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在空中,左手化钩封堵了然的枪法,右掌拍向林冲,鲁智深怒喝一声,右掌迎了过去。‘波’的一响,匡、鲁二人的手掌对在一起,匡无咎的左手只用了二成功力抵御了然的长枪,右掌使出八成‘般若掌’力,但求先废了鲁智深,然后再杀林冲。
第二十七章 擂台(九)
不料二掌相对后,自己势若波涛的掌力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鲁智深并无丝毫受伤之意。要知菩提叶大师的‘无相伏魔功’是佛家正宗功法,专一吸纳各种外力,并加以反击。而匡无咎的‘般若掌’也是佛家掌法,鲁智深的‘无相伏魔功’功力还不足以反击匡无咎,二者竟互相抵消。
匡无咎吃惊间,鲁智深左拳急速冲出,匡无咎只觉左掌、左臂剧痛,已无法抵御,‘砰’的一拳的结结实实击在匡无咎胸前,匡无咎身躯飞了出去,口中鲜血喷出,他的左掌到手臂之间至少中了十几枪,整条手臂似乎已废了。
了然不愿乘势掩杀,收枪退了回来,鲁智深也护在林冲身前,那边扈三娘穴道解开,拾起自己的单刀,走到匡无咎面前,匡无咎面色苍白,无力的看着扈三娘,并无惧怕之意。
扈三娘扬刀砍去,忽听林冲道:“不、不要杀他。”扈三娘单刀停在半空,不解的回头望向林冲,凤眼全是杀气,恨恨道:“这样卑鄙的小人,留他何用,只会更加害人!”
林冲示意鲁智深扶自己起来,慢慢来到匡无咎身前道:“匡先生说你家人被胁迫,这才来此刺杀梁山好汉,此时可真。”
匡无咎冷哼一声,要杀要剐,林头领请便了,何必假惺惺。
林冲痛苦的笑道:“匡先生死都不怕,还怕说真话吗?你白日救了再兴一命,我今日就放过你,你们出城罢。”
匡无咎不信的看着林冲道:“你真要放过我们,不怕我再次在背后暗算于你。”
林冲淡淡笑道:“我相信匡先生的为人,也是迫不得已。下次再来,林冲决不留情,只要你的门人出现在郓城,立刻击杀。”
匡无咎泪水忽然涌了出来,扈三娘撇嘴道:“知道梁山好汉的作派了吧,岂是你这等江湖霄小可比的。”
林冲对扈三娘道:“扈头领去通知匡先生的门人,将他带回去医伤要紧。”说罢转身要走。
匡无咎忽然道:“林头领果然高义,匡某是个小人,今以实话告知。”众人眼光望向匡无咎。
匡无咎叹道:“我贪图荣华富贵,被高俅骗到东京做禁军拳脚教头,不料全家进京后,立刻被其软禁,告知我必须以杀梁山好汉的数量来换取家人的姓名。末了,高俅阴险的对匡某说:‘只要杀了林冲,一家老小都可以保个平安。’”
鲁智深‘呸’重重的一口痰吐下:“这个高俅老贼,早晚落在我手上,叫他碎成肉泥。”
扈三娘有些怀疑的看着匡无咎道:“你们不说是‘东南王’方腊的手下吗,怎么又成了高俅派来的?”
匡无咎苦笑道:“这正是高俅的阴险毒辣之处,我们若果真杀了大批梁山好汉,你们一定会到江南报仇,这样朝廷坐收渔翁之利。”
林冲点头道:“好毒辣的一石二鸟之计。”看着匡无咎疑问道:“高俅甚是奸诈,匡先生如何证明杀了梁山好汉或林某之事。”
匡无咎道:“高俅定是派了亲信来到郓城监视匡某的行踪。”
林冲点点头道:“明日午时林某准时赴擂台同匡先生一较高下。”
扈三娘凤眼圆睁,瞪着林冲道:“这是为何?放他们走就算便宜他们了。”
了然呵呵笑道:“林冲果然大仁大义,匡先生可不知如何谢你呢!”
匡无咎开始也有些惊讶,听到了然的话才恍然大悟,感激地望着林冲不知从何说起。
林冲又低低的咳了两声,匡无咎急忙从怀内掏出几颗药丸,递给扈三娘道:“扈头领请将此药喂林头领服下。”又望着鲁智深道:“还请鲁大师替林头领疗伤。”
鲁智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满意道:“我又不是郎中,如何替林大哥疗伤,你打伤的,你自己来吧。”
了然已来到匡无咎身前,用金枪药替匡无咎敷外伤,匡无咎谢过了然。直视鲁智深道:“你只要把将林头领体内的‘般若掌’力吸出即可。”鲁智深摇头道:“洒家做不来。”
匡无咎不禁愕然,以为鲁智深还在恼恨自己伤了林冲,苦笑道:“你方才将我打得重伤,匡某实在无力救援,还请大师出手。”
鲁智深苦恼道:“洒家真的不知如何治疗。”
匡无咎不信道:“然则大师身上的绝世内功那里学来的?”鲁智深开始摇摇头,忽然想到自己曾经一掌击毙张清手下喽兵,及打伤张清,今天伤了这个匡无咎,恍然大悟道:“是了,一定是菩大师在给我讲禅剃度时传给我的,怪不得这些日子感觉精力鼓胀,原来如此。”
那边扈三娘去找水喂林冲服药。匡无咎急忙教授鲁智深如何替林冲吸取内力疗伤。林冲、鲁智深二人盘腿坐在地上,鲁智深双手紧贴在林冲后背,不消片刻,林冲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除了有些疼痛之外,五脏六腑安稳下来,再无恶心眩晕的感觉。匡无咎也点了左臂的几处穴道,制止流血。然后盘腿坐着,默运玄功疗伤。
过了一刻,匡无咎先站了起来,惊讶的望着鲁智深道:“可以了,这样会有损鲁大师身体,大师好精湛的佛家内力。”
鲁智深这才撤去内力,林冲缓缓站起,赞道:“智深这等功夫好生了得,愚兄感觉甚是受用,有劳兄弟了。”鲁智深豪气道:“值个甚么,这等夸赞。”
林冲走到匡无咎身前低声道:“明日擂台之事需的秘密计划,匡先生回去不要告诉过多之人,林某假装擂台上被匡先生打死。梁山群豪立刻捕获匡先生等人。非是林冲信不过匡先生,匡先生事后只能单身逃走,余下人匡先生信得过的可以稍后放走。以防高俅所派之人看出破绽,反而害了匡先生。匡先生一旦回到京师,若果然获得高俅的信任,当立刻将家小尽快送走,高俅老贼甚是奸诈,以防夜长梦多。”林冲又叹口气道:“当初若不是我家眷落在京师,林某怎能受些许腌杂气,还害的性命险些不保,到多亏了智深救我,才有今天。”
匡无咎感激涕零:“一切依林头领安排。”
了然看着匡无咎的左臂道:“这些外伤可不是轻易能蒙混过去。”匡无咎笑道:“正好可以回去蒙骗高俅老贼。”又恨恨道:“一旦家人平安离开京师,匡某必潜回杀了高俅那厮。”
林冲吃过药,又吩咐扈三娘将朱武寻来,重新计划一下,看看有无纰漏。
第二十八章 飘絮(一)
却说柳絮儿见宋江如此绝情,反而不再有寻短见之意,现在她一心想给燕青洗脱嫌疑。因此她只求能够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至于到时候能否如愿,柳絮儿不愿想,也不敢想,但这是她和燕青证明清白的唯一方法。
宋江现在几乎不出现在柳絮儿的面前,柳絮儿也暂时清静一些,柳絮儿缓缓走入‘莲花亭’,看着池塘已经封冻了,虽然只是一层薄薄的冰,还是将池里池外两个世界完全隔开,不时有一两条锦鲤慢慢游到冰面附近,逡巡一会,又钻到深处。有几束枯萎的莲茎,结着松散的莲蓬,无力的低垂,由于结冰的缘故,还是顽强的挺立着,默默地等待着春天的来到。
来个丫环给柳絮儿又加一件厚披风,柳絮儿感激道:“今个天很冷,不知是什么日子了?”丫环哈着手道:“今天是冬至。”
柳絮儿一惊,喃喃道:“冬至、冬至。”觉得这个日子很熟悉,又思索一阵,忽然流下泪来,她想起来了,冬至是秦如烟的生日,想起昔日秦如烟的话语:‘柳姐姐属鼠,虽是大寒时出生,可那时谷物满仓,柳絮儿一生不会缺吃穿;但是自己是冬至牛,那时百草凋谢,天下无青,只怕将来困顿不堪。”想到这里神色凄然,招来丫鬟扶着送自己去女寨。
此时虽是午时,天色却灰蒙蒙的,似黄昏一般,稀稀疏疏的雪花不住的飘散下来,整个梁山陷入无边的残冬败景中,遍山老树枯枝。枝头停留着几个黑鸦,呆呆的立在枝头,又如泥像般一动不动,有时又骤然‘哇’的一声飞起,吓的柳絮儿一抖。
丫环因道路有雪,怕摔到主母,一路上不敢分心去责骂乌鸦,小心的扶着柳絮儿慢慢的向女寨走去。
二人一路踉跄着来到女寨,扈三娘听说柳絮儿来了,惊喜异常,急忙请到自己的屋中,让柳絮儿靠近炭盆坐了,随手把炭盆中的木炭重新拨拨,木炭发出噼剥的响声,‘啪’的炸开,一团火星四射,柳絮儿下意识的躲开,口中喃喃道:“却不知道何时能炸,又怎能避开?”
扈三娘知道柳絮儿心中所指,也无奈劝道:“嫂子要想开些,大哥这些日子对你好罢。”
柳絮儿凄然的笑笑,绝然道:“他怎能对我好,恨不得我立刻死了才好。”
扈三娘咬着嘴唇,痛苦的闭上眼睛,强忍住没有流下泪水,轻声道:“我前天看见了燕小乙。”
柳絮儿浑身一震,注视着扈三娘。
扈三娘笑着:“我看燕小乙尚好,身体也渐渐复原。”迟疑着从身后掏出一张纸来,慢慢递给柳絮儿。
柳絮儿打开看去,却是一首念奴娇:莲花一览,望周遭,耀目皑皑白雪。风掠松林终过客,阵阵涛声呜咽。抖落琼花、飘翻碎玉、倏入掌中灭。世间万物、唯独君最清洁。 愧做五尺须眉,奢谈空论,遇事难决绝,人世百年弹指过,虚度多少时节。白发黄鸡,青春难再,回首肝肠裂。如今还剩:断诗、残酒、寒月。
柳絮儿脸色红润起来,笑着对扈三娘道:“你知道燕小乙最思念的人是谁吗?”扈三娘有些奇怪,分明是思念柳絮儿,难道还有旁人。现在扈三娘也认为纵使柳、燕二人没有私通苟且之事,但一定是互相爱慕,只不过都不明说罢了,象自己暗恋林冲一样。
柳絮儿猜知扈三娘心中所想,苦笑道:“扈姐姐都这样想,还需要责怪别人吗?”
扈三娘被猜中心事,脸色通红,却也默认了。
柳絮儿摇摇头道:“伯牙和子期的故事姐姐不是听过吗?”扈三娘听得心里一沉,如果不是听了这个故事,也许就不会发生这许多事了。淡淡的道:“可是他们都是男子呀?”
柳絮儿摇头道:“真的知己何必在乎什么男子、女子,甚至万物皆可,可是世上的人又哪里能够分辨出?”
柳絮儿不愿意在解释下去,指着手中的词道:“这是小乙怀念心中最不能忘怀的女子——阿雪。这个人是谁也不能替代的,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替代阿雪。”
扈三娘忽然想起林冲的妻子阿如,心中也怔怔的,苦痛的想:“他也忘不掉阿如。”想想林冲和燕青似乎都是痴情之人,但是个性倒不怎么相同。
看着柳絮儿将词稿慢慢揉作一团,投入火盆里,一缕轻烟冒出,雪白的词笺被烤成黄褐色,很快燃烧起来,柳絮儿注视着词稿一直化为灰烬,才嘘口气道:“现在不能再有节外生枝的事了,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下去。我们去如烟的墓上看看,今天是如烟的生辰,我要给她烧两刀纸。”
扈三娘急忙命令身旁的女兵去安排一下。
柳絮儿又随口问道:“大家都还好吧?”
扈三娘苦笑道:“上月我跟妹子告别说去郓城公干,实际是奉命将柴大姐送到郓城,不但宋头领怕,连我也害怕,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事情。起先卢头领准备将小鱼和阿绣姐妹一同撵下山去,被我劝住了,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尚不至于闹出什么事来。”
柳絮儿苦笑道:“还是下山了,如果当初大家就下山,也不会弄成今天的光景了。”摇头叹息不止。
一个女兵进来报说准备应当了。
扈三娘扶着柳絮儿站起,离开屋子,二人慢慢走到女寨的东侧小山上,两座墓并排而立,北向还有一座墓,却是林冲手下李百顺的墓穴。
秦如烟的幕前已经摆好了香烛供物,墓碑正前三尺处摆着一个蒲团。柳絮儿情难自禁,挣脱扈三娘的搀扶,扑倒在蒲团上,泪水瞬间流出,“如烟妹子,都是姐姐害了你么!你怎的也不再梦中见我。”扈三娘拆开烧纸,慢慢点燃,一张张烧将起来。口中念道:“秦妹妹,我知你是明事理的人,若不然也不会挺身而出救红玉妹妹了。如今你在黄泉,却要想办法保佑你柳姐姐平平安安。”
第二十八章 飘絮(二)
扈三娘又烧了几张纸在林可儿墓前,凄然道:“可儿妹妹其实豪气不减男儿,同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