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元宿笑了起来,“他们是早就死了的活人,只有我们还是活生生的,我们要是死了,那就真的是死了。”
“你……”龙媒指了指楼上,低声问,“你是说就算她现在上去,也救不了那大学生?为什么?凶手还在这里啊。”
“他只不过被我拍了一掌。”小野冷冷的说,“他很快就会清醒,他又不是恶灵,我没有办法消除他的存在。”龙媒背后的寒毛竖起,“他……他还会再爬起来?再拿刀来砍我?”小野点头,元宿咳嗽一声,“既然我们都不可能杀死阿丘,那我们不如先逃……”龙媒干笑一声,“真是完全说中我的心声……要逃到哪里去?这个阿丘过会爬起来会见人就杀吗?”
“他应该是没有看到荷花坠楼的过程,却突然看到了荷花的尸体。”元宿说,“这个地方本来就存在时空错乱,很可能他会以为荷花被人谋杀,所以在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是他报仇的目标,他不知道荷花是被谁害死的。”
“事实就是这个晚上之后,屋里的所有人都死了。”小野阴森森的看着龙媒,“但你不觉得奇怪吗?既然屋里的主人都死了,那又是谁把房子卖给了尤莉?”
“不是所有的人都死了,至少凶手没有死吧?”元宿微微眯起眼,“但看起来,这个会因为荷花杀死别人全家的阿丘,不像有杀人兼卖房的头脑。”
“你……你们不会是说这屋里还住着会卖房子的鬼吧……”龙媒牙齿打战,强笑着,“现在经济不景气,房价在抄底,难道连鬼也知道要做投资……”
“拜托他卖房子给尤莉的时候正是房价最高的时候好不好?”元宿笑了起来,“这样一栋古堡,至少价值数千万,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鬼吗?鬼要钱干什么?”
“呃……鬼不过是一些人的残念……”龙媒苦笑,“就算死的时候太爱钱,也做不到卖房子的。”
“嘘——”小野打断那两个人胡说八道,“他要醒了。”元宿四下张望了一下,“这里。”三个人迅速走入走廊外的一间房间,将房门反锁,小野一挥手,又在门上上了一道妖魔族的封咒,同时房间四周透亮了,墙壁宛若不见,大家都能透过墙壁看到外面的情形。
阿丘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抓住了菜刀,正要往四楼奔去的时候,迎面一人从另一处楼梯的转角下来,衣裳凌乱,浑身斑点,正是徐青。阿丘眼见徐青衣冠不整,顿时红了眼睛,大叫一声挥刀上去,两个人一番搏斗,越打越远,没过多时徐青便躺在地上不动了。阿丘浑身是血,提刀摇摇晃晃的再度站了起来,宛若恶鬼。
龙媒捂住了嘴,紧紧抓住小野的手,脸色惨白,小野冷冷的看着人类的凶杀,元宿转过身去,极力握住拳头。过了一会儿,小野轻轻地说“他还没有死。”
阿丘站了起来,甩了甩头,站在血泊中,仿佛正在犹豫究竟是要上楼还是要下楼?便在这个时候,楼上骤然传出一声尖叫“啊——”
阿丘和龙媒同时一呆,只听翻滚跌撞之声,一个人沿着楼梯摔了下来,随着她翻滚的身躯,点点鲜血飞溅,她的额头上赫然有一个击打的伤口,血流满面。
她摔了下来,正跌在阿丘脚前,龙媒全身僵硬,轻轻的问:“她……她不是上去……叫她喜欢的人走……吗?”小野冷笑,元宿以苍白的手指轻轻揉搓着额角,“傻丫头,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龙媒迷茫的看着一人从四楼的台阶一步一步下来,那是个样子很斯文秀美的年轻人,穿着拘谨的长袍,梳着整齐的头发,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非常非常的年轻,挺拔的背脊,很有气质的眉毛,是很容易让人喜欢的那种类型吧?
但他……右手握着一支镇纸,那镇纸上有石雕的麒麟,麒麟上都是鲜血,左手握着一把刀,那把刀光芒锐利,比阿丘手里的菜刀要亮多了。
“你……”姆兰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你怎么能……害……我……”
那个年轻人只是轻轻一笑,抬起眼看着阿丘。
阿丘紧握着菜刀,在他诡异的目光下竟然势弱,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姆兰在地上喘息,站着的两条人影很快又纠缠在一起,过不了多少时间,阿丘躺在地上不动了,那年轻人依然站着,四下巡视了一眼,走过去给了徐青一刀。
小野淡淡地说:“他死了。”
龙媒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俊美的少年握刀走向姆兰,他坐了下来,用染血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脸。
“你……你……”姆兰惊恐而绝望的看着那张俊美的脸,“你——”
“你家……”那少年轻轻抚摸她的脸,“太有钱了。”
姆兰流出了眼泪,那少年用力捏着她的脸,“你知道徐青为什么会迷上荷花吗?我常常在他面前说荷花多美多温柔,我多想要她。男人都是贪心的,我越说我喜欢荷花,他就越想独霸她……”他阴森森的说,“而荷花三贞九烈,你说她会屈从徐青这样的怪物吗?我又给阿丘通风报信,说徐青染指荷花,我每天晚上给他开后门,让他躲在花园里……你爹和爷爷都在意大利,一年半载也不会回来,我相信阿丘迟早会杀了徐青,只要他杀了徐青……我就有机会。”
姆兰漂亮的眼睛渐渐流不出眼泪,眼角混合的是血污,只听他继续说,“荷花跳楼而死,徐青和阿丘打得两败俱伤,哈哈,只剩下一个你——偏偏你又跑到楼上来劝我逃走——你啊你,我还真不知道你对我这么痴情,否则……又何必做这个杀局呢?”他柔声说,“我只要勾引你,让你和徐青离婚,你家的财产就是我的了。”他轻轻吻了她一下,“你真是太矜持了。”
龙媒毛骨悚然,手心里全是冷汗,小野冷冷的站在一旁,“人类……”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藐视,龙媒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低声说,“那个人是个怪物,正常人……正常人都不是那样的。”
姆兰无神的眼睛映着走廊外的星星,她手里握着一个东西,突然她抬起手来,一用力将那个东西掷出了走廊。那少年本能的一闪,东西坠入花园之中,他奔过去一看,却已找不到是什么,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姆兰睁着眼睛,已经死了。
她把她最后的力量用在……扔掉了一个东西上。
少年咒骂了几声,显然他以为姆兰最后扔掉的是个很值钱的东西,下楼找了一阵,没有找到,又上楼来拉扯尸体。
他很快的把尸体摆布成是阿丘破门而入,杀了徐青和姆兰,然后重伤而死的样子,随后洗劫了大部分珠宝离开。
变得一片死寂的古堡分外恐怖,小野化为猫形,抖了抖毛发,越窗而出,很快叼了个东西回来。龙媒和元宿一起看去,那就是姆兰临死的时候扔掉的东西,是一个残破的怀表。
怀表里一样贴着一张照片,是姆兰妩媚动人的样子,小野恢复人形拨动了指针和日期,眼前一切突然一变,仿佛只是瞬息,大家就回到了充满节能灯光的亮堂房间里。随着一声尖叫,一个女人围着浴袍跳了起来,“见鬼!你们是谁?”
龙媒看着这个从来不曾见过的女人,脱口而出,“尤莉?”
尤莉惊恐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个人,“你们是人是鬼?”
时间恢复了。
小野握着那块怀表,突然认出那怀表里的照片正是贴在落地钟里的那一张,而现在大厅里已经没有落地钟也没有油画,一切宛若从不存在。但墙角被元宿撞破的大洞还在,他们也正是从那个被撞破的时空间隙进入了过去的时间。
即使姆兰握着这块怀表,把时间倒拨回去多少次,结果仍然是一样的,只是她这一次终于彻底明白……一切为什么无可挽回。
她最终放弃了再次重来的愿望,她宁愿死。
她青涩的爱慕碎了一地,变成了一地的血泊。
在小野沉默的时间里,元宿已经运用他的伶牙俐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尤莉将信将疑,龙媒问:“卖房子给你的人是谁?”
尤莉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相片,是她和卖房子的老人拍的,“这个老人,听说是这座古堡的远房亲戚,这房子没了主人之后,他一直住在这里,住了几十年。”
龙媒凝视着那老人,虽然经过了几十年的岁月,这人依然风度翩翩、潇洒俊朗,“果然是他。”
杀人劫财兼卖房,这个人披着孔雀般的外壳,骨子里比鬼还可怕。
“他叫什么名字?”
“他姓崔,叫崔柏风。”
“咦?崔柏风?”元宿说,“印尼归侨,我听说他是静风百世集团里年龄最大的元老。”
尤莉笑了一笑,“没错,但他已经在印尼退隐,我在静风这么多年,只见过他一次。”
“我听说他和旧董事长的失踪有很大关系。”元宿的目光优雅而锐利,“和静风?百世的失踪有莫大的关系。”
尤莉错愕了一下,“我进静风也是这几年的事,倒是不知道旧董事长与崔老的传闻。”
小野的眼瞳微微收缩了一下,静风?百世会和这个阴险的人类有关系吗?天使……难道会失败在人类的阴谋之下?他在一百多年前离开家,后来创立了静风百世集团,又在事业最鼎盛的时候失踪……静风?百世,你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想做的又是什么呢?
龙媒却接过了小野手中那个贴着姆兰照片的怀表,那个怀表上贴着照片,时针现在是停止的。她看了怀表很久,那张照片是可以替换的,她突然有一种想法……
贴着姆兰的照片,它就逆转了姆兰的时间。
如果贴上我的照片,它能不能……让我回到一年多前、两年前……
到路琪还在的时候,告诉那个航班的机师,说那辆飞机会坠毁,千万不要起飞。
她紧紧握着怀表,如果可以,她这十七岁的人生就没有遗憾,无论让她用什么去换都心甘情愿。
逆转时间的希望……
真有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