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我的爸爸父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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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我的爸爸父亲爹-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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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走了,我还坐在原处。 
  马局说,五原,我知道你心里苦…… 
  你什么意思?我直率地问,你怕我扛不住?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马局一连用了三个不,他说,五原,我是个人感觉,我觉得张宝林不像以往的毒枭,他好像在做另外一件事。一件与本案无关的事,他把这件事看得很重,重中之重。你说是吗? 
  我不得不承认马局这个老警察的直觉,这种直觉产生于经验和智商。我无法回答他,因为连我也是直觉。不过,我的直觉是要出事要死人。 
  会出事吗?马局又问。 
  我点点头。 
  马局站起来说,五原,你要制止,不要破坏全局,必要时提前行动。马局过来握住我的手,五原,我相信你。 
  我这时有点想哭。 
  马局说,好啦。五原,刑警是不流泪的。 
  我笑了说,不好意思。那我走了…… 
  等等,马局叫住我说,还有一个情况通报你一下……马局神色变得凝重了,他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份材料递给我,你看看…… 
  这是让人心惊肉跳的材料,上面记载了张宝林雇索阳开车撞死苗月歌的事实,还有那张收条。还有一份医院的证明,证明索阳曾从该院麻醉科非法取得大量的杜冷丁。要是以往,看了这份材料我会激动,但此时此刻却冷静得出奇。 
  我把看完的材料还给马局说,马局,有一句话我想问…… 
  马局说,你问吧。 
  我说,马局,现在给我看这份材料要说明什么问题? 
  马局说,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五原,还要什么样的问题才能说明问题呢? 
  马局显得很激动,这和他一贯冷静的处置问题的手法不一样,这或许是前一段对索阳的问题调查不了了之后的不甘心,而现在又有了新的情况带来的兴奋。问题是索阳他是个警察,难道一个警察就应当为一份不署名的举报不断地接受这种摧残心灵的拷问吗?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与被举报的同志当面说清楚呢,干吗非要采取这种非正常的手段呢,索阳如此,季小南也如此。我们要求嫌疑人和在押人员人性化对待,那么,对待我们自己的同志为什么不能多一点人性呢? 
  我回答马局,马局,我不同意你的话。我认为这问题不能说明任何问题。理由是,这不是一份署名举报,还有这是举报的问题,在没有任何在法律上认定的证据之前,只能是举报。我不知道我妈是不是张宝林雇索阳杀的,作为一个刑警我也不能认定那张收条就是真的,再说,我曾亲自帮助索阳注射过杜冷丁,那是一个身患绝症的刑事警察惟一能保持工作状态的不是办法的办法。再说,在我们马上就要收网结案的时候,我觉得这份举报来得不合时宜。 
  这时,马局突然换了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我,也不说话。那好,马局,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走了。马局挥挥手。我拿起手包向门口走去,就在我拉开门时,马局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宁五原! 
  我转身回答说,马局,还有什么事? 
  他摇摇头,抬头说,宁五原,你是个好警察。 
  我说,马局,这话你从前说过。 
  马中华局长走过来说,索阳的事,案件完成后,我们一起和他谈,你看行不行? 
  行。我大声说。 
  走出公安局的大门,一个女人让我驻足侧看,女人齐耳短发,身着一身白色的牛仔服,显得体态修长各部位都凹凸有致。这个女人很眼熟,却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女人向我走来,并微笑。 
  季小南! 
  季小南走了过来,在我面前站住,她带着微笑的面孔流露着淡淡的忧郁,融着忧郁的微笑让她体现出女人的成熟,我习惯的那个矫情任性的季小南好像被风吹走了。女人成熟是瞬间而成的。 
  我想请你吃饭,行吗?她说话还是直率,却多了一些婉转。 
  我们开车去红桥,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也许我们都清楚,此刻语言该是最枯燥的东西。我那时还不知道后来要发生的事情,所以,我像所有经历过恋爱的男人一样,在自己心仪的女人面前张口结舌举止笨拙。我停车时连门都忘记关了,还是站在老北京炸酱面馆外的迎宾小伙提醒我,我这才如梦初醒。 
  点完菜,小伙喊,十五号桌拌白菜心蒜肠麻豆腐炸酱面两碗一壶花茶一共六十七块三…… 
  我说,我来。 
  季小南说,说好是我请。 
  我说,领导,想起请我吃饭了。 
  谁是领导? 
  在我眼里,市局的看门的都是我的领导…… 
  季小南一笑,露出很白的牙齿,像两排白色的珍珠。我说,你笑得很好看,你笑时的牙也很好看。 
  是吗?我爸说我笑是假笑。 
  那是他的看法,对我来说,你就是假笑也好看。 
  季小南开心一笑道,这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吗! 
  难道不是吗! 
  季小南不笑了,恢复了平静,她说,五原,对你可能是,对我就不是了。说真的,大概我们无缘,我告诉你,我可能要退职。 
  为什么? 
  季小南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照片,指着照片上的男人说,他是我的同学,在美国读博士,我昨天答应他的求婚了。今天是来和你告别的……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才多长时间事情就起了这么大的变化。 
  我给自己倒了杯茶说,季小南,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 
  季小南也给自己倒了杯茶说,我为什么要骗你?你不值得我骗,因为我们从来没有什么许诺,我更愿意我们之间还是明明白白的,这样也许是比较好的结果。 
  可你要走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走?难道那个博士就是你最终的选择?我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在轻轻地颤动,她的目光泛出凄苦和无奈。你是不是在欺骗自己?我说,季小南,不要去勉强,世界上的味道可能有很多种,但你喜欢和你钟爱的可能只有一种……我使劲地攥了攥她的手…… 
  五原,你不要这样……她想抽出她的手,她没有做到,她放弃了这种努力。五原,你总有松开的时候,该攥的时候,你总在犹豫,像一个在各种美味佳肴前犹豫不决的孩子。五原,女人不是一道菜,随便你品尝和挑选…… 
  季小南,我不是这样的…… 
  你是这样的。五原,你的心态我能感觉到。她说着抽出了手说,你看,我说过,你会松开的……对我,你总是心不在焉。季小南说,对不起,五原,我去一趟卫生间。 
  季小南去卫生间了。我端起茶杯慢慢地品了一口,还是无滋无味……我心里说,妈,这是怎么一回事?妈苗月歌总是在我无奈的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五原,我知道你一想妈就想起炸酱面了。这里的面有妈做的好吃吗?我说比不上妈做的好吃。五原,你说对了。你问问刚才和你说话的姑娘会做炸酱面吗,会做,这姑娘就是你的媳妇,不会做就不是你的媳妇。儿啊,人这辈子要学会放弃,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记住妈的话。 
  季小南回来了说,唉,面还没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二位,面来了。我说说曹操曹操就到。二位,这菜码都要?季小南说都要。好咧,随着一阵清脆的碟碗的碰撞声,十几种菜码倒进了面碗里。季小南说,还要糖蒜。好了,糖蒜就来了…… 
  季小南把油汪汪黑里透红的炸酱倒进面碗用筷子轻轻搅拌着,我闻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香味。 
  季小南说,五原,你为什么不吃? 
  我说我在想,你会不会做炸酱面?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 
  不许打岔,你先回答我,我再回答你。 
  季小南用筷子挑了一撮面条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然后咽了下去,再然后摇摇头说,我学过但没有学会,可我最爱吃,你吃呀…… 
  妈,被你言中了。她不会做炸酱面但她会吃炸酱面。 
  季小南说,那我也问你,我为什么要会做炸酱面呢? 
  妈,她问为什么要会做炸酱面呢?妈苗月歌没有回答,妈苗月歌是不是睡着了。 
  我不知道。 
  季小南哼了一声,我会吃就得了,这世界上如果你什么都会,那别人就不用活了。 
  我无话可说。 
  我吃面,一碗面吃完也没有吃出任何滋味来。这就注定我和季小南彻底无缘。我们走出面馆。我说送她回去。她却拦住一辆出租车上车摇下车窗说,再见,五原。 
  我什么也没有说。车开走了,车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我重重一拳打在我的车上。妈,她为什么不会做炸酱面,为什么。妈苗月歌依旧没有出现。妈,你真睡着了吗? 
  我拉开车门,发现手机在滴滴响,是短信。我打开手机看见一句话:宁五原,我会做炸酱面。 
  妈,你听见了吗。季小南会做炸酱面,她会做炸酱面……这时,我听见了妈苗月歌的声音:我没听见。噢,对了,这是短信,你看呀,妈……妈苗月歌说,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昆仑饭店的大堂华丽雍容,咖啡厅进口处有一个用黄金镂空的圆球,在灯光的反射下金碧辉煌。张宝林坐在咖啡厅里抽着烟,一杯早已凉了的咖啡独自放在桌上。张宝林是不爱喝咖啡的,但他喜欢闻咖啡的香味。现在是下午两点,距离和苏明远、李八一见面的时间还有四个半钟头。他提前来是在等季明宇。他约季明宇的时候,季明宇正在昆仑饭店的上海菜餐厅吃饭。他告诉张宝林两点钟完。现在,张宝林看见季明宇走了过来,可季明宇却视而不见,经过咖啡厅径直向电梯间走去。正当张宝林以为他走错了时,一位女招待过来说:您是张宝林先生?在张宝林认可下,她给他一张纸条说,这是一位先生给你的。张宝林打开纸条,上面只有四个阿拉伯数字——1207。张宝林看后把纸条烧了,把燃烧着的纸放进烟灰缸里,结了账也向电梯间走了过去…… 
  张宝林走到1207房间门前,正要按门铃,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他便推门进去。他一进去就看见季明宇站在屋子中央冷眼相向。 
  张宝林笑道,季书记,你这副样子不像是待客,倒像是决斗。 
  季明宇从口袋里取出一封信扔在茶几上说,这是你写的吧。 
  张宝林说,对呀,是我写的。 
  那你一定记得里面的内容了。 
  笑话,我写的信我怎么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呢。我写的全是好事,想必你会同意的。张宝林说着坐在沙发上说,你能不能给我倒杯水,我有点渴了。 
  季明宇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放在茶几上说,你的水。 
  张宝林打开瓶盖喝了一口说,我说的你同意吗? 
  季明宇一听就气急败坏地说,我不同意。 
  你为什么不同意,你能说说理由吗?张宝林又喝了一口水。 
  季明宇说,张宝林,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 
  张宝林笑了,我当然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问你一句,季书记,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 
  我?你居然问我? 
  对。我问你,不行吗,季书记。 
  你是个什么东西,毒品贩子。 
  张宝林鼓起掌来,说得好。毒品贩子。恐怕这四个字在你心里憋了很长时间了。现在你终于说出口了。我是毒品贩子,不错,现在这个毒品贩子正在征求你对我儿子宁五原和你女儿季小南的婚事的意见。你同意吗? 
  我说过,我不同意。季明宇随手抓起烟灰缸往地下砸去,烟灰缸在厚厚的地毯上滚了滚在张宝林脚下站住了。张宝林捡起烟缸瞧了瞧,把烟缸放在茶几上说,甭这么大火气,这烟缸是水晶的,意大利水晶,摔坏了是要赔的。 
  你才是一只苍绳。 
  你说错了,我不是苍绳,苍蝇总爱在人前飞来飞去,发出嗡嗡的声音,很讨厌。准确地说,我是一只蟑螂,不显山不显水,虽然屡遭围剿,但生命力之顽强,是你这种人的想像力达不到的。 
  季明宇也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喝,他一口气把瓶里的水都喝完后,把矿泉水瓶扔在地上说,张宝林,你要没有什么事,你可以走了,我下午还要开会。 
  张宝林说,我的事情还没有办完,我当然不能走,你要是开会,你就去开,我在这里等你,你看如何? 
  季明宇听完张宝林的话,冲到张宝林面前,指着他说,张宝林,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季明宇这几十年来也没少为你帮忙,你以为我是心甘情愿的呀,要不是看着你替我抚养儿子的情分上,你现在早就是一把灰了。 
  张宝林拨开季明宇指着他的手指说,你说得不错,但有一点我告诉你,宁五原他不是你的儿子,你也不可能有这样一个儿子。 
  你放屁。宁五原是我的儿子。你看看,季明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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