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也走了下去,我也想听听他们聊些什么,这时候我看见了那个化妆师坐在园子里靠着枣树坐着,如同我中午的姿势坐着,他冲我笑了笑,我也对他笑笑,他看上去神情很悠闲,但是我却感觉自己心里有些不自在。我来到大门口老太太转过头来对我说让我去找牧师,我说:“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我请杜满带你去。”他指指阿贵,杜满是阿贵的小名,这里的人都这样叫他,但是他喜欢让我叫他阿贵。
我看看阿贵,阿贵对我点点头,然后拉着我的袖子说:“走吧,很近的。”
“去吧,要想吃肉的话,以后这些事情就要你去做了,时间长了你就熟悉了。”老太太看着我,我觉得她说的话很有道理,我总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
此时,天边的太阳就要落下去了,我和阿贵顺着街道一直走到尽头,然后在分叉口我们靠着右边的小道走,直接插到河边,然后沿着河边一直向西走,太阳懒洋洋挂着,它已经毫无热量了,风软绵绵地在揉着我们的脸,河里的浮萍就要把整个河面覆盖了,河边一些植物跟中国的一模一样,一些跟芦苇毫无区别,它们看上去让我觉得舒心,走在这里能够让我找到家乡的感觉,我问过阿贵这些植物的名字,他只跟我介绍了几样,也许有的是他也不知道的,我问他那牧师长得什么样,他说那是个老头,但是看上去却很有精神。我们一边聊一边走,他还说这里有很多有名的牧师,他们就住在恒河附近,我说恒河我听说过,他说恒河是印度最有名的河,但是这个名字在我长大之后才知道,这是条在世界上都很有名的河。一些小鸟在河边稀疏的树上欢叫,走过一段路之后我们进入了另一个村镇……
镇子就在河边上,一些孩子在马路上打闹,我们钻进了村子,路上我们看到几只山羊在游荡,看上去很瘦弱,也许是附近人家养的,这里的屋子很简陋。路旁有一些老头坐在木头凳子上吸旱烟,也许我看得太入神,以至于阿贵跟我说话的时候我都没有听见,于是他拉了拉我的袖子,然后耸耸肩说:“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不搭理我呢?”
“抱歉我走神了,你说什么呢?。”我说。
“这些令你很好奇吗?”
“有一点。”我点点头。
“那下次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阿贵说,他似乎有一些自豪。
“好啊,你刚才对我说什么呢?”
“我说马上就要到了。”
我们继续走,绕过一蓬竹林,然后来到一间矮屋门口,阿贵上去敲了敲门,但是屋子里好象并没有人,于是他又敲了敲,这次敲得有些重,当然,这仍不失礼貌,但是仍未有人回答,紧接着阿贵开始敲得很重,我想大概主人是出去了,不然,即便睡着同样能够吵醒他。
第二十六章
几分钟过后我们在屋外的一块空地上坐了下来,路上的行人都会朝我们看看,有些孩子在路上打闹,山羊跟在他们背后,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我的心里似乎有一些触动,我们以为牧师只是出去走走很快就会回来,但是一等就是半个小时,夜幕侵袭了这个镇子,我们打算先回去,阿贵说:“或许我们应该明天早上再来了。”我看着阿贵,心想也只有这样了,不然再等下去的话天就要黑了。
我们从土堆上跳下来,突然我们前面有一条狗,是一条杂毛狗,看上去并不精神,或者是因为光线的原因,它站在前面挡住我们的路,阿贵试图去赶走它,它看上去若不惊风,阿贵抓起一块石头扔过去,随即它叫嚷着朝我们扑过来,被我一脚提在脖子上,但是并没有跌倒,接着阿贵又提了一脚,它的叫嚷声更大,并张开了它的大嘴,我和阿贵吓得转身就跑,一直跑到河边我们我们才停下来,但是它仍然在嚎叫,就在河边的一座独木桥旁我们遇到了一位老人,让人想得到他满脸都是老人斑,阿贵称呼他为维西先生,他们好象认识,随后阿贵介绍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个老头便是我们要找的牧师,我们在河边聊了一会,他问我是哪里的人,我说我是中国人,他很高兴,他摸摸我的头,然后说好象做梦见过我,我顿时笑了起来,笑得很轻,因为我总不至于初次见面就失礼,我本来不想笑,但是,我觉得这是一句假话,所以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我仍然点点头,表示肯定他的话,可是我心里压根就不相信,这些都是人们初次见面时骗人的表面话。由于时间的缘故我们只是聊了几句,对他说明了我们的来意就离开了。
尽管我们回来的时候加快了脚步,但是回到祭堂的时候,时间还是很晚了,这是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伸手不见五指,阿贵到了他家门口的时候就进去了,我对他说了感谢的话,他让我不要太客气。我推开祭堂大门的时候发现老太太还没有睡,听见门响她就出来了,我并不想跟她说太多的话,于是我跟她打过招呼之后就直接回我的小屋了,我看见屋里的油灯亮着的,我推开门进去,化妆师还在坐着等我,他没敢先睡,为此我觉得他这个人还是本份的。两个陌生的人在一起多少有些尴尬,于是我们互报了名字,由于他的名字太长所以我没有记住,我想他大概是记住了我的了,因为我的名字很短,虽然有点难听但是容易记。“你要睡觉了吗?”我问。
“你呢?”
“我有点困了,今天早上很早就被老太太叫醒了。”我说,但是这是一句假话。
“那我们一起睡吧。”他说,我想他大概也累了。
“我给你热点水洗脚。”我说。
“我洗过了,你自己洗吧。”
说完他就上床去了,我为自己热了一点水洗洗身上,因为我实在是太糟了,身上好多汗,十多分钟之后我以为他睡着了,于是我也爬上床,我把希茜送我的鞋整齐地摆在床前,我的衣服和裤子都没有脱,我担心我的身体会被他那双手摸到,我尽量离他远一些,要不是出于礼貌的话,我想我宁愿打地铺。原本我以为他睡熟了,可是我刚躺下一会他就跟我说话了,他问我住在这里多久了,我说刚来几天,他又夸我胆子大,我说一切事情习惯了就什么都不怕了,随后他还问我家乡是哪的,我总是问一句答一句,他问起我的父母,我说已经不在了,大概出于同情他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要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话,我想我会问问他替死人洗澡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随后我整个人的瞌睡都被他的话题给赶跑了,因为我们谈到了瓦拉纳西城里的事情,他说他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在城里做事,他谈的是关于恒河边上的事情,我尤其感兴趣他说的关于火葬的事情。我睁着眼睛,虽然眼前一片黑暗,并且眼前似乎有什么在飘动,但是我还是愿意睁着眼睛,他说得很详细,我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发酥,他说他已记不清帮多少死人洗过澡了。我本不想谈这些,但是他似乎找到了知音,他如讲故事般没完没了,他对我讲起了某一年到河里帮人捞尸体的经历,他说得有些悬乎,他说:“那是一个清晨,我和我的儿子拿着长长的钩子在河岸上往河里捞,那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儿子,是被狗推下河里去的,那些天河水平缓,一清早我便带着儿子去到河边,死者的亲属也跟在后面,一直捞到中午的时候都没有捞到,最后有一段我感觉有一些气味很难闻……”我打断了他的话,“那是什么味道呢?”
他说:“那是一种感觉,我是干这一行的,这些是会有感觉的,由于死者的家属很着急,于是让我亲自下水去捞,加给我三倍的薪劳,我毫不考虑就跳下去了,我在河里边走边捞,我走得很辛苦,但是感应越来越强烈。”他停顿了好一会,我以为他睡着了,但是他又接着说:“终于有了眉目,我很快就捞起了那具尸体。”他又停了下来,这次只停了几秒中,但是漆黑的夜里几秒钟比几分钟还长,接着他让我猜发生了什么事,我顿时迷糊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没有去猜,我说:“你接着说吧。”他动了动身子,然后说:“他睁着眼睛看着我,几跟手指紧紧抓着我……我顿时身子失去了平衡跌倒在河里,随后我愤怒地把他的眼睛抹了闭上,他才松开了手,随后我把他抱上岸。”
我也动了动身子,我感觉自己在发抖,我说:“算了,我们睡吧明天再讲了。”
“你怕了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困了。”
他停止了说话,很快就睡着了,而我翻来覆去的感觉到恐惧,我总想起他站在河水里抱着尸体的样子,我无数次地想要起身但是我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我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因为一丝月光都没有,屋外没有任何的动静,屋里只听得到他的喘气声,我睁着眼睛,感觉眼前有黑影子在晃动,是那些黑色的长着长长胡须的老头,他们穿着黑色的长衣,在整个屋子里飘来飘去。
这个夜是恐惧的。我总是被断断续续的吓醒,原本我以为只要我不去想那些害怕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其实不然,尽管在深夜里我的瞌睡反复来袭的时候,当然,我也尽量地让自己的内心静下来,但是这些都毫无成效,因为意识已经刻画了那些幽深恐怖的场景了,我在迷糊中反复被惊醒,醒来之后就失眠,然后半醒半睡地把自己安排在一些场景里,顺着一个故事安排下去,迷糊中我成了化妆师的助手,我知道这是潜意识的行为,但是却不能够彻底的醒过来,知道自己在睡觉,却又认为是在帮住化妆师脱尸体上的衣服。这个夜简直糟透了,我被自己的意识折磨的大汗淋漓。
在黎明来临的时候,我才渐渐地睡熟过去,梦里仍旧跟一些长满野草的场景有关,那里面藏着没有名字的墓碑,孩子们在路边玩耍,大人们坐在草丛中调情。在化妆师起床的时候我有感觉,但是我仍然还在很困倦于是我连眼睛也没有睁开,只是感觉太阳已经出来了,我翻过身继续睡,这该死的夜把我折磨得腰酸背痛。
中午十分老太太来叫我起床吃饭,她一直在门口等着我出来,她并没有埋怨我,这出呼了我的意料,我看见园子里有许多的人,连昨天晚上我和阿贵去请的牧师也来了,他看上去确实是很老,但是却很有精神,其他的人应该是死者的亲戚,这让我产生了好奇,这跟很多地方的习俗不同,他们看上去并不是愁眉苦脸,当然也不能够用欢欣雀跃来形容,总之看上去很平和,这与我所理解的丧事搭不上调,化妆师依旧插在人群里。老太太告诉我让我自己去屋里吃饭,她已经吃好了,并且让我吃快一点,她说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从人群里钻过似乎并没有人在意我,除了老牧师,他向我问好,我对他笑笑,他看看上去很受人尊敬。我进到屋里开始吃饭,化妆师随后也跟了进来,他坐在我对面,我示意让他吃饭,他说他吃好了,我不知道他想说点什么,总是从他坐下来那一秒中开始我的食欲无故消失了,我一边吃饭一边想着昨天晚上的梦,而梦里的每一个情景都这样一个人的面孔,消瘦呆板。我只吃了半碗饭就再也吃不下了,我收拾碗筷的时候,他对我说了许多话,但是我一句也没有听清楚,因为我在分心,我丝毫没有注意他说什么,有时只是复合着点点头。
第二十七章
饭后,老太太让我带着三个人去阿贵家铺子里选裹布,首先我不知道他们与死者是什么关系,其次他们都是很小气的人,他们在阿贵家铺子里站了大概半个小时,有二十分钟是在与阿贵的父亲谈价钱。我和阿贵一直站在一旁,依旧谈着关于葬礼的事情,阿贵说现在死的是年轻人,要是老人的话就会看到一整套的葬礼仪式,他看了看来买裹布的人,然后又接着说,但是现在的情形看来葬礼恐怕会简便得多。我们两抱着手站着,一边看一边嘀咕,这一刻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像个大人,我们讨论一些关于善良和孝顺的话题,多数时候是阿贵在发表他的看发,因为他念过书,在十六岁以前他一直在学校里呆着,而我是在墓地里呆着,所以很多东西我还必须跟他学习。
当他们谈妥了裹布的事情之后,我们一起回到祭堂,阿贵也跟着来凑热闹,化妆的事情在今天要进行,在这些人群里我没有看见一个女人。我所听到的都是关于几天之后在河边对葬礼的安排,关于躺在八号屋子里的尸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也许是得病又或者是摔死……当然,这些好象也不是我该知道的,我和阿贵找老牧师来聊天,他的笑容一直是一个模式挂在脸上,他看上去很有知识,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引用道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