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头陀(四)
武松倒跃出去,拔双刀在手,惊异的看着冷无情:何以单刀会刺空。骆青衣暗道可惜,知道机会即失,在难重来,自己的‘无相神功’功力尚浅,不足以制住冷无情。
冷无情慢慢站直,目无表情地看着骆青衣道:“‘无象神功’先发后至,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你的功力太差。上次被燕飞龙击中,三天不能使力,过了半月我才完全恢复,而我又内功不好,否则刚才用力下,我这右腿骨头寸断,嘿嘿,可惜,可惜!”
骆青衣已从杂物中拿起两只香烛腿在手中,牢牢的盯着冷无情,不知方才冷无情受伤到底有多重。
冷无情话虽说的刚硬,不过是诱骗敌人,心中还是暗暗叫苦,他也不知骆青衣的‘无象神功’到了第几层,方才右腿的剧变让他惊疑不定,不敢轻易发动进攻,最好是敌人攻上来。
武松急抽出另一柄‘秋霜’,双刀在手,有些依仗,动问道:“阁下为何追杀二位女子?冷无情可是不近女色。”冷无情长啸一声,更显内力深厚,骆青衣惊讶冷无情的功力比燕飞龙的功力也差不了多少。
冷无情长啸后冷冷的看着武松道:“多少人听了冷某的名号无不抱头鼠窜,小辈无礼,也配问冷某?”武松双刀一错,急速抢出,刀光暴长,犹如两条盘旋的长龙,刀风四面八方卷向冷无情,这是武松潜心修炼的‘夺命十二式’。
冷无情见武松果真来势凶猛,也暗暗吃惊,知道方才武松手下留情,不愿在背后施冷招暗算自己。急切间退了一步,察觉右腿并无异常,放下心来。单刀一立,左右挥舞,将周身护的风雨不透,武松的‘夺命十二式’左手右向三刀、下向三刀,右手左向三刀,下向三刀,每招夹带抹、盘、拉、旋四个变化,虽招式精巧,但毕竟是正义之人,招式堂堂正正、不够狠辣。对手也是个使刀的大行家,虽然一时被武松的快刀迫的手忙脚乱,但依然不露破绽,封住武松所有的招式。
武松曾自负独创的‘夺命十二式’快刀无双,见对手虽然有些笨拙,还是抵御住自己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心中更是吃惊。
冷无情心中冷哼:我若双刀在手,只怕立叫你血溅当场。武松一遍使完,无奈又重新使出‘夺命十二式’,他不敢让冷无情再有还手的机会。
冷无情阴笑道:“只是程咬金的三板斧,还敢说大话!”看清武松双刀来路,单刀左右迅捷刺出,磕开双刀,乘势滚入武松怀中,武松大惊失色,收刀不急,身体后退,冷无情目光阴冷,反手刀已重重砍入武松胸部。姜若群失声惊叫,蔡福和骆青衣也看出武松性命难保。
冷无情只想看到武松鲜血溅出的场景,不料发现单刀好似撞上柔性物中,冷无情吃惊中急速跃出,想躲开武松的反击,暗道:“对手竟练有如此高的护体神功,难怪露出空当浑不惊慌。”看着武松站在原地并未反击,有些奇怪,只见武松胸前外衣已被斩出不相连的几条缝隙,一条绳索斜斜垂下。骆青衣看去舒口气,原来是自己的‘天龙绞’救了武松一命,冷无情的刀虽未斩入,但是力道奇大,震的武松气血翻涌,哪有反击的能力,正在暗暗调理。
冷无情呆看着武松,发现一条绳索在衣缝中溜出,抖动不已。哈哈笑道:“我说你年纪轻轻,怎能练有上乘内功,却靠外物支撑。”
骆青衣娇斥一声:“武头领,我们联手攻他。”冲了上来,原本想让武松和冷无情斗个两败俱伤,自己和姜若群才可从容脱身,现在发现武松功夫根本不及冷无情,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能和武松联手先对付了冷无情再说。
冷无情冷笑声中,单刀挥过,‘哧’的轻响,骆青衣手中的烛台寸长的尖已被削掉。
冷无情的‘寒月’和冷无烟的‘秋霜’本来是北宋冶铁大师欧阳春水,选用并州精铁,用了三年时间打造,这刀同普通刀不同,刃极薄,有弹性,可以弯转不定,非行家使用极易伤了自己,武松也是费尽心血,多方讨教使刀高手,无数次苦练,才掌握其特性。冷无情和冷无烟当时不过是欧阳春水手下的两名拉风匣的小仆从,后二人盗刀杀了师父,逃走江湖。
冷无情和武松的刀交锋,看不出异常,因刀质相同。骆青衣浦一接手就吃了亏,发现不对,身形矮下,攻击冷无情下三路,冷无情脚部吃过骆青衣一记,谨慎中不敢过于强攻,先保护自己不受伤,激斗中,又是‘哧、哧’两声,骆青衣手中两只烛台齐中而断,‘寒月’刀从骆青衣额前划过,一缕秀发被斩断,飘飘纷扬。冷无情手腕急抖,‘寒月’转向骆青衣脖颈,骆青衣危机中扔掉半截烛台,屈指成钩,抓向冷无情脚弯,冷无情急速跳开,锋利的‘寒月’浅浅的在骆青衣颈部划出一条痕迹。骆青衣虚张声势,吓退冷无情,暗自庆幸死里逃生。
冷无情怨自己‘寒月’成单,只发挥出平日三成多一点功力,从骆青衣身边跃开后,借势一个起落跳向蔡福,骆青衣看出冷无情心思,急道:“莫让他拿刀!”武松从后赶去,双刀斩落,冷无情单刀招架,左手探出欲抓向门板中的另一柄“寒月”,趴在地上看的目驰神呆的蔡福骤然横腿踢去,冷无情道:“不知死活。”左手化掌斩落,‘波’的一响,传来骨骼碎裂声,蔡福长声惨叫,右腿已被冷无情铁掌击断。
冷无情右手刀又抵御了武松六招,左手还是抓向门板中的单刀,武松大急,冷无情一柄刀已击退所有人等,若双刀在手,何人能够幸免。蔡福骤然坐起,扬臂击向庙门‘砰’的一声,‘铁臂膀’果然名不虚传,一块完整的厚近二寸的松木门四分五裂,碎木夹着单刀飞出,冷无情就差一寸没有够到,恼怒异常,铁掌重重拍在蔡福顶门,蔡福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骆青衣再度攻上,拾起武松掉在地上的‘天龙绞’挥向冷无情腿部,等缠绕两圈后大力拉扯,冷无情骤然失去重心,单刀斩向‘天龙绞’,急切间忘记方才砍武松不入,‘天龙绞’受力过大,骤然弯曲,骆青衣拿捏不住,松手放脱,‘天龙绞’旋转着缠入‘寒月’刀。冷无情单刀挥洒受制,武松双刀急速斩向冷无情胸部,冷无情知道‘秋霜’刀的厉害,不敢用手硬接,左手化指勉强弹开武松右手刀,硬生生回缩胸腹,还是稍迟,被武松左手‘秋霜’划开尺长口子,鲜血喷出,冷无情哼了一声,单刀也砍向武松肩部,但缠着‘天龙绞’无法入肉,冷无情借势回抽,‘天龙绞’断成数节,纷纷掉落,抬右腿踢向武松腹部,武松肩头剧痛,移动稍慢,被踢中腹部身躯飞了出去,右手‘秋霜’落下,骆青衣闪电般欺入冷无情胯下,一掌斩中冷无烟右腿,冷无情右腿回缩忽然无力,被‘秋霜’刀斩落,‘哧’的响声中半条腿同刀一起掉落地上,冷无情竟忍住未叫出声来,手中单刀旋转飞出,骆青衣失声道:“回旋斩,武头领快躲!”,冷无情的腿力极大,绕是武松般健壮,还是陷入迷糊中,恍惚看到一物飞来,左手单刀立起抵御,二刀相撞,冷无情的‘秋月’刀,竟然轻轻绕过武松的‘秋霜’迅速下滑,武松惨叫一声,左臂齐肩被斩断,一时昏了过去。
冷无情右腿虽断,浑身是血,左腿还是重重的压住骆青衣,冷无情凝聚最后的气力,铁掌成钩,抓向骆青衣的咽喉,狞笑道:“看我的鹰爪功比你家的锁喉手如何?”骆青衣半身酸麻,已无力抵抗,感觉冷无情冰凉的手指已然摸到自己的喉部,只能闭目等死。
忽听暴雷似的声音道:“让洒家来超度你!”骆青衣闭目中,只觉冷无情的手指忽然无力,慢慢滑开,睁眼看时,冷无情的头颅已不见,身体倒下去。一个胖大的和尚扔下手中的禅杖,快步跑到武松身前,撕开衣襟给武松包裹伤处,焦声道:“二郎、二郎,你怎样了?”骆青衣搬开冷无情的左腿,走过去连点武松‘缺盆’‘至商’‘奎月’几处穴道止血,又从怀中掏出一瓷瓶,倒出几颗丹药,用口嚼碎,看武松伤处出血渐止,薄薄抹了上去,然后用布轻轻裹了起来,胖和尚惊异的看着,忽听武松沉吟一声,缓缓睁开双目,看到和尚喜道:“鲁大哥来的好及时,那冷无情怎样了?”胖和尚正是鲁智深,鲁智深见武松受伤虽重,还不致要命,嘿嘿笑道:“来的迟些,正巧用禅杖除下那厮的头来。”武松转目望去,这才放下心来。看着倒地一动不动的蔡福道:“不知蔡头领伤势如何?”骆青衣走过去一探鼻息,复摸上脉门,凄然道:“蔡头领已死了。”
鲁智深问道:“哪里又来个像兄弟一般的头陀,我进来时还稍有犹豫,既看到二郎躺在这里,才斩了这厮的头。”骆青衣暗暗心惊:如果鲁智深晚来片刻,或再稍有迟疑,自己的性命也不保。站起来向二人跪拜道:“骆青衣感谢二位头领救命之恩,如果武头领是来取青衣性命,就请下手。”武松觉得伤口处痛楚渐渐消失,代之以麻痒,沉吟道:“你这药好怪。”看着庙里道:“姜姑娘躲到哪里去了?”骆青衣正色道:“武头领尽可以找我一个人晦气,姜姑娘身世可怜,还要去寻找兄长,放过他吧?”鲁智深怒道:“二郎豪气、怎会为芝麻豆大的屁事寻你的晦气,俺却不信。”武松知道骆青衣方才冒极大风险救了自己,虽然对女子怨恨极深,还是微露笑容道:“我就是怕下山后有人暗算你们,才匆匆赶来。”骆青衣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姜若群也怯怯的从庙内出来,躲在骆青衣旁边,那日武松大闹女寨,诸女子人人畏惧武松,姜若群也不例外。
武松虽身体强健,但毕竟失去一臂,声音渐虚弱道:“姜姑娘到底是怎回事?”骆青衣因不知武松和卢俊义的交情如何,不愿告诉武松实情,只说有人威胁姜若群,姜若群无奈被迫应承杀了燕飞龙。武松点点头知道危机还在梁山,转向鲁智深道:“我们还是回山吧?”骆青衣坚决道:“我陪姜妹妹想法找出真相。”
此时月亮升上中空,整个庙宇一派澄明,弥勒佛的笑容也呈现在众人面前,姜若群看着冷无情的无头尸害怕道:“都说佛祖保佑好人,虽然应验,却要经过多少磨折,想来寻我哥哥也是如此。”又跪拜起来,众人一起看去,只见门柱上两行雕刻的大字:“大肚能容,容天下可容之事,常开口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第十八章 夺城(一)
卢俊义回家同珠儿说过宋江同意发兵下山之事,珠儿无限欢喜道:“宋江正步步入瓮,郎君早晚必成梁山之主。”卢俊义笑道:“可笑武松竟因撤去总领之职负气下山,正好少个惹麻烦的人。”珠儿闻听止笑道:“武松果真负气下山,还是另有图谋?”卢俊义也吃惊道:“难道武松是想寻骆青衣和姜若群不成?你那夜威逼姜若群,未露出破绽吧。”珠儿娇笑道:“我扮作男人,声音粗鲁,她从未见过我,怎会识破?况且即便是识破,武松知道了也无法回山报信,冷头陀正好将之一并杀了。”卢俊义将信将疑道:“武松的功夫不可小视,并且还有一个燕飞龙的徒弟骆青衣。”珠儿笑道:“这头陀不但武功高强,且心思缜密,手段毒辣,只怕三、五个武松都不是他的对手。你那日也见冷头陀同燕飞龙也不相上下,武松的武功未必超过郎君吧?”
卢俊义点点头,沉思道:“我方才回来时到小乙屋中去了一趟,果然和柳絮儿言谈一致,竟然路出口风说梁山中人通风报信。”珠儿睁大眼道:“我根本未让冷头陀露出任何身份,只说知道梁山一女三男去京师捣乱。可能是大理寺的捕快胡乱猜测。”又娇笑道:“郎君正好可以借机整饬梁山内部。”卢俊义点头。
珠儿道:“这几日累坏了郎君,我特意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还烫了杏花村出的‘汾酒’给郎君解乏。”卢俊义长吁口气笑道:“正该庆喝一番。”二人走入后堂内室。
卢俊义看见桌上的酒菜,喜道:“‘八珍凤肉’、‘挂花蹄膀’、‘三蒸鹿脯’。”举箸夹了一块放入口中,嚼嚼赞道:“难得鹿脯蒸得如此鲜嫩,”又另夹了一块,眉花眼笑道:“这蹄膀外观坚挺,入口既化,又不粘牙,却不知如何做到?”珠儿笑意殷殷,随手拔开酒樽的塞口,一阵浓郁的清香传出。卢俊义深吸一口,吟道:“‘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珠儿兴奋得看着心爱的郎君,赞道:“郎君果然高才,竟能随口而出佳句,令人佩服。”倒出一盅酒,双手端到卢俊义面前,卢俊义接过一口喝下道:“这是唐朝杜牧的诗句,你相公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