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他们都是我父亲的朋友,所以尽管在战乱中,我们家仍旧餐餐都有鱼吃呢!”
“那太好了,我们就是想要借你的面子去问问那些渔夫,是不是有人在今年的一月十六日送椿英辅到淡路岛。老板娘,你是知道的,如果由警方出面办这种事的话,可能就办不成了,他们会起疑心的。所以麻烦你去告诉那些渔夫,放心跟我们合作,我们绝不会揭穿他们的黑市买卖。”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好了,我保证明天中午之前就会有回话。”
老板娘一双肥嘟嘟的手拍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开心地互望了一眼,调查工作终于有了进展,他们又向真相接近了一步。
第18章 初显端倪
金田一耕助和出川刑警研判案情直到深夜。第二天早上金田一耕助醒来时,已是上午九点半多了,而出川刑警也已经不在床上。
他赶紧翻身坐起,推开窗户往外一瞧,只见外面正下着大雨。
雨势颇强,远山近舍都笼罩着一层薄雾,水雾一色,从这里也当然看不到淡路岛了。
“早安,金田一先生。我来帮您收拾房间吧!”
阿隅探头进来招呼道。
“你早,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呢!”
“是啊!不过老板娘说,这种天气对我们有利。”
“哦,怎么说?”
“海上风浪大大,渔夫都不会出海,这样才能去调查案情嘛!”
“啊,原来如此!”
金田一耕助注视着外面的雨,感到很庆幸。
“不过气象预报说,中午过后雨势会慢慢变小,天气也会逐渐放晴。”
“这样啊!对了,明石那边有没有消息?”
“账房先生已经去查了,不过还没回来。”
“他真辛苦。对了,出川先生也一起去了吗?”
“没有,出川先生到别的地方去了。金田一先生,你要不要先洗脸?”
金田一耕助洗好脸正准备吃早餐时,老板娘也来了。
“老板娘,真不好意思,下这么大的雨,还要账房先生到明石去。”
“不要紧的,像这种天气,渔夫们都待在家里,这会儿去才找得到人呢!”
“唉!如果能顺利地找到那个渔夫就好了。”
“如果椿子爵真是坐渔船去淡路岛的话,我想,一定能找到的。对了,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做起事来还真有一套哩!”
老板娘由衷地夸赞金田一耕助。
“哪里,多亏你帮忙……”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呀!”
“出川先生呢?”
“他去神户打听阿玉的事,顺便也想弄清楚妙海尼姑住在哪个寺院。”
“真不好意思,大家都在忙,只有我睡过头。”
“没关系,你们昨晚好像谈到半夜才睡,一定很累吧?用完早餐后你可以再躺一躺,等账房先生和出川刑警回来再决定该怎么办。”
“谢谢!谢谢!”
老板娘离开后,金田一耕助立即动手写了两封信。一封给久保银造;另一封给矶川警官。
各位读者如曾读过《本阵杀人事件》和《狱门岛》这两本书的话,就应该记得这两位人物。久保银造目前在冈山县一处农村种植果树,长久以来,他一直默默支持着金田一耕助;而矶川警官则任职于冈山县警察局,自“本阵杀人事件”案发以来,就一直和金田一耕助保持着良好的友谊。
虽然金田一耕助难得来到此地,也非常想顺道去看看这两位老朋友,但是这里的调查工作刚有起色,因此只好写封信问候一下。
金田一耕助请阿隅帮忙把信寄出后,点起一根烟,一边愣愣地望着院子,一边再仔细地把昨天查出的线索整理一下。
看到椿英辅在玉虫伯爵那幢别墅废墟中所留下的笔迹,金田一耕助大体可以猜出,椿英辅是在调查有关玉虫家或新宫家曾经发生过的某些事情。
但是,那句“恶魔诞生于此”又是什么意思呢?
出川刑警认为恶魔是指小夜子;可是小夜子并不是在那里出生的;再说,阿驹生下小夜子是和阿源结婚后的事,椿英辅为什么会认为小夜子是恶魔呢?还有,椿英辅是否知道有小夜子这个人呢?
出川刑警一直试图从这桩案件的相关人物里,找出谁是小夜子。从年龄来看,最有可能的是菊江和阿种。
然而,假使她俩之中真有一个是小夜子,椿英辅又为何要称“她”为恶魔呢?
昨夜出川刑警曾猜菊江就是小夜子,而小夜子的亲生父亲不是新宫利彦就是玉虫伯爵。
金田一耕助对出川刑警的大胆假设不由地瞪大双眼,惊讶地说道:
“这样一来,他们不就是近亲通奸吗?和自己的表妹或是自己的女儿……”
出川刑警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那有什么了不起?这种事情多啦!叔叔和侄女发生关系,婶姻和外甥成为夫妻,甚至还有人勾引自己的儿媳妇。唉呀!那些人的道德观念不是我们这些平凡人能理解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和自己的女儿……真叫人难以想象。虽然外国也有这种事,但是那毕竟是外国,在日本——尤其是贵族,不应该、也不会有这种事才对,难道玉虫伯爵他……”
金田一耕助实在想不透,急得直抓头发。
“玉虫伯爵会不会只是表面上称菊江为妾,实际上是把自己的私生女带在身边便于照顾?”
出川刑警揣测道。
“不会吧,像玉虫伯爵那种脾气暴躁的人,不可能会想到把私生女带在身旁,如果他真心为女儿着想的话,也不会让女儿顶着姨太太的名义啊!”
“如果玉虫伯爵不知道菊江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呢?”
昨晚,出川刑警曾这么问道。
“你是说,菊江知道自己身世,却为了某种目的隐瞒不说?”
金田一耕助惊讶地反问。
“是的,因为她一出生就被抛弃,想弥补未曾得到的父爱,所以才甘愿……”
“不可能!菊江如果知道自己的身世,怎么可能委身于亲生父亲?”
“正因为如此,所以椿子爵才叫她为‘恶魔’嘛!”
(若照出川刑警的说法来看,这里面的确暗藏着极其诡异的动机,所以椿英辅称之为恶魔并不为过。但是,这难道就是椿英辅在遗书中所说的,让椿家名声为之蒙羞的那件事吗?这是值得推敲的。)
当然,玉虫伯爵是椿家的亲戚,他做出这么不光彩的事,椿家或许也会因而蒙羞。但是,话又说回来,椿英辅似乎不至于为了玉虫伯爵的私生活不检点而去自杀呀!
如果阿种才是小夜子的话,那么就算她是新宫子爵或玉虫伯爵的私生女,也不会跟椿家的名声有什么关连啊!椿英辅同情阿种、疼爱阿种,并没什么不对,即使他发现阿种的真实身份,也不可能因此而自杀。
而如果阿种是新宫子爵的私生女,她就是秋子的侄女,若她是玉虫伯爵的私生女,就变成秋子的表妹,这种关系虽然复杂,却也不至于破坏椿家的名声,所以这种假设也说不通。
金田一耕助还没整理出头绪,出川刑警又说道:
“金田一先生,照老板娘说的话来看,妙海尼姑肯定是阿驹,而椿英辅曾和阿驹见过面这件事,也似乎可以确定了。然而问题是,阿驹到底和椿英辅谈了些什么?阿驹只不过曾在夏天时到伯爵的别墅里帮帮忙罢了,而且只不过是搞搞园艺,她应该不会知道玉虫家或新宫家其他的隐私才对,难道她是以小夜子的身世来威胁椿英辅?”
金田一耕助不以为然地说:
“我不这么想,植松不是说他在小夜子十一二岁时还见过她吗?换句话讲,在那之前,小夜子一直都待在神户,就算她十一二岁后离乡去东京,仍会有家乡的口音,可是不管是菊江或是阿种,都没有什么乡音啊!”
“唉呀,你太固执了,任何人只要在东京待上十年,就没什么乡音了,你想:小夜子既然十一二岁就到东京来,又经过那么多年,口音当然会跟东京本地人差不多。”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像‘蜘蛛’和‘云’,以及‘桥’和‘筷子’等等这一类的发音,关东和关西可差了十万八千里呢,例如三岛东太郎的发音就和大家不太一样。”
“啊!听说三岛东太郎是冈山人……不过,只要在东京待久一点,发音也是可以纠正的,尤其菊江出身于花街柳巷,也许自己会特别注意一些吧。”
虽然出川刑警坚持认为菊江就是小夜子,但是金田一耕助却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
根据目前调查的情况来看,借着阿驹怀孕这件事,植辰似乎从玉虫伯爵那里拿了很多钱,出手也变得十分大方起来,不过他似乎并不知足,仍在不断地勒索玉虫伯爵。
金田一耕助觉得纳闷的是,以玉虫伯爵的个性,应该不会甘于时常被勒索,因为他性格倔犟,应该是个不会屈服于任何威胁的人。就算他愿意付这笔钱的话,也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替阿驹的将来多做考虑,至少会亲自替阿驹安排个好归宿。
“总而言之,我觉得玉虫伯爵不是盏省油的灯,他不会被小小的园艺店老板勒索,如果他真的接受勒索,那表示他绝对有很大的把柄落在植辰手中。
“说得有理!”
出川刑警深表赞同。
“就算小夜子是他的私生女,这种事情在上流社会也不少见,如果植辰以此为借口来勒索,也未免太奇怪了。”
“就是说嘛!不过植辰是不是真的曾向伯爵勒索过呢?我们不能只听老板娘的片面之词,对吧?”
“是的,那我明天再到植松那里去一趟,好好问清楚。”
正如气象预报所说,此刻雨势已经转小,乌云散去,天空也逐渐明亮起来。刚才还灰蒙蒙的树木,现在仿佛褪去面纱,枝叶繁茂,青翠欲滴,小鸟栖在枝头上啼叫着。
尽管雨势小了,气温却下降了不少,金田一耕助只穿着单薄的睡袍,感觉有点冷,只好转身进房,换上衬衫,穿起外套。
十一点半左右,出川刑警全身湿透地回来了。
雨下得那么大,还要东奔西跑,真辛苦。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啊!别客气。咦?账房先生还没回来吗?”
“是啊!对了,植松那边怎么样?”
“金田一先生,我发现一些奇怪的事……”
出川刑警把湿透的衣服和袜子挂起来晾着,然后在金田一耕助面前盘腿而坐,眼神有些不安。
“什么奇怪的事?”
金田一耕助被这句话激起了好奇心,眼中流露出焦急的神色。
“今天一大早,我去植松那里问了一些话之后,又转往板宿去。植松和板宿一带的人都说:植辰每赌必输,只要债主上门,他就叫对方少罗嗦,还说自己在东京有棵摇钱树,一点赌债算什么!而且往往植辰在消失四五天之后,就真的弄来一大笔钱,爽快地还清了赌债。板宿那一带的人还非常羡慕他呢!只有植松知道他是去勒索玉虫伯爵。”
“植辰是以什么理由向玉虫伯爵要钱呢?”
“应该是以小夜子的身份为借口吧!当然,植松也不清楚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金田一耕助双眉紧锁,苦苦思索了一会儿,才问道:
“植松有没有提到小夜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新宫子爵还是玉虫伯爵?”
“植松虽然知道阿驹怀孕,但植辰和阿驹却绝口不提孩子的父亲是谁,而阿源虽也曾拽着阿驹的头发逼问,阿驹却死活不肯透露半点口风。”
金田一耕助又沉思了半晌,然后问道:
“你刚才说奇怪的事是……”
出川刑警将坐垫向金田一耕助面前挪了挪。
“我从植松那里出来后,本想瞧瞧你所说的那个石灯笼,因此特地绕到玉虫伯爵的别墅去看,没想到石灯笼上的字却不见了。”
“不见了?”
金田一耕助不由地瞪大眼睛,狐疑地反问一句。
“是啊!不知道是谁用什么工具把字磨掉了,总之,灯笼柱上被磨得白白的。”
金田一耕助愣了好一会儿,一双眼睛定定地瞪着出川刑警。
“难道昨天我和阿隅从那里离开后,有人把那行字磨掉了?”
“也只能这么想了,而且这绝对不会是小孩子做的事。”
“你的意思是:有个跟这件命案有关系的人也来了?”
出川刑警神色黯然地点点头。
“对了,我还发现一件奇妙的事。”
“什么事?”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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