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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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铭传-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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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奕譞说:“方才在六部值班房候见时,奴才把太后的旨意跟他透露了。”
    西太后说:“怎么样啊!都说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你怕不怕和法国人打仗呀?”
    刘铭传:“太后都不怕,臣就有了定心丸。”
    “那你好好干吧,什么时候动身去台湾,问他们。”西太后这么说了,又看了看几个股肱之臣:“就这么着,行吗?”
    没想到奕劻站了出来:“太后,奴才这几天想想,倒不如让省三当福建巡抚,或者提督,坐镇福州,这样更有利。”
    “说好了的怎么又变?”西太后说,福建有左宗棠,有杨岳斌、张佩纶还不够吗?他不去台湾,谁能代替他?
    奕劻不失时机地推出了刘璈,称他是个干才,他又在台湾经营多年,地理、民情都了如指掌,叫他督办台湾军务,
是轻车熟路。
    西太后听着也有道理,就转问奕譞:“你看呢?”
    翁同和抢先说:“这似不妥,刘璈不能与省三比。”
    奕劻又说:“还有些话,奴才不好讲……”见他以目光视刘铭传,刘铭传马上说:“太后,臣先告退了。”
    “那你先下去吧。”西太后放了这么一句,她也料到奕劻有机密奏闻。
    刘铭传疾步趋出。
    奕譞翁同和深感意外,面面相觑。
    这时,朱守谟从门外进来。
    朱守谟说王爷要亲自来看人。
    刘浤大吃一惊,他难以想像,王爷为一个小妾会这么兴师动众?
    “朱守谟说不是大动干戈,届时他是青衣小帽,平常一个老头而已,说罢他用手一指,三步以外的茶座上有一个辫
子灰白有几根老鼠胡子的老头在喝茶,不时向这边看一眼。刘浤更是老大吃惊了,这个其貌不扬的人与客栈打更人没有
什么两样,没想到他就是王爷。
    朱守谟嘱咐说:“你也不用行大礼,你只管叫他先生就行。”他向刘浤一摆手,二人走过去,奕劻看了刘浤一眼:
“你就是刘璈的公子?”
    “正是,”刘浤还是有几分紧张,“先生,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这很有意思呀!”奕劻笑了,“人在哪?”
    刘浤看了朱守谟一眼,说“那请先生跟我来吧。”他特意快走几步,到了蜀花门前,向陈天仇摆摆手,,陈天仇会
意,马上离开了蜀花房间。奕劻只注意了她的背影:“是她吗?”
    刘浤说:“啊,不是,在里面。”
    奕劻在蜀花屋里一出现,蜀花站了起来,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吉服,格外鲜艳,奕劻眼睛显得不够使,都看
呆了。蜀花道了个万福:“大人好。”
    奕劻大为滿意,也不计较是不是处女了,急切地说:“还等什么?明早就送过去好了。”
    刘浤满口答应:“好的,按先生的意思办。”
    奕劻又看了蜀花几眼,转身出来,拍拍刘浤的肩膀“你父亲好吗?”
    “托您的福,他很好。”刘浤说。
    奕劻说:“我走了。余下的事让朱先生告诉你好了。”
    “谢王爷栽培。”刘浤行了个大礼。
    “你叫我什么?”王爷斥责他,却没有怒气。
    “小的走嘴了。”刘浤说。
    看着一乘小轿抬走了奕劻,不知从哪里钻出的仆役一大群,也跟随而去,朱守谟说:“难得王爷看中了,这就好。
方才我可替你捏了一把汗”
    “这话不是不着边际了吗?”刘浤不信奕劻连蜀花这样注女色的人也看不上。
    他是误会了。朱守谟说:“幸亏你的那个可人儿溜得快,王爷只看了个背影。万一叫他看到了脸蛋,那可麻烦了,
他会相中了这个,或者两个都要,你怎么办?”他说的原来是陈天仇。
    刘浤故意说:“这个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朱守谟问刘浤是不是打算把她带回去金屋藏娇?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刘浤更关心的是他父亲主理台湾军政的大事,便问朱守谟在王爷那里过话了没有?
    朱守谟告诉他,王爷在西太后面前进言了,他说刘铭传摆在福州就行了,台湾的事可让刘璈干,本来已经定局的事,
王爷这一槌子敲下去,西太后也说再议了,方才来前,王爷跟朱守谟说,只要这个小女子看中了,他就再单独去晋见西
太后,督办台湾军务的顶戴就是令尊大人的了。
    刘浤乐不可支:“太好了,先生功不可没,我也绝不失言,有你的好处。”
    朱守谟说:“什么时候送人?我事先让王爷出轿子。”
    “王爷说不是明早上吗?”刘浤说,“早饭后,我们在这里等,不知王爷要不要摆排场。”
    “王爷是正式娶福晋,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朱守谟说,“他每次都要大操大办。”
    “好吧,新人感觉越受宠越好!”刘浤说完,送朱守谟上轿回城前又再次叮嘱他,提醒庆亲王别光顾搂美人,把刘
家父子的正事忘到脑后。

第三章第十三节
    附逆之罪也可宽恕,只因为他说了实话,可见说实话实属凤毛麟角。
    西太后又一次召见刘铭传时,脸色冰冷严峻,令人胆寒,她这次没有给刘铭传赐座,她问:“如果下了谕旨,让你
去戍守台湾,与法国人打仗,你有什么打算呀?”
    刘铭传说他在《遵筹整顿海防讲求武备折》里已经说得清楚了。想抵御外侮,刻不容缓的是整顿海防,以济当务之
急;讲求武备,以立自保之基。
    西太后让他再说仔细点。
    刘铭传主张,严守中国口岸商埠和煤矿区,切断敌人能源供应地;改建口岸炮台,配备先进大炮,埋设水雷;裁减
长江太湖水师,筹办先进海军。
    “你的老师李鸿章办的北洋水师还不先进吗?”西太后打断他问,语气中有不滿的味道。
    刘铭传认为光是舰船先进不行,作战和训练部队的战术、战略也要先进。刘铭传在剿长毛时就雇佣过法国教官,人
家操练方式确比我们先进。
    西太后问:“听说那个教官成了大清臣民了?”
    刘铭传说:“太后圣明,我这次赴台湾作战,又把他带来了。”
    西太后说:“依你,得学洋人了?”
    刘铭传奏道,学洋人是为了抵制洋人,这是以夷制夷法,本来人家先进,我们闭着眼装看不见,不肯学,那只好挨
打。
    西太后说,这话听起来也有道理,可朝中很多人都反对,认为这是破坏祖宗成法,是灭了我中华威风。
    刘铭传劝练太后千万别听这些从棺材里发出来的臭哄哄的声音。依他们,再不向西方学习,只能亡国,任人宰割。
    “你口气好大,连亡国的话你也敢说?”西太后看上去很严厉,语气并不激烈。
    刘铭传又大胆进言,上海轮船招商局和福建船政局也该整顿,要改成能建造军舰的船厂,着手翻译西洋军事书籍,
派幼童出国去深造,这也是洋为中用的意思,有的是远景,有的是当务之急,马上要办的,分清主次和轻重缓急。
    西太后显然被说服了:“你的老师说,要忍耐,等到国力充盈了再与洋人比高低,你呢,和他不同,是边学人家边
打,自强御侮我看你说的都在理。”
    “谢谢太后明示。”刘铭传说。
    西太后从李莲英手上接过一盏燕窝粥,抿了一小口,说:“旨意都写好了,马上会明发上谕,授你以巡抚衔督办台
湾事务,这你都知道了。可是——”
    这个“可是”拉得很长,吓了刘铭传一跳。
    随即,西太后将一个折子丢在他面前,说:“你自己看吧。”
    刘铭传面如土色,不得不拾起折子,打开看了看,果然是参他勾结长毛的折子。刘铭传尽力镇静了一下自己。
    “有没有通长毛的事呀?”西太后说,一个王爷,总不会平白无故地往你身上泼屎泼尿吧?
    刘铭传很平静地说:“回太后,果有其事。”
    西太后一惊,竟然站了起来:“什么?果有其事?我多希望你没有啊!你现在说没有还来得及。”
    一见这场面,李莲英过来了,提醒她说:“刘大人剿了十多年长毛,怎么可能和长毛勾勾搭搭呢?王爷也不会平白
无故谤你,一定是别人恨你,太后等你回答呢,是这么回事吧?”他这是给刘铭传台阶下呢,他在一旁早看明白了,西
太后一定要用他,找不着更合适的人选了。
    刘铭传却说:“不,是真的。”
    西太后一屁股坐在了炕上,脸上是绝望的表情。
    刘铭传说,这个人很有学问,人品也好,他在去年大灾之年,开仓振贫,他抚养了一百多个孤儿,为地方做了许多
善事,这次他猜到臣可能应召出山抗法,他早早操练了几百名棍僧,效仿唐太宗时少林寺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太后
想,这样的人还是匪吗?何况他已经遁入空门,不再食人间烟火,在长毛南京陷落整整二十年后,再把这些余部一一抓
起来杀掉,能昭示皇恩浩荡吗?
    西太后突然笑了,说:“你刘铭传是吃了豹子胆了,算你走运,碰上我今天心情好,你拣了一条命。”
    刘铭传说了声:“谢太后不杀之恩。”
    李莲英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说:“哎呦,连我都吓出汗了,你这个刘铭传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
    刘铭传说自己是直来直去惯了。
    西太后问:“刘铭传,你明白我为什么对你网开一面吗?”
    刘铭传说:“太后体恤下情。”
    西太后说她是被刘铭传的老实打动了。每天她坐在这里听谎言,上上下下都在哄她,稍不留神就叫他们绕进去了。
有的人是怕她,不敢说实话;有的人是怕自个的乌纱帽叫风吹跑了,只能说谎;也有的人自个心里有鬼,哪会吐真言?
她坐在宫里,难得听见几句真话,没见过刘铭传这样的傻子,给你指了生路你还不走,却梗着脖子往刀刃上撞,好样的,
刘铭传,你好好干吧,这件事,当没这回事。
    她回手拿起那折子,对李莲英说:“烧了吧,不用发下去了,也不留中了,”又转对刘铭传说,“这有违祖制的事,
我可是头一回做呀。”
    刘铭传感动得热泪涔涔:“太后这样厚待,我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西太后说:“你有什么难处,趁早说,趁我现在心情好。”
    “缺钱。”刘铭传说,“我和户部说了,他们拿不出钱来。到了台湾,要买枪炮,要招募军队,要操练,要建炮台
……也许我不该张口。”
    “你不张口你上哪弄银子去,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呀。”西太后说,“不是说好了,让江浙及几个富庶省份给你协
饷吗?”
    “大战迫在眉睫,臣怕远水难救近火。”刘铭传说,他已叫家里几百铁匠准备登程,他们造了些小炮,还有真武寺
的二百棍僧,他倾其所有,把家当都押上了,也只能凑万把两银子……
    “难得你一片心。”西太后说,“这样吧,明天我在宫中赐宴,招待六部九卿,到时候你也来。”
    刘铭传不知是何用意,只好谢了恩。
    黄昏时分,陈天仇陪着蜀花有说有笑地走出小客栈,只见刘浤正和店老板等人在门上披红、扎彩球,老板乐得嘴都
合不拢了,说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呀!做梦也没想到他这鸡毛小店住上了王妃,将来有事,是不是王爷也能照看一眼啊?
    刘浤说:“那还用说吗?”他见她二人出来,就说“你们散散步好,别老闷在屋子里,别走远了。”
    二人答应一声,向不远处的集市走去。
    刘浤并不放心,他向几个男仆摆了一下头,男仆跟了过去。
    陈天仇和蜀花走到一个瓜摊前,装做买瓜,陈天仇拿起一个瓜用手拍着,小声说:“他们在后头跟着呢。”
    蜀花说:“那怎么办?”她有点慌张。
    “别慌,听我的,”陈天仇让卖瓜的切开一个瓜,然后和蜀花坐在简易长凳上,心不在焉地吃瓜。那几个男仆没有
上前,在另一个瓜摊前买瓜。
    “听着,”陈天仇小声嘱咐蜀花,叫她往左前方看,那个人家后面有个厕所,问她看见了没有?
    蜀花奌奌头,看见了。
    陈天仇早观察明白了,厕所后面是一堵矮墙,一会让蜀花假装去上厕所,然后从后墙跳出去,在村口第二棵大杨树
上栓着一匹青鬃黑骏马,她叫蜀花骑上马就跑,一直向东跑,三里地外,在一个砖窑后头等陈天仇,不见不散。
    蜀花点点头,心跳得厉害。
    过了一会,陈天仇向蜀花示意。蜀花扔了半块西瓜站起来说:“我去方便一下。”
    陈天仇一指那厕所:“在那。”
    蜀花向厕所走去,几个男仆试图靠近,陈天仇走到他们跟前,说“她要小解,我都不要跟过去,你们好意思吗?”
    几个男仆只得站住,目不转睛地盯着蜀花背影,只见她开开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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