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馆杀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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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死馆杀人事件-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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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上午,法医学教室公布解剖结果。摘录其要点也仅有以下几项:丹尼伯格夫人的死因很明显是氰酸中毒,惊人的是,药量高达零点五,但是重要的尸光与伤纹成因仍旧未明,只发现蛋白尿的迹象;至於易介,其死亡时刻虽如法水所推定,不过关於异样缓慢窒息的原因以及与毙命时刻有关的脉搏和呼吸等,却还无法有定见,再加上易介是佝楼症者,所以偏见极多,甚至还出现最古典的卡士巴·李曼的自我企图勒毙法之类的意见,认为易介是在死后被割伤以前,企图自我窒息等颇坠入市井臆测的奇怪论调。

  到了第三天早上,法水突然致电各报社,表示要在支仓与熊城的会同下宣布易介的死因。

  法水的书房极为简朴,四面全是堆积如山的书籍,但是,书房本身已足以惊世骇俗,因为装饰在书房墙壁上的乃是目前可称为稀世珍品的铜版画——完成於一六六八年的伦敦大火之图。若是平时,他总是背对著这幅图,滔滔地述说他最偏好的古今中外大火史,可是这天,当他拿著草稿开门时,室内却挤满了约莫三十位的记者,几乎连挪动身体都很困难。

  法水等骚乱平息后,开始宣读草稿:

  ——首先,我打算概述发现降矢木家的管家川那部易介死亡的前后始末。

  下午二点三十分在拱廊的吊盔甲中发现穿著盔甲窒息、死后咽喉部位有两条◎形割痕的川那部易介。虽然尸体各项徵兆明白证明死亡时间在两个小时之内,但是其窒息方法似是缓慢进行,过程完全不明。而且,佣人之一陈述道,在下午一点过后不久发现被害者发高烧,并确定尚有脉持,还在距离尸体被发现仅三十分钟前的二点整听见被害者的呼吸声之离奇事实。因此,基于上述事实,我希望在此说明自己的见解。

  关于最初原因不明的窒息,我认为那是机械性的胸腺死,也就是胸腺被从外部施加某种机械性压迫,这也表示,川那部易介属铃一种成年后胸腺仍继续发育的特异体质者。压迫方法是藉项圈用力紧勒头静脉,使之引起脑贫血,在陷入轻度朦胧状态时让他横向穿上盔甲,以胸板和环压迫锁骨上端,其压力刚好位於左边无名静脉上,因此其所注入的胸腺静脉出现瘀血,紧接著胸腺也瘀血肿大,当然导致气管狭窄,在经过长时间的渐增式窒息后终於死亡。

  虽然公布的解剖内容未述及关於胸腺的部分,但是之所以没有述及,主要是因为这些事实与被害者的奇妙呼吸状况有重大因果关系。而且,若论及要点,也就是说,名气响铛铛的法医学家们为何没有注意到两道割痕都是避开上面的动脉血管,只是朝胸腔切割静脉呢?其中当然隐藏著凶手颠覆人类生理大原则的诡计。

  伤痕必须形切割的目的很简单,不只是为了切断肥大的胸腺,使之收缩,还让因死后动脉收缩(即使在死后立即切断动脉也不会出血,但是稍后因动脉收缩,血液会有如唧筒般被送入或流出静脉)所流出的血液充满胸腔内,压迫肺脏吐出残余空气(关於死后体内残余空气的论点,根据瓦格纳、马克多葛等人的实验,计算出大约为二十立方寸)。

  接下来,关於死后脉搏(心跳)与高烧,不只在「绞刑-旋转-坠落」的日本死刑纪录就有相当文献存在,光只是哈托曼的名著《活体埋葬》里就举出了著名的铁勒·贝凯尔之奇迹(藉著在心脏附近按摩引起心跳,使之发高烧的法勒史雷宾之妇人)或是从勾牙利阿斯瓦尼的绞刑尸体(一八一五年比尔哈瓦教授发表,将尸体旋转十五分钟后放置不动,拉下来时,尸体还会持续廿分钟的脉转与高烧)实例也能知道,在窒息死亡后,只要出现让尸体旋转之类的继续运动,还是会发生高烧与产生脉搏。而易介的尸体会被发现,其毙命后盔甲的旋转是主要的原因之一。

  综合上述,目前可以确定易介仍是在下午一点左右死亡。至于他如何穿上盔甲,在此并不需要考虑所谓的「北条式快速穿盔甲之法」之类的战阵心得,毕竟,若非他人之力,体弱多病的易介根本不可能穿上盔甲。不过,此次公布的内容只在于死因的推定,现阶段仍没有任何关於事件发展的资料可以提供,内心由衷感到遗憾。

  法水读完后,用力吐出紧憋住的一口气,在记者们亢奋交错的声音中沉默不语。不久,熊城吆喝地赶走记者们,室内再度恢复往常的三人世界。

  法水抬起难得泛起红潮的脸孔说:「支仓,我终於获得某种结论了。虽然只是外在的层面,尚未能了解全部的公式,不过,至少可以知道个别发生的事件之共同因素。」

  两人脸上掠过惊愕之色。

  「对啦!你应该有制作这桩事件的一览表吧?请逐条对照我提出的说明。」

  检察官咽下一口唾液,从怀中取出备忘纸时,房门开了,佣人将一封限时信交给法水。

  法水开封,看过内容之后,脸上未浮现特殊表情,随即默默丢在桌上,但是,见到内容的检察官和熊城却马上战栗不已。那不就是浮士德博士送来的第三次的挑衅吗?纸上能清楚见到和先前同样笔迹的德文。

  salamander soll gluhen(火神呀,猛烈燃烧吧!)

  一、凶手姓名在鲁查伦战役的战死者之中

  salamander soll gluhen(火神呀,猛烈燃烧吧!)

  用漆黑的双翼遮蔽黑死馆、藏身暗处的恶魔,三度送来浮士德博士的五芒星咒文的一句,这让熊城感到遭受无以名状的侮辱。事实上,剩下的四位家人被熊城的属下宛如穿上防暴盔甲般地严密看守,几乎无法自由行动。即使这样,凶手却仍骄傲自恃、彷佛偏执狂似地宣布杀人计画,继丹尼伯格夫人和易介之后,预告第三桩的惨剧。这么一来,等於是熊城建造的人工障壁出现了某种问题。也就是说,他所打造的、令犯罪几乎不可能继续发生的完美障壁,对凶手来说,不过犹如冷笑之尘。不仅如此,凶手会冒著只要接触就有可能幻灭的决定性危险,强硬地付诸实行,表示凶手若非疯狂,就是有必胜把握,这样的猖狂大胆,也难怪三人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这一天,是连续几天来难得一见的晴朗日子,暖和的阳光正好照射在墙壁上的伦敦大火图下方,也就是布里克斯顿附近,然后逐渐越过泰晤士河,眼看著就要爬上黑烟弥漫的金格克洛斯。

  室内的空气紧绷得彷佛能敲响金属,不过,法水的神情好似已有某种打算,虽然一直闭眼冥思,却不断地颔首,频频露出微笑。

  不久,熊城以勉强挤出似的声音说:「我虽然不是真斋,也不会被虚妄的烽火吓到!那位莽撞者的行动马上就要结束了。你们想想看,现在我的属下有如盾牌似地环绕在那四人周围,换句话说,等於担负了纪录凶手行动的职责。哈!哈!哈!哈!法水,这是何等讽刺呢?谁能想像得到凶手也会有贴身护卫?」

  检察官仍一脸忧郁地反对熊城过度自信的见解:「看样子让那四人分散似乎仍无法结束这桩惨剧,我总觉得这桩事件凭人力无法制止。事实上,我一直认为还有某个不知名的人物潜伏在这座黑死馆的某处。」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戴克斯比并未死在仰光?」熊城圆睁双眼,上半身前倾。「请不要再开玩笑了。如果真的那么在乎算哲的遗骸,等这次事件告一段落之后再挖掘检查就可以了。」

  「不,或许是我神经过敏,可是,这绝非小说式的幻想!我只是觉得这桩神秘事件一定会发展成那样的结局。」之后,检察官虽然没再诉说他的妄想,不过仍旧认定事件背后存在著某种紧追而来、有如恶梦般的奇妙力量。

  即使是颇具梦想特质的法水,对於戴克斯比的生死与挖掘算哲遗骸这两个问题也感到瞬间的不安。

  检查官靠向椅背,继续叹道:「啊!这次轮到火精了吗?这么说,将会是手枪或火矢了?或者会是老旧的膛线枪(Snider)或四十二磅炮呢?」

  法水这时忽然睁开眼,上半身恍如被吸引过去地前倾至桌上:「没错,支仓,是四十二磅的加农炮。你说很在意这点,真的很不简单,因为,我认为这次的火精绝非如前次那般阴险朦胧,根据凶手的古典喜好,应该会让洛德曼的炮弹冒出如海星般的炸裂白烟。」

  「啊?同样还是华丽的歌喜剧吗?」熊城不高兴地咋舌,「既然那样,如果你有根据,请说出来听听。」

  「当然是有了。」法水随性地颔首,脸上却浮现无法抑制的亢奋之色。「这是因为此次的火精并未如先前的水精与风精进行性别转换。要知道,出现在五芒星咒文中的四大精灵,水精、风精、火精、地精,乃是分别代表物质构造的四大要素,不必说,那也是中世纪炼金术师所想像出来的元素精灵。直至目前,水精与开门的水、风精与高八度音演奏虽然皆只知道符合其要素,但是若再加上转换性别的解释,立刻就能将内含的神秘予以公式化。熊城,水精如果不变成男性,应该没有办法打开那扇门吧?所以,我感到很不可思议,为什么我们之前会忽略掉如此精密的一部分犯罪方程式呢?」

  「什么,犯罪方程式?」法水的意外之语彷佛在熊城胸口撒满灰尘,让他忍不住大叫出声。

  但是,所谓的真理通常不过是极端牵强附会的滑稽剧,而且,随时皆可能以平凡的样貌掉落在自己脚下。那么,法水所揭明的一面,究竟是何等让两人哑然失色的事实呢?

  「你见过贝克林描绘史比尔登格湖水精的装饰画吗?在苍郁针枞树林下,水蚀湖的湖水幽暗发光,那是类似将靛蓝溶入黏土般的颜色,黏稠沉淀。水面上疑似鲛背的乃是水精如水藻披散的美丽金发。熊城,我并非专业鉴赏家,并未企图让你们联想到猎屋或独木桥之类,只是想请问,到了让水精变成男性的阶段,最先必须产生变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说到这儿,法水脸上略泛红潮,说出梅菲斯特指责五芒星并不周全的台词(因为五芒星之圆有一处谬误,所以梅菲斯特能利用其间隙破坏浮士德的封锁咒语侵入):「看吧!那咒印并未完全布满,面朝外侧的角如你所见的稍微张开。」

  「啊!原来如此,『头发与钥匙的角度有水!这真的应该要向博学的教授致敬,让您为此汗湿』。」检察官以同样洒脱的语气,回以梅菲斯特的台词。但是,基於不同的意义,他完全被凶手与法水所震慑了。

  那天晚上丹尼伯格夫人成为尸体的房门因注入锁孔的水的湿度而伸缩,成为能够自动开关的德恩博士的隐形门,此举所必要的水与头发隐藏於卡迪亚古老咒文内尚不足为奇,更令人惊讶的是,让该设计在力学上奏效的锁扣之角度以有如机械图般的精密存在於破解五芒星封锁的梅菲斯特之台词中。这么一来,该方程式当然必须转求於被认为是事件中最大疑点的风精之上。但是,寻求解答的检察官脸上却浮现失意之色。

  「那么,共鸣钟室的风精与那高八度音演奏又有什么样的关系?其λ呢?θ呢?」检察官略带喘息地问。

  「别开玩笑了,那怎么可能是该类游戏性冲动的产物呢?那绝对是恶魔最严肃的脸孔,不是吗?支仓,专心一致与高度运用可能会释出极端恐怖的幽默,所以,风精的幽默绝非刚才那样的逻辑推演所能击溃,而且还具有与水精截然不同的狂暴性兼幻想性,更有甚者,所谓风精本是无法目视的气体之精灵,因此可说是毫无特徵。」

  法水几近冷酷地说著,转身面向熊城,露出满脸杀气:「不过,凶手的犬儒主义倾向最终将自掘坟墓。你们试著比较水精与未进行性别转换的火精,一定会发现解答与前两例正好相反的行凶方式,凶手并不用隐密的手法而是堂而皇之地出现,采行布勒根堡火术之精华,当然,应该也不会尝试用线将准星与板机连结,向相反方向射击,更不会用在手指缠上利用汗水收缩的棉纸来伪造指纹的卑鄙手段,换句话说,其手法绝对是排除一切阴险伎俩的骑士精神。但是,如果我们没有准备,仍采用见惯前两例所出现的复杂微妙技巧之观点,绝对会产生错觉,也就是说,凶手是基於这样的企图才进行相反暗示。这次,我绝对要反过来嘲弄他一番。」

  当然,这句话一定对今后的护卫方法产生决定性的方针。不过,法水的智慧与脑力乍看彷佛在下次犯罪行动上已制敌机先,尤其是有关火精的一句话,极可能导致凶手的幻灭。然而,回顾他至今与凶手之间反覆往来的权谋策略之轨迹,他这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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