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新妇之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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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新妇之理(上)-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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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警向私娼问好,这也太荒唐了。
  木场在心底笑道。
  他打消回住处的念头,折回车站附近,在小巷里一家可疑的烤鸡肉摊填饱肚子,等待天明。虽然是烤鸡肉摊,却没有半点鸡肉,烤的全是猪的内脏,还有呈现葡萄色,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着色酒。当然老板不可能热情招呼,客人也只有一个伤残军人。木场觉得身为刑警的自己与这里非常格格不入,竖起外套领子,在墙边一把半坏的椅子上坐下。
  早晨一下子就来临了,夜晚倏地隐身,同时诡异的小摊子也消失了。
  木场在朝雾中飒爽地前进。
  目的地是九段下,法医里村紘市在九段下开了一家外科医院。
  看看车站的时钟,才五点半而已。
  里村是个技术高超的外科医师,总是和蔼可亲,也很受病患爱戴,里村医院生意相当兴隆。
  里村就算不当法医,生活也高枕无虞。
  只是里村有个无论如何都无法辞掉法医工作的理由,他爱好解剖。
  木场认为这才是一种病。平常和里村相处,根本无法想像他眼睛熠熠生辉地切割尸体的猎奇模样。不只是木场,他觉得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想像。
  里村是个好好先生,总是顶着佛陀般的慈祥面孔热心治疗病患。但是不管身旁有多少扭伤割伤的活生生的病患在哭叫求救,只要东边发现他杀尸体,他就会飞奔而至,西边捞起溺毙尸体,他就会火速赶往,对尸体无比执着。
  ——他应该去让降旗看看的。
  木场不了解里村的心态。
  坡道上有一家比诊疗所再大上一些的小型建筑物,那就是里村医院。尽管还不到六点,然而仔细一看,大冷天中,里村本人竟然拿着扫帚在清扫玄关。他有些稀薄的后脑勺看起来寒冷极了。木场默默地走近,但医师立刻察觉声息,回过头来。
  “啊,哦,是木场老弟啊。你这个刑警起得倒是很早嘛。呜哇,好糟糕的脸色。你喝通宵吗?这样不行啊,要我帮你摘出肝脏水洗一下吗?”
  “啰嗦,一大清早的,讲点清爽的话题行吗?就不会说声早安吗?”
  “水洗肝脏很清爽啊,不过你的肝应该已经回天乏述了吧。一副身体已经烂到不能再烂的模样,感觉一切开肚子,就会让人大失所望,不过我有点想看看哪。”
  里村摆出拿手术刀的手势。
  “话说回来,医师起得真早哪。而且你这是在干吗?打扫什么的交代护士不就好了?”
  “拜托你别讲那种大逆不道的话好吗?护士得好好珍惜呀。现在护士缺得很,要是待遇不好,她们马上就会甩头走人的。而且最近上了年纪的病患增加,老头子老太婆都起得很早,受伤的时间也提早啦。”
  “老年人……起得早哇?”
  “早得很,早得很哪,”里村夸张地说,“有时候三四点就跌倒喽,像内科,早上根本就是老年人的专科。所以说啊,木场老弟,今后将是成人病的时代,我想把医院改建为成人病专门医院,应该会很赚的。”
  “医生该有的仁心仁术吧?你有的算术吗?”
  “医生也是人啊。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里村把眼镜底下的一双大眼睛弯成新月形,注视木场。他额头上的发际线退得相当靠后,与那双孩子气的眼睛一点都不搭。
  “就是左门町的……”
  “哦,溃眼魔是吧?把黏膜噗一声戳破,尖锐的凿子像这样噗喳喳喳穿过水晶体,一路刺到视网膜……”
  “变态,闭嘴啦。讲这种事那么有趣吗?我不是要问这个。听说你判断凶器是同一把,这一点错不了吗?”
  “错不了,不会错。木场老弟也会相信科学搜查呢。”
  “根据呢?”
  “凶器是前端相当尖锐的金属制物体,而且细心保养,可能每天都会打磨。不,一定是很勤快地时时打磨吧,前端非常薄。菜刀也是,如果经常打磨,虽然会变得很锋利,但也很容易缺损吧?就像那样。”
  “有缺损啊……”
  “验出金属碎片了,是我挑出来的。人的身体有柔软的部分和坚硬的部分,熟练的人做起来很简单,但门外汉乱刺一通就不行了。刀刃要是刺到骨头或坚硬的肌肉,就会缺损。而且人体还有很多脂肪呢,意外地难切哟。溃眼魔刺的是眼珠,不会有太多障碍,可是一刺下去,肌肉就会像这样收缩不是吗?要是角度不对的话……”
  “知道了,我知道了,别再说了。”
  “我就是要说,我了解那种心情哪。”
  “你了解?”
  “说到人被刺到哪里最恐怖,那当然是眼珠了,生理上就觉得恐怖嘛。而且很有可能不会成为致命伤,那就更恐怖了。”
  “恐怖吗?”
  “就是因为恐怖才刺的吧?人体有很多像心脏或延髓之类,可以一刀毙命的要害。肚子和脖子也是,只要切断动脉,就会大量失血。可是溃眼魔却顽固地只刺眼睛。是因为杀人的意志稀薄吗?他是想要凌虐被害人呢,还是他是一个终极虐待狂?”
  “杀人的意志……稀薄?”
  “如果目的是杀人,我想应该不会刺眼睛。被害人碰巧全都死了,可是这四个人的死因里,第一个小姑娘是休克死亡,第二个是失血致死,最后那个妇人则是被凿子深深地刺进脑子里,刺得非常仔细。”
  “是因为凶物对被害人怨恨极深吗?”
  “不是,我认为这完全是行凶时的状况,以及被害人的姿势所造成的结果。最先遇害的小姑娘,是人站着的时候被这样噗喳一下……”
  里村扔下扫把,袭击木场。“……刺进去的,一定是的。剩下的两个人是坐着的时候被这么噗喳……”
  里村再次攻击木场。木场闪开了,但是医师仿佛跨坐在什么透明的东西上面,挥下透明的凶器。
  “……最后的妇人是躺着的时候被这么骑坐上去,她吃惊地睁大眼睛的时候,就被噗喳、噗喳噗喳……”
  “不要模仿那种怪声音啦。可是连这种事都看得出来吗?”
  “看得出来啊,我用黏土之类的做过实验了,角度等细节有微妙的不同。躺着的人的眼睛最容易刺,也可以刺得非常深,同时也符合杀害状况。”
  “你真是个细心的变态。”
  “我是热心的法医。只是啊,这个情况是刺过头了,所以拔的时候很难拔。而且刺一边眼睛的时候,被害人还活着,应该挣扎得相当激烈,所以凿子前端才会破损,留在里面。这个碎片与第一个被害人身上检验出来的碎片比对之后,确定是同一把刀刃上剥落下来的铁片。”
  “和第一个被害人一致是吗?”
  “其他人身上就没有检验也碎片了。只是,伤口形状全部相同。凶器同样是二厘凿,这一点错不了。”
  “我知道了,谢啦。”
  里村的见解值得信赖。四宗命案的凶器的确相同,除非出现特殊情形,有别人使用了同一把凶器,否则这可以说是四宗命案是连续杀人事件的一大佐证。
  木场抚摸内袋。
  ——要拿出来吗?
  他打消念头。利用里村,私底下查验指纹并不是件难事,不过在那之前,他有几件事要确定。
  ——首先来排除障碍吧。
  “再见,努力去治老头子的挫伤吧,变态。”木场极尽咒骂之能事,随即转身离去。里村则开朗而诡异地应道:“放心,我不久后就会去你们那儿解剖横死尸体了。”
  木场接着步行到水道桥。
  青木文藏在水道桥赁屋而居。
  木场出声一叫,年轻的刑警便揉着眼睛出现,像个忘了预习的学生似的说:“前辈,怎么了?发生案子了吗?”
  “陪我走一趟。其实也不一定要你,不过谁教你跟我是老交情了,你就认命吧。在上班前会解决的。”
  “要去哪里?”
  “左门町,现场。”
  一如往常,木场完全不加说明。青木也明白他的个性,完全没有发问。
  从水道桥到四谷有三站。经过四谷署前面,抵达现场时,时间还不到七点。
  纷乱的街景,寂寥的小巷。古老而肮脏的人家仿佛在宣示自己是建筑法规订定前落成的似的,盖得拥挤不堪。
  多田麻纪的家,不可能通过审查的卖春宿。
  木场喀啦啦打开玄关门。多田麻纪小小地蜷坐在入口处,她抬起皱纹遍布的脸,因刺眼而眯起双眼,盯住魁梧的刑警。
  “干吗?,你这官差真是放肆。”
  “哟,阿婆,半天没见啦。”
  “是吗?你这种丑八怪,就算过一百年我也不想再见到。回去。”
  “这可不行哪。我请教你一下啊,阿婆,你是不是有话忘了跟我说?”
  “没有,我跟那个小芥子还有你已经说得不能再多了,都说完了,而且我不是什么阿婆,我叫多田麻纪。”
  “麻纪阿婆,你都几点睡觉?”
  “八点就上床了。虽然不是马上就睡得着,不过就算晚上醒着,眼睛也看不见。客人大多都是半夜才来,要是醒着等,身子哪撑得住?有客人来,我才会起来。喏,回去吧。”
  “你说玄关不上锁是吗?”
  “没锁啦,要我说几次?老娘穷的很,来者不拒,反正也没啥好偷的。客人来的时候要是门锁着,生意不就溜了吗?”
  “就算不客人来,如果你睡着了,不就不知道了?”
  “客人来这儿都会叫人的。玄关口一有声音,我马上就醒了。”
  “如果没出声的话呢?不会有人默默进来,就这样默默回去吗?”
  “才没那种呆子呢。就算偷偷摸进来,一做了什么事,我马上就知道啦。才不会让他们白住。”
  “你都怎么做?”
  “只要老娘坐到这里,人不就回不去了?你真是个呆头鹅。”
  “你都会坐在入口吗?像现在这样。”
  “是啊,我一起来就在这儿了,反正也没其他事做,这是生意哪。喏,回去吧。”
  反正麻纪也只会在口头逞威风。
  “这样啊,好吧,阿婆,麻烦你一下,借用个玄关啊。喂,青木,你假装一下那个葫芦。”
  “葫芦?”
  “前岛啦,那个没用的老公。”
  “哦,前岛贞辅吗?就是那边的……等一下,前辈,你有什么新发现是吗?”
  “知道的事都一样啦。别啰嗦了,快照我说的做。喏,是那边的电线杆吧?”
  青木纳闷地歪着脖子,走到小巷对面的电线杆,蹲下身子藏起来。
  “喂,葫芦藏的是那边吗?”
  “贞辅是这么说的啊。这里的话,喏,大马路那边不怎么看得见吧?”
  木场走出小巷,往大马路方向望去。已经有行人往来了,但是大马路那边应该几乎看不见青木,不过反过来就看得一清二楚。木场大声指示青木尽量藏好,走进玄关关上门后,再次打开。
  ——川岛是这样出来的。
  稍微挺直腰杆子,川岛比木场还要高。
  ——就在路灯正下方嘛。
  看得一清二楚,不管怎么藏都看得见。木场哑着声音叫道:“藏到垃圾桶旁边怎么样?”青木移动位置。
  “喂,青木,那里对吗?身体再压低一点,藏好一点!不能绕到垃圾桶后面吗?”
  青木说:“不行啦”。垃圾桶紧贴着围墙设置,这好像是极限了。那里再怎么说都是玄关正门对面,不管藏在左边还是右边,都一样看得见。
  贞辅作证说:
  ——他的脸被路灯照亮,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确实看到他的脸了。
  这对川岛来说应该也是一样,条件相同,彼此都看到了。倒不如说,躲在路灯正下方的贞辅更加一目了然。而且从路灯的位置来看,夜半来访的客人完全是逆光,就算看得出人影的轮廓,有夜盲症的麻纪应该也看不清楚客人。
  不管怎么样……
  川岛都看到在外面监视的贞辅了。
  川岛曾经一度折返,所以他应该看到贞辅两次才对。
  尽管如此,川岛却完全没有设法除掉贞辅这个障碍。这代表川岛根本没有任何内疚之处,没有其他解释了。杀人犯被人看见行凶现场,应该不可能不赶紧逃走,还悠哉地走回可能已经暴光的住处。
  “辛苦了。青木,可以了。接下来,你进屋子旁边的缝隙里去。”
  青木默默地听从命令。木场走到旁边,确定青木侧着身体穿进狭窄的空间里。
  “去到不能再进去的地方,直到尽头,到了没?”
  青木说:“到了”,木场吼道:“好,竖起你的耳朵!”接着回到玄关,走到脱鞋处,把门关上。麻纪在背后狐疑地看着。
  数到十。
  木场又开门,走出外面,反手关门。
  他窥看隙缝说:“怎么样?青木,已经可以了,出来吧。”
  青木一脸莫名其妙,左胸黏着蜘蛛网,拖拖拉拉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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