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着,这将是这种事的最后一次了,洛伊丝想。大约跟他是牧师的儿子有某种关系。感谢上帝,总算过去了。
亨利紧紧抱着她:“我太爱你了。我们出去吃晚饭吧。”
在餐馆里,洛伊丝没办法坐下来。痛得厉害,但她不好意思开口要软垫。
“我来点,”亨利说。他给自己要了个色拉,为洛伊丝点了份大餐,“你得保持体力,我最亲爱的。”
吃饭时,洛伊丝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亨利是她所遇见过的最好的男人。她被他的——什么来着,她百思不得其解——信仰,吓了一跳。无论如何,过去了。她可以朝前看,期待和这个男人共度余生,照顾他也被他所照顾。
吃完主菜后,亨利为洛伊丝又加了道甜食:“我喜欢浑身是肉的女人。”
她笑了。“很高兴我讨你喜欢。”
晚饭过后,亨利说:“我们回房间好吗?”
“好。”
回到房间,他们宽衣解带,亨利把洛伊丝抱进怀里,疼痛似乎消失了。他的做爱是甜蜜温柔的,甚至比以前更加受用。
洛伊丝拥抱着丈夫:“太棒了。”
“对。”他点头。“现在我们必须为触犯了淫戒赎罪。跪下。”
半夜,趁亨利熟睡,洛伊丝悄悄地整理了一只手提箱,逃跑了。她乘飞机到温哥华,打电话给加里。午饭时,她告诉他发生的事。
“我要进行离婚诉讼,”洛伊丝说,“但我得先搬出这个城市。”
加里思索片刻:“我有个朋友开保险公司,妹妹。在丹佛,离这儿一千五百英里。”
“那好极了。”
加里说:“我会跟他说的。”
两星期后,洛伊丝在中西部的保险公司上班,属于管理层的一员。
加里经常和洛伊丝联系。她购买了一栋漂亮的小平房,远眺落基山脉,哥哥不时造访。他们在一起共享周末——或滑雪,或垂钓,或简单地坐在沙发上交谈。我为你感到骄傲,妹妹,他总是这么对她说,而洛伊丝也为加里的成就感到自豪。他获得了理科博士学位,为一家国际大公司工作,而且把飞行作为业余爱好。
洛伊丝想着加里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她朝窗外看是谁来了,原来是熟人。汤姆·许布纳。他个子高高,面相粗鲁,是位有执照的飞行员,加里的朋友。
洛伊丝开门,许布纳走了进来。
“嘿,汤姆。”
“洛伊丝。”
“加里还没到。我想刚才听见他的飞机声了。他随时都会到的。你愿意等还是——?”
他注视着她:“你还没有看电视?”
洛伊丝摇摇头:“没有。出了什么事?我希望我们不是又要打仗了——”
“洛伊丝,我恐怕有坏消息。真正的坏消息。”他的声音很紧张,“是关于加里的。”
她的身体僵硬了:“他出了什么事?”
“他在来这里看你的途中坠机身亡。”他看见她眼睛里的光熄灭,“我很抱歉。我知道你们兄妹情深。”
洛伊丝想说话,但她喘不过气来:“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汤姆·许布纳抓住她的手,体贴地把她领到长沙发前。
洛伊丝坐下,深深地吸口气:“发生——发生了什么?”
“加里在丹佛外几英里的地方撞上山崖。”
洛伊丝感到眩晕:“汤姆,我想单独待会儿。”
他打量她,放心不下:“你肯定吗,洛伊丝?我可以留下来——”
“谢谢你,但请离开。”
汤姆·许布纳犹豫不决地站在那里,然后点点头:“你有我的电话号码。需要我,就打电话。”
洛伊丝没有听见他离去的声响。她坐着发呆,惊魂不定。仿佛有人告诉她,她死了似的。她的脑海里开始闪现他们童年的光景。加里总是她的保护者,跟欺负她的男孩子斗,在他们长大一些后,陪她去看棒球赛,看电影,参加派对。她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一个星期前,她在脑子里重现当时的场面,犹如一部隔着泪水显得十分模糊的电影胶卷在慢慢地展开。
他们两人坐在餐桌边。
“你不在吃嘛,加里。”
“很好吃,妹妹。但我不很饿。”
她观察了他一会:“你有心事?”
“你总是知道的,是吧?”
“跟你的工作有关。”
“是的。”他推开盘子,“我想我有生命危险。”
洛伊丝看着他,大吃一惊:“什么?”
“妹妹,世界上只有五六个人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我下星期一飞回来过夜。星期二早晨到华盛顿去。”
洛伊丝不明白:“为什么去华盛顿?”
“去告诉他们关于普里马的事。”
加里接着解释了什么是普里马。
现在加里死了。我想我有生命危险。她哥哥不是死于飞行事故。是被谋杀的。
洛伊丝看看表。太晚了,什么也不能做了,但早晨她将打那个为她哥哥复仇的电话。她将完成加里的心愿。洛伊丝突然感到浑身乏力,好不容易才从沙发上站起来。她没吃晚饭,但想到饭菜就反胃。
她径直走向卧室,摔倒在床上;由于太累,她连衣服也没有脱。她呆呆地躺在那里直到进入梦乡。
洛伊丝梦到她和加里坐在一辆飞驰的火车上,车厢里所有的乘客都在抽烟。越来越热,烟雾呛得她咳嗽。
咳嗽惊醒了她,她睁开眼睛。愕然地四下看着。卧室起火了,火苗迅速地蹿上窗帘,房间里烟雾腾腾,洛伊丝跌跌撞撞地爬下床,喉咙卡住了。她拼命屏住呼吸,踉跄地走进起居室。
整个房间都笼罩在火焰中。她朝门走了五六步,两腿发软,倒在了地上。
洛伊丝·雷诺兹所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火苗贪婪地一路向她舔来。
第十章
对凯利来说,一切都以令人头晕目眩的速度在进行着。她很快就学会了模特行业最重要的方方面面:公司提供她形象设计、姿势、风度等各方面的培训。当模特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态度,对凯利而言,这意味着表演,因为她内心里既不感到自己美丽,也不觉得别人会被她所吸引。
“一夜蹿红”这个词可能是为凯利而发明的。她放射出的不仅是一个令人激动、煽情的形象,而且还是一种对男人而言颇具挑战性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两年之内,凯利上升到首席模特的地位。在十多个国家做产品代言人。她大部分的时间在巴黎度过,公司绝大多数最重要的客户总部都设在巴黎。
有一次,参加过纽约的一场超级豪华时装秀后,凯利在返回巴黎之前去探望母亲,母亲显得更加苍老,更加憔悴了。我得让她离开这里,凯利想。我要给她买套好公寓,照顾她。
母亲看见她显出快乐的神情:“我真高兴你干得这么好,凯利。谢谢你每个月寄来的支票。”
“不要客气。母亲,我要跟你说件事。有个计划都落实了。我要你离开——”
“呵,看看谁来造访我们了——女王陛下。”她的继父刚走进来,“你在这里干什么呀?不会是穿着这些花花哨哨的衣服到处摆阔吧?”
这件事我得等到下次了,凯利想。
凯利还有个地方要逗留。她去了曾经在里面度过那么多美好时光的公共图书馆,当她捧着五六本杂志迈进大门时,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的往事。
休斯敦太太没有坐在办公桌后。凯利走到里间,看见她站在一条侧面的走道里,穿着一条柔滑、合体的连衣裙,显得光彩照人,正忙碌地往架子上码书。
休斯敦太太听到开门的声音,“等一下我就来。”她转身。“凯利!”几乎是一声惊叫。“哦,凯利。”
她们朝对方跑过去,相互拥抱。
休斯敦太太推开凯利,看着她:“我简直不相信是你。你到费城来干什么?”
“来看我母亲,但也要看看你。”
“我为你感到多么骄傲。你都不知道。”
“休斯敦太太,记得我问过你我怎么感谢你吗?你说我能让你看见我在时装杂志上的照片就是对你的感谢了。看。”凯利把那摞时装杂志放在休斯敦太太的怀里。包括《伊丽》、《国际大都会》、《小姐》和《时尚》。她在每一本的封面上。
“太美了。”休斯敦太太的笑容非常灿烂,“我要给你看样东西。”她走到办公桌后,取出几本同样的杂志。
凯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我怎么才能报答你?你改变了我的一生。”
“不对,凯利。你改变了你自己的一生。我所做的只是稍稍推了一把而已。凯利——”
“什么?”
“因为你的关系我的穿着也变得时尚了。”
由于凯利珍视自己的隐私,她的名望有时会给她带来麻烦。摄影师不断的围堵让她很伤脑筋,她患有几乎可以说是一种恐惧症,唯恐受到陌生人的滋扰。凯利喜欢独处。
一天,她正在乔治五世宾馆的第五餐厅吃中饭,有个穿得毫无品位的男人走过,特地停下来盯着她看。他面容苍白,显得很不健康,就像那些一辈子都蜗在室内的人。他手里拿着一本《伊丽》,翻开在登载凯利照片的那一页。
“请原谅,”陌生人说。
凯利不高兴地抬起头:“怎么?”
“我看见你的——我读了这篇关于你的文章,文章说你是费城人。”他的语气变得热烈起来,“我也是那里的人,我看到你的照片时,感到好像认识你,而且——”
凯利冷冷地说:“你不认识我,我不喜欢被陌生人打扰。”
“哦,抱歉。”他吞咽了一下,“我并不想——我并不陌生。我意思是——我名字叫马克·哈里斯,我为金斯利国际集团工作。我看见你在这里,我——我想也许你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你和我可以——”
凯利朝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你想错了。现在我要你离开。”
他结巴起来:“我——我并不想打扰。只是我——”他看见她脸上的表情,“我走了。”
凯利看着他走出门去,捧着那本杂志。讨厌鬼。
凯利签约为几家时装杂志做一星期的平面广告。她跟马克·哈里斯相遇后的第二天,正在模特化妆间里着装,突然有人送来三打玫瑰。
卡片上写着:请饶恕我打扰了你。马克·哈里斯。
凯利撕碎卡片:“把花送到儿童医院去。”
第二天早晨服装管理员又走进化妆间,拿着一个包裹:“有人送这个给你,凯利。”
里面是单独一枝兰花。卡片写着:我希望我已经被饶恕,马克·哈里斯。
凯利扯掉卡片:“把花留下。”
那以后,几乎每天都有马克·哈里斯派人送来的礼物:一小篮水果、一枚奇妙指环、玩具圣诞老人。凯利把它们统统扔进废纸篓。下一个礼物却大不相同:一条可爱的法国鬈毛小狗,脖子上系着根红丝带,挂着的卡片上写着:这是“安琪儿”。我希望你跟我一样地爱她。马克·哈里斯。
凯利拨通了查号台,问到了金斯利国际集团的电话号码。当他们总机的话务员回应时,凯利问:“有一位马克·哈里斯在你们那里上班吗?”
“有,小姐。”
“我能跟他通话吗,请问?”
“稍等。”
片刻之后,凯利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喂?”
“哈里斯先生吗?”
“是的。”
“我是凯利。我决定接受你的邀请,和你一起吃午饭。”
一阵惊讶的沉默,随后,“真的吗?那——那太好了。”
凯利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兴奋。
“今天,劳伦特,一点钟?”
“好。非常感谢你。我——”
“我会预订位子的。再见。”
凯利抱着小狗悠哉游哉地走进去时,马克·哈里斯正站在劳伦特的一张餐桌边等候。
马克的脸绽放出笑容:“你——你来了。我不肯定——你还带来了安琪儿。”
“对。”凯利把狗塞进马克的怀里,“她可以和你共进午餐,”冷冰冰地撂下一句,凯利扭头便走。
马克说:“我不明白。我想——”
“好吧,我给你做最后一次解释,”凯利抢白,“我要你别再烦我。你听懂了没有?”
马克·哈里斯的脸涨得通红:“好。好,当然。对不起。我没有——我没有打算——我只是想——我不知道该怎么——我愿意解释。你能坐一小会吗?”
凯利正要说不,却坐了下来,一脸的鄙夷。
“怎么?”
马克·哈里斯深呼吸一下:“真是非常抱歉。我不是存心惹你不高兴。我给你送那些东西是为了打扰过你而向你表示歉意。我只想有个机会——看见你的照片时。我感觉似乎一辈子都认识你。而当我看见你本人时,你甚至更加——”他结结巴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