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伴随你建立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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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伴随你建立功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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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很珍贵呢!应该会变色的。”秦帅北蹲下身去,想细细观察一下它的鳞片构造,它
精巧得如同工艺品。不想一团红光一闪,那只饥饿的红毛小狗,竟象火苗似地滚了过去,毫
不犹豫地用它的爪子——秦帅北清楚地看到是前五后四——拨拉,那只尺把长的巨蜥蝎竟如
帐篷似地飞扬起来,在半空中犹如打碎的瓷盘,迸得四分五裂,碎纸屑似地飘洒下来。
    原来那是一张水浸后又风干的蜥蝎皮。
    小红狗被张牙舞爪的蜥蜴骇得僵了片刻,但它始终不叫。秦帅北确信了这是一只哑巴
狗。
    桂兰不由自主地用手乱胡噜自己的头发。
    只有龙凤虎站长十分镇定。
    桂兰说:“它是死的,倒把我唬忘了。咱们那儿习俗,见着马蛇子要赶紧把自己的头发
搞乱。不然马蛇子把你的头发根数清了,你就要死了。对吧?秦参谋?”
    秦帅北愣了一下,他正在看一只蜥蜴遗落的眼睛,小而绿,象一粒形状不规则的石英颗
粒。他不知道桂兰说的这个习俗,含糊地应了一声:“噢——”
    这几天大家总反映炊事班熬的糊糊有异味,本想把储水的水泥池子放干了清一清,又怕
水罐车不能按时赶到,边防站就成了上甘岭。桂兰就用捞饺子的大笊篱去捞,还真叫他给捞
着了。胆颤心惊的炊事班长不愿得罪这怪虫,就把它甩在当院里了。有几个新兵见了,吃了
饭就叫恶心,想吐。有人说赶紧把这玩艺埋了吧,眼不见为净。龙站长说,甭埋,就撂那当
标本。当兵的还怕这个!眼见心也净,权当泡的药酒喝了。大家噤了声,心里盼水罐车快
到。
    水罐车摇摇晃晃进来了,战士们欢呼雀跃,纷纷用缸子接水喝。新鲜的水如同新蒸出来
的馍,有不可比拟的清香。
    水罐车到来的日子,是边防站的节日。它不但带来水,还带来书信和报纸。
    秦帅北拎着片刻不离身的公文包,跟随龙站长去机要室。红毛小狗象一团肮脏的毛线,
缠绕在他脚前脚后。为着它那永恒的沉默,秦帅北给它起名“默默”。
    喀喇泉边防站是一处“口”字形的建筑群。房屋全部是石块垒成(石块是从很远的地方
拉来的),平顶,粗糙的白荐木房檩上覆以油毡、苇席等物,其上又堆积了很厚的泥层。房
子虽说丑陋不堪,但很实用,不惧沙漠风,多少还具备冬暖夏凉的优点。
    有一处房屋格外规整,门框的四周居然是砖砌的,显得象一间正式的屋子,而别的房屋
则更象山洞。
    秦帅北以为这是站部。龙凤虎说站部在那,秦帅北顺视线看到了最不成嘴脸的房屋。
“这是会晤室。”
    走过会晤室,龙凤虎停下了:“喏,这是你的窝。”
    这间屋子外观同会晤室近似,属于站上的豪华型建筑了。走进门去,是个甲外套间,摆
着简单的桌椅,里屋有床和保险柜。
    “怎么样?”龙凤虎疲惫的脸上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秦帅北点点头。龙站长做得很地道,符合机要室的规定。
    “这后窗户上还要钉几根铁条。”秦帅北拍拍里屋的窗口:“另外还要一幅用红黑两层
绒布做成的窗帘,要足够大。”
    龙凤虎很慎重地点点头,表示完全理解这些机要上的特殊要求。
    秦帅北把须臾不曾离身的牛皮公文包放进保险柜,把钥匙装进军衣上口袋,把扣子系
好,兜盖抻平。
    他们一同步出里屋。秦帅北抽出一块折叠整齐的白布,抖开,挂在了里外间的门框上。
白单子洁净得如同一方豆腐,上面凸现出鲜血一样艳丽的红字“机要重地”,其下印有制作
此标志的总部机关名称。
    一方白帘,竟使气氛有了异样的肃穆。
    龙凤虎说:“我再给你置办个厚门帘吧!这屋一面靠着一排,好歹是热的,那边会晤
室,平日无火,冷。”思忖一下,又说:“忘了量后窗的尺寸。”伸手挑门帘。
    秦帅北刚想表示感谢,见状啪地将龙站长的手臂击落:“您不能进去了!”
    “我刚从里面出来呀!”龙凤虎瞠目结舌。
    “现在同刚才不一样了。密码文件已经安放在内,保密标志业已悬挂,除机要人员外,
任何人不得擅入。今后,您要是拟报或是阅报,只能在外屋。这是保密规定。”年青英俊的
机要参谋毫不通融地说。
    喀喇泉边防站最高军事长官,在自己的辖地,第一次被人这么不客气地抢白,这个人还
是他亲手接的兵!一股黑色的怒火,沿着他的喉管向上爬动。故弄什么玄虚!有什么了不起
的!他悻悻然,苍黑的脸上却并没有显露出来。他毕竟是有军事素养的领导,犯不上同骄傲
的小公鸡争执。他把手缓慢地放下了。
    默默扑动门帘,窜进屋里,紧接着听到爪子搔爬铁皮保险柜的声音。默默凭着敏锐的嗅
觉,侦察到了牛皮公文包的所在。一路上,它与公文包相依为命。
    龙凤虎揶榆地对秦帅北讲:“秦参谋,你这门上还应该贴一张条:华人与狗不得入
内。”
    轮到秦帅北张嘴结舌了。
    “而且这狗准得死。”龙凤虎预言道。然后扬长而去。
    真糟糕!进站头一天就与长官发生摩擦,秦帅北很沮丧。也许他应该把话说得委婉些,
一般人很难想象机要工作近乎残酷的保密制度,甚至机要员最初的时候。
    “保守机密,慎之又慎。要十分保密,七分不行,八分也不行,九分九也不行,非十分
不可。”
    瘦削的教官站在机要学校的讲台上,他戴着银丝眼镜,温文尔雅的样子,语调却十分凌
厉。
    年青的机要学员端坐得如绿色石像。无论天下大乱到何种程度,设在宁静山区的机要学
校,仍旧壁垒森严。也许因为这是国家最后的神经脉络,遴选人员与施行教育,分外严格。
    “……密码失密,主要有两种情形。一种是被敌方所破译。”教官用被纸烟熏得焦黄的
手指,在空中抓了一把:“你们说,我手里有什么?”
    有什么?有空气呗!但是没人回答。过于简单的问题里往往潜伏着陷际。
    教官等了一会,不是在等回答,而是在提醒所有的人,对他下面的话给予更充分的注
意。
    “我手心里攥着电波。这间教室里也充满电波。你张开嘴,你的牙齿上粘着电波。你闭
上嘴,你的肺里也呼吸着电波………”
    年青的机要学员们被无所不在的电波所威慑。
    “不要一提到电波,就以为是国家广播电台。那在太空纷杂的无线电讯号里,只是极少
的一部分。空中绝大多数电波是由形形色色的机要电台发出的,有敌人的,有朋友的,也有
我们自己的。每个国家都凭借着它的机要联络网。控制着整个政权。对于军队来说,尤其是
这样!”
    教官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视着大家,每个人都感到肩上的千钧份量。
    “截获对方电波讯号,破译对方密码,需要庞大的侦听系统和专门机构,我们今天就不
详细讲了。还有一条失密途径,就是——”教官顿了一下,学员们洗耳静听。
    “——丢了密码本!”
    “你们要永远记住,密码重于你们个人生命的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借!!!
    “如果你携带密码,同司令部在一起,情况非常紧急,必须立即撤退,你怎么办?”教
官的目光严峻了。
    “立即将文件销毁。”秦帅北回答。
    “机要密码的所有纸张,都浸泡过一种特殊的药液。必要时,一根火柴就可以使它在一
秒钟化为灰烬。并且任何方法,都不可能使纸灰上的字迹复现。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还需要
保存密码,以便联络。你怎么办?”教官逼视着秦帅北。
    “我要求配备精锐部队,掩护我撤返。”秦帅北思忖片刻答道。
    教官雷达一样的目光,一寸寸巡视教室。
    “就是元帅,我觉得也该保护我……当然,不是我……是因为我带着密码……”室内响
起象冰雪一样纯净的女声,怯生生,但很清晰。
    哗众取宠!秦帅北不屑地想。你见过真正的元帅吗?白发苍苍,功勋累累,他们是军队
的灵魂!你的父亲兄弟也许会泼出命来保护你,但这是战场。不是你的家!
    教官已经开始失望的眼睛突然睁大:“郦丽霞,你站起来。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秦帅北坐在后排,看不到前排的脸。只见她象凝脂一样的脖颈由上而下红了起来,因为
上课时一律不戴军帽,她漆黑的短发被激动的热气吹拂着,象受了静电的吸引,雾似地向四
周飘散。
    郦丽霞说:“当司令员是一位元帅时,我认为应该首要保护文件。”
    “请坐下。”教官激动地双手撑着讲台:“当你们同密码在一起的时候,你们自身的生
命就业已消失。保卫密码,就是保卫胜利。在最危急的情况下,只有先消灭了文件,你们才
有权利消灭自身的生命。要记住,密码是全军通用一个版本,一旦遗失,将使无数将士血流
成河!”
    秦帅北草拟了到达喀喇泉边防站后的第一份电报。原本比较简洁,想到今夜是郦丽霞在
分区值班,报稿将经由她纤巧的手一一译出,又写得详细了些。
    然后他打开保险柜,取出密码本,湖蓝色的封面,象是一汪宁静的水泊。他把报文译成
密码,现在,留在纸上的是一串串阿拉伯数字,象是大数学家演算过的稿纸。对于所有其它
的眼睛来说,它是一页天书。
    秦帅北走出机要室,屋外已一片苍茫。
    电台很好找,高耸的天线就是无法掩藏的标志。
    秦帅北一走进去,几个闲扯天的人就都站起来,为首的又矮又瘦,伸出手:“我正在跟
他们说你是我师傅呢!”
    是什么师傅秦帅北一时没听明白,下意识地先去握手。对方骨骆粗大,尤其是手指肚象
棒槌一样壮实。秦帅北先判断出他是一位训练有素的电台长。其后才认出他是池可信。
    “咱们那个新兵连还有谁在站上?”秦帅北这次真惊讶了。
    “刘堆子、桂兰和我。也许哪天还能派个熟人来,比如你吧。”池可信向四周围的电台
摇机员、报务员介绍了秦帅北,然后说:“你来了就有我们忙的了。上下两道工序,咱们唇
齿相依。没有急事,夜里少发报,别惹了我们的瞌睡。”
    秦帅北说:“要是夜里上头来了急报,你们敢昧下不用我译,那我才真服了你们。”
    玩笑归玩笑,池可信接过报文,电台开始联络。看他们嘀嘀嗒嗒忙个不停,秦帅北自己
无声地退出了。大家也不客套,反正以后天天要打交道。喀喇泉边防站与外界的联系,就依
靠机要和电台两个部门的通力协作。确切地讲,电台是为秦帅北工作的,枯燥的数码并不告
诉他们任何意义。只有秦帅北才洞若观火。这种特殊的位置,使机要人员有一种溶化在血液
中的优越感。
    晚饭是肉炒土豆丝。桂兰掌勺的大手,稳准狠地颠了两下,菜表面上并不见很多,回到
屋里才发现,土豆丝下埋着不少肉。默默馋得乱蹭他的裤腿,秦帅北便把肉都挑给小狗吃
了。
    到底是颠簸了几百里,秦帅北早早上床。随着一阵柴油发电机轰鸣,眼前突然绽出金
花。站上没有长明电,每夜定时送电。秦帅北想睡觉,就去找灯线。寻觅完内外屋,也没找
到开关。细一想,电在沙漠中那样宝贵,作息时间又是统一规定,各屋里根本没有独立的开
关。
    入境随俗吧。但灯泡象个金瓜悬在头顶,披头散发的金线射入眼帘。秦帅北生活上的这
些娇气毛病,原本叫粗旷的连队生活差不多治好了,没想到机要学校舒适的环境又把它诱发
了。干脆把灯泡拧下来。
    眼睛一时不适应,感到四周极黑。过了一会,发现左侧墙壁进出稀薄的光亮。
    他凑到墙边,才发现墙是用板子分隔而成。通过木板上的蛀眼,看到那面是很大的战士
宿舍,一溜的通铺。这大约就是一排了。有这样的重兵把守,文件倒是挺安全。秦帅北想。
    他的铺位正好头对墙,那边的谈话声不听也入耳。
    “刘堆子,你说明天吃什么?”一个挺稚气的声音。
    秦帅北透过一个虫眼,看到的刘堆子象镶在圆形镜框里,他还真没多大变化。旁边是个
圆圆脸的小兵。
    “大老米,这顿吃的还没走过肚脐眼,就惦记下顿了?告诉你,早上吃羊,中午有鱼,
晚上自然是蛋了。”刘堆子摆出老兵的见多识广。
    秦帅北想,到底是照顾一线,水虽少点,伙食还是不错。
    右侧一片漆黑。会晤室晚上没人,自然黑暗。但从未挂窗帘的后窗望出去,右侧的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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