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情节则是从已经刊登在别的报刊上的关于林昭的文章中剽窃来的。“日记”中信口雌黄地编造出林昭在狱中与同室犯人“悄悄地开了一次联欢会”,“举行了一次聚餐会”,甚至是与丁芸睡在一个被窝里共枕而眠!尤其是她临刑之前,竟“穿上妹妹彭令范探监时送来的那件红色的呢制新外套,尔后,从口袋里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了一下脸,还梳理了几下散乱的头发”,“向女囚们频频招手,并笑着说:‘诸位小姐妹,再见了,再见……'她想要唱《国际歌》,可是狱卒马上把棉团塞进了她的嘴里……”——这些情节,只是可以细心拍摄的电影故事,而在监狱则是根本不可能的、决不允许的!彭令范说:她根本就没有给林昭送过“红色呢制新外套”,这“红外套”实际上就是江姐穿的那件红线外套的联想!
这些假文的副作用是委婉地交待了林昭的狱中生活的“丰富多彩”,甚至使人感到监狱里充满着友情与温暖,甚至颇有诗意,掩盖了那恐怖非人道的摧残与虐待暴行,与林昭对我面述的情况大相径庭!尤其是假文中每每言林昭之死,都似乎实实在在,只字不提密杀与灭尸的滔天罪行!——这其实乃是那些凶手们最怕追究的关键所在。
编者曾到苏州专访过那位造假者,见其面始知已是八十余高龄的长者,询问他丁芸下落,他支吾言之:“她在美国!”询问他:“她那本日记何在?”他言:“在丁芸那里。”如此了事!似此一位高龄长者,竟突发奇想,颇似冯梦龙做起“小说家言”,他编造得实在称得上十分拙劣!但我们终无法猜度出他的居心何在?他到底想得到什么?
现在,在苏州灵岩山西侧的安息公墓墓地上有“林昭之墓”,但那里面只有她的一缕长发、一套旧衣、一张照片,是一个空空的“发之冢”!她的遗骨抛落在何处,如果世界上还有一个良知未泯的人道的知情者,我们真诚地请求你发一次善心,就请你写一封匿名信,请寄往“苏州灵岩山安息公墓管理处”吧!为我们提供寻找林昭遗骨的线索与地址!求求你了!我相信所有的人都会感激你的恩德!苍天在上!佛在我心!上帝与一切神灵都会呵护你“立地成佛”的!
愿上帝保佑你或你们!阿门!
在说罢这桩往事的时候,我忽然悟出:林昭在1957年北京大学的论战中用“双木三十六之林,刀在口上之日的昭”自报家门,她遇难之时正是三十六岁,罹“口舌之灾”,二者竟在她的名字的破解中不幸言中!真可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信哉!如是我闻!阿弥陀佛!
1999年1月18日于曲阜师范大学
(选自《林昭,不再被遗忘》,长江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