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新闻。但是不管是什么,他们都经历了许多痛苦遮掩真相——这就给揭开真相带来
了困难。”
“但是,并非毫不可能。”
“啊,不,不是不可能,只是要费些时间。如我所说,如果莉莉·甘博尔现在布罗
德欣尼村,她要么是伊娃·卡彭特,要么是希拉·伦德尔。我查过她们——只是例行公
事——我就是这么说的。她们说当时两人都在家——都是单独在家。卡彭特夫人瞪大眼
睛,一副无辜的模样。伦德尔太太神经紧张——但是她就是那种紧张的人,你不能忽略
这一事实。”
“是的,”波洛沉思着说道,“她是那种神经紧张的人。”
他在想伦德尔太太在“长草地”旅馆花园里时候的情景。伦德尔太太收到过一封匿
名信,或者至少她是这么说的。他像从前一样对这句话感到奇怪。
斯彭斯继续说道:
“我们必须倍加小心——因为即使其中一个确实有罪,而另一个则是无辜的。”
“而且盖伊·卡彭特是一位前途美好的议会议员,是当地的重要人物。”
“如果他真犯有谋杀罪或者是一位帮凶,那也救不了他。”斯彭斯语气严厉地说。
“我知道。但是你必须要查清楚,对不对?”
“这是当然。不管怎么说,你会同意,就在她们两个人之中,对不对?”
波洛叹了口气。
“不——不——我不会这么说。还存在其他的可能性。”
“举个例子好吗?”
波洛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换了一种语调,几乎是闲聊似的问道:
“人们为什么保存照片?”
“为什么?天晓得!为什么人们保存各种各样的东西——废物——破烂,大大小小
星星点点的毫无价值的东西。他们就这么做——就这么回事。”
“在某种意义上我同意你的看法。有些人保存东西。有些人则一用完马上就把东西
一古脑扔掉。是的,这是由于各自禀性不同而已。但是,现在我特别指的是照片。为什
么人们特别要保存照片呢?”
“如我所说,因为他们不爱扔东西。或者是因为照片提醒他们——”
波洛猛然截住了这句话:
“千真万确。照片提醒他们。现在我们重新提出这一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一个
女人保存她自己年轻时候的照片呢?依我说,第一个原因是,最主要在于虚荣心。她曾
经是个漂亮姑娘,她保留一张自己的照片以提醒她,自己原来多么漂亮。当她照镜子发
现自己容颜已老时,这张照片会给她鼓舞和勇气。也许她可以对一个朋友说,‘我十八
岁时就是这副模样……’然后,她叹息岁月的流逝……你同意吗?”
“是——是的,我应该说这种情况千真万确。”
“那么说,这就是第一条原因,虚荣心。现在,我们来谈谈第二条原因,怀旧。”
“这是一回事吗?”
“不,不,不完全是。因为这会使你不仅保存自己的照片,而且还保留别人的照
片……一张你已经结婚的女儿的照片——当她还是孩提时,身围薄纱,端坐在壁炉前的
地毯上。”
“我见过一些这种照片。”斯彭斯咧嘴笑了。
“是的。有时候照片上的人觉得很尴尬,而母亲们却喜欢这么做。儿女们则经常保
存他们母亲的照片,尤其是他们的母亲年轻早逝的情况下。这是我母亲做小姑娘时的模
样。”
“我开始明白你的思路了,波洛先生。”
“还有第三个原因,第三种可能性的理由。既非虚荣心,也非怀旧,亦非爱情——
也许是仇恨——你对此有何评论?”
“仇恨?”
“是的。为了保持对活着的人复仇的欲望。有人伤害过你——你或许会保留一张照
片提醒你。你不会吗?”
“但是肯定不适用于这个案子。”
“不会吗?”
“你在想什么?”
波洛低语道:
“报纸文章提供的情况经常不准确。那份《星期天彗星报》上说,伊娃·凯恩受雇
于克雷格家做保姆。而事实是这样吗?”
“是的,正是这样。但是,我们正是假设,莉莉·甘博尔才是我们要寻找的人。”
波洛突然从坐着的椅子上站直了身体。他伸出一只食指指着斯彭斯。
“看,看看莉莉·甘博尔那张照片。她不漂亮——不!坦白地说,她牙齿暴突又戴
这副厚厚的大眼镜,她显得面目丑陋可憎。那么,没有人会因为我们刚才提到的第一条
原因保留这样一张照片。没有一个女人会出于虚荣心保存这张照片的。如果伊娃·卡彭
特或希拉·伦德尔,她们俩都是长相好看的女人,尤其是伊娃·卡彭特,如果她们自己
有这张照片,她们就会很快将它撕成碎片,以防有人看见它!”
“好吧,这种解释有道理。”
“因此,第一条原因不予考虑。现在,再来考虑怀旧这一条。莉莉·甘博尔在那个
年纪有人爱她吗?莉莉·甘博尔的所有问题在于他们不爱她。她是个没人要没人爱的孩
子。最喜欢她的人是她的姨妈,而她姨妈死在了斧头之下。因此,不会为了怀旧而保存
这张照片。那么,仇恨呢?也没有人恨她。她惨遭杀害的姨妈是一个孤独的女人,既没
有丈夫也没有亲近的朋友。没有人对这个贫民窟里的小孩心怀仇恨——只有可怜她。”
“听着,波洛先生,你这些话的意思是,没有人会保存那一张照片。”
“千真万确——这就是我思考的结果。”
“可是有人保存。因为厄普沃德太太看见过。”
“她见过吗?”
“见鬼。是你告诉我的。是她自己这么说的。”
“是的,她这么说过,”波洛道,“但是厄普沃德太太在某些方面,是一个神秘的
女人。她喜欢按自己的方式处理事情。我拿出了那些照片,她认出了其中一张。可是后
来,由于某种原因,她想把认出照片这件事藏在心里不告诉人。我们就这么说吧,她想
要按照自己设想的方式应付一种特定的局面。她头脑敏捷非常机智,因此,她故意指出
另一张照片。这样就把秘密藏在了自己心里,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依我看,她是想单独一个人来处理这件事。”
“那不成了讹诈吗?她是个非常富有的女人,你知道,是北部一位制造商的遗孀。”
“噢,不,不是讹诈。更可能是仁慈。我们应该说她对那个有问题的人相当喜欢,
她也不想把她们的秘密泄露出去。然而,她又觉得好奇。她想与那个人私下面谈。在面
谈的时候,以便谈判清楚那个人是否与麦金蒂太太的死有关。就是这么回事。”
“那么,就要把注意力放在其它三张照片上了?”
“的确如此。厄普沃德太太想一有机会就和那个人联系接触。她儿子和奥里弗夫人
到卡拉冯去看戏恰是良机。”
“而她给迪尔德丽·亨德森打了电话。这就是把迪尔德丽·亨德森说成了是那张照
片里的人物,还有她的妈妈!”
斯彭斯警监看着波洛,悲哀地摇摇头。
“你的确喜欢把事情搞得复杂难办,对不对,波洛先生?”他说道。
第二十一章
韦瑟比太太从邮局朝家里走去,对于一个被大家习惯认为行动不便的病人而言,她
步履轻快得出人意料。
只有当她迈入自家大门之后,她才重又虚弱地拖着两条腿进了客厅,瘫倒在沙发上。
铃就在她手能摸得着的地方,她摁响了。
因为没人应声,她又摁了一遍,这一次她的手在铃上停了一会儿。
随着铃声,莫德·威廉斯出现了,她身穿花色工作服,手里拿着一把掸帚。
“是您摁铃吗,夫人?”
“我摁了两遍。我摁铃的时候,我希望会有人立刻过来。我可能病得很重。”
“对不起,夫人。我刚才在楼上。”
“我知道你在那里。你在我的房间里,我听见你在上面。你把我的抽屉拉开了又合
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偷看我的东西并不是你的职责。”
“我没有偷看。我是在把您随便放的东西整理规矩。”
“胡说八道。你们这种人都爱窥探隐私。我不允许这样。我现在感到很虚弱。迪尔
德丽小姐在家吗?”
“她带着狗出去散步了。”
“多蠢。她可能知道我需要她。给我一份牛奶加鸡蛋,再来一点白兰地。白兰地在
餐厅的餐具柜里。”
“明天早饭就只剩下三个鸡蛋了。”
“那么,就得有人不吃鸡蛋。快去吧,好吗?别站在那里看我。你化妆太浓了,这
不合适。”
大厅里传来了狗吠的声音,在莫德出去的时候,迪尔德丽和她的锡利哈姆犬进来了。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迪尔德丽气喘吁吁地说,“你跟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
“她看起来很生气。”
“我让她知道她自己的位置。傲慢无礼的姑娘。”
“噢,亲爱的妈咪,你难道非这么做吗?现在找个人多么难呀。她做饭又那么好。”
“我想她对我傲慢无礼根本无所谓!啊,好啦,我不会和你长时间在一起了。”韦
瑟比太太翻起眼皮,鼻子一张一合喘起气来。“我走路走得太远了。”她说。
“你本来就不该出去,亲爱的。你出去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我原想呼吸些新鲜空气对我会有好处。真闷得慌。没有关系。一个人如果只是别
人的累赘,便不真的想再活下去。”
“你不是个累赘,亲爱的。没有你我会死的。”
“你是个好姑娘——可是我能明白我让你受了多少累,还总让你担惊受怕。”
“你没有——你没有。”迪尔德丽充满激情地说。
韦瑟比太太叹了口气,眼睑闭上了。
“我——不能多说话,”她喃喃道,“我必须静静地躺一会儿。”
“我会催莫德快点把鸡蛋做好。”
迪尔德丽冲出房间。匆忙之中,她的胳膊肘碰到桌子,将一尊青铜神像碰掉在地上。
“真是笨手笨脚。”韦瑟比太太赶忙避开,喃喃自语道。
门开了,韦瑟比先生走了进来。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韦瑟比太太睁开眼睛。
“啊,是你吗,罗杰?”
“我对这里的喧闹感到莫名其妙。在这所房子里要安安静静读书简直不可能。”
“这都怪迪尔德丽,亲爱的。她带那条小狗进来了。”
韦瑟比先生弯下腰,从地板上把那尊奇形怪状的神像捡了起来。
“迪尔德丽年龄不小了,她肯定不该总是撞掉东西。”
“她总是手忙脚乱。”
“嗯,在她这个年纪还手忙脚乱简直荒谬。她难道就不能不让那条狗狂吠乱叫吗?”
“我会跟她说的,罗杰。”
“如果她把这里当作她的家,她就必须考虑我们的意愿,而不应该做得好像这所房
子这个家是属于她似的。”
“也许你宁愿她离开吧。”韦瑟比太太喃喃地说。透过半闭着的双眼,韦瑟比太太
注视着她的丈夫。
“不,当然不。当然不。她的家自然是和我们在一起。我只是请她多点头脑,做事
稳当点儿。”他又问道:“你刚才出去了,伊迪思?”
“对。我只是到邮局去了一趟。”
“关于可怜的厄普沃德太太,没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警察仍然不知道是谁干的。”
“他们好像毫无希望破案。找到任何动机了吗?谁得到她的钱?”
“我想是她儿子吧。”
“是的——是的,那么,看起来这的确肯定是那些无业游民干的。你应该告诉这姑
娘她必须多加小心,把前门锁好。天近傍晚之后,只带着铁链开条门缝。这些人现在这
种年头心狠手辣胆大妄为。”
“好像从厄普沃德太太家什么也没有拿走。”
“奇怪。”
“这和麦金蒂太太大不相同。”韦瑟比太太说。
“麦金蒂太太?噢!那个清洁女工。她和厄普沃德太太有什么关系?”
“她替她干活儿,罗杰。”
“别傻了,伊迪思。”
韦瑟比太太又闭上了眼睛。当韦瑟比先生步出房间时,她暗自微笑了。她睁开眼的
时候,吓了一跳,看见莫德正站在她面前,手里端着一个杯子。
“您的蛋奶做好了,夫人。”莫德说。
她的声音又大又清脆,在这死一般沉寂的房子里显得格外宏亮。
韦瑟比太太抬起头,心里隐约感到一种警觉。
这个姑娘多么高大挺拔不屈不挠啊。她站在韦瑟比太太面前就像是——像“厄运之
神”——韦瑟比太太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