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出嫁了。”停顿,“但我还没有。愿意明天晚上去吃一餐吗?”
坦纳更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即使没有达到他的标准,可身段看来还不错,况且样子也不讨人厌。肯定不是个难到手的主。坦纳以棒球术语思量跟他约会的女友。他会对女人只投出一个球。仅此而已。倘若她打不出全垒打,立即出局。
她观察着他:“我请客。”
坦纳笑起来:“我能对付——只要你不是个世界级的食客。”
“试试吧。”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说:“一定。”
第二天晚上,他们在非商业区的一家时髦酒店里进餐。保拉穿着奶白色的低领绸衬衫、黑裙子、高跟鞋。坦纳看着她迈着大步走进餐厅时,发现她似乎比他记忆中的样子要好看得多。实际上,她有着异国公主的派头。
坦纳站起来:“晚上好。”
她握握他的手:“晚上好。”她周身散发出一种自信的气质,几乎是王室的威严。
他们就座后,她说:“让我们重新开始,怎么样?我没有妹妹。”
坦纳看着她,莫名其妙:“可你对我说——?”
她微微一笑:“我只是想测试一下你的反应而已,坦纳。我从一些朋友那里听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于是开始对你产生兴趣。”
她指的是不是床上的事?他不知道她跟谁谈过话。当时真的是太多了——
“不要急于下结论。我说的不是你的剑道。我指的是你的思想。”
仿佛她能洞察他的心思:“那么,你——呃——对思想感兴趣了?”
“当然还有别的,”她不无诱惑地说。
这将是一场有把握的本垒打。坦纳把手伸过去,抓住她的手。“你真是与众不同。”他抚摩她的胳膊,“你非常特殊。我们俩今晚会玩得很痛快。”
她微笑着:“你是不是急不可待了,亲爱的?”
她的直率让坦纳吃了一惊。真是个火辣的小东西。坦纳点头:“一向如此,公主。”
她微笑着:“好吧。拿出你的小黑本本,我们试试看,是否能找到一个今晚有空伺候你的人。”
坦纳僵住了。他习惯于吃女人的豆腐,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嘲弄过他。坦纳瞪大眼看着她:“你说什么?”
“说的是,我们将改进你的台词,亲爱的。你知道那有多陈腐了吗?”
坦纳觉得自己的脸红了:“你为什么认为那是台词?”
她盯住他的眼睛:“那大概是玛士撒拉发明的了。跟我说话的时候,我要你说你以前从来没对别的女人说过的话。”
坦纳看着她,竭力掩盖内心的愤怒。她以为在跟谁打交道——高中生?她实在是蛮横无理,不知天高地厚。
击球。婊子出局。
第十五章
金斯利国际集团世界总部位于曼哈顿南部,离东河两个街区。大院占地五英亩,由四栋庞大的钢筋水泥建筑组成,外带两幢职员的小住宅,四周筑有围墙,全由电子设备警戒。
上午十点钟,厄尔·格林伯格和罗伯特·普瑞吉泽走进主楼的大堂。现代化的宽敞大堂里摆设着长沙发和茶几,以及五六把椅子。
格林伯格探长朝一张茶几上的各种杂志看了一眼:《虚拟现实》、《原子能和放射性恐怖主义》、《机器人世界》……他拿起一本《基因工程新闻》,转向普瑞吉泽。“你在牙医的候诊室里看这些不嫌烦吗?”
普瑞吉泽咧着嘴笑:“是啊。”
两名探长走向接待员,说明身份:“我们和金斯利先生约好了。”
“他正等着你们。我派人护送你们去他的办公室。”她发给他们一人一枚KIG徽章,“请你们离开的时候交还。”
“没问题。”
接待员摁电钮,瞬间之后,出现了一名漂亮的年轻女子。
“这两位先生和金斯利先生有预约。”
“好。我是丽塔·泰勒,金斯利先生的一名助手。请跟我来。”
两名探长沿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向前走去,走廊两侧办公室的门都紧紧地关闭着。走廊尽头是坦纳的办公室。
在坦纳的接待室里,凯西·奥多尼兹,坦纳聪明的年轻秘书,坐在办公桌后。
“早上好,先生们。你们可以直接进去。”
她站起来,打开通向坦纳私人办公室的门。两名探长一跨进去就愣住了,他们瞠目结舌。
巨大的办公室里充斥着神秘的电子设备,隔音的墙壁上排列着晶片般的超薄电视机,屏幕上显示着世界各地城市的现场景象。有些是忙碌的会议室、办公室和实验室,另一些则是正在开会的宾馆套间。每一部电视机都有自己专门的声频系统,即使音量调得极低,同时听到以十几种不同的语言说出的只字片语仍然令人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每个屏幕的底部都打出城市的名称:米兰……约翰内斯堡……慕尼黑……马德里……雅典……远处的一面墙上是一个八层高的书架,架子上排满皮面精装的大部头书籍。
坦纳·金斯利坐在一张桃花心木的办公桌后,办公桌上安装着一个操纵台,上面排列着五六只不同颜色的按钮。他身着雅致的度身定制的灰色西服,浅蓝色衬衫,打着一条蓝格子花领带。
坦纳在两名探长走进来时站起身:“早上好,先生们。”
厄尔·格林伯格说:“早上好。我们是——”
“对,我知道你们是谁。厄尔·格林伯格和罗伯特·普瑞吉泽探长。”他们握手。“请坐。”
探长们就座。
普瑞吉泽瞪大眼睛看着数量庞大的电视机上迅速变换的全世界的图像。他惊羡不已地直摇头:“说到当今的最尖端科技!这是——”
坦纳举起一只手:“我们在这里不准备谈论当今的最尖端科技,探长。这种技术再过两三年都不会投放市场。用这些,我们能够同时观察在十多个国家里所召开的电视会议。我们在世界各地办公室发送过来的情报由这些计算机自动分类存档。”
普瑞吉泽问:“金斯利先生,请原谅提一个简单化的问题。智库是做什么的,确切地说?”
“底线?我们是解决问题的人。我们对未来可能遇到的问题设计出解决的方案。有些智库只集中于一个领域——军事或经济或政治。我们则对付国家安全、通讯、微生物学和环境问题等。KIG为各国政府充当独立分析师和远期全球重大问题的评论员。”
“有意思,”普瑞吉泽说。
“我们的研究人员中百分之八十五具有高级职称,百分之六十五是博士。”
“很了不起。”
“我哥哥,安德鲁,创立这间公司帮助第三世界的国家,所以我们也承担那里的发展项目。”
从一台电视机里突然传出电闪雷鸣。他们都回过头去看。
格林伯格探长说:“我以前是否看到过一篇关于你在进行的一项天气实验的文章?”
坦纳做了个鬼脸:“对,业界把它称做金斯利的愚蠢错误。是KIG曾经经历过的主要失败之一。那是一个我最希望获得成功的项目。恰恰相反,我们把它关闭了。”
普瑞吉泽问:“有可能控制天气吗?”
坦纳摇摇头:“只是在很小的程度上。许多人都尝试过了。早在1900年,尼古拉·特斯拉就做起了天气的实验。他发现大气的电离子可以被无线电波所改变。1958年,我国国防部把铜针丢进电离层做实验。十年后,进行了波佩耶工程,政府企图在老挝延长雨季,增大胡志明小道的烂泥量。他们使用一种银碘化物核的药剂,发动机把一排排的银碘化物射入云层,作为降雨的种子。”
“有效果吗?”
“有,但只在一个有限的地域内。为什么没有人能最终控制天气,原因很多。其中的一个原因是厄尔尼诺在大西洋制造高温,搅乱世界的生态系统,而拉尼娜却在太平洋制造低温,二者联手便彻底地否决了任何具有现实意义的天气控制计划。南半球大约百分之八十是海洋,而北半球百分之六十是海洋,这又造成一个不平衡。除此而外,喷射急流决定风暴的途径,那可是根本无法加以控制的。”
格林伯格点头,然后迟疑了一下:“你知道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吗,金斯利先生?”
坦纳打量了格林伯格片刻:“我以为这是个修辞性的问题。不然我会觉得它很唐突。金斯利国际集团是个智库。我有四名雇员在二十四小时内相继神秘死亡或失踪。我们已经着手进行自己的调查。我们在全世界各大城市都有办公室,受雇人数达到一千八百名,很明显我与他们所有的人保持联系是有困难的。但我目前得知,两名雇员遭到谋杀显然是因为他们与犯罪活动有牵连。那是他们送命的原因——但我向你们保证,这不会导致金斯利国际集团的名誉受损。我期待我们的人会非常迅速地解决这个问题。”
格林伯格郑重地说。“金斯利先生,还有其他的一些情况。据我们所知,六年前一位名叫矶晃的日本科学家在东京自杀。三年前一位名叫马德琳·史密斯的瑞士科学家也自杀身亡,在——”
坦纳打断他的话:“苏黎世。两人都不是自杀的。他们是被谋杀的。”
两名探长惊讶地抬头朝他看去。
普瑞吉泽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坦纳的语调是冷酷的:“他们被杀是因为我。”
“你这么说——”
“矶晃是位才华横溢的科学家。他为一家名叫东京第一实业的日本电子大公司工作。我在东京召开的一次国际工业会议上遇到他。我们相处得很不错。我觉得KIG能够提供他一个比他当时上班的公司更好的氛围,他接受了。事实上,他非常兴奋。”坦纳竭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我们同意等他获得合法离开他公司的许可时,再公布这件事。但他明显地对什么人提起了,因为在一个报纸的专栏里出现了有关此事的消息,而且……”坦纳停顿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然后才继续说:“就在文章出现后的第二天,矶晃被发现死在宾馆的房间里。”
罗伯特·普瑞吉泽问:“金斯利先生,还会有其他的原因能解释他的死亡吗?”
坦纳摇头:“没有。我不相信他自杀。我雇用了侦探,把他们以及几个我们自己的人派到日本去了解所发生的事情。他们找不到任何作案的证据,我想也许是我错了,可能在矶晃的生活中有什么我不了解的悲情。”
“那你为什么现在这么肯定他是被谋杀的?”格林伯格打破沙锅问到底。
“如同你所说,三年前一位名叫马德琳·史密斯的科学家被假设是在苏黎世自杀身亡。而你所不知道的是,马德琳·史密斯也想离开她与之共事的那些人,到我们公司来。”
格林伯格皱起眉头:“什么使你认为这两人的死亡是有联系的?”
坦纳的面孔冷若冰霜:“因为她上班的那家公司就是东京第一实业的一个分支机构。”
一片惊愕的沉默。
普瑞吉泽说:“有些事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谋杀一个雇员,仅仅因为她想调离?是否——”
“马德琳·史密斯并不仅仅是名雇员而已。矶晃也不是。他们是非常有才华的物理学家,正要解决的问题将使公司获得你们无法想象的巨大财富。因此他们不想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让我们得到他们。”
“瑞士警察有没有调查史密斯的死因?”
“调查了。我们也调查了。但再一次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实际上我们仍然在就所发生的命案进行研究,而我认为我们一定能破案。KIG在全世界有着广泛的人脉。如果我获得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将很高兴与你们分享。我希望你们将对此有所回报。”
格林伯格说:“很公平。”
坦纳办公桌上的一部镀金电话响了起来。“请原谅。”他走到办公桌边,拿起话筒。“喂……是的……调查进行得非常顺利。实际上两名探长正在我的办公室里,他们同意跟我们合作。”他朝普瑞吉泽和格林伯格看了一眼。“对……我一有进一步的消息就向你通报。”他挂上电话。
格林伯格问:“金斯利先生,你们在这里是否进行什么敏感的研究?”
“你的意思是我们是否在研究某种敏感的课题,致使五六个人惨遭谋杀?格林伯格探长,世界上有一百多所智库,其中一些跟我们研究的课题完全相同。我们这里不制造核弹。对你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
门打开了,安德鲁·金斯利走进办公室,捧着一摞文件。
安德鲁·金斯利跟弟弟极少相似之处。他的五官轮廓模糊。头发灰白稀薄,面孔上布满皱纹,走起路来微微地弓着背。坦纳·金斯利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活力和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