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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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海-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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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那样,正是那样。” 
  “啊,是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也许你以为他太像某一类型的人,是吗?” 
  “我正在套证人的话。”唐密想。“也许这位老兄会突然心血不潮,说出一些值得注意的话。” 
  “是的,我的确明白你的意思了。”中校若有所思地继续说。“现在我才慢慢想起来,事实上,我没有碰到一个人,在布列其雷到这儿来以前认识他。他没有什么老朋友待在这里,他根本没有这样的朋友。” 
  “啊!”唐密说——然后又说:“那么,我们打球罢?还是再多运动运动,晚上的天气很好。” 
  他们乘车过去,然后分开,准备往下打下去。他们再在草地上会合时,海达克突然说: 
  “告诉我,你听到人家怎样讲他。” 
  “没有,没有什么。” 
  “麦多斯啊,你不必对我这样小心。我听到过各种谣言。你明白吗?我样样事都有人报告。大家都知道我对于这种问题很感兴趣。你方才说的话,是指什么?你说布列其雷不是表面上的那种人。” 
  “那只是一种联想。” 
  “你以为他是那一种人?是德国蛮子吗?胡说!他这个人和你我没有两样,是道道地地的英国人。” 
  “啊,是的。我相信他是没有问题的。” 
  “可不是!他始终嚷嚷着要政府多管训那些外国人。对那个年轻的德国小伙子,你瞧他反对得多激烈。其实,他反对得也很对。我听见警察局长非正式地说:他们已经发现了足够的证据。卡尔·德尼摩就是上十几次绞刑台都不嫌多。他有一种计划,要在全国的自来水里下毒药,同时,他实际上已经在研究一种毒气——是在我们的一个工厂里研究。主啊,我们的民众眼睛多近视!首先来说,我们怎么会让这小子到那个工厂里研究?他们样样都相信人,我们的政府就是这样。一个年轻小伙子只要是在战事发生以前到英国来,并且稍稍发发牢骚,说在本国如何受迫害。于是,他们都把两只眼睛闭起来,什么机密的事都不避讳他。他们对这小子和对那个叫何恩的家伙一样愚!” 
  唐密无意让中校把那件得意的事再说下去。于是,他就故意没把球打进洞去。 
  “倒楣!”海达克叫道。他小心翼翼地打了一球。球慢慢滚进洞里去。 
  “我赢了一洞!你今天打得差劲儿些。我们刚才谈什么?” 
  唐密肯定地说: 
  “谈到布列其雷是个完全没问题的人物。” 
  “当然罗,当然罗!不过,现在,我不明白——我倒听人家讲过一些关于他的话,很可笑——在当时,我并不在意!” 
  说到这里,忽然另外有两个人对他们打招呼。他们四个人回到俱乐部,喝了点儿东西,然后,中校瞧瞧他的表,便说他和麦多斯该走了。唐密已经接受中校的邀请,到他家去吃晚餐。 
  “走私客歇脚处”还是那样一切井井有条的样子。伺候他们用餐的是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仆,他的动作熟练,显得非常内行。在伦敦以外能有这样侍候周到的仆人,是相当不寻常的。 
  等那仆人离开餐厅的时候,唐密便提到这件事。 
  “是的,能够雇到阿波多,是很运气的。” 
  “你是怎样雇到的?” 
  “其实,他是看到报上的广告来应征的。他有顶好的证件,而且明明比其他的应征者都高明。同时,他要求的待遇也很低,所以,我当场就决定雇用他了。” 
  唐密哈哈大笑道: 
  “由于战争的关系,我们实在享受不到像饭馆似的侍候了。从前好的堂倌可以说都是外国人。英国人似乎做起这种事来,究竟不自然。” 
  “这种事有点儿太卑屈了,原因就在此。英国硬汉做起鞠躬如也的动作,总是不自然的。” 
  他们坐在外面啜咖啡的时候,唐密和缓地问: 
  “你在高尔夫球场上本来准备要讲的是什么?是关于布列其雷的——你说听人家讲他的话,很可笑。” 
  “你看,那是什么?喂,你看见没有?在海那边有灯光。我的望远镜呢?” 
  唐密叹了一口气,他的星运不佳。中校大惊小怪的跑到里面,又匆匆出来。他用望远镜向海天交界处扫视一下。一面大概讲讲敌人整个的信号计划,指出他们可能向沿海的什么地点发信号,对于这些信号的证据,表面上似乎都不存在。接着,他又讲敌人在最近将来可能有侵略成功的希望,这种消息听了,实在令人感到前途暗淡。 
  “没有组织,没有适当的协调。麦多斯,你自己就是民防义勇军(L。D。V。),你可以了解是什么情形。要是由安德鲁这家伙领导呀——” 
  这话他不晓得说过多少次了。这是海达克中校最爱发的牢骚。照他的口气,他才该是发号施令的人,要是可能的话,他愿意取而代之。 
  那男仆端来威斯忌和甜酒来,这时候,中校仍然在发表高见。 
  “现在仍然有间谍在破坏我们的行动,他们把我们破坏得体无完肤。上次大战时也是如此——都是扮作理发师、堂倌——” 
  唐密往后一靠,同时瞥见阿波多的侧面,那个男仆走起路来步法熟练。唐密看到这种情形,不由得这样想:堂倌?看那家伙的样子,要是叫他佛立兹(Fritz)——(是一个德国人的标准姓名——译者注)倒比叫他阿波多更顺口些……” 
  啊,有何不可?不错,这家伙的英语讲得很棒,不过,许多德国人都是如此。他们在英国饭馆服务多年,早把英语练得纯熟了。同时,种族类型,并不是不相像的。譬如说金发碧眼——往往由头的形状上,便可以露出一个人的国籍。是的,头的形状——那么,他近来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像这样的头呢? 
  心里虽然在想事情,口头上却仍在凭着一时的高兴在和海达克搭讪,尽量把话说得与对方所说的能配合。 
  “这么多的该死表格要填,一点儿也没有用处,麦多斯,这一连串问题都是很无聊的——” 
  唐密说:“我知道。像是——‘贵姓?大名怎么称呼?请在下面回答,是N,或是M?’” 
  突然哗啦一声,是杯盆滑落的声音。原来,那个标准的仆人阿波多出了毛病了,一杯薄荷酒洒到唐密的袖口和手上。 
  那仆人结结巴巴地说: 
  “对不起,先生。” 
  海达克暴跳如雷地说: 
  “你这该死的笨蛋,你他妈的在干吗?” 
  他的脸平常就是红红的,现在气得发紫。唐密想:“要谈到陆军的脾气来,和海军一比,就相形失色了。”这时候,海达克还在骂个不停。阿波多谦卑的连连道歉。 
  唐密觉得替那仆人难过,但是,突然间,中校仿佛受到什么魔咒的影响,他的怒火突然平息,现在又恢复到平时的热诚态度。 
  “来洗洗罢。这东西很讨厌,是薄荷酒。” 
  唐密跟他到里面,不久就来到那个豪华的,有无数“精巧器具”的浴室,他小心地洗掉那一片粘粘的甜酒污迹。中校由隙壁的浴室里喊话,听他的语气好像觉得很丢脸的样子。 
  “刚才我恐怕有点儿失态。可怜的麦多斯。他知道我总是在生气的时候,说话有点过份。” 
  唐密由洗脸盆那儿转过身来擦手。他没有注意,有一块肥皂滑落到地上。他的脚正踩在上面。同时地上铺的油布也是擦得很光滑的。 
  于是,转瞬之间,唐密便跳起狂乱的芭蕾舞步来。说时迟,那时快,他的两臂直伸,猛然滑到浴室的那一边,一只胳膊重重的碰到澡盆一端的右手的水龙头,另一只胳膊重重的抵到一个小壁橱的边上,这种放肆的姿态,要不是闯到像刚才那样的祸,是不可能有的。 
  他的脚也滑了过去,重重的碰到澡盆一端的嵌板上。 
  于是,那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澡盆墙上的嵌板滑落下来,触动了墙上藏着的一个转轴,里面是一个看不大清楚的壁龛。那壁龛里藏着什么,他就毫无疑问了,那里面就是一个无线电发报机。 
  这时候,隔壁中校的声音停止了。他突然在门口出现。于是唐密灵机一动,心里的几个疑点,现在都有了着落了。 
  到现在为止,难道他一直都是瞎子么?那个乐天的,红红的面孔——那个“热诚英国人”的面孔——原来是个假面具。这原来是一个坏脾气、架子十足的普鲁士军官的面孔。他怎么一直都没有看出来呢?当然啦,方才偶然发生的那件事,毫无疑问的,对他的帮助也是很大的。因为,他因此而回想到另一件事。他以前曾经看见一个暴躁的普鲁士军官,用普鲁士贵族特有的蛮横态度责骂部下。这一天晚上,海达克不是冷不防地痛骂部下吗? 
  这一切都很符合——符合得令人不可思议。那双重的瞒骗手段多高明!首先敌人派何恩那个间谍来布置场地,雇用外国工人,故意引起大家对他自己的注意。然后,继续执行他们的第二步计划:突然出现了一个豪爽的英国海军军官海达克中校,他们故意让他揭发何恩的秘密。后来,这个英国人就把那地方买过来,见人就讲他破获的经过。他讲了又讲,害得人人都觉得讨厌。这种情形,多么顺理成章。于是,M 就稳坐在这个指定的地点。他这儿最容易和海上通消息,又有那架无线电发报机。而且,他布置在逍遥宾馆的情报人员,近在咫尺。N随时都可以执行德意志的命令。 
  唐密不能不对敌人这种计划暗自感到佩服。这一切部署得多聪明。他自己根本不曾怀疑海达克,他一直认为海达克是个没有问题的人物。只是一个完全没想到的偶发事件,才把西洋镜揭穿的。 
  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唐密想到了这一切,他很明白自己已经处于险境,而且也明白,这是迟早必然会发生的事。但愿自己扮演那个老实的、呆头呆脑的英国人能够瞒得住他们。 
  唐密转身面对着海达克,并且假装很自然的态度,哈哈大笑。他希望自己的笑声听起来不要牵强。 
  “哎呀!到你这地方来,总是遇到令人惊奇的事。这又是何恩的精巧玩意儿吗?上一次你并没有让我看这个呀!” 
  海达克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儿,他那巨大的身子站在那儿,挡住门口,显得有些紧张。 
  “我可不是他的对手,”唐密暗想。“还有那个该死的男仆。” 
  海达克站在那儿,仿佛已经化为石头。不过,这只是一刹那的功夫,然后,他就露出轻松的样子,哈哈大笑的说: 
  “麦多斯啊,你真好笑!你刚才由地板上滑过去,活像跳芭蕾舞!这实在是千载难逢的好镜头呢。把手擦擦干,到另外那间屋子来罢。” 
  唐密跟着他走出澡房,同时,他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是紧张而且警觉的。他现在已经有所发现,无论如何要想法子安全离开。他能不能骗过海达克呢?听海达克讲话的口气,倒是蛮自然的。 
  海达克一只胳膊勾住唐密的肩,领着他到了起居间,他的胳膊这样勾住他的肩,也许是随随便便,无意的动作,也许是有意的,很难捉摸。他转回头将门关上,然后,对唐密说: 
  “喂,老兄!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的话是友善的,自然的——只是有点儿窘,他用手势让唐密坐下。 
  “说起来有点儿不容易解释,真的,有点儿难解释。虽然,我只是想同你谈点儿知己话,此外没别的意思,不过,你得守秘密。麦多斯,你明白吗?” 
  唐密竭力表现出极感兴趣的样子。 
  海达克坐下来,同时,很机密的,将椅子拉得靠近些。 
  “麦多斯,事情是这样的,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我是情报部的工作人员,M。I。42B。X。,这是我工作的部门,你听说过吗?” 
  唐密摇摇头,把急于想知道究竟的神气装得更厉害。 
  “唔,这是很秘密的。我的工作,是一种内围的工作,你明白吗,我们把某种情报由此处传出去,但是,这件事要是泄露了,可不得了,你明白吗?” 
  “当然,当然!”麦多斯先生说。“很有趣!自然啦!你可以相信我,我决不透露一个字。” 
  “是的,这是绝对重要的,这件事是非常机密的。” 
  “我很了解。那么,你的工作想必很刺激,实在是很够刺激的。我真想知道得更多些,不过,大概我不该多问罢?” 
  “是的,不可以。你知道,这是很秘密的。” 
  “啊,是的,我明白。我实在很抱歉,方才实在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唐密想:“他会不会受我的骗呢?他也许想像不到我是专门刺探这种消息的罢?” 
  他觉得这是很难令人相信的发现。然后,他又想:一个人万不可自满,许多人都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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