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哪儿拿来的?”
“是从前台服务员那儿。”
“究竟是谁拿到这儿来的呢?”
“不清楚啊,大约一个小时前,来了个日本男人,说让把这个交给你,就放那儿了。”
“确实说是给我的吗?没搞错人吧。”
“说什么呀,这分明是你的‘狗熊’,不交给你,还会交给别人吗?”
“那日本男人什么样?知不知道他年龄多大?有什么特征?”
“那服务员记不得了,说也是,这么大个饭店要记住某个特定的客人,是不可能的。即使不是这样,听说日本人在美国人眼里,看上去也都是一样的。”
“那又是谁,为了什么要将它拿来呢?”
“我怎么会知道啊。”
“路子,这可如何是好呢?”“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路子,我好害怕,一定有人从日本追上来了。”
路子的哆咦,现在也传染给了恭平,他吓得不知所措。
“恭平,别那么没出息,即使有人将‘狗熊’送来,那又能拿我们怎么样呢!”
“不,这肯定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这个人肯定是事故现场的目击者,并在现场附近捡到了这只熊,拿它来恐吓我的。”
“恭平,你这人真怪!这儿是纽约呀,你不想想。难道还会有人特意地飞越太平洋千里迢迢来恐吓吗?就算是这样,‘狗熊’也不一定就是掉在事故现场,说不定还是掉在与事故完全无关的地方呢?”
“不,一定是掉在那儿了,而且肯定被谁看见了。这下我完了,怎么办?”
恭平害怕得不知所措,全身发抖,生怕那追踪者拎着手铐踏进房间里来。
“不管怎么说,这里是不能呆了。”
“不能呆了?到哪儿去呢?”
“无论哪儿都行,赶快逃出纽约。”
“别那么疑神疑鬼了,等弄清了送东西的人是谁再说吧!”
“那就晚啦,你不走,我可就一个人走啦。”“你一个人能上哪儿去门。”
“那求求你啦,和我一起走吧,别抛下我一个人不管。”
这回他死死缠住她苦苦哀求起来。
“事到如今,也只好同生死,共命运了,不论到哪儿,我都和你一起去。”路子怄着气说道。
他们就像大祸临头似地慌慌张张收拾着行李,准备结账后逃走。即使在这时,恭平仍不愿将那“狗熊”扔掉,担心把它留下会引起麻烦。
打点行装后,他们就到服务台去结账,说要走了。出纳员将房间号码键入计算机,计算着住宿费用。就在恭平正等计算结果的时候,有人在后面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位中年日本男人站在他身后,目光锐利,身体结实。
“急急忙忙的,要到哪儿去啊?”
日本男人带着一种胸音很重的口气问道,眼睛紧紧地盯着恭平和路子的一举一动。
“你……你是……什么人?”恭平结结巴巴地反问道。
“我叫新见。”
“我不认识你。”
“我可认识你呀。”
“有什么事儿?我很忙,马上……”说到这儿,恭平意识到自己尚未定下来要去的地方。
“打算从这儿到哪儿去呀?”新见抢先一步问道。
“去哪儿不用你管!”
“何必这么激动,我只不过是随便问问。”
“我讨厌不认识的人问我。”
“我不是说了么,我认识你,而且给你带来了你心爱之物。还中意吧。”新见扫视着他们身边的行李,看一看那布狗熊是否装在里面。
“将那玩艺儿拿来的原来是你啊!你到底想搞什么鬼?”
“搞什么鬼,你比谁都应该清楚的。”
“你,你……”
“那熊是你的吧。”
“不是!”
“我可是在你们隔壁房间里一直听着哪。墙壁很薄,听得很清楚。你们的对话已经用录音机录下来了。美国的饭店可真方便哪,给点儿小费就能到想去的房间。你隔壁的房间空着,真是你的不幸啊。”
“混蛋!……”“郡恭平,你不要抵赖了,我掌握了你的全部罪证。”
新见本来和蔼的语调里突然显出了威严。
第十五章 杀子灭口
约翰尼的父亲曾去日本服过兵役,与日本女人相爱生子也不足为怪。太多数美国兵回国时都抛弃了日本女人,如果有孩子。就连孩子也一起抛弃,那些被抛弃的母亲几乎都是娼妇。美军撤离后,被父母遗弃的那些可怜的混血儿,曾一度成为日本的社会问题。
能与父亲一起回本国的孩子是非常幸运的极少数,约翰尼也许就是那极少数中的一个。
由于某种情由,母亲未同他们一起回美国,只身一人留在了日本,一家人就这样天各一方。
回国后,也许约翰尼的父亲一直没有给他申报户口,直到他同德莱莎·诺乌德结婚以后,才将约翰尼作为其夫妻所生的孩子,伪造了出生年月,申报了户口。
后来,德莱莎病逝,威尔逊·霍华德也因酗酒弄坏了身体。霍华德自知将不久于人世,便产生了一个念头,即在自己闭眼之前,让约翰尼到日本去见他的生身母亲(也许在此之前约翰尼早就知道自己的生母在日本)。
为此,威尔逊故意用自己的身体去撞有钱人的汽车,以换取赔偿金,让约翰尼去了日本。然而,父亲的这一番苦心完全枉费了。约翰尼在日本被人杀害。到底是谁杀了他?究竟出于什么理由呢?
想到这儿,肯·舒夫但又陷入了更为可怕的想象之中。
约翰尼突然来访,他的“日本母亲”会高兴吗?假如从通常的母子情来推测。不用说非常高兴。更何况约翰尼幼时随父亲去美国后一直没有音讯,现在亲生儿子长大成人又回到了母亲的身边。世上难道会有对此不高兴的母亲?幼年时就离别的亲生儿子的音春笑貌,理应时常出现在母亲的眼前,令人牵肠挂肚。儿子一旦归来,母亲准会紧紧地抱住儿子,一时间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但是,如果母亲又和别的男人结婚组合了家庭,那又会怎样呢?她与日本丈夫当然又会生几个孩子,而这位丈夫却丝毫不知道自己妻子过去还有那么一段往事。丈夫爱妻子,子女敬重母亲,这是一个生活稳定、和睦的中产阶级家庭。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闯来个“黑儿子”,尽管这确实是她十月怀胎所生的骨肉,但他在二十几年前随父亲回本国断绝了消息;渐渐地已将他忘记了。
现在,要是让丈夫知道有这么个儿子,可就不得了啦,而且还会给现在的“日本孩子们”带来莫大的打击。这等于给和睦的家庭突然扔进一颗炸弹。母亲那惊恐之状仿佛浮现在肯的眼前。六神无主的母亲,最后就把自己亲生的儿子……
“可是,不管怎么说,世上难道真会有为了自己保身,而向自己亲生儿子下手的母亲吗?”
这一疑问中断了肯最后的推测。
搜查工作会议开得气氛十分紧张,由于栋居提出了八杉恭子这一新的嫌疑人,案情越来越明朗了。
“西条八十的这首诗中充满了思母之情。作者借口忆幼年时随母亲游览溪谷来表达对母亲的思念,母子之情真挚感人,催人泪下。我们能否将这母子看成是八杉恭子和约翰尼·霍华德呢?”
“你说什么?”
大家对栋居这一离奇的联想愕然不已。
“换句话说。假定约翰尼就是八杉恭子的私生子的话。”
“可是,当时约翰尼还没出世呢。”
那须替大家提出了疑问。
“这只是约翰尼记载在护照上的年龄。也许是他父亲在其出生年月上做了手脚,也许是户口报晚了。”
“如此说来,现年40岁的八杉恭子早在16岁前就生了约翰尼!?”
“我认为八杉恭子隐瞒了实际年龄。”
“那么,与八杉恭子同行的外国人又是谁呢?”
“我想他就是约翰尼的父亲,八杉恭子当时的丈夫。”
“由于某种原因,只有约翰尼被父亲带回了美国。”
“而且20多年后他又到日本来寻找母亲了。”
“八杉恭子当时见到亲生儿子回来,一定非常吃惊。”
“可能不光是吃惊的问题吧。我想,郡阳平肯定是不知道自己妻子过去还有那么一段历史。如果让丈夫知道了,她肯定得不到宽恕的。大名鼎鼎的郡阳平夫人,年轻时竟与黑人私通生下个半黑不白的孩子。从其户口本上就可知道,她同那个黑人并没有正式结婚,如此看来,她当时的生活窘况也就可想而知了。因此。这事不仅会使其大夫发怒。光是她作为十分走红的女评论家,竟有这么一个黑肤色的私生子这一点,就足以使她声名狼藉,威信扫地。”
“你是说八杉恭子杀害了约翰尼?!”那须兴奋地问道。
“我觉得这种嫌疑非常之大。”
“不过,如果真像你所推测的那样,可就是母亲杀害自己亲生儿子了呀!”
“虽说是亲生儿子,但在幼年时就高她远去,并且是与黑人发生关系后生下的混血儿,她对约翰尼能有多少母子情感呢。突然一个自称是其儿子的人站在面前,作为八杉恭子来说,恐怕不会产生母子真情的。相反,她或许还会把他的出现看成是从根本上诅咒自己的家庭以及社会地位的不祥之兆。而对他加以憎恨。”
“那么,西条八十的诗和‘八杉母子’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呢?”
“据说,那首草帽诗雾积温泉从战前就印在包饭盒的纸和介绍温泉的小册子上了。亲子三人去雾积旅行时,八杉看到了那首草帽诗。她非常喜欢,就将诗的意思译给丈夫和孩子听。并教了他们。威尔逊把这首诗记在了心里,当约翰尼长大后,他可能又将它作为‘一家三口’去旅行的美好回忆,重新告诉了约翰尼。而且,母亲的面容也和雾积一起作为幼年时代模模糊糊的记忆日夜了约翰尼的脑海里。他很可能是揣着父亲再次教给他的草帽诗,并把它当作母亲的纪念品来到日本的。
“那诗集又是怎么回事呢?西条八十的诗集很可能是约翰尼忘在私人出租车上的。”
“那也许是八杉恭子从雾积回来后当时给他买的,如果确实如此,这首诗就真是名副其实的母亲的纪念品了。”
“为探望日夜思念的母亲专门从美国来到日本,这是多么动人。然而却被其母亲所杀害,这又是多么残酷啊!”
“八杉恭子还有两个日本孩子。如果他们得知自己所敬重的母亲曾有这段令人恶心的经历和半黑不白的私生子,必定会受到很大打击。因此,她为了保护纯日本血统的两个孩子,就把一个美国混血儿杀害了。”
大家对栋居作出的令人意外的推理感到十分黯然。这的的确确是一种无法挽救的犯罪,也是出于无奈的动机。
“八杉恭子确实相当可疑,可我们并没掌握真凭实据啊!”那须叹了口气说。
所谓访问雾积的“一家三人行”,也仅仅是一种推测而已,更何况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在这三人当中有一人就是八杉恭子。目前八杉恭子最大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