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凡沉默了好长时间,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把所有的郁闷都吐出去了。他开口道:“我明白了,其实我从来就没有进过她的法眼。我认识她时,就很奇怪,觉得她似乎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有过床上生活,而且纵欲过度。可我当时被她迷住了,心想那都是过去的事情,我不用理会。我真傻呀!”眼里溢出几点点英雄泪。
柳林不作声。
欧阳凡道:“她为啥要跟我好?其实她是想到安城市来。因为我是安城市的坐地户,她自然而然地就来了。你说过,她有强大的定位系统,她又身怀绝世武功。她为啥会暴露出来呢?因为她爱上了你,她没法儿控制自己。按道理,这强大的定位系统,是秘密运作的,不应该轻易暴露。可她就是暴露了!”
他笑了,莫名其妙、十分尴尬地笑。柳林却不敢置一词,不知道是附合好,还是夸赞好。但不管怎样,他的情绪阴转晴,总是好事儿。
欧阳凡道:“柳林,这一切都说明,她到安城市,怀有秘密使命。她很可能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邪教的那位总瓢把子,即总头子!”
柳林长吐一口气,这也正是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欧阳凡突然问:“柳林,让你玩美男计,你敢不敢?”
柳林吃惊了。
欧阳凡变得坚决而果断,似乎那个头脑精明、反应灵活的欧阳凡又重新回来了。他说:“你只有钻进去,贴近她的心脏,才能听清她的心跳。”
柳林要说什么,欧阳凡用力一挥手:“你不用再说!时间赶趟,你可以考虑。你深入到她身边,还有个好处:那就是救助如慧,我不愿意她跟这个美女蛇纠缠得太紧。现在,我跟你谈另外一件事儿,我准备用三招,彻底瓦解唐明洋。”
柳林感兴趣了:“哪三招?”
“第一招,横刀夺爱;第二招,将计就计;第三招,死亡陷阱。明天下午,你跟我到精神病院,看第一招。”
两人分手。柳林开着车,回到韩娜的别墅。警戒的事情做得井井有条,枝姐和三滑子都安排得非常妥当,他很放心。他躺到床上,却睡不着。美男计?天哪!他真怕与女人纠缠哪。可想来想去,这恐怕是最得宜的一招。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暗夜中,他想到了韩娜柔情中带着深层恐惧的眼睛,枝姐坦荡、热情,刚毅、坚强、灵活的眼睛,小师妹幼稚快乐的眼睛,长长地吐了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深沉地想着枝姐的眼睛,他自己却没有注意。
第二天下午,他到了精神病院,与欧阳几一起看了录像。录像的内容让他再次从心里佩服欧阳凡。
录像上首先展示的是唐明洋,他在走廊里颠颠地走着,脸上仍然一副傻乎乎的表情。他进到房间,有两个男护工在等着他。他仿佛没看见,直奔自己的床。
一个男护工一把拉住他:“马上跟我们走,给你换房间!”
唐明洋扑到自己的床前,紧紧地抓住床头:“这是我的床,我的床!”
“走,走!”
两个男护工身强力壮,上前抓住他,就如老鹰抓小鸡。唐明洋被他们半拉半推,弄出了房间。顺着走廊前行,竟然来到杨阔达的房间,把他推进去。
屋里,几张床上分别坐着几个男人,其中就包括杨阔达,一起望着他。唐明洋一缩脖子,像害怕,可又没怕,吃吃傻傻地笑了。
唐明洋被推到墙角的床上坐下。床上放着他的被褥。唐明洋想反抗,想嚎叫,屋外却走进护士长那冶萍。她恶狠狠地问两个男护工:“唐明洋还老实吗?”
“起先不老实,现在还行了。”
那冶萍说:“不老实,就给他上刑!”
“是!”两个男护工一起回答。
那冶萍转向一个男人,这其实是唐明洋刚进来时,在饭堂里遇到的那个男人,曾经抓着冰儿的手不放,名叫袁国佳。他三十多岁,一双眼睛深陷在浓眉下,像鬼火一般地闪动。
那冶萍道::“袁国佳,你认识一下,这是新来的唐明洋。”
袁国佳一笑:“我已经认识了。”
“认识就好!”那冶萍说,“要是他不老实,你直接找我!对这种假装疯子的老骗子,别客气!”
“好的,好的。”袁国佳回答,说话很正常。
那冶萍转向唐明洋:“唐明洋,我可告诉你,他叫袁国佳,年岁虽然比你小,可能力比你大。你今后在他面前必须老实点儿。”
唐明洋只看自己的手:“好玩儿,好玩儿!”
那冶萍指指床边坐着、始终没动身子的男人道:“这是卢寄洲,安城市设计研究院高级资料员,得的是严重抑郁症,这是他第二次来院治疗。他年岁也比你小,但你更得尊重他,因为他是咱市里的名人,市长都敬他三分!”
唐明洋仿佛没听见,仍然玩手。
卢寄洲脸色冷冷的。他仍然穿着整洁,不时就用手抚抚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他的床边堆着不少书,全是外文书,有英文的、法文的、德文的。那冶萍又介绍了杨阔达。杨阔达只是呆呆地看着唐明洋,没有作声。
那冶萍又指挥男护工收拾房间。唐明洋躺到床上,可能觉得不舒服,又跳起来,仔细看床,有点儿期盼男护工给他整床的意思。他没提防杨阔达冲过来,贴到他耳边,低低地说:“爸,我是玉皇大帝派到民间的。”
“嘻嘻!”唐明洋发出意思不清的傻笑。
袁国佳瞅着杨阔达,冷嘲地说:“你是玉皇大帝派来的?哈哈哈!我是玉皇大帝他二舅。怎么样,比你厉害吧?”
那冶萍恶狠狠地瞪杨阔达一眼:“你是上帝派来的,也得乖乖地听话。”
杨阔达眨巴着眼睛,不作声了。
那冶萍领着男护工出去了。唐明洋呆呆地坐在床上。卢国佳似笑非笑地看看他,再不理睬他,而是躺到床上,样子很得意。杨阔达悄悄地溜了过来,小声说:“爸,你有好吃的吗?”
“吃的,好吃的?”唐明洋重复。“我有,我有好吃的,嘻嘻!”
杨阔达见他语言含义不清,又离开他,悄悄地溜到卢寄洲的床前。卢寄洲早已躺下,在看一本书。那是一本外语书。“勾勾文?嘻!”杨阔达动手翻看他的书。他激了,呼的坐起来,怒喝道:“滚!”杨阔达吓得赶紧走开了。
唐明洋嘻嘻笑起来,似乎遇到了新鲜事儿。在床上还颠了几颠。蓦地,他的床边坐下一个人,是袁国佳。袁国佳满脸都是讽刺的神情,轻轻地说:“唐明洋,听说你最近老是缠着我的女人?”
唐明洋着眼睛瞅瞅他,没作声。
袁国佳发狠道:“你知道吗?我这两天被弄去别的医院体检了。可我要告诉你,冰儿是我的女人,以后你不准碰她。”他说着抬头看看墙上挂的监控器:“这管监控的人,被我买通了。你瞧,我现在就整死你,保证没人会前来制止,也没人会知道!”
袁国佳突然扑**,狠狠地掐住唐明洋的脖子。唐明洋的身子使劲挣扎,却挣不动。他的气喘不出来了,嘴动着,显然想喊,却喊不出来。袁国佳狞笑着,并不松手。而杨阔达,则从旁边绕过来,站在那里,直拍手:“好,好,玉皇大帝下凡了,有人要升天了。升天好,就能享福了!”
那边床上的卢寄洲,先是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后不屑地翻过身去,装作看不见。唐明洋的脸上现出绝望和哀求的神情。袁国佳的手蓦地松开了。袁国佳冷笑着下了床。唐明洋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一个劲地干呕。杨阔达不乐意了,瞪着袁国佳:“玉皇大帝让他升天,你为什么不让他升天?”
袁国佳不理杨阔达,只回着头,瞪着唐明洋,恶狠狠地说:“这回,你明白了吧?虽然有监控器,可没用!我要杀你,就像杀一只鸡!”回到自己的床上,坐下,得意地笑起来。那笑,渐渐地有些疯狂,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般的哈哈大笑。
一百九十八、红杏出墙
柳林问:“欧阳大哥,袁国佳是你安排的吗?”
欧阳凡道:“是的。其实他已病愈,在精神病院里,是最后几天。他愿意配合我,整整这个……那冶萍管唐明洋叫什么?假装疯子的老骗子!那冶萍的嘴可真损!”
柳林吃吃笑了。他继续看录像,只见在袁国佳疯狂的笑声中,杨阔达吓得缩到床上,捂住了耳朵。卢寄洲回头看一眼,把书往床上不屑地一扔,走了出去。
唐明洋也出去了。他沿着走廊往铁门处走,又从铁门那儿回来。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后来他站住墙边,呆呆地望着十几米外走廊尽头的房间,那里传出唱歌的声音。
他的身后,大老黑正用拖布擦着地,慢慢而来。大老黑在他身后停下了,将口罩解下。他显然想说话,可身后过来几个人,他便不说了,继续往前拖地。
唐明洋似乎视而未见,呆了好一会儿,见大老黑拖着地,进了他的房间,又出来,他才急急前行。进到房间,卢寄洲和杨阔达都各自躺在床上,袁国佳却不见了。唐明洋也在床上躺下,手习惯性地伸进叠放着的被里,那被里塞着一张纸条。他把纸条紧紧地握在手里。他另一只手掀开被,他便躺进被里。
纸条上写的是:
我们已经决定,把你救出去。冰儿不用跟你走。我们会通过她的家人,把她正常地领出去。你不用做准备,我们会及时通知你的。
唐明洋把纸条吞进肚子里,在床上慢慢地坐起来,瞧瞧旁边的床,杨阔达不见了,卢寄洲仍然在看书。唐明洋突然傻笑起来,声音很响。卢寄洲没转脸,脸上却露出厌烦的神情。他停止看书,起床下地,不满地瞪唐明洋一眼,朝外走去。唐明洋不笑了,一瞬间变得很正常,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正看着录像的欧阳凡转头道:“柳林,你看明白了吗?假疯子要真行动了。”
柳林问:“这个卢寄洲,没有问题吧?”
欧阳凡道:“这可不一定。卢寄洲得的是严重的忧郁症,已经具有精神病的前兆。他自高自大,谁也看不起。医生说,他的这种性格,除了遗传之外,很可能与他的经历有关。卢寄洲高中时很努力,成绩非常好。但高考时,精神紧张,发挥失常,最终考了个安城大学的英语专业,他为此痛心疾首。在大学念书期间,他的家庭遭遇变故,父亲被谋杀,现在也没找到凶手,成了积案;而他的母亲随后精神失常,投湖而死。他在悲伤之余,得了失眠症,常常放言,只要找到凶手,他要自己行动,杀死凶手,并把凶手的亲人也变成精神病。由于失眠太厉害,大学毕业后不能继续深造,因成绩优秀被市设计研究院招聘。他业务精良,成了设计院难得的人才。他由此更加自负,病情也就发展到现在的程度。”
柳林通过欧阳凡的讲述,进一步了解了卢寄洲。但柳林很吃惊:“他的经历,怎么看起来,像谋杀宁宝兰的主谋啊!先杀宁宝兰的丈夫,又着意把宁宝兰变成精神病,这不正符合他的誓言吗?”
欧阳凡道:“是的。宁宝兰和那奇谷的遭遇,都与卢寄洲的报复思想相吻和。宁宝兰前脚进来,卢寄洲后脚跟进来,时间上也挺巧合。这就是无巧不成书。但是,现在,有韩娜的被追杀,邪教的疯狂,那奇谷与邪教组织的牵连,谁还能去无端地怀疑卢寄洲呢?”
柳林点头:“也对。”
欧阳凡笑了,说道:“卢寄洲倒娶了个很漂亮的妻子,而且比他小了七八岁。他的妻子一来,别的病房的病人便都往这里凑。而她总是带着巧克力,每人都能分到一块。可是,卢寄洲总是对他妻子冷言冷语,夫妻关系不太和睦。最近发现,卢寄洲与护士长那冶萍关系暧昧。”
“啊?”柳林又是一惊。呆了一呆,笑了:“怎么,在精神病院里,还能发生这样奇特的恋情?”
欧阳凡叹气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吧!据说,卢寄洲的妻子,似乎也挺不正常的,好象已经厌烦了卢寄洲的傲慢与偏执,自己也在外面偷偷地有了相好的。”
柳林眉头皱起来了。欧阳凡这些具有花边新闻特征的消息,引起柳林的注意。黑棍能不能利用这一点,把表弟拉下水呢?
而眼前的录像上,唐明洋真的开始有所动作。他扭着身子,背对着门,从兜里掏出钻笔,开始在一张手纸上写字条。他写得很费劲,不时就擦头上的汗。写完,看了又看,慢慢地谨慎地塞进被里,脸上是一种期待。随后,他出去了,脸上又露出疯疯颠颠的样子。
纸条的内容展现在屏幕上:
没有冰儿一起走,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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