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的缉捕告示,有赏的。〃纪墨箴特意把那写着赏银的地方指给他看,果不其然看见他倏的亮了眼。
果然是同道中人。
连强盗的银子也抢,就不信他会对这些东西不动心。
〃拿来给我看看。〃这时候还管什么玉不玉的,抢过来看清楚再说。
〃怎么样?我们两人可以联手,一定会成功的,到时候赏银各半。〃纪墨箴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积极的游说。
〃不用了。〃言凤翾将公文揣进怀里,笑贼了一双黑眸,〃我一个人就足以应付了,你另谋高就吧。〃区区几个小贼,还用得着和人联手,岂不是贬低了他的能耐。
〃那如果有人坏你的事呢?〃纪墨箴漫不经心的歪歪脑袋,星眸中黠光一闪而逝。竟然想把他丢在一边,自己一个人好处得尽?休想!
什么意思?啊
〃难不成你又要〃言凤翾警戒的瞪着他笑吟吟的脸庞。
不能对这小子掉以轻心,已经被他耍弄了好几次,吃一堑长一智,再不学乖一点他也就白活了。
纪墨箴大咧咧的点头:〃没错,就是你现在想的那样。〃看他还不乖乖就范。
〃你你〃言凤翾气极,想揍他又下不了手。他堂堂武林第一庄的少庄主,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惊尘公子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迫于钱财问题被一个毛头小子要挟,这种事说出去绝对没人会相信。
〃别你呀我的了,一句话,答不答应。〃主动权控制在他手上,不怕他不答应。
死瞪着那张挂着无赖的笑容的俊秀脸庞,〃我、答、应。〃言凤翾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的道。
〃早依我的意见不就好了。〃纪墨箴不肯罢休的再刺他一记。
〃你、你们在干什么?〃终于回过神的官差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怒气腾腾的围住他们两人,〃竟然把公文撕掉!来人,把这两人给我锁起来!〃如此藐视国法,罪不容赦。
你捅的漏子自己解决。言凤翾以眼神示意纪墨箴。
可是那几张公文现在在你身上啊,证据确凿,你想赖也赖不掉。纪墨箴回他一记贼兮兮的笑。
该死的!那要怎么办?言凤翾瞪着他。
很简单,破财免灾,古人之金玉良言,不可不信。纪墨箴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破财。
极不甘愿的,言凤翾从口袋里讨出几锭银子,塞到官差手中:〃官差大哥,这些银子给你们打酒,我们兄弟两人初到贵地,不懂礼仪,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啧啧啧,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这家伙肯定从没做过这种低声下气的事情,瞧他那张不甘不愿的脸就知道了。纪墨箴暗忖。
掂掂手上的银子,那官差装模作样的哼了声,道:〃既然是第一次,就饶了你们两个小子,下次再犯,休怪我不留情面。〃
〃是是是。〃什么东西!神气个什么?言凤翾在心里大骂,脸上可没表现出分毫,只有那双燃烧着怒意的眼眸泄露了端倪。
〃嘻嘻……呵呵……哈……〃将他眼中燃烧的怒焰看得分明的纪墨箴在一旁笑得直打跌。
〃那我们可以进城了吗?〃言凤翾忍气问道,利眸冷冷的直扫向捧腹大笑不止的纪墨箴,给予无言的警告,可惜没有任何成效。
〃你可以进去,他不行!〃那官差手一挥,将纪墨箴拦住。
〃嘎?〃怎么回事?纪墨箴顿时呆住。这是什么差别待遇?
〃呵呵呵……〃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十年风水轮流转。言凤翾丝毫不掩幸灾乐祸的笑意,瞅着纪墨箴吃瘪的僵硬模样大笑特笑,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
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家伙的卑劣行径连老天也看不过眼,这不就派了人下来惩罚他。
笑笑笑,笑掉你的大牙!纪墨箴瞪着那个笑得毫无风度的家伙,恨得直磨牙。
〃为什么他可以进去,我就不可以?〃
〃你很可疑。〃那官差简简单单的丢出几个字,楞生生气煞了纪墨箴。
〃我哪里可疑了?〃他直跳脚。
〃寻常的路人不会有你这么高明的轻功,我怀疑你就是那个在城里作案的采花大盗。〃那官差面无表情的道出原因,〃来人,把他给我铐上,送到衙门去好生盘查。〃
〃是!〃几名官差闻言就要上来捉人。
〃哈哈哈……〃言凤翾狂笑不止。
纪墨箴傻眼,顾不上堵住言凤翾刺耳的笑声,他跳起来大吼:〃你们没有确实的证据,怎么能这么随便捉人?〃这金陵府的知府脑袋里是不是都装了豆腐渣,还是他的姐妹、妻妾被那采花大盗怎么、怎么了,要不然怎么这么草木皆兵?
〃少啰唆,给我铐上!〃那官差声色俱厉的指挥手下。
〃官差大哥,这儿发生什么事了?〃一道清润柔和的声音蓦的传进众人的耳中,宛如天籁般的声音镇住全场,让人不自觉的沉浸在这如春风般的声音中不可自拔。
那官差半晌才回过神,看向发出声音的一座淡紫色的四人小轿,看见那小轿旁修身玉立的一名清丽女子时,脸色倏然变得恭敬,满是仰慕之情。
〃轿中的可是练姑娘?〃
〃官差大哥好耳力。〃轿中传出一声轻笑,如风动玉碎,清脆悦耳之极,〃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们……捉到一名可能是采花大盗的可疑分子,正准备把他擒下,去府衙盘问。〃以着对旁人截然不同的恭敬,那官差谦恭有礼的道。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好像以前听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纪墨箴埋头思忖,而且,她姓练……难道……不会吧?不可能……吧……
〃我看这名小哥仪表非凡,眉清目朗,倒也不似淫邪之徒,官差大哥就卖我个薄面,放他过去吧。〃不知道是不是纪墨箴的错觉,轿中人的话音隐隐约约带着笑谑之意。
〃这……〃那官差迟疑不决。
〃若有差池,知府老爷那儿自有我担待,你无须担心责罚于你。〃清柔悦耳的声音不可思议的带着一种让人臣服的力量,令那官差不敢不遵从。
〃既然如此,就看在练姑娘面子上,放他过去了。〃
〃多谢。〃轿中传出轻笑声,〃克期春风阆苑大开中门,小女子恭迎官差大哥光临。〃
那官差笑得见牙不见眼,忙道:〃不敢当,不敢当,多谢练姑娘美意。〃
〃轻霞,走吧。〃
轿旁的清冷丽人恭身道:〃是。〃
四名轿夫轻松的抬着小轿翩然离去,那官差痴迷的眼神追随着那离开的影子,久久才收回视线,看向呆立一旁呈沉思状态的纪墨箴。
〃小子,算你好运气,今天有练姑娘替你求情,就放你一马,别被我发现你真的是那个采花大盗,到时候落在我手上,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进去吧。〃
〃喂!还杵在这干什么?再不进城天就要黑了!人早就走得不见影了,还看什么看?〃言凤翾酸溜溜的插嘴,唤回纪墨箴的神智,他盯着言凤翾的酸态,促狭的道:〃做什么这么醋意横飞,难不成你嫉妒我受美人青睐?〃
言凤翾不屑的挑眉:〃你又能肯定那轿中的是一位美人?说不定只是声音好听了些,容貌乏善可陈也未可知。〃
纪墨箴边走边笑道:〃难道你方才没有看见那官差的模样,如果轿中不是一位美人,一名男子是不会有那种表情的,由此可见,那轿中定是位绝代佳人。〃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没有见到真面目我不会相信。〃言凤翾死鸭子嘴硬。
纪墨箴摇头取笑他:〃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亏你还是男人,心眼比针尖还小。〃
〃你少胡说八道。〃言凤翾瞪他,〃别以为我真的不会揍你。〃虽然他的确不会下手,但是看这小子趾高气扬的样子,他实在忍不住想挫挫他的锐气。
〃你就是不会。〃纪墨箴自信满满的回头冲他一笑,这种恫吓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他要真的会下手揍他,早在城门口捉住他时就下手了,哪还会在这虚张声势。
〃你〃心猛的一跳,瞪着那张灿烂之极的笑脸,言凤翾说不出话来。这小子哪来的这种自信,难不成他根本就看穿了自己只是在吓他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喂!你傻啦?天都要黑了,快点找家客栈投宿去,我肚子快饿死了!〃纪墨箴凑近脸,和他大眼瞪小眼。
〃喝!〃被那张突如其来贴近的俊秀面孔吓到,言凤翾倒抽口冷气,脚下不自觉后退两步,莫名其妙的脸发热。
〃干么这副模样,我是毒蛇猛兽么?〃纪墨箴不满的看着他如遇洪水猛兽的惊恐状。
平定微微紊乱的心跳,言凤翾笑谑道:〃你不是猛兽,你是一只狡猾之极的狐狸。〃看他做的那些事就知道了,古灵精怪,刁钻滑头得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多承言兄夸赞,小弟愧不敢当。〃纪墨箴不以为忤,反而笑眯眯的有模有样的一揖。家里那老头经常用咬牙切齿的语气说着这句话,他已经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想不到竟然有人也会和老爹有同样的认知,如果这两人见面,说不准还会成为知己呢。
言凤翾无语问苍天,这家伙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竟然能把讥笑的话当赞美听,真真是叫人不得不佩服。
〃喂!走了。〃纪墨箴大摇大摆的朝一家气派非凡的客栈走去,那客栈外红色的酒旗迎风招展,令人垂涎欲滴的饭菜香和醇酒气息从客栈中飘出,在晚风中格外吸引人,紫檀木招牌上几个朱红色的大字〃仪凤楼〃和堂中高朋满座的盛况昭示着这家金陵百年老字号的辉煌。
〃客官里面请,小店二楼正有一处雅座空置,请随小的来。〃店小二殷勤的抢出来,待得看见紧随纪墨箴身后的言凤翾,忙道:〃这位爷可是和您一路?〃
〃不是。〃
〃是。〃
两个不一样的答案同时响起,那店小二傻住,前面的这位说的,后面的说不是,究竟是不是?别难为他们这些人啊。
纪墨箴暼一眼不豫写满脸的言凤翾,似笑非笑的不开口。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被那双眼眸中的挑衅光芒刺得心烦意乱,言凤翾不情不愿的开口:〃就和他一起吧。〃这死小子,什么人家教养出的这种性子?真是让人又恨又气。
到得楼上坐下,两人之间依然暗潮汹涌,诡异的气氛让店小二直抹汗。这两位客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是敌人,又没见他们大打出手,只是互相瞪着彼此;说是朋友,可两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感觉怎么也不像,这……这怎生善了?
那店小二抹了抹头上源源不断渗出的冷汗,陪笑道:〃二位客官需要用些什么?本店酒菜均是脍炙人口,应有尽有。〃
腹中传来的饥鸣令纪墨箴将视线移开,他微微一笑:〃松菰拌笋片、八宝罗汉、翡翠菜心、冬菇豆腐羹、芙蓉蛋、再来一盘素鸭子,好了,就上这些。〃
那店小二哑然半晌,方道:〃您就要这些素菜吗?本店的脍鱼与火腿可是远近闻名,你不来一份吗?〃旁边那位客官看来不像是一个吃素的人,这些菜……恐怕不会合他的口味吧?
〃不用了,茹素对修身养性有益,还可以清肝降火。〃纪墨箴别具深意的冲言凤翾一笑,他一楞,猛的顿悟过来,一双火眼死瞪着坏笑的家伙。
什么叫可以〃清肝降火〃?这家伙摆明了指桑骂槐,意指他脾性火暴,可那还不是被这死小子给惹的?没遇到这家伙前,他也一直以为自己的修养已臻炉火纯青阶段,看家中老父经常被他气得跳脚,而他却八风不动的模样就知道了。没料到人外有人,一山还比一山高,这小子轻易的打破他维持了二十六年的优雅潇洒,让他硬生生变成一只火暴龙,无时无刻不在雷霆大发,他这始作俑者竟然还在这风风凉凉,真是可恶之极!
那店小二胆战心惊的看着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紧张状况,硬着头皮开口,〃那……客官,您可要酒水?〃
〃酒能乱性,就来壶茶吧。〃纪墨箴意有所指。
〃是……是……小的立刻给您上菜……〃店小二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为上。
须臾间,店小二端着几盘菜上楼,在两双迸射出火花的利眼下慌乱的将菜摆好,斟上茶水,收起托盘正准备溜之大吉之际,却被纪墨箴唤住。
〃小二哥,我想向你请教一件事,不知成不成?〃
啥?还要他留在这?真是要命呐。那店小二苦着一张笑脸站着:〃客官有什么要问的,小的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敢劳客官用上‘请教'二字。〃
〃你可知这金陵有一处名为‘春风阆苑'之处?〃不去求证这心总安稳不下来。
他问这个做什么?言凤翾狐疑的瞟他一眼。
〃客官您是外地人,初到这金陵府吧?〃
纪墨箴一笑:〃数年前曾路过一次,那时尚未听闻有这一处所在。〃
〃这就难怪了。〃那店小二脸上瞬间充满了爱慕与欣羡,〃这春风阆苑可是金陵府最有名的一家青楼……〃未说完的话被一声喷茶声打断,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