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份也10点天才亮,晚上11点天才黑。这一路啊,我一辈子难忘。4点多出发,走了5个小时天都没亮,一个人前看看后看看,走这一路一个人都没见。缺氧,走10来里腿都发软,一蹲就起不来,145里呀,我走到晚上9点多才走到。到了县院儿,教育局长的老婆给我做饭吃,又问我情况,第二天全县的广播都广播我的事儿,说我是步行从地区到县里的第二人。第一人是这个县的第一任县委书记,步行去工作。后来我们书记听说了这事儿,好给我作检讨。我说不要紧,只要你理解就行,我到这儿来是工作来的,不是为了享受。这件事在全县影响相当大。
再有件事就是入党。我在离开西藏前8天宣的誓,这事儿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时候周日我都回县院儿,利用这时间到县里帮忙。我教邮局怎么算邮费,教粮店如何称东西,教商店怎么算账,总之,凡是涉及到算账的我都教他们,县里没有哪个部门我没去过的,都帮过他们的忙。来西藏前我就有个指导思想,到这儿就是来支援人家的。一无所求,尽自己的能力吧,没其他想法。来后我写过入党申请书,但从没想着在这儿解决。那时候“文革”刚结束(“文革”期间发展党员工作停止),发展党员相当慎重。可是到最后县里问我:你写的申请书在哪儿?我说有。我是1978年7月12号离开的山南地区,从7月1号到8号这些天,县委一天两三个党小组会来研究我的组织问题,7月8号支部大会通过。我的入党介绍人是当地的县委书记和教育局长,我第一个月的党费是在西藏交的。
援藏两年最大的收益是回内地工作再没有困难。没有比在那儿工作更难的了。
我书架上这十几本封面破损,纸已发黄的领袖著作就是曾伴我在西藏生活过的“旧友”。回来后虽搬了几次家,但一直留着,每次看到它们,便会想起在西藏的那些难忘的日子。
(记录:李若)
第三卷谁来爱我们男教师
魏志伟,男,23岁
辉县市北云门镇后凡城小学教师
口述时间:2000年4月22日
按说我今年才23岁,年龄不算大,但是在我们农村就算是大龄的了。一般23岁还没有成家,人家就要怀疑你不是身体有残疾就是精神有毛病。
我原来谈过一个对象,她也是一位小学教师。我们俩从小学一年级一直到初三都是同学。后来我考上郑州铁路师范,她考到了新乡市的一所学校。回来后我们都分配到了学校,关系一直也不错。谁知有一天她突然对我说,咱们的关系算了吧,从长远考虑,教师嫁给教师,两个穷光蛋,以后咋生活!我当时就愣了。后来一想,也对。我说既然这样,你就走吧。我没有强求她,因为捆绑成不了夫妻。既然她自己就看不起教师,就是勉强将她留在身边也幸福不了。后来我就干脆不谈了,慢慢碰吧。
其实男教师婚姻难的问题不光是指我,我是想反映反映我周围男教师们的难处,想给他们呼吁一下,他们的难处比我要大。去年从这里调走了一个男教师,27岁了,谈了好几个都没成。他曾经有过一个非常漂亮的女朋友,他们是一块儿考上学的,又一块儿毕的业,毕业后两人又都当了教师,真可算是青梅竹马,志同道合。他们毕业后又交往了两年,结果女方的父母不让她找教师,说找个教师没出息。在家长的干涉下,他俩吹了。后来他又找了一个银行小职员,没成。又找了一个小学教师,又没成。因为人家考虑得都很现实,没钱就生活不下去。
像这样的例子在我的朋友中就有好几个。有个朋友今年29岁了,本科毕业,也是位教师,长得也可以。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在教学上也很有一套。你要是跟他谈起书法,谈论起中外名著,他都能给你说出个一二三来,可就是婚事说一个吹一个,直到现在还没解决。再比方刚才来的那位副校长,他叫赵化元,今年27岁,他长得也不差吧?可他也是直到前年才结的婚。
小学男教师,特别是农村教师结婚难主要原因有两个:一个是经济上的,收入少;另一个是行业上的,活动范围小,结交的人少;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经济困难。就拿我们这里来说,去年教师节发了一次工资,到现在几个月了一分钱工资都没有再发。我一个月300多块,说起来也可以,可就是不能按时领。我们一般一年发两次工资,一次是教师节,一次是春节。在这儿办个婚事最少得两万多块。之外,你得盖房吧,少说也得六七万。可是,你一年的工资能领多少?如果不拖不扣,也就三四千块。凭自己的工资,10年你也结不了婚!
说起来现在教师社会地位不低了,但在我们农村人家不甩你那一套。结了婚要生活,就要有钱。我们这里虽是农村,但真正靠农业发家的没有几家,因为就那么一点儿地,光凭地你能收多少!可你看这个村子,家家户户的房子一个赛过一个。所以说现在的姑娘不看你是不是教师,就看你手中有没有钱。
婚姻是在爱情的促使下两颗心静静地靠近,去共同体验平凡人生中美丽的日出日落,而不是陌生地相识于金钱堆积出的瞬间繁华里。农村的姑娘我不怨,因为她们受教育程度和工作环境的影响,思想境界不一样,追求也不一样。可我总想不通,受同样教育,同在农村教育岗位上工作的女教师们,为什么就不能突破世俗的束缚,来爱爱我们男教师呢?
(记录:郝太斌)
第三卷求学的路如此坎坷
胡彩云,女,38岁
商丘市夏邑师范学校教师
口述时间:2000年5月13日
我家是豫东平原一个很普通的农村家庭,我爸原本是部队的一名干部,共产党员,干得相当出色,只因社会关系“复杂”,加上有海外关系,便一贬到了最底层,变成了一个完全彻底的农民。
那时的家境还算不错,爷爷有一生经商的家底,我爸有复员金。直到1972年的一天夜里,家里来了一帮人,把爷爷一生经营的家底全抢去了,从此,家境急转直下。这一阶段我的学业时断时续,因为弟妹无人照看,爸妈又得挣工分。整个小学、初中我看着是和别的同学一样过来了,可实际算起来,我在校读书时间比别人少两三年。我抱大一个弟妹需6到8个月时间,趁他们玩耍或睡觉的空闲时间,我就糊些纸盒,那时一个纸盒可以卖2厘钱。抱大一个弟妹,我也同时挣够了一年的学费。同学一放学回来,我就缠着她们给我说说课堂上学的东西。每抱大一个弟妹后,我再返过来赶上所学的课程。因此,我的基础教育很不牢固,有些知识是突击学的,学得支离破碎。
我爷和我爸是很重视教育的,陆陆续续,我的弟弟妹妹都上学了。这时我爸的复员金早已花完,家里只有爸妈挣工分,经济状况越来越差,我只好忍痛中断了高中,到公社办的一个厂子当临时工,月工资24元,以贴补弟妹的学费。劳动太重了,我身体瘦弱,难以承受,大病了一场之后,我也就不再上班了。1981年,三妹考上了师范学校,我们家过年也没有这么高兴过,我渴望读书的愿望再一次涌上来,就向爸说我想上学。就这样,我返回了学校,又成了一名学生。
没上两个月,一位老师对我说:你还是到另外一个学校去吧,咱们学校明年就合并掉了,那儿是补习班,你能在那里多上两年。就这样我到了离家30里外的补习班。一去才知道,这里都是高手:有的是高考落榜的,有的是到线未录取的,我的程度跟他们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其他各科不说,单说英语,当时我的英语程度是零。我同时要学4册英语:课堂上与同学们一起学一册,课外找老师补一册,每天早上、晚上跟着收音机学两册。当时农村半导体收音机还不多见,我就买了一台用来学英语,花了两个多月的生活费。熬夜是经常的事,连柴油灯都点不起,点的是煤油灯,营养也跟不上,身体很弱。
当时学习的紧张程度现在想起来都后怕,我就是光着脚拼命跑也赶不上他们。我的失眠症时常发作,都是辍学的日子落下的。尽管一到星期天,我和弟妹都抢着帮家里干点活,爸还是积劳成疾,家庭重担都落在母亲的肩上。一想到经历的苦真让人难过……
我在这里学了不到4个月,又回家了。原因是:为了不影响学校的升学率,在国家预考之前,学校要先来个预考,我就是在预考中被涮下来了。这之前我学的是理科,有些理论自学很难,实验没法做,也给自学带来了一定难度。于是我就在家改学文科,学了一个暑假。
又开学了,爸为我发愁:怎么办,到哪儿去上学?联系县城的高中答复是:要参加他们的考试!凭我当时的程度,一考试就露馅了,不敢去!只好接着在家自己学。我当时并没把上大学看成是我惟一的目的,也许我上大学的梦太渺茫了,我想,只要学到知识就会有用。过去,我的作文一直不错,有时还让老师在班上作范文读。我想,只要好好学,即使考不上大学,我还可以当一名业余作家,同样可以有所成就。
正在我为上学发愁时,听到一个喜讯:我表姑的亲戚在某校当校长,于是我就投奔到他那所学校。从一系列的挫折中我认识到循序渐进的重要性,一下子建个空中楼阁也不现实。在这里,我一步一个脚印,从高一学起。1984年的高考,我以4分之差落榜了。但我没有流泪,我觉得自己已到了大学的门槛。又经过一年的努力,终于实现了我的大学梦——我考上了师专。美中不足的是,我本来可以考一个更理想的学校,选择我梦寐以求的新闻专业,但由于我语文的失误,竟然比上一年少考了40分。
毕业后,我走上了讲台,其间我又进修了大学本科。我太知道求学的艰辛了,我想把自己的所学全都奉献给学生,不让他们将来的路再如此坎坷。
(记录:王玉萍)
第三卷我想给亲人一个家
贾朋,女,22岁
许昌市实验小学教师
口述时间:2000年5月31日
今年“五一”连头带尾放了7天假,我和弟弟一起回南阳老家。妈妈有一天对我说:“你们一回来,我就挺高兴的。你们一走,我就整天晚上睡不着觉。”我听了心情特别复杂,真可以说是波涛汹涌。爸爸妈妈全力以赴把我们抚养大,上了学,有了工作,可也离开他们远走高飞,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我父母都是南阳市卧龙区一家变压器厂的技术人员,单位在石桥镇,效益不好,经常没活儿干,收入也不稳定,多了一月发六七百,少了才发二三百,还要照顾老家,日子过得挺紧的。
家里住的是70年代的筒子楼,总共两层。我们家住在二层。原来有4间,一间是厨房,爸妈、我和弟弟各住一间。等我们上学了,厂里房子紧张,又收回去一间。这样,我和弟弟过年再回家,就只能我和妈住一间,弟弟和爸住一间。不仅房子少,还很不方便,厕所在院子里,吃水天天得到一楼去掂。老式房子,夏天不通气,特别热,天花板有些地方裂着口子,用灰抹了抹将就着。想到爸妈辛苦了大半辈子,还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我心里可难受。
我想把爸妈接到身边来,可条件不允许。我在学校宿舍里住,一间屋3个人。校长在大会上说,不可能再给青年教师分房,因为校园里所有能盖房的地方都盖了。有风声说,教委要盖教师公寓,可那是没影儿的事,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动工。学校里跟我一样年轻的女教师都有个想法,找个有房的男朋友,问题不就解决了?我有时也这么想。可是,我有个地方住就行了,爸妈怎么办?想来想去只有一条路——买房。
今年春节前,我伯母去世了,才40多岁呀她儿子还在清华未毕业,残酷的命运没有给他一个回报、孝敬母亲的机会,正应了古人说的“子欲养而亲不在”。所以,要想尽孝就赶快呵
“五一”过完了,临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