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要我上卫生检疫部告到你们关门?”痘疤脸还挺懂做事的程序。
“不用麻烦你们,我会请警察叔叔来帮个忙,因为我怀疑你们故意带蟑螂进来,借机敲诈。”水青唤小张大刘,让他们报警。
小张还没动,痘疤脸瞪鼻子上脸,一串脏话叽里咕噜,又放狠话,“你有证据吗?”
“我没有,可你们有啊!”水青依旧笑意盈盈,态度可谓极好。
痘疤脸哈哈大笑,连带他那群朋友也笑得东倒西歪,唯有花树例外。这些人中,只有他吃过这个女孩的苦头,所以无论从眼神还是心理,戒备十足。
“证据……你没有,可你……有毛……病吧!”痘疤脸扯开尖嘴猴腮,笑得说话结巴。
水青脾气好得很,用筷子把蟑螂夹起来,扔回痘疤脸的汤碗里,搅了搅,然后小心端起碗,绕了一圈给所有人看,问了句:“大家看得到这只蟑螂吗?”
所有人都点头。
痘疤脸以为她有什么高招,搞半天反而是帮自己证了实处,咧着嘴笑,“我早说过,长眼睛的都看到了,你还狡辩。”
“爷爷,永春馆在服务上完全是粤式作风吧?”水青沉静若水,又向老爷子求证。
“不错。”云川先是不明白,直到现在,他恍然大悟,暗自点头。
“张大哥,负责这张桌子的服务生是哪个?”水青问。
“是我自己。”小张回答。
“你认识这位客人吗?”水青又问。
“不认识。”小张忙摇头。
“这位客人,你认识张大哥吗?”水青这回问得是痘疤脸。
“我怎么会认识?”这女的搞什么飞机?
“从没见过?”问清楚得好。
“从没见过!”很不耐烦,心底却觉得不妥当。
“那么,汤是由张大哥你从大汤碗盛到每个人的小汤碗内,再送到客人面前。”水青阐述。
“是的。”小张也开始明白了,笑容已起。
水青偏着头望向痘疤脸,锁起黛色细眉,故作疑惑,“就像大家看到的和你所说的,那么大的蟑螂浮在上面,没人能忽略,双眼视力1。5的张大哥更不可能忽略。你们彼此不认识,就没仇没怨,也不用弄一只蟑螂来恶心你。张大哥是老员工了,更不可能毁坏饭店名誉。别说永春馆的厨房每晚都有专人清理,决找不出一只蟑螂。退一万步,以这个例子来说,无论如何,这只蟑螂也到不了你的面前。除非,你别有所图,特别往自己碗里加料。”
痘疤脸没想到她用他的话反将了一军,而且让人哑口无言。可他是泼皮,能把正的说成反的,能把假的说成真的,乱扯就对了。“我说长着眼睛就能看见,可你们疏忽,我也管不到。何况你说我放的,有物证没有?”
“我没有,可你有。”水青知道没这么容易,始终温温带笑。
这次痘疤脸没有笑,警惕得盯着她,反问,“是什么?”
“我得等警察来了才能说。”要不然对方毁灭证据怎么行?
痘疤脸一听,不敢再虚张声势,唿哨声起,给他那伙人打眼色。众人纷纷站起来,要走。
“你们还是坐着吧。”云川老爷子右掌放在痘疤脸的肩头,硬将人压下去。
“花树,你们不是认识的吗?赶紧跟人说,这是误会。兄弟们喝多了,醉迷眼。”这痘疤脸根本是个草包,看着不成形,肚子里也没墨水。水青还没说什么证据,他就被吓成软脚虾了。
花树自始自终坐在原位,不知何时,喝光了杯子里的啤酒。他的头发还是留得过长,刘海挡目。那双鹰眼从发隙间逼视着痘疤脸,“我要是能让他们不报警,这顿饭之后就真正撇清,你得保证以后不找我麻烦。”
“臭小子,要是解决这件事,想滚就滚。就你这爹妈不疼的德性,能混出个鬼!”痘疤脸只是个小混混,今天借了由头,想拉花树下更深水,可哪里真能和警察面对面。
花树要脱离这些人?水青挑挑眉,倒是很意外。
“老板,对不住,我朋友真的喝多了。只要不报警,我愿意在这儿无偿打工半年。”花树看云川没反应,又说,“一年,我给您白干,只要不耽误上课。”
不耽误上课?呵——水青心想,当初威风凛凛的不良少年要用功读书。天下红雨,她才瞧见。
“青青,你认识他,你看呢?”老爷子又甩烫手山芋。
“爷爷,您是老板。而且,我负责客观分析,不参与最后结果。”水青没有帮花树说话。经历过太多,十八岁的纯真善良,她吝啬给予。
花树要强,本来也没想水青帮他,反而因为她没落井下石,多看她一眼。这女孩比一年多以前更夺目了。一身白,不沾染半分阴暗。
“看你挺诚恳,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不过——”云川对花树蛮欣赏,对痘疤脸他们则严厉起来,“你这些旧朋友要是再偷鸡摸狗,我就不能再客气。”
那些混混听不进去云老爷子的警诫。先个个灰头土脸窜出去,见没事,在门外就呼喝大声,骂骂咧咧,过一会儿才真走了。花树却还留在大堂里,所以他以前的朋友在骂街时,气得想冲出去,被云川拦住。
“从今以后,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水青淡描轻写。
花树立时静了。
“青青,你到底找到什么物证?”老爷子赶紧急着问。
“都说我没有了。”事情这样平息最好。
“你不说,我今晚会失眠。老人家本来觉就少,又失眠,就会没精神,健康就会受损……”云川念上了。
“爷爷,我看那领头的家伙穿得很时髦体面,就想他一定要找个东西装蟑螂,不是袋子就是盒子,要不也得是张纸。他把蟑螂放到汤里后,要么把它随手放在身上,要么给他那些个朋友,要么丢在地上。反正只要我们把人留住,再找到这样东西,对照一下指纹就行了。”水青总受不了老爷子的念叨。
“就这样?”完全是靠猜的嘛!云川不住摇头,“万一根本没有什么袋子盒子——”
“那就得凭您老人家的名望来解决了。”其实哪里需要她出场,“说起来,他们好像很不甘心呢。”
“放心,会有人教导他们当好孩子的。”一群不成气候的小泼皮,云川的确不放在眼里。
“老板,请您让我在这儿打工,包食宿就行。”花树突然冒出一个十分突兀的请求来。
这时,水青才留意到有一只破破烂烂的军绿色旅行袋,凄惨得趴在他脚边。粗看他身上的衣物干净整洁,细看却都很旧了。那双球鞋,洗得褪了色,有些地方毛得厉害,快要起洞。
他该不会是离家出走?
第二卷 猜猜猜 爱是不爱 第36章 浪里花 灯里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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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的办公室里。
“孩子,你父母呢?”云川没有即刻拒绝,反而问起底细。他什么人,一看就知道花树没地方去。
“死了。”吐出两个字,花树表情冷硬,已没有痛感。
竟然是孤儿,水青料不到,诧异表露于外。
“那你之前住哪儿?”云川心中有数。
“和那些人住,各家混个把月。”不过,没人会再收留他。
“你没有别的亲人了?比如父母的兄弟姐妹。”云川想帮人,可总得了解清楚。
花树听云川问得好不详细,以为他只想搪塞自己,拿起包包往后背一甩,“老板,当我没说,谢谢您不追究之前的责任。”这就要走。
“等等!”水青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他旅行包的带子。他浑身带刺,她可以理解。但廉价的骄傲,她瞧不起。嘴巴苛刻得抿起,眼角吊高,“有你这样找工作的吗?问仔细点,你就不耐烦了?怎么不想想,要是不问清楚你的个人资料,谁敢用一个刚刚还跟混混在一起的人?说是说脱离,真真假假,我们可分辨不出来。万一,你故意演场戏,想要混进来报复我们呢?”
“我要报复,一年多以前就报复了。”花树被水青问得不知先回答哪个好,所以直接选最后一个。
“既然你诚心找工作,那就好好回答我爷爷的问题。如果觉得为难,不方便回答,直说不就结了。”水青当初在国外也是孤身一人,找工作吃得亏多到十个手指头不够数,可是生存迫得自己不断降低头颅和腰板。骄傲?可以。等吃饱穿暖,有瓦遮头以后再实施。
花树听她说得很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父母在的时候,他也是宠儿。谁知天有不测,让他十岁起尝尽人间冷暖。为了生活,只得在街头混。
“我有个大伯,他帮我交学费,其他的不管。”生活费,住宿都靠自己解决。如果要浪子回头,他需要生存的机会。
“你满十八岁了吗?在什么学校读书?”云老爷子接着说。他并没有追问青青提到的报复,至少不是现在。
“我快十九了。在职业高中读,九月升高三。”花树经过一番训导,态度诚恳得很。
留过级吧?十九岁读高三?水青一直认为他和叶陌离同龄,谁知比自己还大了一岁。难怪觉着他成熟呢。
“这样,我试用你一个月,先从洗碗开始。三餐和住宿全包,月工资八百。因为你还要读书,暑假每星期做足三十小时,开学后每周工作二十小时,包括双休日。要是你通过试用期,我就跟你签一年合同。”云川老爷子答应用他。
花树一脸不可置信,却是水青预想到的答案。云爷爷这家永春馆用的员工都有些故事,花树可不是最惨的一个。
“青青,你带他去后面,挑间客房给他,再带着他熟悉下新环境。”云川得去处理剩下的事。
“你跟我来。”水青见事情落定,出了爷爷的办公室,往楼下走去。有些迟疑的足音告诉她,花树就在身后,因此也不回头看。走进长长的走廊,到尽头,用钥匙打开锁,脱鞋上枫木地板,这才转过头来。
“进家里要换鞋。拖鞋在那个茶色的木柜子里,现在第四层归你用。”水青从那层拿了一双拖鞋出来,“这是新的。”
花树什么也没说,把鞋换了。只是她说到家里二字时,心头泛起复杂滋味。
“先把东西放好,再带你看屋子。”水青站在门廊里,从白纱窗帘透过来的光清淡宜人,照得影子都唯美。“你要住楼下还是楼上?爷爷住楼上。”
“楼下。”这屋子宽敞明亮,从装修到家具电器大气得很。
水青绕了两个弯,把他带到一间朝南的房间。
花树一进房间,就看到明亮的落地玻璃正对着外面的小院子。深色的一套组合家具,从大衣柜到书桌样样齐。
水青走过去,推开一扇门,“这是浴室,里面的毛巾牙刷都有,原本就是为客人准备的。你只管用,脏了就扔在衣筐里,还有脏衣服之类的。每天会有钟点工来打扫房间和清洗衣物,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打乱了她们的工作秩序才糟糕。”
花树一看,从墙面到地面,都是大理石,卫浴设备光洁,看着就很昂贵。再听还有钟点工打理日常起居,立刻说:“还是随便给我在店里找个地方住,仓库也行。”住宿条件好得太夸张,他一个试用期的小工担当不起。
“店里没仓库。”水青看他有些惶惶,心里明白。
“厨房?”真是随便哪儿都可以。
“那可真要生蟑螂了。”水青没好气,素板着一张脸,“让你住就住。”
“你不用同情我。”他是孤儿,不是乞儿。
水青本来要往外走,听到这话,回身,双臂环抱,尽浮起不算友善的笑意,“我同情你干什么?一个曾经威胁过我,差点害死我,敢讹诈我,皮厚又强悍的家伙,难道因为你无父无母,我就同情心泛滥?抱歉,我不但没有爱心,还很防备你。而且从头到尾,用你的人是爷爷,跟我无关。我觉得你有时间想住在哪儿,不如早点熟悉环境,开始为永春馆做出贡献。赶紧放下袋子,我带你看完,就得走了。”要赶着回家吃晚饭,人只要胃袋一空,脾气就不好。
花树被她再次说闷。他居然忘了,她从来不是省油的灯,长得斯文秀气,行为言语总出人意表。他的大头照还在她手上,据说要拿给所有人看,只要她稍有不测,他可能立马享受通缉犯的待遇。
于是,默默跟在她后面,听她讲厨房他可以自由使用,冰箱里的碳酸饮料他可以随便喝,三餐要去大堂里和其他员工一起吃,客厅和楼下的书房,以及书房里的电脑他也可以用。她还提到了练功房,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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