是受到支配而已。
  伊佐间的思绪一团混乱,这一方面也起因于他本来就没有问题意识,只是漠然的感到不安。
  木场又沉默了半响,然后说:“你说的对男人来说只是女人的女人,对你们来说,是女人中的敌人吗?”
  “这个说法不对。目前国内大部分女性都对这一点毫无自觉,这是事实,但是现在日本的社会状况让女性无法去自觉到这一点,也是个事实。大部分的女性唯有接受男性的支配,才能够实现自我。理论与现实不断的乖离。我们所从事的运动,基本上就是要把现实导向理论。所以我们并不会把这些女性视为敌人。”
  “果然是这样。我之前也听过类似的话,不过说法更低俗一点啦……谢啦,我上了一课。可是啊……”
  木场的眼神突然变得生气勃勃。“……你知道得也太清楚了吧?”
  “知道什么?”
  “平野佑吉啊,简直就像认识他一样。”
  “我……怎么可能认识他?”
  葵头一遭脸上微变了,仿佛肖像画出现了裂痕感觉很不可思议。
  “也是,你不可能认识他嘛,可是,你认识川岛喜市吧?我们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你为什么要把你的论敌介绍给川岛?你为什么会认识一介小镇印刷工人?”
  “请不要妄下断论。我认识那位教授,但我并不认识那位川岛先生。”
  “什么?”
  的确,别说是态度上像是知道川岛这个人,葵完全没说过她认识川岛,也没有提到川岛。
  “可是你……”加门刑警发出错愕的声音,“……这是诈欺嘛!”
  “你们警方为什么在找那位川岛先生?”
  “这种事你没……”
  加门还想说下去,木场打断他,说道:“因为川岛喜市有可能以平野佑吉作为掩护,不断的犯下杀人罪行。”
  窝囊的同事一脸困窘的想要再次抗议,却被魁梧的刑警强硬的用手势制止。
  接着木场又压低了嗓音说:“当然,还没有得到证据,无法判定,而且这种事也不应该告诉你这个一般民众。可是你说如果不告诉你真相,你就不肯合作,所以没办法。只是啊,这……”
  “我明白,事关人权问题,我了解了,我绝对不会泄露出去。请各位稍待,我去……请家姐来。”
  葵无声无息的站起来。“家姐……应该认识那个人,是我把帝大的教授介绍给家姐的。”
  人偶再次走向螺旋阶梯,然后说:“木场先生,以一个刑警来说……你很令人赏识。”
  木场别过脸去。
  葵登上螺旋阶梯尽头前,除了木场以外的三个男人,全部直盯着她的背影看。葵一消失在走廊,矶部就跟着软趴趴的冒了出来。他没有要下楼的样子。阴谋落空,他一定很不甘心吧。就伊佐间所知,能够与葵如此对等交谈的,这个肉体派的不良刑警是第一个。
  “喂,钓鱼的。”
  “嗯?”
  木场粗鲁的叫住伊佐间,问道:“那个女孩总是那样吗?”伊佐间答道:“嗯,大概吧。”结果木场狠狠的责骂:“蠢蛋,给点有用的回答吧!”伊佐间只“嗯”了一声。不一会儿……
  茜与葵一起从楼梯底下出现了。
  是通往那间书房的走廊入口。
  伊佐间等四人都只注意着楼梯上方,这会儿被吓了一大跳。
  织作茜在走廊入口深深鞠躬:“让各位久等了。我是织作家次女,织作茜。”
  长长的行礼,迫使两位刑警不得不站起来。
  “……虽说是执行公务,但劳烦两位特地来到如此偏远的地方……真的……”
  茜的声音有如微风,柔和的计划一碰就会消失,清亮的金属质声音却打断了它。“姐姐,人家公务员是为了公事而来,你那么慎重其事的招呼也没用。反倒是直接了当的回答人家的问题才是礼数吧?”
  “嗯,可是……”
  木场看不下去了,换成他打断茜的话:“噢,你妹妹说的没错,不用对我们客气,而且听说你好像才刚丧夫哪。我们是想来请教……”
  “川岛……喜市先生的事吗?”茜略垂着头,但开门见山的说。
  “你……你认识他吗?”
  “嗯……”
  加门长长的吁了口气,坐了回去。
  “……但我与那位先生并无往来。我想认识那位先生的,应该是去年过世的……家姐。”
  “你姐姐?什么时候过世的?”
  “去年四月,突然就……”
  “等一下……喂,平野是什么时候看医生的?”木场问。加门回答“是五月”。
  “请问是五月的什么时候呢?”
  “上旬的时候。但是不晓得川岛是什么时候带着介绍信拜访的哪,或许是更早之前。”
  “那应该没有错,写下介绍信的人是我。”
  “你?为什么?”
  “虽然我完全不认识那位先生,但是……记得是家姐过世后的半个月左右,约四月下旬时,家里收到一封寄给家姐的信。”
  “原来如此,信啊……然后呢?”
  “嗯,因为家姐人已亡故,所以我代为阅读了,写了回信……”
  “内容呢?”
  “大约是说……寄信者有一位朋友神经患病,希望能够让专门的医师诊疗,但是他既没有门路,也没有好主意,又找不到人商量,希望家姐能够提供一些意见。”
  “然后你怎么做?”
  “因为内容关系重大,我不忍心就这么置之不理,但是我也没能力帮忙,也没有好法子,于是……我去找家父商量了。”
  “你父亲?你父亲是织作雄之介……先生吗?”
  “是的,我和家父商量,没想到家父似乎认识这位先生。”
  “织作雄之介认识川岛喜市!”木场吃了一惊,但立刻露出苦涩的表情,“可是你的父亲也已经……”
  茜垂下视线,寂寞的说:“是的。”
  那个雄之介现在也已经是彼岸的居民了。
  加门呻吟了一声,木场搔着后脑勺喃喃的说:“认识川岛喜市的人,两个都已经成佛啦……”
  的确,两个人都已经死了。
  而这两个人的死法都极不寻常,刑警并不晓得这件事。但是,这也不是现在可以说出来的事。
  “死无对证。”伊佐间极小声的、自言自语的悄悄说,却被木场耳尖的听见,一脸凶相的瞪了他一眼。
  “钓鱼的,你给我闭嘴。说起来,你在这里干什么?没人理你,你就抖起来啦?去死吧!你就死在那里吧!然后……你父亲说了什么?”
  “嗯,家父说:‘我没办法公开为他做什么,但他与我关系匪浅,就劳你尽可能帮忙他把……’”
  “关系匪浅?你父亲这么说吗?”
  “家父是……这么说的。”
  “什么关系?”
  “这我就不清楚了……”
  茜低头,谢罪说“对不起”。木场的眉间浮现出困惑之色,不悦的说“你没必要道歉”。茜听到这句话,再次道歉说“对不起”。
  “然后你怎么做?”
  “……家父虽然要我尽可能帮助川岛先生,但是我既没有能力,也不晓得该怎么做,所以……”
  茜战战兢兢的望向葵。
  那是仆人窥看主人脸色的眼神。
  “……不得已,我去找家妹商量,幸好家妹认识精神神经科——是这么称呼吗?——的医师,所以我请教家妹以后,写下了医师的联络方式以及简单的介绍信。”
  “原来如此。川岛寄来的信呢?”
  “我想应该和遗物一起处理掉了,不过住址抄写了下来。”
  “等一下让我们抄回去。那,川岛后来呢?”
  “毫无音讯,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你过世的姐姐和川岛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吗?”
  茜说不知道,她漆黑湿润的眼睛倾诉着什么似的看着葵,葵始终默默无语的聆听姐姐与刑警对话,她察觉茜求救的眼神,反弹似的,以意志坚强的视线望向姐姐,接着转向刑警说:“紫——也就是我过世的姐姐,她对社会没有什么兴趣。以某种意义来说,她可能比在此的次女——茜更缺乏社会性。虽说是时势造成的,但紫姐姐从未想过要参与社会,表现自我。”
  “什么意思啊?”
  “别看茜姐姐这样,她也是上过药学学校的,在外头还有一些熟人朋友……对吧,姐姐?”
  茜微微点头,伊佐间感到意外。
  茜曾经想要自立吗?
  “封建时代的男性中心社会,要求女人要顾家,认为女人没必要接受高等教育,紫这个人,就完全符合这种女性形象。她就有如父权制度化身的织作雄之介所希望的铸型里头,长大成人。”
  “所以怎么样?”
  “换句话说,紫姐姐所认识的,应该只有这个小地方的居民而已。”
  “早说嘛,也就是说川岛喜市应该是本地人吗?”
  “除此之外别无可能了。”
  木场抬头,叫住靠在回廊扶手上的矶部说:“喂!那边的大块头!你,就是你。混蛋,扶手要被你压垮啦。喂,现在这屋子里有没有这一带辖区的——对,有没有派出所警察之类的?”
  矶部没有回话,用手指比出手枪的形状,朝木场开了一枪,嘴里嘟囔着消失在走廊。木场瞪着伊佐间问:“那个刑警怎么搞的?神经有问题吗?”
  伊佐间才想问这个问题。
  没有多久,一个身穿制服、毫无生气的男子走进房间。
  好像是这个村子的派出所警察。
  木场以充满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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