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馆杀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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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死馆杀人事件-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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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那是鱼。」法水说出奇妙之语。「埃及的大占星家尼克塔涅布斯将每年预告尼罗河泛槛的双鱼座用表示,而不是以表示。因为你刚才所说的正方形乃是天马座的秋季四边形,是由天马座的三颗星与与仙女座的α星连结而成。如果三角琴代表三角座,被环绕其中的圣像就是天马座与三角座之间的双鱼座了。一五二四年也曾出现这种情形,当时有名的占星学家史托法莱尔高呼圣经中的大洪水会再度来临,也就是说,天马座三星与双鱼座连结的天体现象被视为大凶来临之兆。不过,若是人为的凶灾,那绝对是一种诅咒,不是吗?你们看看这个。事实上,我刚才在图书室里的马克德威尔梵英辞典上发现罕见的藏书章,现在回想起来,那似乎就是戴克斯比的藏书章。由此推测,这个葬罢应该也正诉说了那男人的奇异兴趣与病态个性。」

  法水拂掉圣像周围的积雪,锻铁十字架上的耶稣像随即出现不可思议的变化,令人不禁怀疑是法水施展魔法,变出不像属於人类世界的奇怪符号——耶稣像的头顶至趾尖均留下了白色的梵字。

  法水开始说明圣像出现的谜般记号。「支仓,波特莱尔曾说过『黑咒术乃是异教与基督教的连接符』,而这就是诵咒时的梵字。另外,酷似三角琴的形状,则是对诅咒时必备的黑色三角炉不可或缺的堆柴法形状。在吉尔塔斯的《咒法僧》中刊载著不空羁索神变真言经的解释,依其说法,是在火坛上引来天火的金刚火,将之置於堆成的木柴下,点燃木柴,持诵白夜珠吠陀的咒文,在流传千古的大史诗中出现的昆沙门天四大鬼将——乾闼婆大力军将、大龙众、鸠盘荼大臣大将、北方药叉鬼将等四鬼神——就会秘密脱离昆门沙天的统率前来,同时,史诗中出现的罗刹罗缚孥也会甩动著十颗头颅,化为恶逆天火而来。

  所以,如果我是耽溺於佛教秘学者,我必会认为,每一个夜里,这墓窖中一定有肉眼见不到的符咒之火焚烧,阵阵黑色阴风徘徊在黑死馆的了望塔上。但我不是,我只能以心理分析的方式解释目前情况,而且也只能认为,这是戴克斯比这位拥有神秘个性的男人在生前所抱持的意志。这是为什么呢,熊城?因为我早已觉悟到会有危险,就像我在心灵学方面从洛吉的《雷蒙特》波尔曼的《苏格兰人家》修订版以后,就未再阅读其他作品,同时还烧毁了《妖异评论》全套作品。」

  直到最后,法水仍是发挥了他钢铁般唯物主义者的本性。而触及他紧绷如琴弦之神经的东西也在当下化为类推之花朵绽放。只凭一个弱音器的记号,法水就揭穿了连黑死馆内的人们都未见其貌的已故克劳特·戴克斯比之惊人心理。

  接下来,法水等人走出坟场,冒著风雪向主建筑物前进。就像这样,调查直到夜间仍持续进行。终于形成与号称黑死馆神秘核心的三位异国音乐人士之对决。

  三、混蛋,缪斯塔贝尔西!

  所有人再度回到原来的房间。法水随即吩咐找来真斋。不久,双脚萎缩的老人坐著四轮车来了,但是原来的骄傲气息已因之前的打击而消失,脸孔浮肿并带点土色,简直憔悴得判若二人。

  这位年老史学家的手指神经质地颤动,神情忧郁,明显畏惧著被再度讯问。

  法水对自己残酷的生理拷问不以为意,简单表示关切之意后说:「田乡先生,事实上,我从这桩事件未发生之前就想知道一件事,也就是有关包括遇害的丹尼伯格夫人在内的四位外国人的事。算哲博士为何从他们年幼时便开始抚养他们呢?」

  「如果我知道这一点……」真斋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与先前完全不同地开始率直陈述,「这栋黑死馆应该就不会被世人称为妖怪宅邸了吧!你或许也知道,那四人自尚未断奶的婴儿时期就各自被算哲先生的朋友从其出生国家送来日本。没错,来到日本后的四十多年里,他们的确享受著锦衣玉食,接受高等教育,表面上看来过著有如宫廷般的豪华生活,不过我却认为,他们像是被囚禁在由华丽高墙包围的牢狱中,恰似《海姆斯克林格勒》(由欧丁神所创造的古代挪威王历代记)中、迪奥里岱尔大主教的管家一样。那位管家是个查耶克斯老人,因为租税制度而必须终生为仆以抵清债务,那四个外国人也一样,终生不准离开这座宅邸一步。而习惯实在是非常可怕的东西,长年下来,他们反而产生讨厌与人接触的强烈倾向,就算是对应邀前来参加一年一度的演奏会的乐评家们,他们也只是在台上行注目礼,演奏一结束,立刻退回自己的房间。因此,他们为何从婴儿时期就被带来这儿,而且必须终生活在铁笼里,这段缘由现在已成故事,只能算一种纪录,真正的秘密已被算哲先生带进坟墓里。」

  「啊,就像罗耶布那样……」法水打趣似地叹息出声,「刚才你似乎将他们的厌人习性视为一种性向转变,可是,那或许只是单位的悲剧吧!」

  「单位?当然,既然是四重奏,应该属於一个团体。」真斋并不知道法水所谓的单位一词潜藏了深刻意涵。「对了,你们应该会见到他们吧!他们每个人都是严峻的禁欲主义者,加上傲慢与冷酷,形成了只想追求真正孤独的人格。所以他们平时并没有什么亲密互动,尽管年轻时曾一起密切生活,却未出现恋爱之类的情事,可能是因为彼此都没有想互相亲近的意思吧!也因此他们彼此之间,甚至与我们这些异国人之间,都没有出现过所谓的感情冲突。若真要问那四人与谁最亲近,那一定就是算哲先生了。」

  「是吗?对博士……」法水浮现感到意外的表情,但又立刻呼出一口烟雾,引用波特莱尔的话,「这么说,他们的关系应该就是所谓的『我所怀念的魔王』吧?」

  「没错,的确就是『我称颂您』。」真斋微露动摇之色,不过仍报以最完美的对句。

  「但是,在某种情况下……:」法水思索著,「华奢者与阿谀者相互倾轧……」他说著说著却突然停住,不再引用波普的诗作,改为引用(《哈姆雷特》的剧中剧)之台词,「大概是『无论如何,是你午夜中摘下的臭草液』吧!」

  「不,应该不是。」真斋摇头,「绝对是『三度凋萎於魔女之诅咒,遭毒气浸染』。」他的声音异样高亢,几乎完全失去韵律感。

  法水不知何故跟著他重复一次,但这却让真斋脸色刷白。

  法水又接著说:「对了,田乡先生,或许这是我的妄想,但是我觉得在这桩事件中存在著能认为是『因而上天之门被关闭』的可能性。」法水说出米尔顿在里描写放逐路西法的名句。

  「正是如此。」真斋以平淡却莫名僵硬的态度回道,「『没有暗门,也无暗盖或密梯,的确无法重新开启』。」

  「哈!哈!哈!哈!不,或许会因此『幻想异常发挥,男人相信自己能怀孕生子』。」法水突然大笑出声,本来阴森的紧迫空气突然舒缓了下来。

  真斋的表情也转为轻松:「法水先生,我却觉得那是『处女以为自己是壶,三次大叫找寻栓塞』。」

  这种奇文怪句的对答让一旁的两人哑然无语。

  熊城苦闷地望著法水,提出职务性的质问:「但是我们想请教的是遗产继承的实际状况。」

  「很不幸,这件事目前尚未明朗化。」真斋沉郁地说,「这一点可说是笼罩著本馆的阴影。算哲先生在死亡的约莫两周前写好遗嘱,收妥於大金库内,然后将钥匙与配合文字的符号表一起委托给津多子夫人的先生押钟童吉博士。他似乎提出了某种条件,於是遗嘱至今为止犹未开封。因此,虽然我是遗产管理人,但事实上也无能为力。」

  「那么,能分配到遗产的人们是?」

  「很奇怪,除了旗太郎以外,只有那四位归化入籍的外国人,一共五人得到遗产,但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清楚内容为何,因为没有人泄漏过任何一个字。」

  「太令人惊讶了。」检察官丢下记录中的笔,「除了旗太郎以外,没有任何一位亲人得以继承遗产!这其中是否存在著某种感情不和的原因?」

  「就是因为没有才引人注目。算哲先生最宠爱津多子夫人。而且,那四个人恐怕从没想过能得到这意外落下的权益吧!尤其是雷维斯先生,他还说『我不是在作梦吧』。」

  「那么,田乡先生,我们有必要尽快请押钟博士过来了。」法水静静开口,「这样应该能鉴定出几分算哲博士的精神状态。你可以离开了,并请找旗太郎过来。」

  真斋离去后,法水面向检察官说:「你有工作要做了。首先,你要签一张传讯押钟博士的命令,接著向预审推事申请搜索令。因为能消除我们偏见的方法就是将遗嘱开封,而这件事需要押钟博士的同意。」

  「对了,关於刚才你和真斋的对答……」熊城率直地打岔,「那又是什么怪奇主义之下的产物吗?」

  「不,为什么那得是循环论性质的东西呢?反正,若非我严重判断错误,那就表示荣格(译注:Carl Gustav Jung,瑞士心理学家)或缪斯塔贝尔西是大混蛋。」法水暧昧地含混带过。

  就在这时,走廊那边传来了口哨声。口哨声停止后,房门打开,旗太郎出现。他虽然只有十七岁,可是态度非常成熟,也见不到一般人在成年前总会残留的几分童心,只是他那不安的眼神与狭窄的额头破坏了容貌的匀称。

  法水恳切地请他坐下,开口说:「我认为是史特拉汶斯基的作品中最完美的一出,应该可以称为恐怖的原罪哲学,因为,即使是玩偶都有张开大嘴等著的坟墓。」

  旗太郎一开始就听到完全在预期外的话语,苍白瘦削的身体突然急遽转为僵硬,神经质地吞咽著口水。

  法水接著说:「虽然如此,就算你吹出的部分,德蕾丝自动玩偶也不会开始动作。还有,我们已经知道昨夜十一点左右,你与纸谷伸子两人去找丹尼伯格夫人,之后立即回自己卧室。」

  「那么,你想问什么?」旗太郎以完全变声后的声音,带点反抗意味地问。

  「要求你们的人——也就是算哲博士——的意志。」

  「啊,如果是那个……」旗太郎露出略微自嘲的激动,「我很感激他让我接受音乐教育,否则我早就发狂了。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倦怠、不安、怀疑、颓废中度过,有谁能够忍受置身在这种彷佛会压死一个人的忧郁中,与有如穿著古代能剧衣裳的人共同生活?事实上,家父为了让我留下人问惨苦的纪录,还仔细教我养生的方法。」

  「你的意思是,除此之外的一切完全被那四人的归化入籍所夺走?」

  「可能会变成那样吧!」旗太郎的语气似乎有奇妙的畏怯,「不,其实我仍不明白其理由,因为这并未加入包括葛蕾蒂在内的四个人的意志。对了,你知道安妮皇后时代的警语吗?『陪审团因为参加主教的晚宴,於是有一位罪犯被处绞刑』。大体上而言,所谓父亲的这种人物就像主教一样,连灵魂深处都被秘密与谋略所包覆,令人无法忍受。」

  「不过,旗太郎先生,这其中存在著这栋黑死馆的弊病。虽然终有一天会除去,但博士的精神解剖图却不会因为对你所做之事而消失吧!」法水似在劝阻对方的妄信,然后改为事务性的询问,「你是什么时候听博士提及归化入籍的事?」

  「约莫他自杀的两个星期前。当时他写好遗嘱,将关於我的部分念给我听。」说著,旗太郎的态度忽然转为不安。「但是,法水先生,我不能将该部分内容告诉你,因为一旦出口,就意味著我将丧失该都分遗产。其他四人也一样,只知道与自己有关的内容。」

  「不,不会的。」法水晓谕似地温柔说道,「大致上来说,日本的民法在这方面应该颇为宽容。」

  「不行!」旗太郎脸色苍白地拒绝了,「我非常害怕家父的眼神。那位有如梅菲斯特的人绝对会以某种方式留下阴险的制裁方法。我想,葛蕾蒂之所以被杀,一定也是在这方面犯下某种错误。」

  「这么说,这算是一种报应?」熊城严肃地问。

  「是的。所以你们应该能理解我无法说出口的理由了吧?不仅如此,最重要的是,如果没有财产,我就没有所谓的生活。」旗太郎说完,站起来,将十根提琴演奏者特有的纤细手指并排置於桌缘,用极端激动的语气接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你们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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