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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田说到这里,又扔掉了第二个烟蒂。他的沉静表情跟往日大不相同,势良出神地盯着他,似乎深有同感。
“势良君,这次杀人案件和水潟怪病有关,不,简直是难解难分。怪病就像是拥有东洋化工厂的水潟市在十几年的历史中长出来的脓疮。从表面上看,杀人案件是结城郁子这个女人夹在中间的爱憎之争,似乎只是由于他们选择了水潟这个舞台,才偶然联系在一起的。但事实上,在另外的地方,有人正张着獠牙……那就是寺野井正藏和佐木川化学公司。多么令人心惊肉跳啊!它告诉你我,今后必须更深入地思考这个问题。城市不幸的事实。对怪病束手无策的可悲事实,不仅水潟的、九州的人们要思索,作为国民现实问题,任何人都应该思索。何况在复杂的资本主义结构当中,公司也处于与个人爱憎相似的扑朔迷离的斗争旋涡里。国会议员亦然,
终章 死掉的大海
又一年过去了。1960年2月12日,东洋化合工业的宇佐见经理就寺井知事居中斡旋的渔业补偿问题,在熊本县东洋事务所表明了态度:首先拿出一亿日元,作为保障苇北、天草两海区三千户渔民生活和恢复生产的资金。全国各报的角落里都登载了签署经过。
当天,宇见佐经理对记者团发表谈话,说“水潟病问题尚处于政府各省厅正在研究的阶段,但工厂方面考虑到,与渔民们对立会导致暴动事件,使民众及工厂职工也忧心忡忡,所以最根本的问题是要及早清除社会不安,为此才作出了这次决定。然而,厚生省先前发表的‘某种有机汞化合物’,究竟是‘哪种’呢?本公司一如既往,‘怪病原因不在工厂’的观点并未改变。根据有关法律,同意站在公正立场上的调解,因此签了字……”
在此前后,农林省农地局计划部主张疏浚水潟湾、填埋污泥量最大的袋湾,宣布为探讨技术上的可能性,正式开始实地考查,以期在清理海域的同时,将大约四百九十五公顷的袋湾填造成新农田。这是在水潟病问题上明确提出的根本对策之一。
另外,海上保安厅向第七管区本部下达了调查海流的指示。自2月下旬起始的二十天时间里,对水潟湾工厂沿岸至古木岛的海域用精密的检流器进行了调查。进而,原先设在厚生省的食品卫生调查会水潟中毒会议以“由某种有机汞化合物所引起的病因说”作为最终咨询答复,之后该会解散。由此,水潟病对策的主要机构移到水产厅,实现了体制一体化。
新年伊始,政府终于将水潟病问题提上了日程。2月12日宇佐见经理发布的一亿日元振兴资金,若分给三千户渔民,每户还摊不上三万B无。但也有的报纸说,在病因不明的现阶段,工厂方面所持的态度是有诚意的,渔业补偿问题已暂告一段落。然而实际上,这个问题的解决,和病因不明的问题一样,仍十分渺茫。其证据是,时隔三天的2月15日,鹿儿岛县出水海区渔业保障对策委员会又向东洋化工厂提出九千万日元振兴资金的要求,工厂尚未作出回答。
一片灰茫茫的大海开始皱起鳞鳞白波,涌上岸边岩石的浪头一天比一天温和起来。
从泷堂村的山崖边走下曲曲弯弯的碎石路,再沿着海岸往南走一百来米,有一块巨大的磐石遮断视野。它的脚下,东一块西一块地横着昂首而立的岩石。穿过磊磊乱石,绕过这块磐石,就到了一块向阳的小沙滩。沙滩边上有许多卵石。在这里,人们发现了死去的母亲和孩子。尸体脸朝下,叠压在一起。时间是4月7日午前11时。
这是鹈藤金和安次。精神错乱的母亲阿金是怎么把双腿不能站立的安次弄到这里来的呢?人们想象不出。沙滩只有十来米宽,旁边,断崖巍然耸立。莫非阿金背着安次,在岩石间转来转去,走到此处的吗?村民们和警察都百思不得其解。
据说,阿金逢人就说:“想上治作呆的那个世界去。”阿金选择这片春日和煦的沙滩作死地,把安次的身体折弯,盖上缝着补钉的黑色田间劳动服,自己趴在上面,枯瘦的手插进沙子里。安次的眼睛半睁半闭,望着悬崖。母亲那烟熏火燎的面孔变成深绿色。现出死斑的脚前堆着海螺,被涌上来的波浪打湿了。木田民平接到紧急通知,匆忙赶去检验尸体。这时,警察和村民搬开阿金的尸首,只见劳动服底下,安次紧握着那个消炎膏空盒。
阳光照在山崖上,没有一丝风。天空苍莽如壁。这时,从背后的山崖上飞起一群乌鸦,像黑炭块儿似地向天草上空散去。不知火海荡起涟漪,亮光闪烁,宛如撒下一片玻璃粉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