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新妇之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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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新妇之理(上)-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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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吗?我们正在忙,没空理你们。”
  “我知道你们忙,但这里也很急。”
  “你是东京的?……在搜查什么案子?”
  “溃眼魔,帮你们收拾烂摊子。”
  “溃眼魔?那跟织作家有什么关系?出现在这里的是绞杀魔,不一样。”
  “这我已经在千叶本部听说了……”木场大声威吓说,“总之我们查到了重要的新事证,所以才大老远出差到安房这儿来。事情两三下就可以办好,你们站一边去吧。”
  木场个子比矶部矮,肩膀也比他小,密度却大许多,所以虚张声势吓唬人时,整个人看起来大了两三倍。
  矶部则是肚子里塞满了压力,像纸老虎般空空如也,承受不住威吓。
  “等一下,什么新事证?我们没接到通知啊。”
  “罗唆。说什么共同搜查,结果你们还不是早早就投奔绞杀魔的案子去了?用不着你们担心,本部长那边已经谈好了。退一边去吧。”
  矶部喃喃嘀咕了一阵他擅长的独白,慵懒地摇晃着庞然巨躯,说道:“那你们是要找谁?”木场说:“次女还是三女都可以。”
  ——茜或葵。
  他们之中的哪一个与溃眼魔的事件有关吗?这突如其来的发展让伊佐间有些慌乱。不过一如往常,他的表情看起来只是一副茫茫然。他望向今川,古董商睁圆了眼睛,嘴巴半开。不过这也是老样子,完全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矶部眨着圆滚滚的脸中央的小眼睛说:“哦,那是很棘手哟,不关我的事。”
  “喂,什么东西棘手?”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我去帮你叫三女。”矶部坏心眼地说道,踩出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他打算让葵和木场杠上,伊佐间就这样坐在椅子上,静观其变。
  今川小声地对伊佐间说:“这下子又不用吃饭了。”
  被介绍姓加门的刑警疲惫地摇晃着身子,在伊佐间身旁坐下,木场则在伊佐间对面安顿下来。
  木场一坐好,加门便用一种抑扬顿挫、高低起伏的口吻说:“木场兄,我还是不懂,川岛喜市为什么会赎出多田麻纪拿去当铺典当的和服呢?而且还老老实实地写了下地址。赎出东西就已经令人不解了,还写下自己的地址,简直是疯了。川岛新造的住址会曝光,是因为贞辅抄写下来,这是不可抗力,但喜市却主动写下自己的住址,这太奇怪了。”
  “是很奇怪。”
  “木场兄不是一向很介意这类小矛盾吗?”
  “就是因为介意,才过来调查不是吗?事实就是事实啊。”
  加门刑警撩起紧贴在头皮上的头发。“也是。如果高桥志摩子的证词是真的,那么诱出前岛八千代的也不是川岛新造,而是川岛喜市了吧。可是木场兄,亏你能从那么泼辣女口中文出证词呢,七条对你佩服不已哟。你年轻的部下说,你对于获得欢场女子的信赖很有一手,这是真的吗?”
  “才没那种事。我认真问话,她自己就开口了。”木场冷冷的说。
  伊佐间认为是这个豪杰害臊了,木场不擅长应付女性,虽然不擅长应付,但木场出于职业关系,经常必须与娼妇、酒家女等打交道,而他个性认真,总是诚恳对待那些女子。正因为木场不擅长应付,所以那些女人误以为他这个坦率诚实,结果木场反而大受欢迎。
  话说回来——伊佐间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谈论写什么。
  加门一面苦笑,一面说:“我很不会讯问女人哪,这里就交给木场兄吧。”木场没有回答,瞪住伊佐间,小声地问:“喂,这边的女人……是怎样?很难搞吗?”
  “嗯……”
  伊佐间没有亲身体验,但是从矶部等人的样子来看,说难搞应该是难搞吧。他就像平常一样暧昧地回话,木场闭口不语,盘起胳膊。
  伊佐间忽然抬起视线。
  午后的阳光从四面八方的采光小窗照射进来,在围绕着楼梯井的回廊黑与白的部分或反射或吸收,交织出微妙的色泽。
  仿佛在看一幅油画。
  就在这幅幽景之中,螺旋阶梯的顶端,一个犹如陶制赝品的——完美无趣的人体,沐浴在天窗落下的格外闪耀的一道光芒中,静静地、优雅地伫立着。
  太过完美的演出。
  “有事找我的……”清凉的金属质嗓音,织作葵。
  陶瓷人偶仿佛主张着正确的人体运动就该如此,以无懈可击的动作环绕着螺旋阶梯,来到下界。
  和妹妹截然不同,她的脚踩在地面。
  木场默默无语地表达意志。
  “……有何贵干?”
  “你是……”
  “我是织作葵。”
  “我说啊……哎,算了。”
  “多么蛮横的口气啊。”
  “不好意思,出身下流就是这样。要是让你觉得不舒服,我道歉。”
  “这倒不必,我已经习惯他人高压的态度了。如你所见,家里现在不方便,有事请长话短说。”
  葵散发出一种伴随着紧张感的冷冽气息,以一定的速度走向中央,在可以扫视全员的位置坐了下来。
  就算近看,印象也完全不变。
  即使近看,葵的肌肤依然细致无比,充满紧密粒子构成的无机质感。左右对称的脸就像精确设计出来的一般,瞳孔就像两颗水晶球……
  葵的瞳孔颜色很独特。
  具有透明感的灰色——不,那只是反射出这个房间的黑与白罢了。因为伊佐间在瞭望樱树的窗边看到她时,她的眼睛染成了樱色……
  好像连木场都有点为她的美貌吃惊。
  “我……我想问的只有一件事,关于川岛喜市这个人,请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川岛喜市?”
  “喜悦的喜,市场的市。”
  “他怎么了吗?”
  “你是老几?”
  “我是三女。”
  木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回廊角落,可以看到身躯庞大的矶部刑警正躲在那里。他是打算坐山观虎斗,观赏强壮的本厅刑警被搞得窘态毕露的模样吧。
  但是木场并没有矶部所想的那么简单。
  伊佐间知道木场拥有锲而不舍的精神,以及强得不可意思的反抗力。木场很快就重整旗鼓。
  “那,可以把你姐姐也叫来吗?”
  “叫家姐吗?要找家姐是无妨,但是她甫遭丧夫之痛,正处于极端混乱的状态,我不能保证她能够冷静应对。更重要的是,请你先告诉我你们的身份,来访的意图……已经这是什么搜查,为何来找我们。如果理由能够让人信服,我会尽我身为国民的义务,倾力协助调查。”
  木场重新振作后,对这番话既不感到吃惊,也没有退缩,他报上姓名及身份后,向她介绍加门。
  “……还有到这里的理由是吗?这件事有点复杂,你知道平野佑吉这个名字吗?”
  “我听说过,听说他是一个杀人犯。”
  “还不确定。平野佑吉在犯下第一起案子之前,曾经给精神神经科的医师诊疗。介绍那个医师给平野的人,就是川岛喜市。这家伙是平野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川岛带了一封介绍信去找医师,那封介绍信现在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介绍人似乎是府上的人,姓织作。”
  “你是说,已经不在了的介绍信上有我的署名?”
  “我没这么说。因为东西已经不在了,也无法确认那到底是书信还是什么,或许只是口头上介绍的。可是,织作并不是常见的姓氏。”
  “但也不是只有我们一家。”
  “是财经界要人,又有次女和三女的织作家,我想只有这里吧。”
  “是吗?”
  “是啊,我得到一份证词,说介绍医师的是织作家的次女或三女,但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个。”
  “的确,我姓织作,而且是三女。这个家里也有次女,符合大部分的条件。可是那样的话,应该先去请教那位神经科医师才对吧?也比较确实。”
  “这行不通啊。川岛拜访的医师是帝都大学的教授,但那位教授年事已高,一月时因为脑淤血而病倒,一直处在昏迷状态,现在连对话都没有办法。直接诊疗平野的是他的弟子,我刚才说的,就是那个弟子告诉我的。”
  葵笑了:“……那个人病倒啦?一定是讲了太多歧视女性的话了。”
  “喂,你认识他吗?”木场压低了声音吼道,却被金属般的笑声给制止了。
  葵面露微笑,若无其事地回答说:“我认识那位教授,他是我的论敌。”
  “你的论敌?精神科医师吗?”
  “我们曾经在书简中辩论过几次。我认为在审视今后的一切医疗行为上,精神神经科是一个十分值得瞩目的领域。但是它的先驱费洛伊德的思想实在太过于粗糙而且偏颇,当前的研究者已经临床人员却毫无批评意识,讲弗洛伊德的思想照单全收,我认为这是相当大的问题。于是我针对这个问题,写信向一名权威人士讨教。”
  “哦……”木场发出分不清是在恐吓还是佩服的声音。
  “我对本国精神神经科的现状抱持着相当大的疑问。”
  “疑问?”
  “是的。弗洛伊德的理论根本是愚劣的歧视女性者所捏造出来的,在性方面充满了极为偏颇的妄想,而毫不批判地接受这样的理论,是一种不可原谅的愚行。许多女性病患因为这些名为治疗的愚蠢虐待行为,不管在社会或是个人方面,在许多层面,存在都遭到了践踏。”
  “弗洛伊……什么的是谁啊?”
  “精神分析的创始人。在我看法中,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男性至上主义者、抑郁的主观观念论者。只为了榨取女性的人性、不当地贬低女性而写下庞大著作的一个性妄想狂。”葵如此断定。
  伊佐间想起了降旗。
  降旗这个人被弗洛伊德附身,厌恶弗洛伊德,想要超越弗洛伊德,最后迷失了自我。
  如果他听到葵的发言,会作何感想?会大喊快哉?还是感到羞愧?或是激愤难平?
  然后伊佐间想到了木场和降旗应该是旧识,那么木场所说的帝大教授的弟子,会不会就是降旗?
  木场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不太懂啦,不过看你把人家说得那么糟。那么,那个精神分析师不能相信吗?”
  木场并未修正几乎已经偏离的话题,听他的口气,反倒像是想再多听葵多说一些。伊佐间感到意外。
  葵当场回答:“问题在于分析这已经分析这所根据的理论是否真正客观,我们不能忘记,许多看似普遍的原理和原则,其实是在极为偏颇的意识形态下所产生的支持体制的装置。我们必须总是置身其外,持续地认清它、对抗它、批判它才行。”
  “听不懂。”
  “是……不想懂吗?”
  “是听不懂,我脑筋不好。”
  “看起来并不会……”
  葵看透了木场。事实上,伊佐间也认为木场虽然笨拙,但绝不是脑筋不好。
  “……那么,那位精神科医师怎么说明杀人犯平野的行为?”
  “哦,我用我自己方式去理解,所以可能搞错了也说不定,我记得他是说什么……平野硬是压抑扭曲的性冲动什么的,结果才怎样……”木场结结巴巴,难以启齿似地说。
  伊佐间对这个领域也相当陌生。但是他认识降旗,因此有一些预备知识。所以虽然大部分还是莫名其妙,但一想起降旗讲话的口气,他也能够稍微理解了。
  ——感觉上。
  “……什么取代性交、什么与世界一体化……”
  “他说凶器是阳具的象征对吧?”
  “喂!那不是年轻女孩该挂在嘴边说的字眼!”
  木场慌得手足无措,葵完全不为所动。“没道理男人能说,女人就不能说。”
  “呃……没错,他的确是说阳具。”
  木场很干脆地罢休了,和伊佐间认识的平常的他好像不太一样。伊佐间擅自揣测起,木场是否有了什么心境上的变化?
  葵漂亮的弓形美貌左右对称地蹙起。“不管碰上什么问题,都这么解释。实在是太投机取巧了。他们借由抹煞我们女性的性愉悦,将男性中心的性予以制度化。为了这个目的,他们将一切不利于此的事实全部加以隐蔽。他们对于俄狄浦斯情节是那么滔滔雄辩,然而除此以外的事,却含糊其辞。”
  “恕我再三声明,我听不懂。”
  伊佐间也几乎完全不懂。
  葵用绽放出不可意思色彩的眼睛凝视木场说:“对了,那么医师是不是说,平野杀人,是为了做一个男人?”
  “他是这么说,你知道啊?”
  “这是陈腔滥调了。”葵回答说。
  “原来如此。哦,我追问他,他就说:与其说是为了做一个男人,不如说更接近为了证明自己活着。”
  葵面无表情地吃了一惊,毫不感动地发出感叹:“哎呀,原来那句话的背后隐藏着这种意思。活着就是做一个男人——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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