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他那死了丈夫的弟媳带着女儿从加拿大意想不到地回来了。塞西尔·艾克
罗伊德太太是艾克罗伊德那个没出息的弟弟的寡妇,她回来后就住在弗恩利大院。
据卡罗琳说,她非常成功地制止了拉塞尔小姐的不规矩行为。
我不知道“不规矩行为”的确切含义——听起来有点寒心,令人不愉快——
但我知道拉塞尔小姐总是噘着嘴,我只能把这看成是一种苦笑。她对可怜的艾克
罗伊德太太深表同情。她曾说:“靠大伯的施舍过日子,太可怜了。施舍的面包
是苦涩的,是吗?如果我不是自食其力,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那就凄惨了。”
谈到弗拉尔斯的事情,我不知道塞西尔·艾克罗伊德太太是怎么想的。如果
艾克罗作德先生不结婚,这对她无疑是有好处的。每次遇到弗拉尔斯太太,她总
要向她一番殷勤——热情招呼就更不消说了。卡罗琳说,她做的这一切都无济于
事。
这就是过去几年金艾博特这个地方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我们从各个角度谈论
了艾克罗伊德以及与他有关的一些事情,当然弗拉尔斯太太也是谈论的中心人物
之一。
现在我们把万花筒的角度重新调整一下,从人们广为谈论的可能赠送的结婚
礼品一下子就转到悲剧之中。
我把所有这一切都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后,按惯例外出巡诊。我没有什么特
别重要的病人需要诊断治疗,所以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出弗拉尔斯太太的猝
死之谜。她是自杀吗?确定无疑。如果是自杀的话,她肯定会留下遗言,告诉人
们她想做的事。按我的经验,女人一旦下决心要自杀,通常会把自杀的原因讲出
来。她们一心希望能把事情弄个真相大白。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还不到一个星期。媾她的举止行为还很正常,
对每一件事都要反复斟酌。
这时我突然想起我昨天还见到过她,虽然没有与她讲话。她正和拉尔夫·佩
顿走在一起,我感到很吃惊,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想他会在金艾博特村出现。我一
直以为他与他的继父闹翻了,将近六个月没在这儿露面。他们一直肩并肩地走在
一起,头挨得非常近。她说话时态度非常诚恳。
我可以确定地说,就在这时我的心中产生了不祥之兆。虽然目前还未遇到麻
烦,但根据眼下的情况,我有一种模糊的预感。头天拉尔夫·佩顿和弗拉尔斯太
太靠头走在一起的情景,我一想起心里就感到不舒服。
当我和罗杰·艾克罗伊德面对面地相遇时,我还在想着这件事。
“谢泼德!”他大声喊着,“我正想找你,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你已经听说了?”
他点了点头。可以看得出,他经受了一次沉重的打击。脸上的红晕消失,再
没有往常的欢乐,身体也垮了。
“比你知道的更糟糕,”他平静地说,“过来,谢泼德,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现在能不能跟我一起回家?”
“恐怕不行,我还有三个病人等着就诊。我必须在十二点以前赶回去照看外
科病人。”
“那么今天下午——不,还是晚上一起来吃饭吧,七点半怎么样?”
“好吧,我一定准时赶到。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拉尔夫的事?”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些——可能是因为一直在想着拉尔夫吧。
艾克罗伊德茫然地盯着我,好像什么也没听明白。我开始意识到一定是出了
严重问题。我以前从未见他这么心烦意乱过。
“拉尔无?”他含糊不清地说,“哦,不是他,拉尔夫在伦敦——见他的鬼!
老甘尼特小姐过来了,这种可怕的事我不想让她知道。晚上见,谢泼德,七点半。”
我点了点头,他说完便匆匆地走了,我还站在那里纳闷。拉尔夫在伦敦?但
他昨天下午确确实实是在金艾博特村。他肯定是昨晚或今晨又回伦敦了。但从艾
克罗伊德的态度以及说话的口气来看,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拉尔夫已
有几个月没来这一带了。
我没有时间来进一步解开这个谜。甘尼特小姐一见到我就急切地向我打听消
息。甘尼特小姐与我姐姐卡罗琳的习性完全一样,但卡罗琳有办法精确无误地找
到询问的对象以做出结论,这是她的了不起之处,而甘尼特小姐就缺乏这一点。
甘尼特小姐气喘吁吁地向我问了些问题。
弗拉尔斯太太可怜了。许多人都说她多年来一直吸毒,而且上了瘾。说这样
的话可真恶毒,然而最糟糕的是,人们说三道四的言语中总有一点是真的。无风
不起浪嘛!她们还说,艾克罗伊德先生也知道了这件事,因此与她中断了婚约—
—他们之间确实订过婚。甘尼特小姐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这一点。当然,作为医
生我必须知道所有这一切,这是医生的特点。
甘尼特小姐说了那些试探性的话后,机警的小眼睛紧紧盯着我,看我如何瓜。
幸运的是,与卡罗琳长期相处,已使我养成了不动声色的特点,随时可用一些无
关紧要的话加以应付。
这一次甘尼特小姐没有卷入到恶意中伤的闲言闲语中去,我为她感到庆幸。
我用了一些很巧妙的词语把她的试探挡了回去,她一时摸不着头脑。当她回过神
来时,我已经走远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某些问题,到家时我才发现已有好几个病人在外
科诊室等着我。
我看完了最后一个病人,这时离吃午饭还有一段时间。我来到园子里,静心
思考着一些问题。突然,我发现还有一个病人在等我。她起身向我走来。我呆呆
地站在那里,心里难免有点诧异。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感到诧异,可能是因为拉塞尔小姐有一种顽强不屈的气
质,一种超尘脱俗的仪表。
艾克罗伊德的女管家身材高挑,容貌漂亮,但她的神情令人生畏,使人望而
怯步。她目光严厉,嘴唇紧闭着。我有这样一种感觉:如果我是她手下的一名女
仆或帮厨女工,那么我一听见她的脚步声就会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四处奔逃。
“早上好,谢泼德医生,”拉塞尔小姐说,“劳驾你帮和看一下膝盖毛玻”
我看了她一眼。说老实话,在看她的膝盖时,我的头脑还是挺清醒的。拉塞尔小
姐所说的隐痛我不太相信,如果她是一个不太诚实的女子,我肯定会怀疑她的膝
盖毛病是编造出来的。我一时在想,拉塞尔小姐可能是故意借膝盖毛病来探听弗
拉尔斯太太死亡的原因,但我马上就发觉我的判断错了。她只是略略提了一下死
亡之事,其它什么都没问,然而她确实想多呆一会,跟我聊聊。
“哦,谢谢你给我开了这瓶涂搽药,医生,”她最后说,“并不是因为我相
信这瓶药会有一点效果。”
我也不相信这种药对她会有什么效果,但出于医生的职责,我驳斥了她的廉
洁。不管怎么说,用这种药不会有什么害处,而且作为一个医生,我也必须为自
己的行业作些辩解。
“这些药我全都不相信,”拉塞尔小姐一边说一边用眼睛轻蔑地扫视了一下
放在架子里的一排药瓶。“药的害处可大了,你只要看看那些可卡因成瘾者就清
楚了。”
“嗯,就这一点来说——”
“在上层社会中非常流行。”
我相信拉塞尔小姐比我更了解上层社会,所以我并不想跟她多争辩。
“我想请教你一下,医生,”拉塞尔小姐说。“如果你真的染上了毒瘾,有
没有什么药可治?”
这种问题不可能一下子讲清楚,我只是跟她作了简短的讲解,她听得非常认
真。我仍然怀疑她是在用这问题来探听弗拉尔斯太太的情况。
“有的,比如说佛罗那——”我接着说。
但奇怪的是她对佛罗那好像一点也不感兴趣。她突然改变了话题,问我是否
确有某种稀有毒药服用后检验不出来。
“啊!”我说,“你读过侦探小说?”
她承认她读过。
“侦探小说的最精彩部分就是去搞一种稀有毒药——如有可能,可到南美洲
去搞,这种毒药从未有人听说过——一个鲜为人知的野蛮部落用这种毒药涂搽在
弓箭上,人一碰到就会马上中毒而死,西方发达的科学也无法检验出这种毒药。
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东西吗?”
“是的,世上有没有这种东西呢?”
我很抱歉地摇了摇头。
“恐怕没有这种东西。当然,有一种叫箭毒的毒药。”
我跟她介绍了许多关于箭毒的特性,但她好像并不感兴趣。她问我在我的毒
品柜子里是否有这种毒药,我回答说没有。这时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的估计
与我的回答是一致的。
她起身告辞,我送她到外科诊室门口,这时午餐的锣敲响了。
我不该怀疑拉塞尔小姐对侦探小说的爱好。我沾沾自喜地想象着她阅读侦探
小说的情景:她走出女管家的房间,对失职女仆训斥一顿,然后回到舒适的房间
专心阅读《第七次死亡之谜》或其它侦探小说。
第三章 种南瓜的人
吃午饭时我告诉卡罗琳我要去弗恩利大院吃晚饭。她不但反对,相反还支持
我去。
“太好了,”她说,“你可以了解到所有的情况。顺便问一下,拉尔夫到底
出了什么事?”
“拉尔夫出事了?”我惊异地说,“没这回事。”
“那么他为什么要呆在思里博尔而不来弗恩利大院呢?”
卡罗琳说拉尔夫·佩顿投宿在当地的一家小客栈,对这句话我没加追问,因
为她说到这一步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艾克罗伊德跟我说他在伦敦。”我说,我吃惊得忘记了一条不透露任何消
息的重要原则。
“哦!”卡罗琳叫了一声。每当她遇到这种情况时,她的鼻子总要抽动一下。
“他是昨天早晨到达思里博尔的,”她说,“现在还那儿。昨晚还约了个姑
娘一起出去。”
听了这番话我一点也不感到吃惊。可以说拉尔夫在他的一生中几乎天天晚上
都要和姑娘一起出去。但我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到金艾博特来寻欢作乐而不在豪
华的大都市伦敦寻找乐趣呢?
“是不是与酒吧女招待一起出去的?”我问道。
“不。我只知道他出去跟她约会,但我不知道这个姑娘是谁。”
(卡罗琳不得不承认她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难堪的事。)“但我
猜得出她是谁。”姐姐仍然不服输。
我耐心地等待她往下说。
“是他的堂妹。”
“是弗洛拉·艾克罗伊德吗?”我诧异地问道。
当然,弗洛拉·艾克罗伊德跟拉尔夫·佩顿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拉尔夫长
期以来一直被看成是艾克罗伊德的亲生儿子。所以人们理所当然地把他们之间的
关系视为堂兄妹关系。
“是她。”姐姐回答道。
“如果他想见她,那为什么不去弗恩利大院呢?”
“他们是秘密订婚,”卡罗琳津津乐道轩说。“不能让老艾克罗伊德知道这
件事,他们不得不这样约会。”
卡罗琳的这番推理存在着许多破绽,但我竭力克制住自己,不向她指出。接
着话题又转向了新搬来的邻居。我们对新邻居的一番评论并无伤害之意。
隔壁那幢宅邸叫拉尔什,其主人最近才搬来,我们都不认识他。卡罗琳感到
非常恼怒,因为她无法探听到任何有关他的事情,只知道他是一个外国人。她的
智囊团也一筹莫展。据猜测,这个人跟别人一样也喜欢喝牛奶、吃蔬菜、蹄膀,
偶尔还吃点鳕鱼。不过经常给他送货上门的人看来对他也不甚了解。大家只知道
他叫波洛先生——这个名字给人一种扑朔迷离的感觉。有一件事我们是知道的,
他对种南瓜很感兴趣。
但这并不是卡罗琳想知道的事情。她想知道的是:他从何处来,是干哪一行
的,是否已婚,妻子过去是什么样的人,或者现在是什么样的人,是否有孩子,
他母亲未婚前姓什么。我猜想护照上的那些问题肯定是一个像卡罗琳一样的人编
制出来的。
“亲爱的卡罗琳,”我说,“那个人的职业再清楚不过了,他肯定是个退休
理发师。你只要看看他的胡子就知道了。”
卡罗琳不同意我的看法。她说如果他是理发师,就一定会蓄波浪形的头发,
而不是直头发。她认为所有的理发师都把头发烫成波浪形的。
我举出几个我认识的理发师,他们留的都是直头发,但卡罗琳仍然不相信。
“这个人我一点也捉摸索不透,”她愤懑不平地说,“前几天我向他借了些
种花的工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