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而且有个实际问题,他在那天前,发生了交通事故,可能没有体力上胜任杀人的自信。”
“嗯,这是一种漂亮的想法……”
“第三,我认为那位兄长对悦子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份了?悦子要是跟随其弟已多年的妻子,那还可以理解。而悦子对于他,实际上还只不过是邂逅相逢,这难道不能说他对悦子怀有欲望吗?君不见谚语曾言:大欲似无欲——”
“哦,照您这么理解,他对义宏太太如此慈善,只是一种为了蒙混自己罪行的手段?”
“至少有这种可能性。”
三郎沉默了,“咝咝”地猛吸着烟。
“如果信正是凶手,他的动机是什么?另外,你如何解释渡边博的作用?”
“这只是想象:冢本兄弟和渡边博这三个人,有没可能勾结在一块,牟取什么不正当的钱?或者,兄弟二人结伙搞,其秘密被渡边博探出来,渡边博从而乘机进行讹诈?”
“嗯,那么……”
“事情如果这样,渡边博对冢本兄弟当然成为了很要命的妨碍者了,即使他们本是同伙。从悦子的口中,渡边博好象是个酒鬼,而且性情古怪。这样的人,对冢本兄弟来说,是定时炸弹!”
“那么,你是不是说冢本兄弟已共谋将渡边博干掉了?”
“这也并非不可思议!我认为,是否信正一个人杀死渡边博,将尸体藏在什么地方,后来,义宏知道了,感到竟然发展到杀人而恐惧起来……这回,不管是亲骨肉还是什么,信正为了自保,想永久地封住弟弟的口!”
“嗯……”
“渡边博的确自己从那个住宅搬走,是否可以解释为凶手为了蒙混过关而设的圈套?那样古怪的人,即使有一两个罪恶的经历,大概也不足为奇吧!”大八逐渐以热切的语调说道:“还有一层,象渡边博这样的人,比如为他们去干冒领支票这类勾当,而马脚露了时,立即溜之大吉,自动逃离,这样解释,站得住脚吗?”
“请您注意:干冒领支票这类事,表面上活动的人,普通是很有信誉和影响的,如董事长之类的人才行;而他们三人中,渡边博最年轻,脸上有伤痕,用此人当走卒,人家会相信他,将支票什么的委托他经管吗?”
“冒领支票,只不过是我灵机一闪而举出的例子罢了……因为我觉得。信正对经济问题特别清楚,他们是否搞什么类似冒领支票这类名堂?”
三郎闭目想了会儿。说:
“北原君,确实,您的推理有一定道理。不过,要是这样,又如何理解信正的许诺——给他一日考虑的时间呢?果然如君所言,试想,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信正不会当即再撒个谎,以应付这种紧急状况吗?他何必一定要要求给予时间,再讲出渡边博的真相呢?考虑一天、考虑一年,岂非一样?”
“是啊,不过我想,信正在那一瞬间,也可能想不出可以自圆其说的谎言。即使耳精目灵的人,被检事先生步步紧逼迫问到那种地步,他也乱了神了,顾不得首尾了。只好行使缓兵之计。”
“你再想想,要是今天在我们这里编造一个谎言,可以暂且脱身。那么,明天他再来改变这个谎言,比如再提私生子云云,他还会过得了关吗?信正果真想再撒谎,他不能不考虑到这一步!老实说,如果明天他能扯出一个能说服我、而且绝对不露马脚的谎言,那么,他就是日本头号天才的撒谎家,鄙人甘拜下风,低头认输!”
“这一点,您说得不错……不仅是被害者,而且信正本人的收入方面,也有相当值得怀疑的地方!”
这回,大八转为主动了:“今天实地侦查我才知道,他的住房占地也有百平方米左右。是一种样式一般的房子,场所并不怎么好,但以时价折算,也可值一千万元——”
“是他自己的房子吗?”
“我们暗中打听过,是大约四年前勉强买下的。”
“记得周刊志上写过,东邦化成是优待研究者的公司。如果这样,他的工薪不会低,在进行有利益的研究时,还能得到特别奖赏;以退职金担保,也能从公司借到钱。因此,这一点恐怕不能和他弟弟相提并论……不过,为了慎重起见,看明天谈话结果如何,再责成警察认真调查他的财产状况。”
“对了,除房子外,他还有一部‘小公子’牌日产新车。当然,象他那样的职员,以分期付款形式购得一部新车也未尝不可能。只是,除了金钱问题之外——”
“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有了车,他即使行动不自由,也容易作案吗?”
“是……他说,事故以来一次也没握过方向盘了。今天,他也没有使用车,我有点觉得。他似乎故意避嫌。”
“这个,嗯,也未必不能作此推测。”
三郎不由得苦笑了,大八也笑着。然后以诙谐的语气说道:“顺便提一下,‘犯罪背后必有女人’,这样的格言好象也适合他。这女的当然不是指冢本悦子,好象是一个接待行业的服务员,又是相当风流的美人。按我看到的印象,这是本质不怎么正派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的?”
“我到他家访问时,那个女人刚好怒气冲冲地从里边跑出来,可能是打破了‘醋缸子’而吵架了吧。总之,和那样的女人交往,可能定有如此这般气恼烦心的事!”
“有关这个女人,他说了什么吗?”
“我曾试探过,我说,‘刚才从你家里出去的女人,相当漂亮啊!’他只吞吞吐吐地说,是从前和自己有关系的女人,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厚颜无耻的女流氓等等。当时,要是叫住那个女人,问问她是什么人,也许有好处。”
“即使是检察事务官,这样做,也不合适,什么借口呢?没有!”
“啊……”大八若无其事般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火柴,以呆然若失的神态道:“嗬嗬,这个……”
他故意翻来复去地玩弄着小盒子。
“这有点象银座一个叫作‘公爵夫人’酒吧间的火柴,我没到过那里。他去换衣服,叫我在客厅等一会儿,其间,我真的将这个玩意儿和那个沾有口红的烟蒂……”
三郎不由得笑出声来:“你,这严格地说还是盗窃犯呢!”
“哟……因为这点,我就要吃检察厅的饭吗?我还没见过偷一盒火柴而成了检察厅的嫌疑犯呢!我真的不想犯罪呀,让我把它送还原主吧!”
“嗯,哪有特地将一盒火柴窃而复还的道理?哈哈哈,确是不可小看你呀!”
大八装作没有听见三郎最后一句话,将火柴盒小心地放进衣袋,用滑稽的语气道:“嗯,一盒小火柴,白白扔掉也是怪可惜的,我保管吧,说不定以后能起什么作用呢。”
第十二章 第二次杀人
第二天,二月二十一日早晨九时许,冢本悦子乘坐小池祥一开来接她的车,去信正家。
“就象昨晚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那样,信正说,无论如何要在今天早上见到你。我觉得你大概可以去,就自作主张地回答他‘可以’。这过于冒昧了,请您原谅!”
在钻进汽车之前,小池祥一恭恭敬敬地向悦子道歉。
“没关系,我反正……”悦子寂寞地微笑着,答道。
“昨晚我被令兄叫去,商谈今后的一些问题,他说,除了遗产问题之外,还有要尽快告知你的事情。我问他什么事,他说,反正明天你和她一起来,就知道了。”
小池祥一边说边拉开车门。
“他还说,因为过中午就要到搜查本部去报到,要你一定在十点以前,赶到他那里去——您估计是什么事吗?”
“不,我一点也……”
“是吗?”
小池祥一侧着头,发动了汽车。他或许在推测信正的意图,陷入沉思中,没有说话。悦子并不注意他,她只是想着,去年十二月也是乘这辆车子到芦之湖去游玩的。
那个时候,虽然因自己对义宏的疑惑而烦恼,心情并不愉快,然而和现在的心境比较起来,那是何等的天壤之别啊!
几天来,悦子一个人的大半时间,都沉浸在往事的追忆之中。她慢慢地咀嚼着,一幕一幕仔细地回首着,那与义宏在一起的短暂的甜蜜的时刻。现在也这样,悦子忘掉了在前面握着方向盘的小池祥一,自己一个人陷入了迷蒙的幻境中。
——那个谎话如果是真的,现在我肚子里真有他的孩子了……
——义宏啊,你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晚上要固执己见呢?为什么不在我身子里留下对你的强烈而烙上印痕的回忆呢?我为这一点……我恨你啊……
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悦子吃惊地环顾四周,象是刚从梦中醒来,她看到了小池祥一的背影。不用说,刚才说话的是他!
“啊,你刚才说了什么?”
“马上就到了!”
小池祥一简短地回答着,把方向盘打向左拐,从自来水道路上驰入一条狭窄的小道。这一条小路两侧,显得很空旷,到处都是荒地,也有小块农田,使人觉得仿佛到了郊外。
“就要看到那个小房子了——咦?!”
小池祥一放慢了车速,略微歪着头。在他用左手指着的方向,有一座普通式样的文化住宅式的房子,座落在绿色金属栏杆围起来的地基中央。房子前面聚集着一群人,还停着一辆巡逻车。庭院内,有警官之类的人在走动。
“怎么了?难道……?”
小池祥一踩住制动器,回过身来,他的脸上,浮现出血色。悦子也感到无法形容的不安和疑惑。也许信正是凶手,现在被逮捕了?这样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个穿制服的警官,向这边跑来。
“你们到这家来有事吗?”
信正的家在这条路的尽头,警官立刻觉察到了。
“嗯……是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管怎样,请先下车吧!”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时,有一个刑事模样的入走到旁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位是冢本悦子,信正的弟妹。我是律师,小池祥—。约好今天早晨到这里来,信正这儿出了什么事了?”
“我是部警户署的部长刑事野泽……”
对方慢吞吞地自我介绍后,用干涩的语调接着道:“可怜啊,冢本信正氏被杀害了。据推测是昨天深夜的事。对不起,你们作为‘参考人’,请在这里留一会儿吧……”
这时,雾岛三郎正从涩谷常盘松自己家里朝现场驱车急驶而来。这天是星期日,他打算中午到搜查本部去,等待信正的出场。刚过九点半,却接到了事件发生的紧急电话。
这一突然事变,对他来说是一个晴天霹雳,没有比这更坏的消息了。他听着电话,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以致恭子惊恐地飞奔过来。
同意信正考虑一天的请求,竟产生这样的后果,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在那种情况下,不能付诸于强制逼供手段,而又没有别的办法,这虽是事出无奈,然而……
为严防不测之变故,应该派警察跟踪或暗中监视,哪怕仅仅一天……三郎深深感到内疚。
出现了和信正逃亡这样完全不同的事变,实在是难以预测啊!而实际上,在这一阶段,对所有认为与本案有关的人物统统进行暗中跟踪、监视,首先是近乎不可能的。
因为从事这一搜查任务的警官,数量有限,他们又都在为各种有关事务东奔西走,忙个不停。
虽然客观的情况是这样,三郎的心情也一点不轻松。信正没有逃亡的危险——这一判断本身是正确的。但是,忽略了另外一个可能性,因此,即使被指责为料事不周,也该咎由自取。他觉得,这是他被分配到刑事部本部以来,第一次的大失败……
“年轻……我还年轻……”三郎在车上反复地叨咕着同样的话。这次,他被这个未知的凶手激怒了,心中的血象在沸腾。
车到现场,已先到达的吉冈警部迎了出来。
“检事先生,正是该休息的时间,辛苦了!”
警部看了看三郎的神色,好象觉察出他内心的活动,说:“我也万没想到,继弟弟之后,哥哥又被杀了!不管是谁,也不可能预料到会有这种惨剧发生啊……”
警部与三郎并肩向住宅方向走去,继续说:“如果说,这是为了灭口的犯罪行为,那么,和昨天检事先生传呼他的事情是否有牵连。我在想,不一定是信正和渡边博有联络,信正问他,‘我明天就要把你的事情泄露了,可以吗?’由此,渡边博先下手了。不过,要是这样,那信正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这不是明明告诉对方,‘那么,要杀我就在今夜吧!’,好象信正并不至于笨到这步田地。所以,我翻来复去推敲,这也许是偶然的巧合,你看呢?”
“嗯……可能凶手在另外一个机会,刺探到了信正昨天到我那里去的消息!”三郎沉重地回答。
“可是,要是那样,凶手当然不会知道,信正向您到底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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