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退出的话大家就一起退出吧!”
须左静静的看著他们,嘴角的微笑慢慢扩大,发出低沈的笑声。嘈杂的抗议静了下来,笑声慢慢的大了起来。突然,那张邪美的面孔上露出一个可怕的狰狞表情:
“你们把我当什麽了?保姆?没有我就什麽都做不了了?我就是为了这些存在的吗?不想唱那就不要唱!想退出那就退出!我不是你们的父母,不是你们的老师!”
“……须左……”
众人不安的看著他。
“随你们的便吧。”他再次现出往日的神情,懒洋洋的挥了挥手,“你们想要做什麽就做什麽好了。”
他转过身,大氅的下角从麦克的手中缓慢而流畅的滑出,但就在他要骑上机车的时候却突然解下结带,将大氅披在男孩瘦弱的身上:“晚上凉,不要再不穿衣服了。”
“须……”正当麦克要说些什麽的时候,黑色的机车却如闪电般的冲了出去,划开夜晚的沈寂,只留下激荡的气流在众人身边回旋。
“……左……”
麦克嘶哑的声音如同哭坏了声带的小猫的呜咽,晴朗的夜空下微风带著破碎的哭声……
第十五章
'标记书签'
冯念恩愣愣的看著前任房主留下的带有蓝色碎花的窗帘,透过涤纶布料渗进来的米黄色光线和亮了整夜的灯光交融在一起,使整个房间都带了一种恍惚的色彩。昨天的一切对他来说就像是场梦。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喝下了那瓶血液。
我一定是疯了。
是的,他是疯了。因为即使是现在他也没有太多的後悔。是的,这令他痛苦,但他知道即使是现在,在他完全清醒的时候重新让他选择的话他还是会那样做──即使痛苦。
他从床上坐起来,甩甩头。不想了,就当是一场梦,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今天还有两堂必须课要上。虽然在平时张翰文有时也会去听比较重要的课,但现在既然她不在本地,就要他代替了。
他抱著书本,刚打开房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抬眼看去正见隔壁的少女依在自家的铁门上,闭著眼,不停的吞吐著烟雾。
“司、司文?”
少女睁开眼,冷冷的看了他一下,随後再次转过头。
“你怎麽坐在这里?”他挥手驱开白色的烟雾。
“我坐在哪里和你有什麽关系?”声音如同玉肖般的冰冷。
“呃?”意料之外的火气使他吃了一惊。
“他妈的!”少女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扔掉手中的烟蒂,抓住他的衣领,“你他妈的居然敢骗我?”
“什、什麽?”
“你居然敢骗我!”她瞪著他,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了似的。
冯念恩的脸色从苍白刷的变成了惨白。
完了,须左还是告诉她了。怪不得她昨天就怪怪的。在那瞬间他甚至觉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也无所谓,只要她不知道。他居然只害怕她知道!
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分析自己这古怪的心情的时候,少女再次叫了起来:“你他妈的居然敢骗我自己从来没有骑过机车!”
“啊?”他磕巴著,“你、你说的是这个?”
“这个?”少女怀疑的看著他,“你这个混蛋还骗了我什麽!”
“没、没有。我没有骗你。”见她冷冷的看著自己,连忙道,“我以前是真的没有骑过。”
“真的?骗鬼去吧!”少女愤恨的叫道,“那样的速度你竟然敢对我说从没骑过!”
“是真的。你也看到了,一开始我是真的落後了。”
“那麽後来呢?後来你是怎麽赶上来的?别告诉我说是外星人帮忙。”
“是须左。”
“须左?”少女看了他一眼,嗤笑道,“须左再厉害也不会巫术。怎麽,是他找了一根肉眼看不到的绳子把你给拽上来的?”
“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她盯著他。
冯念恩吞了口口水:“他告诉我不能让车子操纵了。”
“然後?”
“然後我看到他从我眼前骑过。”他闭上眼,即使是现在,那道身影依然令人目眩。
对於他的感觉司文是再熟悉不过了,任何一个看过须左或佩蒙呼啸而过的车影的人都有同样的感觉。她看了看冯念恩,虽然气愤,但还是不得不承认也许以後还要加上这个呆子。那如流动空气般的身影虽然还没达到目眩的地步,但已经令人震惊了。
“於是我想……”他慢慢的说,再次回想到那奇妙的时刻,“他的意思是要和车子,不,不仅是车子,而是、而是……”他想了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最後道,“总之不是骑车,而是一种融合。”
“融合?”
他点点头:“我很难说清那是什麽感觉、什麽意思,但就是和车子、和身边所有的一切结合在一起。那时你不是你,车子不是车子,然後……”他摇摇头,“我说不清楚。”
司文看著他,回想到昨天晚上的情景以及须左和佩蒙的驾车时的身影,那的确不是机车的速度和姿态,更像是一种超自然的存在。
想到这里,她低声咒骂了一句。
“什麽?”冯念恩没听清的问道。
“没什麽。”少女松开手,拨了拨自己的短发,“走吧,请我吃饭吧。”
“啊?”司文跳跃似的的思维让他跟不上。
“啊什麽啊!你害我在这里坐了一夜,不应该做些什麽补偿吗?”
“坐了一夜?”冯念恩一惊,虽明知这话里大有水分,但心中仿佛被一种带著些须怪味的甜蜜东西流入般。
“是呀,”她甩了下脸,“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呆子骗了,我就气的睡不著!”
冯念恩看著少女仰起的下颌,知道这并不是主要原因,否则她昨天晚上就不会放过自己。他张了张嘴,想说什麽最後还是忍住了。
两人到了早点店,虽然司文口口声声要他请客,但只喝了碗稀饭,冯念恩也不过多吃了根油条。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现在已是八点十五,若不再到学校就要迟到了。
“你早上有课吧。”看著桌布上垂下的大红色穗子,司文突然开口。
“啊?恩、恩……”
“你去上课吧。”
“那,你呢?”
“我?”少女扬起脸,伸了个懒腰,“我当然是回家洗澡睡觉,难道还会为你这个傻瓜失眠吗?”
她说完就站起来,大踏步的走出店铺。冯念恩看著她的背影,突然匆匆的结了帐追了上去。
“你来做什麽?”她歪著脸看他。
“我……陪你走走。”
“我不过是要回家,你陪什麽陪!”她突然发怒似的叫道。
冯念恩看著她,轻声道:“我陪你回家。”
少女突然停下了脚步,直直的看著他。褐色的眼眸里带著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太阳高挂在蔚蓝的天空上,万里无云。阳光穿过路边梧桐树宽大的叶子碎片似的射在少女的身上。
仿佛要遮挡刺目的光线似的冯念恩抬了抬手臂,再次低声道:“我陪你回家。”
少女低下了头,咬著嘴唇,好一会儿才说:“我不回去。”
冯念恩没有出声,依然温和的看著她。
“我不想回去了!”她扬起脸,露出一个带著恶意微笑,“既然你想陪,那就陪我看电影去吧!”
冯念恩一愣,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少女拉住了手臂,“走吧,现在说不定还能赶上早场。”
两人赶到电影院,进去之後才知道上演的是一部战争题材的影片。炮火连天,枪声不断,但两人都没什麽兴趣。事实上少女在刚进影院不久就睡著了。
她的头从椅背上慢慢的滑到冯念恩的肩上,最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在昏睡状态下的无意行为,干脆整个躺了下来,腿伸在没人的邻座上,头则从扶手下穿过,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虽然一直是清醒著的,冯念恩也不知道那宽大的屏幕上到底演了些什麽东西。他的思维是混乱的,根本记不得自己想了些什麽。直到早场结束,灯光亮起,少女睁开双眼,他才清醒过来。
“完了?”
“完了。”
“该死!这是什麽座位,睡的我难受死了。”她说著就要起来,脖子却被扶手卡住,身体差点掉下来。
冯念恩连忙扶住她,少女终於坐了起来,她摸著後颈诅咒著电影院的坐椅。
“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司文歪歪头,见他一脸拘束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还真以为我喜欢看电影呀。”
他尴尬的笑笑。
司文伸了个懒腰:“不过现在外面太阳那麽大,我们要上哪儿呢?”
冯念恩一愣,正要说些什麽,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
听到对方的声音後,他的神情立刻一变。
“恩……”
“是、恩……”
“……是,好……”
“我知道了,爸爸。”
“好……”
他收起手机,抱歉的看著司文:“对不起,我爸爸让我回去一趟。”
“你爸爸?”她歪歪头,神情有些古怪,“那赶快回去吧。”
“你……”他迟疑的看著她。
“我什麽我?难道我就不会自己去玩了吗?”她说著率先抬步向外面走去。
两人到了电影院门口,冯念恩叫住少女:“那个,你还是赶快回家睡觉吧。”
司文做了个鬼脸:“走你的去吧!”她说完不再理他,蹦跳著跑了开去。
冯念恩打车到了张家大宅,也许是出於近乡情怯,他竟没有马上进去。
看著那从院内伸出的翠绿长藤,一直到太阳把他晒的发昏才按下门铃。
张家的宅院是这个已经现代化的都市中少见的中国园林式建筑。小桥流水,红砖绿瓦,沿著长廊到了张霁儒的书房。
“老爷。”他敲了敲屋门,有礼的叫道。
“是念恩吗?快进来!”
他推开房门,张霁儒笑道:“你这孩子,这麽长时间也不回来一趟。怎麽,和翰文呆在一起时间长了,也和她一样忘了老子?”
“小姐只是太忙了。”他的口气一如往常般的有礼而平缓。
“得了,你不必替那个没良心的丫头说话,我也不问你她最近跑到哪儿去了。”
冯念恩低下头:“对不起,老爷。我答应过小姐的。”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说不问你了吗?你这孩子,就是太老实,才会被那丫头欺负。”
“不,小姐对我很好。”
“行了,行了。”他挥挥手,“我有件事要请你去做。”他说著拿出一张照片,“他是翰文的未婚夫,美国加州大学毕业,本来计划是一个月以後才回来的,不过既然他提前获得了硕士学位也就没必要再呆下去了。你帮我到机场把他接回来,现在是十二点三十五,他应该在一点四十五到,本来应该是翰文去接的,几天前就告诉她了,谁知道……”他说到这里摇摇头。
冯念恩接过照片,照片中的男人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肤色微黑,一脸的自信,目光坚毅,记忆中他从未见过这个人,但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和见到泽西不同。看到泽西,他总觉得以前在什麽地方见过,但见了这张照片,他却觉得……觉得……
他摇摇头,抛开这种无法说清的思绪。
“他叫龙信生,你接了他之後将他安排在饭店里,陪他吃顿饭,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也不要对外人说出他的身份。”
“是的,我会注意。还有别的事吗,老爷?”
“没有了。真是抱歉啊,念恩,把你叫回来也没让你来得及和明谦聊聊。”
“不,这是我该做的。”他说著微微弯腰行礼,从书房退了出来。
来到车库,冯念恩挑了辆不会引人注意的黑色本田LEGEND。在到机场的路上他不时的看看放在方向盘旁的照片,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照片中人的容貌都是俊美的,他已经可以想象这个人站在明豔的张翰文身边时的情景了。
“老爷看人一向是有眼光的。”
他收起照片,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冯念恩来到机场大厅的时候已经是一点四十六分了,飞机已经著陆,不过龙信生还没出关。他等了片刻,本想找人写个牌子,但想到张霁儒的交代只好用心在人群里辨认著。直到大批的人群散去他才看到一个身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冯念恩猛的一惊,这才明白自己为什麽觉得他眼熟。这个人竟然在某方面和岚牙想象,不是容貌,也不是身材,而是那种气质,都给人一种奇异的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