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刊 2006年第2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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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刊 2006年第24期-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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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些隐蔽在他灵魂深处的尚未被写出的诗歌 
  则是另一种不可拆卸和转让的器官 
  化为无形的伤痛和看不见的哀伤 
   
  创作感言: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诗的技术指标,或者说技术原则,就是为了增加诗的理解难度。技术是智性的加强,使诗变得复杂化而不是简单化和易于操作及解读,变得张力更大而不是毫无弹性。 
   
  这一次  老 刀 
   
  又面临选择。 
  虽然面对的是同一件事物, 
  但这次和上一次不同。 
  这次离开之后我将不再回来。 
  这一次, 
  泪水也留不住, 
  树上还有阳光。 
  这一次, 
  我要一个人坐在石头上慢慢决定。 
  一只蚂蚁, 
  从时间那头爬来。 
  这一次, 
  我要说出你的名字。 
  这一次, 
  我要吹破你的屋顶。 
   
  创作感言: 
  对于现代诗歌来说非常重要的细节,从本质上说都不是诗歌,只是细节带有一种味道,更容易产生这种场,轻而易举就弥漫在诗歌的周围,细节只是诗人过河的一块石头。这有些像书法,文字叙述的内容不重要,二幅书法作品的好坏,主要是由笔画变化时弥漫出的那种说不明道不白的场决定的。 
  我真诚地祝愿《诗刊·下半月刊》永远年轻,再过五年,五十年一样充满活力。像今天一样,以她不拘一格的胸怀,不断展现当代诗人特别是青年诗人的精神风貌。
钢管等
老 了等 
 钢管  老 了 
   
  她老了,腰 
  不再灵活 
  蝴蝶纹在 
  小腹的赘肉上 
  翅膀大了 
  还是飞不起来 
  和心事一起 
  被厚厚的羽绒服 
  裹着 
  下一站,她就脱掉 
  所有的一切 
  把身体卖嫖客 
  不过是原来 
  半场舞的价钱 
   
  曾在夜总会 
  握钢管的手 
  此刻握着 
  公共汽车上 
  的钢管 
   
  她只想 
  把这段钢管 
  握得更热一些 
  因此不愿撒手 
   
  创作感言: 
  在众人传言只要会用回车键,就能写诗的时候,对我来说,写诗最重要的是后退键:在越来越多的人讥讽诗人的时候,我越来越想做一名真正的诗人。 
  我的第一组诗歌发表在《诗刊》,第一篇随笔发表在《诗刊》,第一篇创作谈发表在《诗刊》。这个浮躁、功利、喧哗的年代,《诗刊》坚守的是一份纯净,我希望,自己也能这样。 
   
  这个世界不可抗拒  刘川 
   
  世界上所有的孕妇 
  都到街上来集合 
  站成排、站成列 
  (就像阅兵式一样) 
  我看见了 
  并不惊奇 
  我只惊奇于 
  她们体内的婴儿 
  都是头朝下 
  集体倒立着的 
  新一代人 
  与我们的方向 
  截然相反 
  看来他们 
  要与我们势不两立 
  决不苟同 
  但我并不恐慌 
  因为只要他们敢出来 
  这个旧世界 
  就能立即把他们 
  正过来 
   
  创作感言: 
  象由心生。心中不同的象带给了我不同的诗。经常是一觉醒来,记录一些零散的梦境。我渐渐觉得诗不是正儿八经“写”和“作”出来的,而是一种自然的、心性的流露和表达。一种随意而又真实的东西代替了我原来的观念性、概念化、模式化的诗写行为。我惊喜自己可以“诗人合一”了。不过,我又偷偷“警告”自己:别高兴得太早,艺术依旧是有高度和难度的东西,就是如何把生活提纯到一种水晶状态。在昨天,刊物发表我作品时还要附加一个所谓的诗观,我会滔滔不绝,今天我的诗观:没有。因为没有诗观可以概括活生生的、正在朝不知何处而去的诗。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可否完整地、而不是七零八落地回来。 
今日已日落西山等
刘德吾等 
  今日已日落西山  刘德吾 
   
  想找到一个人,替我过完最后的生活 
  好想找到一张利嘴,让它胡说八道 
  把难得的安静留给我,替我咳嗽 
  完全是生理方面的咳嗽,与任何暗示无关 
   
  今日已日落西山,明天我拿混浊的眼睛 
  仰望蓝天 
  双手下意识地撕,撕一张白纸 
  让内心的翠鸟儿像纸屑飞扬 
  它们破碎的表情……呀!它们肉身下降 
  一寸一寸靠近我并替我忧伤 
  为完成这一切,我把自己整个儿扔在木床上 
   
  创作感言: 
  我对当代人的诗歌渐渐产生厌倦。仿佛听见礁石在呼喊:水,请恶狠狠打在我身上,我要为这个世界诞生无数浪花!是的,此刻的我正像那礁石,勇敢地站在时代与艺术的对面,虔诚等待。我在想方设法,使自己满意。 
   
  一枚图钉  汗 漫 
   
  用了这么多年时间 
  我把自己终于吃成一个胖子 
  躺在地板或床上 
  就似乎有了一些群山逶迤的气势 
  尤其是在高度近视的老婆和儿子看来 
  我最好再抽着大烟斗 
  就基本上改造成为一派 
  山间晨昏烟岚浮动的景象 
   
  一座肥胖的70公斤左右的群山 
  含着钙、磷、钾、锌、铁等等资源 
  我感觉自己类似于 
  拥有若干内心秘密的小矿山吧? 
  尤其是铁,这几十年来 
  苦苦积累而成的铁 
  开掘出来,大约能够制成一枚钉子 
  最起码可以制成一枚图钉 
   
  那就钉在墙上 
  钉在明亮或者黯淡的墙上—— 
  给孩子钉一幅蜡笔画 
  给母亲钉一页食谱 
  给反目成仇的夫妻钉一封早年的情书 
  给即将刑满释放的囚犯钉一张家乡的地图 
  ——那愤怒、树木和道路 
  都已经改变了位置的家乡地图…… 
   
  我曾经戴着安全帽 
  不安地穿过一座巨大的钢铁厂 
  轧钢线上的钢、铁 
  运行着尖锐的热和光—— 
  我自卑,我只怀有一枚图钉 
  但感激,这枚图钉让一个书生 
  在这个由各种墙壁分割而成的世界上 
  有了自己的位置、牵挂和忧伤—— 
   
  创作感言: 
  人到中年,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少了浮躁、冲动。习惯于等待诗神在平庸的日常生活中眷顾、降临,那一刻,绚烂!——分行或不分行的汉字迅速推动纸笺,使一个人获得关于自身的若干顿悟和对世界的种种发现。在此之前,等待。像一个农夫突然懒散下来,等待着大地在秋天涌现奇迹——那个农夫早已种下土豆,而我的一支笨拙的笔,埋伏于泥土还是……水泥? 
   
  遗 言  江一郎 
   
  儿子,你的父亲或许不算什么好人 
  但绝非一个坏人 
  这辈子,做了一些细碎的小事 
  从没干过惊天动地的大事 
  因此,既不能流芳百世 
  也不会遗臭万年 
  年轻时,有过几个恋人 
  惹你母亲伤心 
  如今,她们也老了 
  父亲死后,你去看看她们 
  告诉这些老婆子 
  我至死挂念她们 
  儿子,你的父亲曾经志向远大 
  为什么变成俗人 
  因为有你,和你的母亲 
  不愿再离开这个小镇 
  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父亲一点不后悔 
  活着,父亲不曾欠过谁 
  唯一的债权人是你母亲 
  我欠她的,无力还清了 
  你要好好疼她 
  否则,父亲在地下 
  撑着白骨爬起 
  半夜回家揍你 
  儿子,你要听母亲的话 
  有时,像哄小女孩一样哄她 
  她太孤单了 
  如果你能做到 
  擦干泪水,点点头吧 
  这样,我就可以瞑目了 
   
  创作感言: 
  我曾经以为优秀的诗歌是站在高处唱歌,现在我不这样认为,我已经不喜欢这种高蹈的姿态。作为一个普通人,我要求自己写下的每一行文字就是站在平民的立场,在低处说话。居住在城乡结合部.我渴望自己的诗歌有一种原生态的青草味,和温馨的人情味。我喜欢朴素的事物,想要完成的,也是那种在朴素的叙述中带给人温暖的诗歌。 
   
  面对一具意外出土的尸骨  江 非 
   
  二十年前 
  我曾面对一具意外出土的尸骨 
  第一次看见寂静的死神 
  那是一场劳动正要结束 
  田鼠收获粮食的季节 
  它像一只狡猾的田鼠 
  突然爬出了它的洞穴 
  我因为恐惧,躲得远远的 
  父亲,因为是父亲,劳动者 
  向访问者走去 
  翻动,它已经无法翻身 
  敲打,头骨发出了混沌的回音 
  它是谁的遗产?死于 
  疾病、意外、殴打、性生活 
  还是行刑、自杀、战争、革命? 
  它是谁 
  谁的臣民、刺客、情人? 
  一朵朵飘向天边的白云 
  像通向死神的提问 
  观众离去 
  父亲扔下它 
  劳动继续纵深 
  我远远地看着它,大地中 
  突然来访的陌生人 
  劳动者继续弯腰,甘薯地 
  慢慢地接近白云 
  恐慌,不安,孤独与动心—— 
  多年以后,我已不记得 
  那是来源于一枚古老的土豆 
  还是传说中田鼠一样 
  让人在平静中接受的死神 
   
  创作感言: 
  诗歌就是“工具”,就是“风,雅,颂”。 
在汉诗中国等
汤养宗等 
  在汉诗中国  汤养宗 
   
  老天留眼,让我在自己的国度当个草民 
  让我在两条河流之间,看星星在树梢上摇晃 
  接受该来就来的雨水,也要和 
  脚下的蚂蚁说话,一些瓷器依然被我作为气体摆设着 
  街边,有人排着棋局,然后在一旁抽烟,直至天黑 
  村西有戏台,看戏的人将自己责难 
  墙角有花朵,片刻之后,就要放弃对谁的感激 
  在一切低处的物类中,有小脚不断踩到我 
  我认得一些汉字,会写诗 
  与自己祖国的母语一直热恋,对人说: 
  “哪怕你骗我,也幸福得要死。” 
   
  创作感言: 
  诗歌存在于多向度的逻辑结构中,异质共生,又相互印证:以时空的双重性或多重性,来看守及组建诗歌元素的多构存在。这种结构正是为了保证诗人能够持住诗与语言,诗与物象之间难以和解的不可规约性。诗人要做的工作是在斑杂多元,甚至众声喧哗的物象中,真正听到被牵引在与控制在诗歌中的众脉声息,保证手中的语言与它们达成一致的深度和解,以对齐他心目中存在与写作的真实。完成对世界,对文字饱满、警醒、多维而开阔的见解。 
   
  龙潭湖庙会  安琪 
   
  记得那个阳光嘈嚷的微晒的下午 
  风紧,我们裹着棉衣 
  把车停在护城河旁 
  她是你的母亲 
  也是我的母亲 
   
  记得那个人声鼎沸的微冷的下午 
  小吃、杂耍,夹杂各色各样小玩意 
  我们三三两两各自行走 
  偶尔走近 
  相互搀扶 
  偶尔离散,各奔东西 
  你看见白头发的父亲在满目的红里 
  宽厚地笑着 
  他是你的父亲 
  也是我的父亲 
   
  当我在恍惚中忆及这一切 
  庙会像全天下穷人们的幸福时刻 
  有着短暂平凡的世俗之乐 
  我们一会儿走近,一会儿走远 
  在有太阳和风的下午 
  四双眼睛遥遥拉住 
  四颗心共同保管欢乐 
  和离愁 
   
  创作感言: 
  从福建时期对语言的关注,到北京时期对生活本身的进入与搬运——用诗歌语言搬运生活——我有了足够的自信。面对未来的创作:生活永无终止,诗歌亦是如此。 
在异乡等
许雪萍等 
  在异乡  许雪萍 
   
  河湾淡起轻岚,到处是离去的声音 
  我唯有走着,才能使道路延续 
  从看不见的草窝里 
  偶尔传来鸟鸣,干净,晴朗 
  它们关照,慰藉 
  我的孤单 
  我已经习惯 
  在来回往返中默默承受 
  博大,深沉的黑暗 
  ……不会感伤 
  因为群聚在头顶的 
  是远方亲人的眼瞳和叮嘱 
   
  创作感言: 
  开门即见山,这山一日日,成为内心的褶皱,成为命运的景致。诗歌正是来自于群山这缄默土堆,来自于行走这寂静跫音,来自于光和影这隐秘的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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