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生活--凡·高传 作者:欧文·斯通_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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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生活--凡·高传 作者:欧文·斯通_2-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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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要使这点钱养活四口人的企图,虽然是堂皇的,但却是不可能的。他开始向房东、鞋匠、杂货店、面包师和绘画颜料店欠债。要解决这个难题,泰奥却缺少钱款。

  文森特写了封恳求的信。“你能否把钱在二十日以前寄来,至少不迟于二十日。我手边只剩两张纸和最后一点粉笔了,我没有一个法郎可用来雇请模特儿和买吃的。”他一个月要写三封这样的信,当五十法郎寄到时,他早已全欠下店主了,就这样前吃后空。

  泰奥的“病人”的足疾要动手术。泰奥将她送往一家好医院。同时他寄钱给纽南的家里,因为新的教友很少,泰奥多勒斯的收入不够维持家用。泰奥要维持自己和他的病人、文森特、克里斯廷、赫尔曼、安东和纽南一家的生活。他的薪水连一个生丁也多不了,所以无法再给文森特一个额外的法郎。

  最后,在五月初,事情终于发生了:文森特只剩下了一法郎,一张破碎的措条已经被一个店主退还。屋里连一口食物也没有。泰奥的下一期的钱至少还有九天才能寄到。他十分害怕把克里斯廷那么长时间地放在她母亲的手中。

  “西恩。”他说,“我们不能让孩子们挨饿。你最好把他们带回你母亲家去,直到泰奥的信寄来。”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转着同样的念头,但都没有勇气明说出来。

  “好,”她说,“我想只能这样了。”

  杂货商收下那张破借条,让他赊了一点黑面包和咖啡。他将模特儿带进家来,把钱欠一欠。他变得更神经质了。他的画不称手,画得索然无味。他饿着肚子。对经济的不断担心威胁着他。他无法不作画过活,然而,每一个小时的绘画都在告诉他:他在失败。

  第九天的最后一天,在十三日,泰奥的信和五十法郎及时寄到了。他的“病人”已动过手术,他把她养在私宅中。经济上的紧张也在威胁着他,他也感到沮丧。他写道:“我担心以后恐怕无法再答应什么了。”

  那句话差不多使文森特失魂落魄。泰奥是不是说他无法再寄钱了?不寄钱还不是太坏的事情。但是,这是不是说,从文森特每天寄给他以表示自己作品在进步的速写中,他的弟弟得出结论:他是没有才能的,毫无希望的呢?

  他整夜未能合眼,为此事担忧,他接连不断地写信给泰奥,求他解释清楚,并排命考虑维持自己生计的办法。毫无办法。

  他去看克里斯廷,发现她和母亲、兄弟、兄弟的情妇以及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她在抽黑雪茄,喝杜松子苦艾酒。她似乎根本没有回到申克韦格街去的念头。

  在母亲家里的九天,她原来的生活习惯——毁灭性的生活方式——恢复了。

  “我要抽雪茄就抽雪茄!”她嚷道,“如果雪茄是我自己买的,你就没有权利叫我不抽。

  医院里的医生说过,如果我想喝杜松子苦艾酒,就可以喝。”

  “对,那药……使你开胃。”

  她爆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药!你真是——!”这种话自从他们相识以来还没有讲过呢。

  文森特处于十分敏感的状态中。他忍不住光起火来。克里斯廷亦不甘示弱。“不要你再关心我!”她大叫大嚷,“你连吃的也不给我。为什么不去多挣几个钱呢?你是个什么样的该死的男人?”

  严冬滞留不去,春天迟迟不至,文森特的情况愈来愈坏。他的债务不断增加。因为饮食不正常,引起了反应。他无法咽下一口食物。胃里的不舒服影响到牙齿。痛得他彻夜无法入眼。牙痛扩及到右耳.右耳整天价地痉挛地抽搐。

  克里斯廷的母亲开始来他们的家,和女儿一起抽烟,饮酒。她不再以为克里斯廷会幸运地结婚。有一次文森特发现她的兄弟也在,当文森特一进来,他马上溜出门去。

  “他来干什么?”文森特向,“他要你干什么?”

  “他们说,你要撵我走。”

  “你知道我决不会那样做的,西恩。只要你愿意留在这儿,我就不会。”

  “妈妈叫我走。她说,我留在这儿连吃的也没有,对我没有什么好处。”

  “那你到什么地方去呢?”

  “当然是回家。”

  “把孩子们带回那个家?”

  “总比在这儿挨饿来得好。我能干活,能挣钱养活自己。”

  “你干什么活呢?”

  “哦……随便什么。”

  “打零工?洗衣服?”

  。……我猜想。”

  他一眼就看出她在扯谎。

  “他们就劝你那么做!”

  “哦……那不太坏……维持生活。’“听着,西恩,要是你回到那个家里去,你就完了。你心里明白你母亲会再叫你到街上去的。记住莱顿医生的话吧。要是你再去过那种生活,你就会送命!”

  “不会送命的。现在我感到很好。”

  “你感到很好,那是因为你生活正常,但一见你回到……S”“嚼呀,谁要回去?除非你撵我走。”

  他坐在她的摇椅的扶手上,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她的头发没有梳理。“那末相信我,西恩,我决不会遗弃休。只要你愿意与我同甘共苦,我就和你在一起。但是你必须与你的母亲和兄弟疏远。他们会把你毁掉!答应我,为了你自己好,别再去看他们。”

  “我答应。”

  两天后,他从济贫院速写回来,工作室里空无一人。没有晚饭的影子。他发现克里斯廷在母亲家里喝酒。

  “我告诉过你,我爱妈妈,”他们回到家后,她抗议道,“我要去看她就可以去。我不归你所有。我有权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从前生活中的那种熟悉的、懒散的习惯又恢复了。每当文森特想加以纠正,并解释她在疏远他的时候,她就回答:“对,我完全明白,你不要和我呆在一起。”他指给她看,屋里无人照管,狼狈不堪。她回答:“哦,我懒而无用,我一直是那种样子,没有办法了。”如果他想使她明白,懒散会有何等样的结果,她就答道:“我不过是个游民,真的,我将投河结束一生!”

  现在她的母亲几乎天天到工作室来,夺去了文森特极为看重的克里斯廷的情谊。屋内杂乱无章。吃饭毫无定时。赫尔曼遗遍遇遏地东跑西走,也不上学了。克里斯廷家务管得愈少,烟就抽得愈多,酒就喝得愈凶。她不对文森特讲从哪儿弄来钱抽烟喝酒。

  夏季来临。文森特又外出画画了。这意味着颜料、画笔、油画布、画框和更大的画架等新开支。泰奥函告他的“病人”情况有所好转,但他们的关系上存在着严重的问题。既然她现在身体比较好了,他与那女人该怎么办呢?

  文森特对自己生活中的一切视而不见,光不断地作画。他知道他的家在耳边哗啦啦地坍下来,明白自己正在坠入克里斯廷陷足其中的怠情之无底洞。他企图把绝望埋在绘画之中、每天早晨,他动手一幅新画时,总希望这幅画是那么地美丽和无懈可击,能立即卖去,从而自立。每天晚上,他回家时都怀着可悲的认识:离他朝思暮想的精湛技巧,还有十万八千里。

  他唯一的安慰是安东那孩子。他是生命力的奇迹,他又笑又叫地吞下一切可以吃的东西。

  他常和文森特一起在工作室里。坐在角落里的地板上。他对着文森特的画派派地叫,然后静静地坐着,注视墙壁上的素描。他长成一个漂亮活泼的孩子。克里斯廷愈忽视这孩子,文森特就愈喜欢他。在安东身上,他看到了去冬地的行为的真正目的和报酬。

  韦森布吕赫只来过一次。文森特给他看了几张去年的素描。他自己感到极端地不满意。

  “别这样想,”韦森布吕赫说,“几年以后再回过头来看看这些早期作品,你会发现这些东西是真实的、深刻的。就这样坚持下去,老弟,别让任何东西阻挡你。”

  最后阻拦他的,是一记耳光。春天的时候,他叫一个陶工替他修盏灯。这商人一定要文森特带些新盘碟回去。

  “可是我没钱买呀。”

  “没有关系。不息的。带去吧,等有钱后再给好了。”

  两个月后,他砰砰嗡嗡地敲工作室的门。他是一个健壮的汉子,脖子象头颅一样粗。

  “你对我撒谎,这算什么意思?”他问,“你一直有钱的,拿了我的货却不给钱,怎么回事?”

  “现在我一分钱也没有。我一接到钱就付给你。”

  “撒谎!你刚把钱给我的邻居鞋匠。”

  “我在画画,”文森特说,“我不喜欢别人来打岔。我接到钱后就给你。请走吧。”

  “给了钱就走,不给就不走。”

  文森特不假思索地把这个人推向门去。“离开我的屋子。”他下逐客令。

  那正是商人所希望的。文森特的手一碰到他,他就扬起右手,一拳击中文森特的脸部,砰地把他打撞在墙上。他接着又揍了一拳,把文森特打倒在地,然后一言不发地扬长而去。

  克里斯廷在母亲家里。安东从地板上爬过去,抚拍文森特的脸,哭泣着。待了片刻,文森特醒来,拖着身子上楼,倒在床上。

  拳头没有打伤他的脸。他并不觉得痛。他沉重地倒在地板上的时候,也没有碰伤。但是,那两拳把他心里的某些东西打碎了,把他打垮了。他明白这一点。

  克里斯廷回来。她上楼到小房间。屋里没有钱,也没有吃的。她常常感到奇怪,文森特是怎么过下来的。她看到地横躺在床上,头和手悬在一端,双脚悬在另一端。

  “怎么回事?”她问。

  过了好久,他才好容易转动身子,把头放在枕上。“西思,我得离开海牙。”

  “……对……我知道。”

  “我一定得离开这儿。到乡下去。也许是德伦特。那儿的生活费用便宜。”

  “你要我和你一起去吗?那是一个鬼地方,德伦特。你没有钱、我们没有吃的时候,我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西思。我猜想你能够挨饿的。”

  “你能答应把一百五十法郎作家用吗?不花在模特儿和颜料上吗?”

  “我不能,西恩。模特儿和颜料要放在第一位。’“是的,对你来说!”

  “但对你不是这样。为什么要象你说的呢广“我也要活呀,文森特。我不可能活着不吃。”

  “而我不可能活着不画。”

  “好吧,钱是你的……你要紧……我懂。你有几个生了吗?我们上雷伊恩火车站的酒馆去吧。”

  那地方弥漫着酸酒的味道。时间已近黄昏,但灯还没有点亮。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两张靠得很近的桌子空着。克里斯廷领路走去。他们各要了一杯酸酒。克里斯廷抚弄着酒杯的柄。

  文森特记得,差不多两年前,当她在桌上作着同样动作时候,他曾那么赞赏过这一双劳动的手。

  “他们对我说,你要离开我,”她低声说,“我也明白。”

  “我不想遗弃你,西恩。”

  “那不是遗弃,文森特。你一直待我很好。”

  “如果你还愿意与我共命运的话,我就带你到德伦特去。”

  她无动于衷地摇摇头。“不,钱不够我们俩用的。”

  “你了解,是吗,西恩?如果我的钱多一点的话,你要什么就有什么。但是,当我不得不在喂养你还是喂养我的画之间·,…·”她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他感觉到她的粗糙的皮肤。“没什么,不要有什么不快活。你能为我做的都做了。我猜想我们分手的时间到了……就是这样。”

  “你耍分手,西思?如果那会使你幸福,我就跟你结婚,和你在一起。”

  “不。我属于我的母亲。我们都得过我们自己的生活。一切都会顺利。我的兄弟打算为他的姑娘和我弄一所新房子。”

  文森特把酒饮尽,尝着林底的苦脚手。

  “西恩,我曾想帮助你,我爱你,我把我的爱情都给了你。我要你做一桩事情,只不过一桩,作为回答。”

  “什么事了”她漠然地问。

  “别再到街上去。那会叫你送命!为了安东,别再过那种生活。”

  “你还有钱再喝一杯吗产“有。”

  她一口喝下了半杯.然后说:“我只晓得我无法挣得足够的钱,特别是在不得不养活所有的孩子的时候。所以如果我去卖身,那是因为我必须那样,而不是因为我要那样。”

  “那末,倘若你找到足够的活儿,你就答应我,行吗,不再过那种生活?”

  “一定,我答应。”

  “我寄钱给你,西恩,每个月。我将一直负担那娃娃。我要你给那个小子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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