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了我一眼停下笔来问我,她惊叹于我识字,我说我认识的字还很少,但是我一直在学习。随后她回过头去继续画画,我看着不远处的修理厂,而她的笔正在画那些木箱,画得很像,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渐渐地我开始有一些脆弱,我突然想到了我哥哥,我想他一定还活着,并且他已经结婚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同样也想我,我清楚地告诉自己没有谁的哥哥是不想自己的弟弟的,我常常这样来打发自己的脆弱。
从封铃镇回来之后,我渐渐地打消了离开墓园的念头,因为我渐渐地越来越相信木匠说的那些话,或者人生真的有轮回,今生注定要为前世而负责,我期望我的来世会生活在我的祖国里,我还希望不要有战争,那样必将是一个完美的家园,一家人不必要去四处奔波,大家能够生活在一起,互相关爱。这些念头在这时出现在我的心里,我正在慢慢长大思想也正变得成熟。偷渡这个词语偶尔也会侵扰着我,我知道要回去就必须要偷渡,我似乎不指望我的叔叔会带着我回去了,因为他从未有过要回去的打算。而我渴望的真正的生活是需要亲情的。
初春的气息弥漫在整个旷野,希茜一直在专心地画画,我的思想则开始为了一些想法而抛锚。她的画开始的时候是黑白的,随后渐渐的染上涂料,这样的涂料不同于祭堂里的涂料,化装师用的涂料不如希茜的干净明艳。我静静地看着,心里产生另外的想法,我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春天的一切都不那么热烈,它安静地挂在空中,我也不希望它落下,只要太阳消失之后,我的身后就会产生一个缺口,那个缺口是给万物插入的缺口,而最初是由恐惧占据着,并且一直延续到现在。
“你有去看过小哑巴吗?”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小哑巴。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我便再也没有问她什么,我知道她正聚精会神地描绘着,眼前的一切都令我舒爽,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希茜的到来,我为她拿来了一个小凳子。白天的时候这里似乎有些迷人,我说的并不是这片墓园,当然这片墓园在白天看上去也很让人好奇,因为他的形状是环形的,如同一个小的村庄,四周的景色其实很迷人,要是你不联想到夜间的恐怖,那么这里真的算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我甚至猜想到,从空中看下来的话,那条河也许刚好把一片莫大的森林分割成了两半,它们刚好形成了对立,千万年来它们安静地藏储于这个地方,为着瓦拉纳西这个号称天堂的入口的城市而划了重重的一笔。
原来画好一幅画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并且期间一直处于安静的状态,我看到希茜放下笔的时候她的额头上有一些汗珠,我给她到来了一杯水,她对于自己的作品很满意,我接过她递来的画夹,随后她整个人坐到草地上,或许她的脚正在发麻,我抬着他的画,看上去确实很漂亮,我夸奖了她几句,她对我笑笑,我顿时想起五年前的她,而那时候的我连一双好鞋都没有,突然产生一些感叹,我反复地说她的画画的美,于是她说把它送给我,我点点头欣然接受。
傍晚的时候她说要走,我挽留她。
她摇摇头,然后说:“要是我留下来你睡哪?”
“我可以到墓园里坐一夜。”
“你够胆大吗?”
“当然,恐惧最终不能够将我怎样。”
“下次我再来了,现在必须回去,不然我妈妈可要着急了。”
“下次吗?”
“是的下次,后天我就要到学校去了。”
“你还在念书?”
“是呀,我在学美术,还要一年才毕业。”她说。
“那么我送你过去。”我说。
“那好吧。”她点点头。
“我一直不知道你们在哪里可以坐到回城的车”
“向前走两里地,那里就是镇上,那里有到城里的车。”
“镇上?从未有人对我说过。”
“也许是你没有问。”她说,看上去她心情很好。
我只送了她半里地,我还是头一次走出去那么远,原本我打算送她去坐车,但是她说我回来的时候会迷路,当然这只是她的借口,她坚决不要我再继续送下去,于是我们道别之后,她继续朝前走,而我往回走。
第五十一章
我独自往回走的时候,看到远处的飞鸟成群,我刚走了一会就看见了戴白帽子的老头,我特意放慢了脚步,我想看看他到底是住在哪里。天空渐渐
暗了下来,我注意到他的左腿似乎有些短,或者是受了伤,看上去他走路很别扭,但是这更容易让我联想到一些凶杀案,正当我处于这些联想之中的时候,他突然蹲了下来,大概是他的鞋带散了,我还得继续走,要不然他会认为我是在跟踪他。我继续走,也许他并不打算那么快就站起来,我走近的时候他又转去系另一只鞋的鞋带,此时我刚好走到他身后,他弯着腰,我只能够看见他的后背和帽子,擦过他身子的时候,我看见他左手的食指很特别,那是一根少了一大半指甲的手指,或者说食指上的肉也少了一些,大概在他小时候玩菜刀的时候不小心垛了下去,食指的指甲和一小块肉同时被垛去了,长大之后就留下了这一个缺口,这是我个人的推测,我感觉很合理。
我慢慢从他身旁擦过去,本来想看看他的脸,但是很遗憾,他一直低着头。这时轮到我走上前了,我开始感觉到他正如刚才我打量他的时候一样打量我,如果他真是个杀手的话,那么我在这个傍晚就显得格外危险了。我像个胆小鬼一样小心翼翼
走着,我深怕他一声不吭
从我身后扑上来,然后戳开我的肚子把里面的东西拉出来,想到这些的时候我不禁寒颤,然后回过头去看看,就在这时,我发觉自己什么也没有看见,于是又回过头去看了看,戴白帽子的老头真的不见了,难道他朝树林里去了吗?这样的猜测毫无根据。恐惧令我加快脚步甚至是小跑,我渴望下一点小雨来缓解一下情绪,但是这本身是一个晴朗的天气,渐渐
我可以看见修理厂,我仍旧没有减缓脚步,直到真的走到了修理厂,我才又回过头去,整个旷野里空无一人。我看得很仔细,确实没有任何人跟在我身后,我的内心这才平静下来。当我走回我小屋的时候,在门口我看见一个粗布口袋,我想这可能是那三个孩子从某个
方捡来的,我提起来打算把它丢远一些,正当我要丢的时候忽然一些血滴在
上,顿时,一阵阵恶心差点就把我的心给呕了掉出来,我能想到的总是可怕的肮脏画面,我推开我的小屋进去坐了一会,内心一直安静不下来,随后我又走出来,用一只手蒙着嘴,把那个袋子拉开,我看见几只大鸟躺在里面,头都已经被人拧走了,翅膀和脚也都是分开的。这让我很困惑,我不知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些什么,忽然林子里的鸟都在拍打着翅膀,我转到屋旁的林子里去看了一下,我以为有人在里面捕猎,但是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林子里除了拍打翅膀和乱窜的鸟之外,一个人影也没有。随后,我把那个粗布的袋子提到了十一号公路边,口袋里不断滴着血,一路上都是血迹。
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人从公路上经过,大概三十多岁,穿着灰土色的长衣,头上包着帕子,神色慌张,脚步匆忙,我刻意
看了看他,他并没有转一下头,急匆匆
走了,我想这大概是个赶路人,因为他的脚步真的很快。
我返身回到我的小屋,此刻发生的一切我真的不打算去冥想,我不想把自己推到困境里,我给自己热了一点饭吃吃,随后我按照我的习惯到墓园里去转了一圈,接着绕到河边,我在河边站了一会,本来,我打算去看看小哑巴,当然这只是想法,是不是真的要去我还没有决定,我只是想走走消磨一下时间,时间对我来说总是用来消磨的,我找不到任何有意义的事情来做。离开了封铃镇,我的学习又停止了,没有人来引导我去学习,而我自学有限,甚至有时候会陷入盲目中。我顺着河边一直走上去,在天黑之前我会返身回到我的小屋。春天的小草总是嫩绿茂盛,河边有很多不同色彩和种类的花都在开放,当我走到那个曾经被我挥刀砍去的树桩的时候,我停了一会,我站着突然杜拉、齐路和莫尔菲的脸庞同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望着湍急的河水,内心渐渐变得伤感,我仍旧朝上面走了一段,另一个一模一样邪恶的陷阱出现在我的眼前,这当然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法,依旧是两棵手臂粗的树,一根铁丝连在其间,夹子夹着几幅画。我想到了小狗沙拉的模样,顿时我的情绪激烈,但是我阻止了自己,现在的我已对这些毫无兴趣。我转身就走,我打消了去找小哑巴的念头,开始往回走,我不觉得我的情绪会受此控制,路上我安抚自己的内心,我告诉自己这是出自巫师的手,他们从生下来就具备了这些能力,我无法去阻止他,我同样无力去阻止任何人做任何事情,我只要开守好我的墓园就行了,要是有谁想伤害我,在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杀一两个盗墓贼。
人常常都受控于眼前的一切。
晚上我坐在屋子里看书,我看到阿路丙送我的书上有个词语叫‘命运’,这似乎就是前世和今生的的一个概总,我只能是这样理解,我暂时只有这样的水平。书上的很多字是我不认识的,但是我喜欢用看书来消磨时间,有的小段字很简单,我可以一口气
看下去,时间往往在紧凑的章节中过得比较快,这个晚上我一直看到深夜,内心有一点点感触,但是并不多,有时候一些声响影响到我的思路,但是很快我又能够回到书本上。
最后,突然几只野猫的声音反复循环,它们在我的屋顶跑动,发出凄厉的哀嚎,这时候我的脾气就显得焦躁,我恨不得出去把它彻底的撕碎,我渐渐
受不住这些叫声,情绪开始变得暴躁,或者是我这些年来压抑得太深了。你能够想到,天亮之后你就无法看见它们的身影,我带着气愤的心情把书合起来,外界的干扰令我无法平静,并且有些冲动。我也告诉自己,恐惧无法征服我。
我把书收进我床下的纸箱里,我刚弯下腰忽然间一道亮光闪现,我感觉到这不是一般的强光,原本我以为是天要下雨了,这也难怪,本身这就是一个有雨的季节,不过这样的想法很快就有了结果。我从窗口的空缺处看出去,天空中繁星点点,这是一个极好的天气。这道光线的出现令我的内心反复
斟酌着,我设想这是自然现象,我本来不想为这些事情伤精费神的,可是你也知道人常常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我把外衣拿了穿上,然后把窗户慢慢推开一些,这期间我没有弄出任何的声响,而窗外也没有传来任何的声响,要是真有那么一两个盗墓人出现的话,我想我到乐意出去吓唬他们一番,不过也不排除我被他们恐吓。
这样的夜即便再寂静我也没有了睡意,我平躺在床上,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我慢慢走到桌子旁把我的油灯吹灭了,之后一切仍然处于安静状态,没有任何的声响。
一个小时之后我仍然没有睡着,又一道光线闪了一下,我看得很清楚,于是我探起身望出去,月光下出现两个阴影,大概真的是盗墓贼来了,我悄悄从床下拿出后祖父送我的刀,然后把门慢慢打开悄悄溜到了墓
里,四周一片寂寞,那些在白天吵闹的鸟儿都已经熟睡了,除了那偶尔拉长语调的野鸭,我躲在墓碑之后,连喘气我都很小声,那确实是两个人影,看来我将要见识到真正的盗墓贼了,不过我觉得他们都不是高手,因为他们的电筒发出的光被我给发现了,这也许只能算是三流货色,我静静
贴着
爬着。我在想我该怎样将他们赶走,原本我想学几声凄厉的尖叫把他们吓走,但是我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思想仍然在抛锚,我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不会惊慌呢?我又想到自己把这样两个盗墓贼抓到,然后交给警察,此时,我想到的尽是诸如此类的幻想。我的反应在这个夜里并不迟钝,我慢慢绕到他们身后去,我突然很大胆,因为我对墓园的整个布局熟透了,我就趴在离他们几米之外的石堆后,黑色的石子有鹅蛋那么大,被一些如葡萄叶大小的植物和泥土紧紧固定成堆。月光的亮度足以让我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仍然会将电筒朝我的窗口去闪动一下,似乎他们想看看屋里的我是不是敢出来,或者试探一下我是不是睡着了。我听见他们有对话,但是我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