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在安妮调查之后,我们才看见你终将回归的景象。于是我们将假装房子的怪物引诱到布莱斯顿街,安排了那场陷阱。如果你一定会回到夜城,也必须是在我们的安排下回来。」
「但是如果不是因为那栋房子,我根本就不会回来。」我说。
「或许……」洁西卡道。「玩弄时间本来就是难以掌控的事情。有时候我认为讽刺就是整个宇宙运转的基础。由于我们干涉了时间,所以才种下了人类灭亡的种子。这不会让你很想破口大?吗?」
「你回来之后,一切就已经开始走向无可避免的道路。」安妮?阿贝托尔说。「只因为你坚持追查你母亲的身分,尽管所有人都警告你不可以这么做。你的行为造成连锁反应,最后导致你们之间的『大战』。你们像是两条抢夺骨头的狗一样争夺夜城,因为你们都不能允许夜城落入对方的掌握。你们施展一个接着一个的强大法术,吸干了整个世界的生命气息,只为了打这场宝贵的大战。」
「你一再牺牲自己人的性命。」赖瑞说。「不断把他们送去当炮灰。对你们两个而言,除了赢得大战,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于是大战就这么一直打下去,直到你们的手下死光,最后只剩下你们母子两个面对面对决为止。」
「你们同归于尽。」影像伯爵道,目光依然没有离开火堆。「死在真名之枪的枪口下。但是那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伤害已经造成,再也无法挽回。」
「所以我们才找回真名之枪,装在苏西身上。」洁西卡说。「虽然我们找枪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是为了得到这把足以毁灭你的武器,再大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在我们安装真名之枪的时候,她痛得惊声尖叫,但却始终没有丝毫退缩。可怜的苏西,勇敢的苏西。」
接着我们全都猛然转头,一声不出,等待着外面的超大怪物缓缓路过。我们直挺挺地站着,用心倾听,就连缩在角落的皮囊之王也不敢继续颤抖。怪物每跨出一步,整栋房子就震动一下。脚步声逐渐远离,终于消失在夜色之中。在紧绷的情绪慢慢松懈下来之后,我终于了解我的敌人们为什么都像是快垮掉了。生活在这种恐惧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被杀害……说真的,这跟他们带给我的不安生活也没多大的不同。只可惜我心里完全没有感受到复仇或满足的快感,因为没有人应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
「如今残存的人类……」洁西卡道。「就只剩下我们这种小团体。我们像是躲在洞里不敢出门的老鼠一样自大战之中存活下来,即使到了今天,我们依然在躲藏,想尽一切办法只为了生存下去,期待着……奇迹发生。然而我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听到来自其它人的消息了。我们试过主动联络,但是却没有任何回音。所以或许……除了我们之外,所有人类都已经死绝了。我们是人类仅存的希望,而你的死亡就是我们唯一的契机。」
「谁能想到人类的最后希望竟然是掌握在我们这种人手上?」角落中传来皮囊之王悲伤的声音。
我们全都转过头去听他说话,但是他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他依然不肯面对我,不过至少已经停止哭泣。
「如今外面唯一的活物就是莉莉丝的子嗣所退化成的怪物。」赖瑞?亚布黎安说道。「体型巨大,外形丑陋,完全没有理智可言。他们在废墟中游走,杀光遇上的所有生命,就连自己人也不放过。有时候我怀疑他们究竟知不知道大战已经结束了。他们撑不久的。你跟你妈在大战中释放出来的能量依然作用于夜色之中,改变着一切,扭曲着一切。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死光……我们也逃不过同样的命运。到时候整个世界就会被仅存的昆虫统治了。」
「但是我来了。」我坚定地说道。「也跟你们谈过了。一切都会不同的。」
「会吗?」洁西卡问。
「会。」我说。「我必须如此相信。你们也必须相信我。因为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人类唯一的希望。使用你们的力量将我送回过去,回到我来时的年代。我跟你们保证一定会找出一个不必全面火并就能够阻止莉莉丝的办法。我绝不会掀起任何足以导致世界末日的『大战』。」
「你期待我们信任你?」影像伯爵说。「相信一个毁灭世界的魔头?」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赖瑞问。「为什么要信任你,约翰?泰勒,莉莉丝之子?」
「因为你哥哥汤米信任我。」我说。「即使在他完全没有理由信任我的时候。」
影像伯爵突然起身,直视我的目光。「我们可以杀了你。」他道。「如今你终于落入我们手中了。我们可以杀了你,即使这表示我们全都会死。只要目睹你的死亡,或许一切都值得了,或许到那时候,我们统统可以享受宁静的安息。」
「你想要复仇还是阻止大战?」我问。「如果我在此时此刻死去,还有谁有办法阻止莉莉丝?你们一定知道她计划以一己的意念重塑夜城,杀光任何挡路的人,弱化人性的意志,让所有人类臣服在她的脚下。我宁愿死也不愿过那种日子。我是唯一能够阻止莉莉丝、阻止世界毁灭的人。如果我能想出办法在不掀起大战的情况下击败她……这在你心里总该比复仇还要重要,是不是?」
他们讨论了十分钟之后,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帮我。安妮?阿贝托尔划开手上一条血管,用自己的血液在地板上画下一道五星结界,其它人则齐心合力凝聚起仅存的力量。洁西卡?莎罗用泰迪熊作为定位定时的媒介;影像伯爵来回挥舞双手,在空气中留下闪烁的能量痕迹,编织复杂的理论及二进制魔法,皮肤上的线路绽放死灵科技的电光。皮囊之王昂然而立,发挥与生俱来的天赋,不断放送古老强大的魔力。赖瑞?亚布黎安将一切吸入体内,利用自己不死的尸体导引众人的力量,吸收掉所有负面效果,让其它人可以专心开启仪式。
安妮?阿贝托尔伸出血淋淋的手臂比个手势,我立刻依照指示踏入五星结界。她画出最后的符号封闭结界,传送仪式当即启动。结界外围的红色线条绽放出能量的光芒,其外的世界逐渐虚幻模糊。
这时皮囊之王两眼圆睁地抬起头来。「他们来了!」他大叫道。「他们跟踪泰勒,突破我们的防御。我们只顾着泰勒,完全没去注意外界的动静!他们来了!」
怪物同时自四面八方破墙而入。到处都是巨大恐怖的形体,有着饥渴的眼睛与血盆大口。尖锐的利爪撕裂砖墙,击破水泥;天花板也被某种坚硬黑暗的东西捅出一个大洞。地板向上喷起,裂成无数碎片,有如一颗巨大的眼珠自冥界深渊浮出地面。我的敌人们完全无视怪物的存在,专心一意地施展穿梭时空的传送仪式。一条荆棘满布的触角自天花板上袭来,紧紧缠上影像伯爵的身体。他鲜血狂喷,肋骨尽碎,但却依然咬紧牙关念出最后几个咒语。一根骨头刺穿安妮?阿贝托尔的身体,将她开膛破肚,但是她始终屹立不摇,至死也不肯倒下。
我消失了,坠入时间之中,没有看见他们的下场。怪物真的是跟踪我而找出他们的藏身处吗?难道最后他们终究还是因为我的缘故而死无葬身之地吗?
不。我还有机会拯救他们,拯救所有人。我会找到方法的,找东西本来就是我的专长。
第八章 我不在的时候
回到现代之后,我发现自己身陷火海,周遭充满人们惨叫与大楼崩塌的声响,街上到处都是翻覆的车辆、垃圾残骸,和一具一具的尸体。一家店面在无声的爆炸中毁灭,玻璃碎片有如炮弹一般溅满空中。我双手抱头,掩面蹲下,迅速观察一遍四周的形势。到处都有疯狂的暴民使用魔法与武器以及任何可以用来打人的东西残暴械斗。四面八方都有漫天火柱,淹没了仅存的几栋依然挺立的大楼。空气中弥漫着浓烟,带来焦肉以及血腥的气味。如今的夜城已经全面沦为战区。
印象中我从来不曾见过夜城的街道上完全没有交通工具穿梭的样子。燃烧的废墟、撞烂的车辆,以及迭在一起的交通工具。有些车辆里面还有尸体,有些车辆本身就在淌血。一道闪电落在数步之外的人行道上,打碎了几块地板。我立刻在附近寻求掩蔽,急急忙忙冲到一台翻覆的救护车旁蹲下,背部紧贴着染满鲜血的车身。我隐约可以听见救护车死前的呻吟,心里的一角感受到附身在车中的灵魂正缓缓消逝。我一直很乖……一直都很乖……我好害怕……救护车咳嗽一声,然后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我探头看了看,四周的暴动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
我重重叹了口气。有时候只要一个不注意,整个世界都有可能瞬间变成地狱。看来莉莉丝没等我就率先掀起「大战」了。我环顾四周,试图在浓烟和四下乱跑的暴民中找出任何可供辨识的地标。过了一会儿,我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上城区,俱乐部之地——或者说是俱乐部之地的残骸——的中心。这一区有一半的建筑已经化为灰烬,街尾还有一道火焰风暴持续燃烧,其中有几栋建筑物淹没在不论温度或是亮度都高出正常火焰许多的超级大火之中。浓烟中有不少黑影来来去去,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是人类。许多长有翅膀的生物在天上盘旋,拍击着巨大的甲翼,不过统统都不是天使。
还是有人试图帮忙。俱乐部的员工们拿着多年没有测试过的灭火器到处灭火。魔法火花在肮脏的空气中乱窜,水元素自下水道中狂喷而出,试图浇熄附近建筑物上的火头。一群基督教突击队员对着一根消防栓念诵圣咒,然后拿着喷出高压圣水的水管去对付魔法火焰。石魔像冲入烈焰冲天的建筑之中,撞毁房屋的地基,以坍塌的建材来压熄火焰。有些魔像及时逃离自己撞塌的废墟,有些则再也没有出来。原先耸立此地的著名夜店全部消失,只剩下一堆焦黑的炭渣与煤灰。
一群手持刀斧的裸体男女大摇大摆地涌入街道,所有人身上都沾满了靛青与血渍。他们攻击路过的每一个人,砍下头颅插在竹竿上,三不五时地对他们的神祉卢乌?以及毁灭的荣耀祷告。脸上都是疯狂愉悦的眼神与龇牙咧嘴的笑容。尽管如此,他们之中还是有不少人戴着手表,这表示他们根本只是假装失去理智而已。好吧,我想,总要有个起头的地方。
我自死去的救护车后方站起,对着暴民迎面走去。他们一看到我立刻停下脚步,差点没有撞成三团。看来这帮家伙已经很久没有遇上一看见他们没有立刻转身就跑的人了。带头的狠狠瞪了找一眼,开始吼叫一些跟渎神有关的脏话。我不慌不忙地迎向前去,对准他的睪丸就是一脚。这一脚凝聚了我心中的愤怒及不快,当场将对方踢得离地而起。只见他双眼圆睁摔回地面,张开大嘴却叫不出任何声音。看来他必须忙一阵子才能恢复正常呼吸了。我将注意力转移到其它暴民身上。他们看看倒在地上的大哥,有些人当即露出撤退的打算。
「我是约翰?泰勒。」我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大声说道。站在前排的暴民一听,立刻倒转脚步向后挤去,不过后排的人不肯让他们离开。在一片后退的脚步声中,我扬起音量说道:「不管你们刚刚在干什么,现在统统给我住手。我有事要交给你们去办。一
「要是我们不想帮你做事呢?」一个声音自后排的暴民之中传来。「你不可能给我们所有人都来一脚。」
「不错。」另外一个声音说道。「我们可以解决他!他只有一个人!」
我忍不住笑了。我就爱听别人说这种话。「你们或许听说过我的一个小把戏。」我道。「隔空取子弹的把戏。」
部分暴民开始挺起胸膛,舞动手中的大刀跟斧头。
「枪?」一个如果有穿衣服一定很美的女人说道。「我们不需要什么烂枪!」
我脸上的笑容扩大。「同样的把戏也有不同的应用方式。」我道。
我手指一弹,他们牙齿之间所有的填充物立刻消失,包括牙套、齿冠、齿桥,以及填充胶统统不翼而飞。有些人露出难以言喻的痛苦神情,有些人伸出双手捂住嘴巴,总之,突然之间所有暴民似乎都恢复了理智,也愿意听我说话了。
「如果再有人废话……」我道。「我就会施展另外一种不同的应用方式。这一次将会跟各位的内脏和水桶有很大的关系。」
暴民之中登时响起一阵咬字不清的言语,向我保证他们都会乖乖地照着我的话去做,于是我派他们去帮助那些努力救火的民众。我看着他们投入救火的行列,然后就转向街头走去,小心翼翼地避开突出的地板及裂缝。热风扑面而来,浓烟之中夹杂许多肮脏的煤灰。一路上不断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