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再再没想到邪魅的须左会和龙信生是这种关系。
“放开我!”龙信生恼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乖,别闹了,别人看了会笑的。被晚辈耻笑我这个长辈会很没面子,对你也不好。”仿佛是哄孩子似的,他说完还伸出手揉了揉那一头带着几分黄色的头发。
“告诉你别动我的头发!”仿佛宠物似的。
“为什么?”明显的装出的吃惊语调,“我还以为你喜欢呢。”
两人一言一语旁若无人似的逗着嘴,冯念恩在细细的打量了整个房间后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我想今天就不打扰你们了,我改天再来吧。”
他说着低下头想要从他们身边穿过。
“啊,对了,现在的小鬼都没礼貌,不会专门来拜访长辈的。”须左戏谑的声音拉住了他,“说吧,你有什么事。”
冯念恩看了眼还在不断挣扎想要逃开那不管怎样都更快一步的大手和只在腰间围了条毛巾的须左,觉得这实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他沉吟了一下,龙信生已经开口:“你没看人家有话要单独和你谈吗?还不放开我!”
“宝贝,有什么话等我把这烦人的小鬼打发走了再单独和我说,不要急,我总是等你的。”他说着再次揉了揉早已凌乱的头发,抬起脸露出一惯的恶魔似的微笑,“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吧,恐怕你以后也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呢。”
其实到了现在冯念恩觉得已经不必再问什么了。两人的关系如此明了,龙信生一句话须左肯定会插手。不过他隐约的觉得龙信生不会开口,身为一个巫师,如果他愿意,张霁儒恐怕早已没命,他更有大把的方法可以得到张氏。
想到他上次和他说话时的语气态度他甚至可以肯定这个男人显然是选择了最费事的一条路。
第二卷 父亲的遗言 第五十九章
他不会恳求任何人的帮忙,这个仇他必定要以自己的方法亲手来报。
“唯特是否有意收购张氏?”话虽是对须左说的,眼睛却盯着龙信生,目光是少有的犀利。
须左单手抚着下颚,淡金色的眼眸深处闪烁着笑意。有意思,这个一向只会逃避的家伙学会迎击了吗?原来不用酒精壮胆他也可以这么好玩啊。
“这可是商业秘密啊。”他拍了拍额头,做出为难的样子,“不过就算是长辈送的礼物好了,”他看向龙信生,“我今年是定了这个计划。”
虽然明知道他是故意的,龙信生两眼还是不由得染红了,他瞪着他,缓缓开口,声音暗哑,“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的计划,绝对不会!”
这是一种饱含了仇恨的目光,仿佛从地低深渊来到人间的魔兽的注视。但须左只是满不在乎的耸耸肩。
“听到没有,张霁儒是我的!”低吼的声音几乎失控,“你只要站在一边就好了!”
“你这是在命令我吗,男孩?亦或——”他微微的俯下身,凑到他耳边,“这是你的请求?”
龙信生迅速的别过脸,“我不会求你!”请求,做为一种手段他不是没用过,但他绝对不会求这个男人,绝对不会!
“是吗?”低沉的笑声里隐隐的包含着叹息,在两人对话之际冯念恩已悄悄的转身离去。
龙信生的态度很明显的表明他完全不需要唯特插手,但这并不能让他松口气。毕竟须左确切的给了他答案,虽然那句话看来很像是故意在逗弄龙信生,但以他的性格也难保不会将之实施。这也就是说张氏很可能先后遭到两方面的攻击。
龙信生和须左,一个夹杂着深刻仇恨蓄谋已久的天才,一个有着庞大资金丰富经验游戏人间的血族,他要在这两人手中保住张氏无疑是痴人说梦。
也许真的应该告诉老爷,以他丰富的商场经验和预先准备应该还不至于输的太惨吧。但是想到那一头朝阳似的红发他苦笑着摇摇头。龙信生说的不错,在张霁儒和张翰文之间他明显的选择了后者。
他关上车门,正待把钥匙插进去发动引擎,蓦地想到在上次宴会上岚牙的异常,他的手停在了空中,沉吟了片刻拿起手机。
虽然遵照亲王的命令,岚牙暂时住在宫邸,但除了休息他大部分时间却是在外面度过的。这半个多月冯念恩就是在他临海的一幢房子里学看那些上下起伏的曲线的。
得到岚牙的同意后,他立刻发动车子向海边驶去。
这是一幢砖木结构的房子,外表的每一寸都被刷的雪白,在水天一色的海边,从远处看仿佛一朵漂浮在空中的白云。
房子的主人正坐在向海的窗边,缓慢的喝着名副其实的血腥马利。搀和着酒的血液缓慢的流入菲薄的嘴唇,身体立刻发出欢快的喊叫。
这就是肉体的懦弱与强大吧,怎样的意志力也无法将其完全的控制,总是让他沦落到欲望的深渊中。
第一次喝这种东西的时候他是怎样的厌恶啊,还是人类的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但那个男人却有着凌驾于别人意志之上的手段。
第二卷 父亲的遗言 第六十章
他是捏着鼻子喝下去的。
直到现在他的身体还记得那种反胃的感觉。但也只有那么一次,此后他再也不会觉得这是痛苦的了。他得到了永久的生命,失去了人的感觉,可他同时失去的又何止这个?
门铃响了,他放下酒杯,起身开门,冯念恩走了进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递过去一杯血腥马利。
冯念恩脸色变了变,手指僵硬的接了过来,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但还是饥渴的一饮而尽。
“我也以为不需要再来了。”他看着手中空了的酒杯,声音有些叹息。
“知道离开牌桌的赌徒才会是赢家。”
冯念恩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已经输了,现在只是努力不要输的太惨。”
岚牙挑了挑眉,表示疑惑。
“有唯特加入,你以为我还有赢的可能?”
岚牙脸色一变,仓促道:“不可能!”要是想,那个男人早就可以将张氏挤垮,他以前就说过一枝独秀有何乐趣之类的话。他喜欢有对手,哪怕那个对手是自己培养出来的,哪怕那个对手是可以轻易打败的。看着敌人努力的反抗,拼命的挣扎是他最大的乐趣,他决不会扫清所有的障碍。
冯念恩看了他一眼:“他亲口告诉我的。”
岚牙盯着他,身体微微的颤抖。忽然,他转过身,以一种强自镇定的声音道:“你走吧。”
冯念恩沉默了片刻,转身向门外走去。
“你不该告诉我的。”不大的声音中饱含了愤怒,“我很失望你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低低的抛下一句,冯念恩推开门,快步走出。
啪嗒一声,门锁关上,房间再次恢复了寂静。浪花拍打岩石的声音不停的从窗外传进来,整个房间都仿佛被这个声音带动陷入一种沉闷的声音中。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舞台站的久了,就分不清和现实之间的区别。锣声一响他哭、他唱、他舞、他怨,永远的投入也永远的寡情。他可以对任何人都笑的真心诚意,因为那不过是另一场戏,因为他可以随时的翻脸无情。
从小挨的鞭子教会他该投入哪个角色就要立刻投入,同样的,对任何一个角色都不能留恋,因为那会影响下一个角色的投入。
但是眼前的这个角色他已扮演多久了?七十年,唯一的观众早已厌倦,为什么他还紧抓着不放?真的如此舍不得吗?
不是,一个角色演了七十年他也早已累了。只是铜锣还在不停的敲,他不得不继续的演。
永远的生命——第一次知道这点他也窃喜过吧。闪电般的速度,强大的力量,高人一等的地位,一夜之间他拥有了一切。满足,二十几年第一次有了满足的感觉。
他没有罪恶感,那正是兵荒马乱的年代,死人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况那些人类对他来说已不过是一种满足需要动物而已。
那时,他是感激他的吧。即使他的态度总是那样的恶劣,给人一种被逗弄的感觉。但他,还是那样的崇拜他,不自觉的学着他的表情动作,不自觉的认同着他对事物的看法。更不自觉的认为血族是最优良的品种,真正的上天的宠儿。
第二卷 父亲的遗言 第六十一章
是的,他喜欢当一个吸血鬼。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喜欢的,特别是在炮火纷飞中他和他站在高处看着支离破碎的战场,仿佛上帝在俯视庸碌众生。可是,当一个彩霞满天的黄昏,刚从睡眠中醒来的他看到镜子中依然年轻的面孔时,一股冷气渗入骨髓。
原来,他早已死了啊。
他张开嘴,出口的却是尖锐的嗓音——怕——只怕——损玉颜——青春——易——去……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清脆,语调还是那样的哀怨,神情还是那样的投入,恍惚中,他竟有了一种错觉:中间几十年的时光不过是一场梦,一段离奇的幻想,他依然是那个站在高台上的戏子。
他几乎就要相信了,但那个男人却在这时出现在镜中。浓郁的香气瞬时被清冷替代,戏台消失,希望破灭,他从没有如此深的恨过谁。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镜子,但那镜中仇恨的目光却如此的明显,连他自己都怀疑一个生命的恨意可以强到如此程度。
“现在已经晚了。”他一样看着镜子,生平第一次他没在那邪魅的脸上看到恶谑的笑。
他终于知道,两人之中,他比他的演技更高。
随后的一段时间是疯狂的,幸亏那也是个疯狂的年代。他的举动被湮没在人群盲目的骚动中。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那个传说——处女的泪水。
一直到现在他都怀疑自己当时怎么会相信如此荒谬的事情。是因为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吧。
为什么要再变回人呢?死去的又怎能复活?
他不停的思索着类似的问题,并没有像后来的冯念恩那样迫不及待的将之实施。
但那一天还是来了。
当时,因为他的行为终于引起了秘警的注意,艾利亲王强制的将他送到了美国。
他没有抗拒的到了地球的另一边,没有想到会在那里投入到另一个角色中。
那个女孩长的什么样子他已经模糊了,只是记得那夸张的笑,如破了边的银铃,清脆中带着些微的刺耳。
那个镇子里的中国人并不多,但他之所以会注意到她只是因为她的目光总是跟着他,带着迷恋的少女的目光。
到手的机会,他没有理由放过。但她,并不是处女。
也许那个传说真的是真的吧,不过他没有再做尝试。
遗憾吗?也许。然而自那个燠热而喧嚣的夜晚起他的观众就只剩下一个,互相的演戏,互相的观赏,只要自己相信又何必管他到底怎样?他一直相信这是他们的共识,直到最近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那个男人的戏,并非演给他的。自己不过是漫漫长剧中的插曲。
插曲吗?他低笑出声,转身拿起话筒,熟练的拨出一串数字。
即使只是插曲他也要是段热热闹闹的插曲。有锣、有鼓、有笛子、有二胡,哀怨的唱调也不能少了伴奏。
“我的一切都是跟你学的,亲爱的长亲,这就算是作为晚辈的我的报答吧。”他低笑着,菲薄的唇轻轻上勾,露出一抹戏谑的笑……
第二卷 父亲的遗言 第六十二章
从此以后不能再来这里了吧。
冯念恩看着那幢雪白的房子嘴角露出苦笑。岚牙会不会有所行动他不知道,但却可以肯定自己失去了这个血族对他的善意。
瞧,我再不是那个呆子了,小姐。我甚至学会了利用和挑拨。
他扭动钥匙,掉转车头。海风从窗户里吹进,吸入的空气带着咸味的腥气。
“每个人类都有一个死穴,只要你能找到,他在你面前就是可利用的。”
若牙,那个目前代替苍牙教导他的血族曾对他这样说过。她当时对他说这些也许只是为了教他如何应付客户,但现在却让他用到了岚牙身上。
对不起。他在心中低叹,小姐同样是我的死穴,我必须守住这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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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咣!”
明亮的玻璃茶几倒在坚硬的地板上,酒杯四分五裂的碎开,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