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们帮我联系到我的一个律师朋友。还是让他帮我解释吧。”
“好啊。联系吧。今天你就住在这儿吧!”
说着他开始站起来收拾东西。我开始慌张起来。住在这里,不就是住在拘留所了吗?一想到这个浑身起鸡皮疙瘩。
“等一下。为什么要我住在这里?”
“你知道原因的。我们已经对你说过不得离开木鱼,你还违反规定擅自离开。为了确保你不会再次违反禁令,我们只得采取监视居住。你就在我们这里住下,直到认为你可以离开为止。手机交出来!你不得和外界联络。”
“我不能住在这里,你们要讲道理。如果你们不公正对待我,我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如果你们像对待任何一个守法公民一样对待我,我保证不会再离开木鱼半步,并为破案尽公民的义务。但是请允许我住在我原先的宾馆。你们可以要求旅店老板,没有你们的命令,我不得离开旅店,你看这样可以吗?”
我刚才的强硬态度完全消失殆尽,我担心他作出一个错误的决定,而我却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如果我真的要待在拘留所,那可怎么办?我可不愿意和一大帮臭烘烘的刑事犯罪分子住在一起。
他已经收拾好东西,冷静地站在那里,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感到沮丧,也再次感到在一个庞大的强势团体面前的渺小。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凡是我知道的都尽力回答。”
我完全放弃抵抗。只要不被关在拘留所,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到山里干什么去了?”
“去看看找到录像带的地方。对了,那些录像带什么时候还给我?”
“知道那里是军事禁区吗?”
“不知道。况且我走过的地方也没有任何警告牌之类的东西。我怎么知道哪里可以哪里不可以去?”
“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指的是采药人。
“买卖关系吧。我和他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关系,才认识几天。”
“你知道他的背景吗?”
“不知道。采药的嘛。”
“他可是有前科的。”
“哪一方面?”
“抢劫。”
我愣了一下。
他接着说:“他坐过牢,三年。”
“这我可不知道。况且即使以前干过荒唐的事情,但是现在靠采药为生,也算是守法公民吧。再说以前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问你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除了从他那里买录像带,我没有什么损失,没有丢任何东西。”
“那录像带不是你和他串通一起搞的吗?”
“什么意思?”
“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不清楚,请您再说一遍。”
“录像带是你和他串通起来一起搞的一个阴谋。”
很久没有人在生活中使用“阴谋”这个词了,听着有些搞笑。
他再次强调:“你和他编造了一个假装买卖的样子,显得你们只是初次认识。是不是?”
“为什么要那么做?”
“问你呢?我正是要问你这个。”
“如果真是那样,那就不仅仅是我和他,还有何军啊。”
胖警察立刻坐下来,准备在笔记本上记录什么。
我赶忙阻止他:“别啊,你听不出来我是说着玩的吗?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是你说的那么回事的话,何军也应该有份参与啊,是他介绍我认识那个人的啊。”
尽管我是在推论一个荒谬的论题,可是胖警察还是不停在本子上记录着。这可让我着急了。
“我的意思说,那都是荒谬的,任何人一听就知道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除了他卖给我一箱子录像带,现在还在你们手里;除了他带我去了一趟捡录像带的地方。”
胖警察终于停止记录,看着我,他在等待我说下去。
“我和他的关系仅此而已。”
胖警察生气了,他“啪”地把笔摔在桌子上。
“你还耍滑头!”
他的态度突然转变,令我感到不知所措。
“死了两个人,还说和你没关系!”
“什么?什么死了两个人?”
我大脑飞速旋转,计算可能被纳入这个数字中的人选。高强一定算是一个,另外一个人是谁?难道警察已经搞清楚山上那副尸骨的身份?
“谁?死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高强死了,他接触过那些录像带……我的同事也死了。”
他沉默了好长时间,还是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愣了。他又停顿了片刻,好像在对我察言观色。
“他负责查看那些录像带。他死了。就在你进山的那天晚上。”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看了什么录像带?”
“就是放在何军车子后备箱里面的那些。”
我感到有些糊涂。
“你确定不是高强看的那些带子吗?”
“高强工作室的那些散的录像带根本没来得及装回去,还是乱糟糟的一堆呢。”
“这我实在不懂了。我看我不可能给你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况且,你怎么能这么肯定他们的死都和录像带有关系?即使有,怎么可能和何军车后备箱里面的有关系?那些是被高强调过包的,和采药人捡到的那些根本没关系。这个你们分明知道。如果这些录像带是杀手的话,高强早就遇难了,那些都是他的,说不定里面的画面是活蹦乱跳的金丝猴。如果是他的,高强等不到那天晚上了。”
我卖弄着自己在演绎推理故事方面的能力。一时间,我有了进入某种创作情景中的快感。
“你的同事,不幸遇难的那个……他叫什么名字?”
“小余。”
“小余他可能恰好碰上了,只是恰好紧接着高强,恰好也看了录像带。可是那根本不是一样的带子啊。”
“我同事身上的符号怎么解释?”
“啊!”
我跳了起来。我立刻明白他说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在什么部位?”
“在这里。”
他指指自己的背部。
“之后呢?再有没有人看过录像带?”
“没有。我们封锁了现场。”
“我上山的当天晚上?这更加说明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停顿了很长时间,胖警察终于开口说:“你在那录像带里面做了什么手脚?两个看过它的人都离奇死亡!”
我望着他苦笑,说:“你不会认为我在录像带里面施了什么魔法吧?另外我再次声明:第一,那不是我的录像带,我的意思是说,虽然理论上属于我,可是它已经被人调包了;第二,后背箱里的那些录像带更加跟我没有关系,它是被高强用来调包的替代品。最重要的是,到现在为止,这两样东西我都没有看到过。”
胖警察平静地等着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后,不为所动地继续问:“你有什么可以提供的?你觉得会是怎么一回事情?”
不过他的语气总算不再那么刺耳,开始恢复为对待一个普通人的态度了。看来他虽然对出现的离奇死亡事件感到不可思议,但是已排除了和我有关系的可能性。可能是因为破案完全没有头绪,想侥幸在我这里撞撞运气而采用吓唬和所谓“诈”的方法。据说警察惯用此技,看来所言不虚。不过我无法轻松。我隐隐约约意识到一个可能揭示某个重大事件的起因与我产生了某种若有若无的关联。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呢?
“能让我看看那个图案吗?”
“为什么?”
“也许我可以帮上忙。”
胖警察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
“你等等,我请示一下。”
他出去了。不多会儿他回来,还带来整套类似医院用的防护服装。
“穿上吧。”
“这是干什么?”
我机械地接过来。
“穿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见他也开始穿上一套一模一样的防护服,心里才安定一些。当我们都穿戴完毕,彼此打量对方,几乎认不出对方的模样了。这个画面在SASS期间电视上经常见得到。
“跟我来吧。”
说话由于隔着口罩,声音有些变调。他收拾好桌面上的笔记本,带着我出了审讯室。
16
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与其他办公室不同的是,门口挂着落地的塑料薄膜作为门帘,地上还放着几束鲜花。推门进去,见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一张床,摆放在屋子的中央。四周垂挂着与门帘一样的薄膜,像是蚊帐一样围成四四方方的。里面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被子,只是那被子从头到脚蒙着,并且僵硬着一动不动。胖警察撩起被子,只见一个穿着整齐警服的年轻人直直地躺在那里。他面容安详,除了面色惨白外,你甚至不会意识到他已经死亡了。胖警察将他的同事的身体翻转了一个角度,把腰部露出来。他一手顶住对方的身体,令他的躯体稳定在那个位置,一手掀起他的衣服,让那个所谓的图案恰好露出来。看得出这个图案与高强身上的图案几乎一样。由于血迹已经干结,图案更加清晰一些。
这个伤口只是属于浅表层的皮外伤,绝不至于威胁到生命。高强的那个伤口也和这个差不多。我想用手机拍下那个图案,被胖警察阻止了。他将同事的尸体恢复原状后说:“现在一切都是保密的。怎么样,觉得……”
“他是怎么死的?那个伤口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法医已经鉴定过。表面看是死于心脏猝死,但也不排除是某种病毒所致。已经把样本送到武汉去鉴定了,结果还没有出来。”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们要穿戴成这个样子了,以及这里被层层塑料薄膜围起来的原因。这个曾经经历过大规模SASS的国度,对于所谓病毒有着过人的防范意识。
“他死在这里吗?”
“是在隔壁的房间。当时他正在看那些录像带。人就像睡着了一样趴在桌子上。你有什么看法?”
我摇摇头。
他显得很失望。一句话没说我们退出那间办公室,锁上门。我跟在他后面,他也再没提问。两人沉默着边走边脱去身上的防护服,然后装进一个特制的塑料袋里,放在指定的地方。走到门口的时候,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忍不住提出:“我可以看看他死时的那间房吗?”
他没有多犹豫就默许了。我们重新穿上防护服,走进那个临时用来查看录像带的房间。
房间里的桌子上摆放着录像机和显示器,以及一大堆录像带,只是都被塑料薄膜覆盖着。
“这些录像带是何军汽车后背箱里的那些吗?”
胖警察点点头。
“高强工作室的那些录像带呢?没有修复吗?”
“损坏太严重,没有办法修复,我觉得。当然已经送武汉找专人去看了。”
“我可以放一盘看看吗?”
胖警察态度明确地摇摇头。
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简单,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我们停留了大约三分钟,于是准备离开。可是我脑子里有一个念头像脉冲一样闪过,于是对他说:“我想闻闻那些带子。”
“什么?!”
他万分诧异。
“真的,我想闻闻那些带子,然后告诉你为什么。”
“可是你不怕会有病毒?”
“我曾经闻过的,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放心吧。”
他将信将疑,“你还是小心点。”
我知道他答应了,于是小心揭开塑料薄膜,将鼻子凑近桌面上的那些录像带。
“啊!”
我不禁叫出声。
“怎么?”
胖警察忙问我。我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迅速将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扼杀了。
“没什么。”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们分手的时候他对我说:“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要对外讲,免得引起社会不安。另外因为我们都知道的原因,我们破案需要你提供帮助,所以你暂时不要离开木鱼。如果你愿意就继续住在木鱼山庄,我们有事情就去那里找你。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就两三天吧。你等我的通知,让你走你再走。另外,你也想一想,看有什么线索能够提供。不要介意我刚才的态度。公事公办,希望你能理解。要不要我派车送你回去?”
他看了看我那一堆户外装备。
“我派车给你送回旅店吧!”
“不用了,走回去了,反正也不远。”
我将装备背上肩,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想起采药人,于是问胖警察:“那个采药人呢?他怎么样?”
“他已经回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说:“我也认为他与高强和那位警察的死无关。”
当我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恍然觉得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边走边忍不住仔细打量这个小镇。小镇上零零散散有游客在游荡。据说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