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沉·释天(弈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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钩沉·释天(弈修改版)-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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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鸢尾有些傻眼,但也意识到这其中对他们的意义非凡,当下就认真了脸色,然而正要开口,却被狌爷爷止住,[等等,见着恒阳再说,他懂得更多一些。]
  鸢尾一直以为恒阳是个老者,而且满脸横肉,通身戾气,就像那个风雷使者一样。要不也是个像饕餮一样霸气狂妄,或者像狌爷爷一样老成的人。但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在乍见恒阳时,以为是见到了东王公。
  两人长得很像,修眉星目,体态儒雅颀长,气度悠然高华,只是眉目间,眼前这个恒阳多带了几分睿智深邃,少了几分冷然傲气。
  恒阳看见鸢尾瞪得圆溜溜的眼睛,笑了下,温温和和,令人忍不住想亲近,“这位上将可是觉得我长得与一个人极像?”
  鸢尾揉揉眼,再看时,就只有眼前这分高华温润的气度,他也回了一笑,“不,你们不像。就算容貌像,气质却不像。”
  恒阳笑开,一片春和景明的感觉,“我是恒阳。”
  “我叫鸢尾。”他揉揉鼻子,神色自如,心中对这个恒阳有了几分好感,所谓的祭司,他一定有不得以的苦衷吧。他看看恒阳手中的星图,又抬头望望天,“你在观星?”
  狌爷爷心中一直挂着那片星空,此时马上插进来,[恒阳,他说这天象与天界所见的不一样!也就是说,天界上头也还有一片星空,而且与……]
  恒阳一听马上就变了脸色,眼神激切,直直盯着鸢尾,“鸢尾,天界真的还有星空?”
  鸢尾有些被他们吓住,怔怔地点了个头,“有。我玩得累了,在红莲池边看过,嗯……与刚才看到的好像不太一样。”
  恒阳神情激动,默默在仰望星空许久,几乎像要泫然而泣一般,“原来,所谓天象示谶,也是手段……”
  “哎,怎么了?”鸢尾轻扯恒阳的袖子。
  恒阳回神,望着苦笑一声,“我早就怀疑这说法是假的,就像织女用云霞织锦一样,这星象也是有人在布置的。但我一直以为天廷应该在这片星空之上,谁知,居然天界之上还有星空,那他们与我们,又有何异?”他越往后说,神情越是激愤。
  鸢尾有些听不明白,依稀想起水镜月曾经提到过什么天幕一说,好像面带讥讽,可能也与这个有关吧。“呃,我听说天界的众星官有设天幕的……”
  [设天幕?]狌爷爷忽然一阵大笑,笑声悲怆,[原来,这竟是真的!他们不过用这些所谓法术来管制我们……]
  恒阳也抿紧了唇,沉默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朝鸢尾看了眼,“鸢尾,此战是我们想要获取民智,想要不再被愚弄的抗争。我们想要活得有自己的尊严!”他仰头望向星空,将手中的星图一抛,“大战即将到来,你就暂且委屈一下吧。”他一挥手,便有两个一如识土般形貌的人面鸮出现,将鸢尾架住。“识日、识月,你们带他去聚窟洞。”
  鸢尾抿着唇,心中半点也不怨恨,反而有种崇敬,敬佩他们以命相抗的勇气,敬佩他们坚持尊严的执着,更敬佩他们不杀无辜的大度。这些远比天界假仁假义的众神要来得真诚得多。他被带出几步,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大喊,“恒阳、狌爷爷,你们不要孤注一掷啊!昆仑浮槎就在上头,上面法力高强的众神齐集,若是……若是……你们还不如先逃……”
  恒阳闻声一笑,扬了扬眉,那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有些事可以不去做,有些事却不得不做!这天下,与我们有相同使命的一定还有更多!渴望不再愚昧,渴望不再被压迫,渴望生存的尊严!”
  鸢尾长久地被怔住,一直到了聚窟洞里,他依然怔怔的。狌爷爷跟进来,拍了拍他的肩坐下。[鸢尾……]
  鸢尾忽然抬头,“狌爷爷,放我回去!我去跟水镜月说,她一定能……”
  狌爷爷一愕,[你认得上神?]
  鸢尾点头,“我认得!我就是上林殿里出来的。我跟她说,她一定能在天界说上话的!一定可以!”
  狌爷爷出了阵神,最终还是黯然摇头,[上神也是天界之神,这一点上……只怕是不能的。听说二十年前的天一池……还是上神故旧呢,结果如何?阖家尽诛,听说只留下了一根孤苗,也历经十八层地狱之苦,还有取灵骨的重罚……那只有毁天灭地之人才禁受的罚呀!]
  狌爷爷叹气叹了一半,忽然看见鸢尾目中有泪,唇抖得什么似的,不禁诧异,[鸢尾你……]
  “我就是那天一池狐族后裔!”
  狌爷爷一惊,上上下下一摸鸢尾的骨头,[真是你?可是你的灵骨全整,没有缺损之象啊!]
  鸢尾一愣,“是取了呀!我历十八层地狱的时候原形毁了,就是取灵骨重塑的肉身啊……去上林殿的,也只是命魂珠。后来听她们说,我是用五行珠化出草木之胎……”
  狌爷爷眉宇微凝,想了许久仍是想不明白,[取灵骨照先例都将永生习不得仙法……莫非上神有什么办法……]
  鸢尾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忽然就想起那些倒戈的仙官,不由仔仔细细地打量狌爷爷,“狌爷爷,你是仙官?怎么好像和白泽一样百事通?”
  狌爷爷扬眉一笑,[你还认识白泽?呵呵,白泽是上仙,我是地仙。]
  [只要是过去发生过的,狌爷爷没有不知道的!只不过,要是能预测未来就好了,这仗……]识土提了个食篮进来,嘀咕了阵,忽然朝鸢尾一龇牙,[喏,吃吧!这是鰼鰼炖的鱼汤,还有红烧罗罗肉、水煮鮨鱼头……哇,怎么那么多好吃的?你一定吃不完,我跟你一起吃!]
  鸢尾皱眉,由着他抢,只是思索一个问题,“狌爷爷,你真的知道所有过去的事么?”
  狌爷爷看了他一眼,点头,也挟了块罗罗肉咬着嚼。
  鸢尾敛了眉目,郑重道:“那天帝纪年以前的事呢?确切地说,就是天帝纪年以前的那次天运九千九百周时的大劫。”
  狌爷爷一愣,眼神就变了,[那是个禁忌。白泽只怕不知道吧……天界封得死紧。]
  鸢尾一阵激切,“那你知道喽?胡灵是谁?”这个名字一直缠绕在他脑海里,而且他有感觉,那与水镜月有着莫大的关系。
  狌爷爷头一侧,[看来你还查到些头绪了呀!胡灵是上古制天大神混沌之女。这些我也是一次极偶尔的际遇才得知的……妖界的灵墟山昙花一现,恰好我就在那边,不过所知也挺零碎。大神混沌早于元始天尊盘古氏而存于天地……]狌爷爷朝专心听故事的鸢尾与识土看了看,继续[混沌大神有一子一女,儿子叫胡岳,女儿就是胡灵了。他们本是制命天地的至尊者,但好像不怎么在意这些,混沌大神反而常常化作凤鸟跑到人间去生活……后来好像是混沌大神在一次众神聚会上与元始天尊起了冲突。混沌一意孤行,最后好像是三界发生了大混乱。六帝二后就受天尊之命反抗混沌,混沌身死,胡岳与胡灵也尸骨无存……但也有传言说胡岳死后化为天下山岳,胡灵虽死,其血脉却化为天下之水。而且,天尊还取了其中一滴血脉……]
  [狌爷爷!天兵找到夷和村了!]故事忽然被打断,识日、识月的疾呼传进来,[是个凡人通风报的信,快走!识土!]
  再没了听故事的闲情,两人立马就起身往外奔。鸢尾一震,也跟着要跑出去,却被狌爷爷所设结界弹了回来,[鸢尾,两军交阵,刀剑无情,你现在两面非友,出去必定危险。你要好好保重这副灵骨,切莫轻弃性命……]
  鸢尾急死了,然而遍施所学之法却始终突不破狌爷爷的结界。就这么又无奈又惶急又担心地等了十多天后,结界忽然没了,漫天的牛吼声灌入耳中,震得耳朵有些发疼。
  鸢尾心头一跳,有些茫然地走出山洞。灌耳的反魂树吼声淹没了所有的声音,没有喊杀声,没有刀剑拚斗声,什么都没有。明明是这般吵闹,但却看不到一丝活气,就像是一处荒冢,使得群牛乱吼的声音也变得如此寂寥,仿佛在哭一般。
  “特使!特使~~”远远有风雷使者惊喜地呼喊,仿佛是看见了他,不过片刻,他已到了身前。
  鸢尾皱着眉看他,满脸都是怔忡茫然。
  风雷使者见他这副样子,心中一惊,莫要出什么事了吧,这可怎么和上神交待?“特使?特使?”
  鸢尾忽然惊醒,一下就变了脸色,心中有些发颤,却还是问出了口,“他、他们怎么了?”
  “他们?”风雷有些摸不着头脑,继而想了想,才道,“你是指叛军是吧?放心吧。尽皆伏诛!”
  鸢尾心头一痛,当即有些踉跄。可爱单纯的识土,会酿美酒的狌爷爷,为了开启民智、不惜叛天的恒阳,还有那群围着他说话的夷和村人们,他们请他吃过饭,他们为他送过被子,他们陪他说过话,他们听他吹过牛……他们都死了?
  “特使,咱们回吧,上神该惦记了。”

  第三十九章

  鸢尾回来时就像变了个人,见谁都不理,成日只是坐在“望尘崖”边上,看着那层层叠叠的云雾发呆。饕餮来劝过他,白泽也来过,神霄雷部的人来过,甚但鸢尾谁也没理,至连霄然这个死对头来时,他也只是以一种非常古怪的鄙薄的眼神看看他,又扭过头去了。
  白泽觉得不对劲,就来找水镜月。
  水镜月闻说却只是笑笑,“没事。那小子受了刺激,现在还没回过神来,等他回过神来,自然会找人问个清楚。”
  白泽无语,却不怎么放心。然而果不出水镜月所料,当晚,鸢尾已立在了她的房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里头传来水镜月清泉似的声音,“进来。”
  鸢尾推门进去,见水镜月正坐在黑晶石桌边上,手中把玩着一颗夜光珠,莹润的光亮衬着玉脂般的肌肤,更显得她明眸皓齿,勾魂摄魄。
  鸢尾沉默地在对座坐下,似在挣扎,唇启了又阖。水镜月也不急,散漫的目光只是闲闲地看他,在他终于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玩味似的扬起一笑,“看到狌狌了?”
  鸢尾明显一愣,想了想才道:“是狌爷爷?”
  “嗯?”水镜月一笑,“看来它对你不错……你似乎也毫发无伤,嗯,可曾想过他为何要保你毫发无伤?”
  鸢尾闻言一怒,“狌爷爷和天廷的人不一样!”
  “是不一样。”水镜月正了脸色点了个头,“你本来是不是搬出了我,想要让我帮忙?”
  鸢尾皱眉看她,心中忽然有一股怨愤,“你会帮吗?”
  “不会。”她想也不想,看到鸢尾马上变色的脸,她哼笑一声,“打个比方,你如果看到一个吃人的魔头,你是不停地救人呢,还是一剑上去将那魔头杀了?”
  鸢尾一怔,眉峰便聚起,神色间带着怆痛,良久才哑着声音说:“如果,如果他正在吃的是你最好最好的朋友呢?”
  水镜月笑容一窒,抿了抿唇,“如果来不及杀那魔头,就为他报仇。”
  鸢尾死咬着唇,眼眶就红了,“可是、可是朋友还是死了……我也报不了仇,我甚至不知道仇人是谁!”
  水镜月闻声心头隐隐一刺,令她气息微微一滞。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眯起眼,扯了个笑,“你难道没有问问狌狌,它虽不知未来,但熟知过往。”
  鸢尾一愣,下意识地皱紧了眉,他没问,他问的是胡灵――这个或许就是水镜月前生的人……
  见他摇头,水镜月忽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空落落的心怀到底有着怎样的情绪,希望他知道?庆幸他不知道?想了半晌,她决定抛开这个问题,“你懂他们想叛天的理由吧?其实狌狌与那个恒阳,包括整个聚窟洲叛天的人都只是殉道者,他们想要借身死来向所以陷于愚迷中的人们宣示:他们是被天界所愚弄的人们!天界与他们并无不同,要开启民智,不能苟且偷生!”她回眸看他,“要你看到,要你感受,要你认同,你日后才能完成他们的遗愿。”
  鸢尾被震惊了,呆呆地坐了半晌,才恍恍惚惚地指指自己,又看看水镜月,“我、我来完成?”他脑子里蓦地亮过一道光,紧追着问,“是向你传达么?”
  水镜月笑痕淡淡,没有说话。
  鸢尾深深地看着她,忽然冒出一句,“你不救他们,是因为你正把刀对向魔头?那魔头到底是什么?”
  水镜月抿唇,以孺子可教的欣慰目光看着鸢尾。
  鸢尾回到神霄雷部,算是想清楚了,窝在望尘崖边根本不能帮助已经罹难的狌爷爷他们,唯有找出开启民智的办法,他才能够真正帮到他们。
  因了这回历练,他对天界的看法就变了,原本只是不屑,眼下却鄙夷。与霄然更是吵架频繁,也终于是吵得太厉害了,东王公忍不住站了出来,硬是用法术将二人都幽禁十日。
  听到这个消息,水镜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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