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快让开呀~”
“你们才应该让开呢!”
“不要在我们神圣的集会上捣乱呀!”
“瞧你那一脸浓妆,还神圣呢。”
“什么?不用废话了!”
凉爽的晴空下,大乱斗真的拉开帏幕了。这阵势已经够要命了,恰恰就在此时,另一伙势力介入进来,真是乱上添乱。大约十名制服警官带着拼命的表情冲了进来。
“住手,你们那叫什么打扮!”
警官们的目的是制止,实际上一点效果都没有。
“怎么了,哪有法律规定男人不能穿婚纱?!”
“哥特罗莉也是呀。难道教育基本法里规定不许穿了吗?!”
“我们都是爱祖国、爱乡土、爱女装的模范日本人呀!”
“要我们脱掉也可以呀,不过那不是猥亵暴露罪吗!”
“干嘛自己说出来!……不管怎么说,免费观看是不可能的!”
警官们受到毒气般全面的攻击,眼看要撑不住了。其中还有一个格外顽固的中年警官喝了一句“一个大男人穿什么女装,真是丢日本人的脸”,结果遭到四面八方的集中反击:
“你不也是日本人吗,没读过‘古事记’和‘日本书记’吗?倭武天皇小碓尊都做过女装打扮呢!”(译者注:小碓尊,又称日本武尊,《古事记》作倭建命,《风土记》作倭武天皇,另有日本武、大和武等称号,日本神话人物,传说其力大无穷,善用智谋,于景行天皇期间东征西讨,为大和王权开疆扩土。最后早逝未继承皇位,但子嗣为今日天皇之直系祖先。据说在征讨熊袭的时候曾经扮成少女,刺杀川上枭帅。)
“是呀,你们想否定皇室先祖的事迹吗?!”
“女装比武士道的传统和历史更悠久呢!”
“像你们这样蔑视历史和传统的家伙才应该叫反日呢!”
“不光这方面,论起料理也是和食最健康了,而且可以美容呢。”
“可是日本粮食的自给率很低,很难保持和食的传统,你们不知道吗?!”
洪水一般的各种论点劈头盖脸的全面袭击,大腹便便的中年警官在这种攻势下也保持不住冷静了:
“哇,对不起行了吧……”
他话都说不完整,两手抱着头逃了出去。
“哎呀,他想逃跑!”
“快追,别让他跑了!”
人群爆发出一阵豪快的笑声。笑声渐渐消去后,婚纱派和哥特罗莉派的斗争又开始了——一旦没有了共同敌人,内部斗争自然拉开帏幕,跟巴尔干半岛的民族争端好有一比。
“啊,爱丽丝权田原!”
“呀,玛丽莲鬼塚!”
“这真是百年难逢呀,觉悟吧!”
“说什么废话。等着瞧!”
批着婚纱的织田信长和扮成哥特罗莉的坂本龙马几乎掀起一番地震。说不定也也算是永载史册的一幕吧——当然让见证者感动是不大可能的。
“大家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呀!女装是爱与自由与和平的象征呀。靠强硬力量解决问题,不就又落入大男子主义的陷阱里了吗!”
Jackie若林喊出这番话,却有人把不知什么东西扔到他头上。
“讨厌!我的头巾都要掉了。谁呀,竟然朝我扔喇叭!太不淑女了。”
Jackie若林悲愤慷慨地捡起头巾,转过脸来。两道视线恰恰对上——东大法学部毕业生Jackie若林,和同是东大法学部毕业生的室町由纪子,两人的视线,恰恰相对。
“难道那是若林……先生?”
“啊,由、由纪子!”
眼看两人都呈现全身冻结的状态。对了,我从来也没试图了解过,室町由纪子是否晓得往日同窗若林健太郎,竟是日本女装界的灿灿明星。
Jackie只怕也没想过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优等生由纪子吧。他深深呼吸,壮硕的身体抖动着:
“七色花呀,让我忘了这件事吧!”
他最后喊出一声,身影消失在混战的人群之中。我好不容易才把夹在婚纱派和哥特罗莉派的漩涡之中动弹不得的由纪子救出来,拖到公园的土坡上。
“怎、怎、怎么办呀,这可怎么办呀,泉田警部补,我,我该怎么办呢?!”
她已经要崩溃了。要是男人的话,我大概已经一耳光过去把他扇醒了,可是对女人我总不会用休克疗法吧。
“您什么都不用做。这是个人隐私问题,不管他就是了!”
“是,是吗……”
“好啦,深呼吸一下。对对,就这样,平静下来。您又没必要负什么责任。”
我正劝着由纪子,上司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射出:
“不中用的女人,管她呢。快走啦,泉田君。”
“您不打算看到结局啊,真是您的作风呢。”
我是想讽刺她一句,美貌的魔女却狡猾地答道:
“本来他们的胜败归属也跟我无关。趁着这帮家伙拖住了警察和由纪,我们现在要去袭击敌人大本营啦!”
“难道,现在要去葛西敬吾的别墅?”
“当然了。好啦,走吧,快上车!”
双人自行车刚刚蹬起来,室町由纪子飞跑过来。她还处在精神打击之中,脸色苍白,不过看到凉子的举动,立刻打开了果敢的行动力的开关。
“你到哪去?给我回来呆在这儿!”
“谁要陪你呆着。有本身就追上来吧!”
由纪子确实很不甘心。她从战场中捡了一辆放倒的自行车,一边叫着岸本,一边全力从我们后方追来。
III
葛西逃避法网,恶事作绝。他之所以能经营着那个骗局生意还逍遥自在,是因为他在原来的官僚时代就向财政界布下了人脉,另一方面也跟黑社会结了渊源。即使报纸和电视对他这类人物的胡作非为置若罔闻,偶而也会有八卦杂志向他发难,可是他总能撒出巨额的广告费堵上杂志的嘴。
这样说来,他的所作所为跟JACES貌似好有一比,不过根据JACES所有者的大千金药师寺凉子的说法:
“我们公司才不会压榨穷人呢。与其压榨一万个穷人,还不如看准一个有钱人狠敲一笔,效率高多啦。”
——听说是这样的。
凉子和我从双人自行车下来,露西安和玛丽安也跟着我们停下了自行车。我们一行站在葛西宅紧紧关闭的大门前。多少有点意外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凉子的策略真的奏效了,周围根本没有长野县警察的身影。正在这时,室町由纪子和岸本也追上来了。由纪子一边喘着气一边叫:
“凉子,你要敢踏入一步,我就抓你当非法侵入民宅的现行犯!”
“哎呀,真讨厌,罗嗦女人。干脆让她永远闭嘴好了!”
“不能乱闯啊。真的变成非法入侵也很麻烦呀。”
“总有办法的。对了,如果恰好有人呼喊求救呢……”
“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我话音儿刚落,栅栏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叫声:
“救命!快来人救命呀!”
“你看你看。”
凉子得意地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冲我眨眨眼。
我真是彻底无话可说——到这时候,无论如何我也确信,凉子这女人一定随时随地有恶魔加护,有求必应了——竟然真的有求救声啊。
室町由纪子虽然阻止了凉子的暴走,但她毕竟是富有良心和良识的人,不可能对求救的声音坐视不理。
“好,攻城!”
凉子右手打个响指,露西安立刻甩起一条强化尼龙绳,绳头上带着钢叉直冲坚硬的门板飞去。玛丽安握住绳子,轻盈跃起,几下子就跳上墙头,身影消失在门的另一侧。露西安紧随其后。
随着解锁的声音,大门打开。凉子、我、由纪子依次走进去。宽阔的前庭里堆放着水泥,还停着大概十辆卡车。一个警卫从玄关飞跑出来。
“你们几个,这里是私人所有的土地,还不赶快出去!我要叫警察了!”
警卫的制服不是JACES的——不过这件事我们早就从JACES的情报里知道了。这样凉子下手的时候就不用留情或有所顾虑了。
“这主意倒不错嘛——看这里!”
她亮出警察手册,警卫愣住了。凉子向里跑去,玛丽安和露西安跟在她左右,由纪子和我随后。跟在最后的岸本像企鹅一样笨拙地跑着,还不忘废话一句:
“那个,我们是真正的警察哦。”
警卫追了两三步,冲着头盔上附带的麦克风快速地说了几句话。
我们刚刚踏足玄关,六个警卫佩着特制警棍拦住了去路。说不定他们的来头也是暴力团之类,形象颇为凶恶。
一般来说,按照凉子的气性,不管由纪子怎么制止她都会凭武力冲进去。我正想着,她突然浮现出邪恶的笑容,转头看看两位侍女:
“露西安,我之前教你们的日语说来试试。”
露西安点点头,露出天使般的笑容,用有点生硬的日语说:
“大葛格,我最喜欢你了~!”(译者:这就是传说中的少年向宇宙超级霹雳无敌通杀台词:Onichan;Daisukiyo~!)
貌似领头的那个年轻警卫呆立不动了。那凶神恶煞眼神粗鲁的男人惊得露出一口黄牙。
“大葛格,我们两个一起幸福地生活吧!”(译者:这就是传说中的少年向奥义:Onichan;Futarideshiawaseninaroune~!)
狂喜的电流冲过那男人全身。他僵在嘴巴开合了好几次,眼睛眯起一阵儿,猛然张开:
“哦哦哦!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妨碍我和小妹妹的幸福!”(译者:暴力团成员的警卫凭什么是妹控萝莉控女仆控?只有传说中的“纤丽的少年”才吃这套吧……作者想怎么扯怎么扯,何必糟蹋两位侍女的形象。)
一瞬间陷入妄想世界的年轻男人大喝一声的同时,猝然转身,挥着警棍朝同伙们冲过去。
“你干什么,上岛!别做梦了!”
“喂,少来了,你有病吗!”
他惊呆的同僚们说什么也没用了。注入了妄想的能量,战斗力暴增数倍的上岛,无怨无悔地挥起警棍打倒了五个同僚。
“好了,捣乱的家伙解决了,跟大葛格一起走吧,阿喵。”
阿喵是谁?
露西安迷惑不解地观察着上岛这个奇异的生物,轻轻一抬手——鸡蛋形状的金属物体击中他的眉心。
上岛带着一脸幸福的笑容仰倒在地上——过个两三小时,他应该能从妄想世界里醒过来吧。
毫不费力地突破了玄关大厅是不错,可我真是忍不住相当、相当认真地为祖国的未来担忧起来。日本的年轻男人真的都灭亡了吗?
庭园一角传来激烈的狗叫声,不过声音没有靠近。不知夜间是怎么看管的,看样子白天那些护卫犬倒是拴住的。
我们进入有如宾馆大堂一般敞阔的大厅。应该继续上楼,还是应该往一楼的更深处去——已经没必要为此犹豫了。有个男人站在铁铸扶手的螺旋楼梯入口处——他身上穿着貌似很高级的三件头西装,右手抓着一把霰弹枪,左手揪住一个女子的头发,拖着她走下来。
那男人正是葛西敬吾。常在电视和杂志上见到他那张脸,一副瘦削而富有绅士风度的容貌。头发漆黑,多少有点不自然,估计是染过的。他从两片薄薄的嘴唇中挤出扭曲的声音:
“警察怎么跑来了?”
“没功夫说这些废话。”
简洁地回答着,凉子踏出一步。
葛西敬吾的视线追随着凉子的身影。他瞪大眼睛张着嘴,露出不由自主地鉴赏美术品般的神色。
凉子毫不闪避对方凝视的目光,又逼近了两三步,仿佛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她一瞬间就从葛西敬吾手中缴下
了霰弹枪,朝我这边扔过来。
“拿好了,泉田君。”
我赶紧伸手从空中借住霰弹枪。从那沉甸甸的份量看来,里面确实装填了霰弹。在极短的距离内被枪弹击中就绝对没救了。
“给我看着点,由纪。”
凉子理所当然似的下了指示,然后用英语对那个身着套装、战战兢兢发抖的女子说:
“好了,已经安全了。这家伙敢动什么手脚,我一定会干掉他的!”
那女子好不容易直起身来。
我想起她的样子了——
前天晚上,三笠之森宾馆召开派对时,担当梅拉·罗特里奇的翻译的就是她。
岸本屁颠屁颠地凑过去,伸手让她拉住。他还没受命令呢,倒是挺会赶时机的。
那女子头发散乱,眼睛周围有些淤青,嘴角流着血,套装的扣子也被扯掉了。室町由纪子同情地搂住她的肩膀,一边递出手帕,一边痛恨地盯住葛西敬吾。
葛西已经被凉子揪着领带,用力勒住了。她一边勒着葛西的脖子一边回头看看那个女子:
“我把你救下来,你可要好好帮忙哪。我们可不是做慈善事业的。”
“这不是警察的义务吗?!”
由纪子竖起柳眉。这些话都是用日语说的,不过她既然是做同声传译的,不可能不懂日语。
大厅靠墙的地方有把长椅,由纪子扶她到长椅上坐下。这时候,露西安和玛丽安接受了凉子的某个命令,向房间更深处消失了。
那女子用日语报上名字:
“我叫希瑟·维琳葛姆。我是奥伯利·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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