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使人义愤填膺,双目落泪。虽然国大代表们在开会的时候已为它闹了一通,可是好像是因为有点无法自圆其说的缘故,没有闹出下文。不过,柏杨先生觉得,稍微有点骨气的人,都不能这样忍受下去,即令国大代表修养良好,或者是哑巴吃汤圆,心里有数;我们这些可怜的小民,也不能善自跟那种妖言罢休,必须大张挞伐。
该文的题目是〈国大代表对不起中国人〉。这个题目就显然不通,但我们不打算马上就加拆穿,等到看完我们的意见,读者先生们自然而然会写下结论。
该文第一段开始的两句话曰:「『国民大会代表』这个令人作呕的头衔,任何一个中华民国的国民都想不出他们有什么继续存在的理由。」这话太武断,呜呼,无论如何,国大代表这个头衔并没有令所有的人都作呕。他们专车经过街头时,偶尔招来两句骂声或诅咒,虽是有的。但柏杨先生向各方面打听的结果,还没有发现有人作呕过。包括在台北中山堂服务的国大秘书处人员,和担任警卫的警宪人员在内,除了生病的之外,绝对没有人因为天天看见国大代表而上吐下泻的。至於说「任何一个中华民国的国民都想不出他们有什么继续存在的理由」。咦,中华民国如果没有国大代表,该是多么寂寞哉,连孩子们的唾沫都没有对象了矣。必须郑重声明,孩子们的唾沫并不是天生要唾国大代表的,而是大人们谈起国大代表,非常非常起敬的时候,孩子在旁听得出神,忍不住唾上一口,以便乾着嗓子响应的也。
该文又曰:「每年岁末,这群无所事事的国大代表们,都要欢聚一堂,吃吃喝喝,谈谈笑笑,领旅费,支月薪之外,还要拿出席费,成了我们纳税人最痛苦的负担。」这一段话,不但不合逻辑,而且也太乖人情。人非草木,势非楚囚,国大代表既然欢聚一堂,除了「吃吃喝喝,谈谈笑笑,领旅费,支月薪。」还能干啥?难道教他们都落泪如雨乎?他们为他们的选民(那些身留大陆,引领东望的选民)。早哭的泪都乾啦,连挤都挤不出一滴来啦,剩下的只有笑矣。尤其是当他们「领旅费,支月薪」的时候,自然更是要笑。那有啥可奇怪,又有啥可攻击的哉?至於说「成了我们纳税人最痛苦的负担」更与事实不符,盖柏杨先生也是纳税人,我就从没有一点因负担养活国大代表的费用痛苦过。
该文又曰:「这批代表们早已无当年当选时的合法地位,如今只是凭着曾经当选的资格来伸手要钱,发挥其剩余价值,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政府竟会那样慷小民之慨,听他们为所欲为。」呜呼,柏杨先生也真不明白,该文的作者是不是脑筋有点不清楚,既然承认国大代表有「剩余价值」可以「发挥」,自然得慷小民之慨,再也没有比此事更顺理成章的矣,愤慨个啥?该文又曰:「初行宪政的时候,社会上流行有『五毒』之称,『国大代』就是其中首要,没有好好的做过几件事,却闹了不少腾笑中外的丑史,有的抬棺材请愿,有的雇流氓打人,有的结党营利,有的走动官府,凡是所能想得出来的名目,他们很少不有一份。」悲夫,「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该文作者真是下得狠心,说「国大代」是五毒之一,我誓死不肯相信,说他们没有好好做过几件事,更是毫无根据。在这次大会结束的前一天,他们每个人还捐了两百元劳军哩(有一个代表,在此两百元之外,又多捐了两百元,急得大闹大叫,后来实在要不回来,也就认啦,真是壮观)。至於抬棺材,雇流氓,那有啥关系?不但不是羞耻,反而是光荣。将来他们的孩子可以向人吹牛曰:「嗨,我家老头当年当代表是抬棺材抬到手的。」用以作为家训,永垂千古。我们小民的子女便没啥可炫耀的也。
该文又曰:「究其实在,『国大代表』只是类似美国『总统选举人』的一种职务,这种代表,只要总统选出,他的任务也就完全结束,毫无存在的必要,更毫无权利可言,但是事情到了中华民国,一切内容全变了质,国大代表现在等於是领乾薪的行政官吏,但他们又不受任何上级官吏的约束,平时出入各级衙门,与各部会首长,各机关主管,称兄道弟,拍肩握手,俨然一品大员的臭架子。」这一段话,一看就可看出有点疯疯癫癫,不知所云。国大代表类似美国总统选举人乎?凡是受过国民学堂教育的人,都会知道,二者绝不相同,该文作者竟混为一谈,常识的缺乏,使人震惊。第一、如作者所云,国大代表是五毒之一,而且居着首位。美国总统选举人难道也是美国的五毒之一乎?此不同之处一也。第二、国大代表如作者所说「坐领乾薪」,美国总统选举人能坐领乾薪乎?此不同之处二也。第三、美国总统选举人能「平时出入各级衙门,与各部会首长拍肩握手。」乎?而国大代表却能,此不同之处三也。──该文作者竟连这种分别都弄不清,胡乱发表议论,岂不令人齿冷哉。
该文又曰:「正如穷东家养了一群无赖汉。」就更错啦,因为国大代表中还有很多女的,虽然有人恶意的说,国大代表里女的没有一个长得像样,但那是美和丑的问题,即令个个不堪入目,也不能把她们称之为「汉」。该文又曰:「从大陆来台的小民,有二百多万,有曾经在政府机关做几十年公务员的人,如今在磨豆浆卖油条。有曾经为国家打了几十年仗的人,如今在踏三轮车、捡字纸……而『国大代表』们却翘起二郎腿,按月领钱……」该文作者张梦程先生请听,你全盘都输啦。那些做了几十年公务员,打了几十年血仗,不就是为了中国人安居乐业,以便国大代表们拿钱欤?中国有句俗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何得怨尤?况且,彼一时也,此一时也。诗云:「江山代有才人出,各刮钞票几十年!」今天国大代表拿几个钱,又算啥了不起的事哉?
呜呼,攻击国大代表的人可以休矣,台湾虽小,国大代表却多如牛毛,且各据要津,岂可不惧严重后果。
建设性建议
柏杨先生小时候尝听老人们说,仓颉先生造字而鬼神夜哭。谁也不知道他们为啥哭,由后人敬惜字纸那件事上来看,可能是他们已预料到将来有那么一天,仓颉先生造的字,要被人踏践脚下,才不知不觉,泪下如雨。该鬼神自然都是中国货,如果是外国货,恐怕不见得如此多情也。好比,那个发明ABCD的先生,当ABCD出笼之日,历史上就没有记载过三更半夜有什么动静。
不过,中国鬼神夜哭是有道理的,昨天我在办公室里,就看见过这么一回事,一位老哥接到一本精装的,美奂美轮的「第一届国民大会第三次会议代表名鑑」后,脸色立刻大变,那本名鑑印出所有国大代表们的芳名、别号、籍贯,以及一些形形色色的学历经历。另外,每人还有一张玉照,使人一目瞭然的可以认清他们的真正嘴脸。大体上来说,「也有老来也有少,也有颟顸也有俏」。各色人等,一应俱全。
於是,那位有问题的老哥,在脸色大变之后,?咚一声,把它扔到字纸篓里,并发出一种表示看不起的声音,好像国大代表能把他染臭了似的。我虽然一再告诫自己,明哲保身,不要多嘴。但为了国大会场上所呐喊的「国家民族利益」,不得不到字纸篓里,把它拣出,并且向该老哥提出严厉抗议。
按查从前小民对皇帝的诏书之类的东西,都要供奉到桌上拜读的。也有悬挂高堂,磕头如捣蒜的。现在民主时代,当然不需要那一套啦,但如果民族道德堕落到把国大代表的芳名都瘲到字纸篓里,甚至踏上几脚,那就太不像话。故柏杨先生特提出两项建设性建议,盖这种现象,绝不能允许它继续下去也。
一、为了避免再有类似的卑劣行为,釜底抽薪的办法,就是,国大秘书处或其他机构,千万不要再印发这一类的册子啦。即令印发,最好只限送给国大代表,不要落到其他中国人之手,使他们想糟蹋、想泄愤,却没有机会。
二、为了教育中国人尊敬国大代表,最好是把他们的照片在人多热闹的地方,如火车站或公共厕所之类那里,悬挂高墙,派警察保护(这一点很重要),凡不鞠躬致敬的小民,一律予以拘役,当场斩首。果真这样办的话,那些夜哭的鬼神们,就可以破涕为笑矣。
又要简啦
前几年,罗家伦先生曾提倡过一阵轰轰烈烈的「简体字」运动,搬出很多理由,天天喊叫,好像真的只要理由充份,就可以通行无阻似的。结果不出有学问的人所料,被一群圣崽用正义的力量,打击得大败而逃。圣崽们最大的法宝是「维护中国传统文化」,那就是说,如果一不小心把「台」字写成「台」字,只听得?嚓一声,中国五千年传统文化就断啦,国也亡啦,民也无醮类啦。后来彷彿是,仅只这一个法宝还不太灵,圣崽们乃出奇计,指出提倡简体字的人「与共产党隔海唱和」,因为共产党在大陆上也正提倡简体字呀。当时有人抗议曰,共产党在大陆上也拉屎,难道在台湾的中国人便削一个萝蔔塞住屁眼乎?但这种微弱的声音抵不住刀光血影的帽子,於是,遇到「台」字,只好仍写成「台」字,国势乃空前大振。
不过,「简」的运动,似乎阴魂未散,专门唱反调的一些危险份子,最近又在那里蠕蠕而动。盖文字既简不得,公文手续简一下也行。口号喊出,一呼百应,又是一副向五千年传统文化挑战的架子。呜呼,圣崽们的最大特徵是永远反对改革,所以对这种简化公文手续的愚妄企图,连柏杨先生都感觉到有急加制止的必要。盖现在公文手续中最大的优点,就是上面盖的图章甚多。要知道,图章盖得越多,就表示那个衙门越大。试想,如果行政院的公文从起稿到封发,只盖了两个图章,中华民国的外交官,还有脸出席联合国大会乎?美国以飞弹取胜,中华民国以图章取胜,各有各的专长,此公文手续不可简的理由一也。
洋大人办公文,以美国为例,因他们立国时间太短之故,往往只用打字机打两份,交主管签字后,一份存档,一份封发。中国因有五千年传统文化,岂可如此潦草行事?美国重时间,中华民国重体制。此公文手续不可简的理由二也。
现在中下级公务员,在低待遇政策之下,和啼铮藕啵ㄒ坏挠槔郑峙轮皇O乱幌罨构囊印Q蟠笕嗣慷晕颐堑墓穆眯校械骄龋涫邓睦镏阑构闹趾酰抗椴煌窨上髯闶事摹4斯氖中豢杉虻睦碛扇病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大一个问题,和一个现实问题,各衙门的人员已够闲的矣;上班时喝喝茶、看看报、吸吸纸烟、说说别人的坏话、摆摆麻将经。如果公文再莫名其妙的简了起来,教他们怎么消遣乎哉。
简体字已碰了壁。呜呼,圣崽不绝,包管公文也简不起来。
第一门重要功课
「做官大学堂」第一门重要功课,就是「一脸忠贞学」,其所以重要的原因,在於如不精通这门功课,其他各门功课即令全考一百分,都没有用。自从盘古先生开天闢地,历史上便有很多奸臣,试想哪一个当皇帝的,明知道某人是奸臣而偏委他大权?又哪一个当大人先生的,明知道某人会出卖他而当作心腹?他们都是认为对方很忠贞,才那样信任不误者也。本来是一肚子「识时务者为俊傑」的主意,而仍能得到头目深信不疑的,乃嘴脸之功,亦即「一脸忠贞」之功也。吾名之为「学」,不以宜乎。
对「一脸忠贞学」钻研最有心得,而又最能力行的朋友,应推蹇材望先生。
蹇材望先生,十三世纪宋王朝末年人,原籍四川,在湖北襄阳做官。蒙古军队快到的时候,蹇材望先生指天发誓,决心殉国,并且用锡做了一块小牌,上面刻着「大宋忠臣蹇材望」,(精彩!)另将二两银子挂到牌角,裕Ы庠唬骸阜舱业轿覍剖椎模氪裨帷2⑶朐谀骨疤庾郑骸捍笏沃页煎坎耐唬ň剩。┐饲魑裨崃⒈姆延谩!梗ň剩。┟刻於及颜飧鑫葡翟谘洌坏鹊芯俪牵妥约和端陨薄=鲋徽飧龌共凰悖坎耐壬贡橹鏊那子押陀型沟娜耍灰话萦毢笫拢蠹叶嘉闹艺晁卸职础R欢吡暝晒糯缶瞥嵌耄坎耐壬巡恢侥睦锶ダ玻腥怂邓丫端溃腥怂邓狭说酢?墒牵痪弥螅创┳琶晒乓鹿冢镒趴ヂ恚馊俣椤T丛┠且惶欤辉绫愠龀怯担毂蝗蚊逖糁莩ぃㄍ
蹇材望先生真是伟大人物,一切都做得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