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工程师专程前往英国,调查T型车销售量剧减的原因。几个月后,盖勒完成了在英国的调查返回美国。结果在半路上被专横霸道的索伦森派人“劫持”到了索伦森设在鲁日工厂的办公室。
“坎茨勒派你干什么去了?”一见面,索伦森就劈头问道。然而,盖勒并不吃这一套,索伦森又摔桌子又砸椅子,结果还是什么也没问出来,只好让盖勒走了。回到高地工厂,盖勒把自己从英国得到的调查结果向坎茨勒和爱德塞做了汇报。
“盖勒,明天我们想让你在亨利·福特先生面前把你这次的调查结果再向他汇报一遍,你愿意吗?”尽管知道老福特的独断专行,盖勒还是同意了。
第二天,在高地工厂的经理餐厅,召开了经理办公会议,由爱德塞主持,老福特亲自参加。会议的地点也是老福特亲自选定的,是为了创造出一种“轻松愉快的气氛”。
“众所周知,T型车最近在欧洲大陆的销售量有所下降,盖勒最近在英国呆了一段时间,下面由他向大家汇报一下他对英国汽车市场的调查结果。”爱德塞看见今天老福特的精神很好,马上见缝插针,让盖勒起来发言。
盖勒站起来,开始汇报。他的调查是非常细致的,认为福特汽车在英国销量的下降除了英国开始征收“马力税”等因素外,最根本的原因是现在的福特汽车已经不能适应市场的新需求。
“那么,你认为市场需要的是什么样的汽车呢?”老福特的脸色阴沉下来,他高声问道。
“请恕我冒昧,福特先生,”盖勒的神情有些紧张,“英国需要马力更小、车形更小而且更省油的汽车。”
老福特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指着盖勒大声喊起来:“你以为你是谁,竟然来教我生产什么样的汽车!”老福特瞪了呆若木鸡的爱德塞一眼,然后拿起了桌上的帽子。
“我告诉你们,T型车是常青树,是所有美国人,特别是美国农民的朋友,是绝对不会被抛弃的。如果说有缺点,那么它的唯一缺点就是生产得还不够快!”福特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他一走,索伦森和其他几个经理也赶紧跟着溜了出去,借大的餐厅里只留下了盖勒、爱德塞和坎茨勒三个人。
“老弟,为了避免遭到解雇的命运,你还是回英国去吧。”坎茨勒苦笑着对盖勒说,“至少在最近这段时间,不要让福特先生再看见你,以后再回来。”
“坎茨勒简直不是个东西!”在老福特家的客厅里,亨利在愤怒地叫骂着。索伦森毕恭毕敬地坐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这个举止粗鲁的丹麦人其实是个非常有心计的家伙。坎茨勒一进工厂,索伦森就很清楚他是冲着谁来的。在冲突的早期,索伦森发现,在许多场合,老福特并不能总像救星一样准时出现,往往是他一个人要面对坎茨勒和爱德塞这两个敌人。所以后来索伦森非常聪明地采取了以退为进的办法,他主动提出离开高地工厂,到福特公司的鲁日工厂去。一时间形成了他在鲁日厂,爱德塞和坎茨勒在高地工厂的格局。表面上是坎茨勒占了上风,可是索伦森知道,福特汽车公司的重点最后还是要转到鲁日工厂。所以他加紧在鲁日树立个人的权威,培养自己的亲信,后来情况的发展证明这的确是高明的一招。
克拉拉也在抹着眼泪,她对索伦森说:“爱德塞太善良了,他不知道许多人都在利用他。坎茨勒是对爱德塞影响最大的人,就是他破坏了爱德塞和我们之间的关系。他怎么能这样?!”天天坐在家里养尊处优、无所事事的克拉拉当然不明白这一场父子争斗的真相,她只知道儿子和他们的隔阂越来越大了。
最终把T型车送上断头台的是那些旧车商。到1926年,全世界总共有2500万辆汽车。这些汽车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旧汽车。这些旧汽车当然逃脱不了转手低价出售的命运。这样一来,被福特的T型车统治了将近20年的廉价汽车市场再也保不住了。因为如果单从价格考虑,消费者只需要花几十美元甚至十几美元就能买一辆廉价旧车,福特的任何一个T型车经销商也竞争不过旧车商们。就这样,从1926年开始,T型车失去了市场。死不服输的老福特也不得不悲哀地说:“T型车唯一的缺点,就是人们不愿意再买它了。”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1924—1925年,雪佛莱汽车在市场上的销售量从20万辆增加到47万辆,1926年又增加到73万辆。1923年,福特汽车公司在美国汽车市场上所占的份额约为57%,到1925年降到了25%。
1926年1月,随着T型车即将寿终正寝,福特公司以坎茨勒为一方、索伦森为另一方的这场权力斗争也到了最后摊牌的时候。爱德塞和坎茨勒瞒着老福特为T型车设计了新的车型,不仅加上了许多当时流行的附件,就连外观也作了较大的改善。然而,当设计方案送到老福特面前时,老福特不屑一顾地说:“把这个方案扔到一边去!”
1月26日,血气方刚的坎茨勒终于忍受不住了,给老福特写了一份有关T型车的备忘录,实际上,这是一份宣言书。坎茨勒一针见血地指出:
“您大概没有意识到,当您说话的时候,大多数人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在过去几年中,我们没有向前迈开步子,只是守着原来的一点东西,而竞争却更加激烈了。我们的处境非常不妙,公司的地位正在削弱,公司的市场正在被悄悄夺走……从前那种昂扬、自信、开拓的精神正在减少。我们大家都很清楚,在英国我们失败了,在美国也正在被我们的对手赶上。我们的竞争对手每多售出一辆汽车,他们就变得越强大,我们则变得更弱小。穆特先生,我完全知道是您以不知疲倦的战斗和苦心的经营创立了整个公司。但是一味的自大和停滞不前必定会招致事业的失败……”
在这份备忘录的最后,坎茨勒建议应该加紧发展直式六缸车,特到是发展并完善四缸车。
这份报告送了上去,有如石沉大海,没有收到任何效果。也不见老福特作任何表示。1926年8月,酷爱艺术的爱德塞夫妇前往欧洲选购艺术品。当他们回到底特律时,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坎茨勒离开了福特汽车公司,大家一致说是被老福特赶走的。
“我知道我的唯一错误就是说了你应该说的话。不过你不要再为我的事情去和福特先生争执了。”坎茨勒安慰爱德塞,“这次是我自愿辞职的。”
了解丈夫处境的埃莉诺深知坎茨勒对爱德塞的重要性,亲自来到自己的公公家里,流着眼泪向老福特求情,请他恢复坎茨勒的职务。然而老福特没有同意。
“你什么也不用做了,一切都是徒劳的。”爱德塞绝望地对妻子说,“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除非是通过死亡。”
坎茨勒走了,爱德塞向父亲统治下的专制王国发起的挑战彻底失败了。但是,为了整个公司的利益,爱德塞仍然坚持不懈地利用一切机会来说服父亲,希望老福特能像当年艰苦创业时那样,领导公司进行必要的变革,使福特公司不论是销售量上还是技术上夺回在美国汽车界的领先地位。
事实胜过雄辩,面临日渐萎缩的市场,老福特嘴上不认输,心里也终于开始着急了。就在坎茨勒离开公司后不久,老福特就宣布:公司要在全国范围内发动一次全面的广告攻势,而且要采取一些“改革措施”。这些措施包括:全面翻新T型车、改革发动机、增加新座饰、上一层新油漆。所有这些翻新措施收费60美元,保修三个月。另一个措施就是老福特所说的“设计改革”,如把车的前挡板弯曲、风挡倾斜、把车身延长几英寸、把四四方方的散热器的8个角加工成圆形、把设在前座下的油箱换一个位置、原来一律为黑色的车身可以根据买主的要求漆成灰色、棕色或者绿色。爱德塞知道,这些所谓的“改革措施”实际上是隔靴搔痒,根本不会收到什么效果,但是还是让老福特自己去尝试一下碰壁的滋味吧,爱德塞对这个方案并没有反对。
1927年5月24日,老福特把儿子叫到自己的办公室,索伦森已经在那里了。
“爱德塞,”老福特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我决定停止生产T型车了,我要研制一种全新的汽车,一种能把其他所有汽车公司抛到后面去的汽车,我希望你能帮我。”
爱德塞竭力控制住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父亲终于承认了失败的现实。
“我准备在几天后关闭高地工厂,把它全面改装。”福特接着说。
爱德塞问:“那么高地工厂的工人怎么办?”
“只好先让他们回家了!”索伦森双手一摊,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爱德塞狠狠瞪了他一眼,索伦森赶紧又补充说:“当然,高地工厂的技术人才和管理人员可以转到鲁日工厂去继续工作。”
1927年5月26日,福特汽车公司的最后一批T型车开出了生产线,其中包括公司生产的第1500万辆T型车。终于放下了手中工作的工人们围拢过来,默默地看着他们的总经理爱德塞坐在这最后一辆T型车的驾驶员座位上,而老福特则坐在儿子身边。爱德塞发动汽车,把它开到距离高地工厂14英里的迪尔本,在那里的工程实验大楼的广场上,还停放着两辆车,一辆是1908年出厂的第一辆T型车,另一辆是1896年亨利·福特造出的第一辆原始汽车。老福特跳下车,然后坐进每一辆车的驾驶员座位,在开阔的广场上转了一圈又一圈。T型车的时代就这样结束了。
T型车是值得福特家族骄傲的。从第一辆T型车诞生到停止生产的19年中,它总共售出了1500万辆,遍及世界各地,销售总额达70亿美元。在它的最后10年里,它的产量已经占到美国汽车产量的一半,它的生产率曾达到了每10秒钟一辆的高速度。然而,最令福特家族骄傲的是围绕T型车而产生的自工业革命以来最先进的工业技术设施和流水线生产,从而引发了整个工业生产领域的技术变革。这一变革浪潮的来势是如此汹涌,以致最终也把T型车拉下了历史舞台。T型车生产线关闭了整整一年,美国的汽车销售总量下降了100万辆,足见福特汽车公司在美国汽车市场上的地位。
T型车时代的结束给了亨利·福特沉重的一击,但是并没有彻底打倒他。如果说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越是在逆境中越能激起他的斗志,越是受到挫折就越坚强,那么亨利·福特无疑就是这种人当中的一员。T型车把他推到了当时无人可及的顶峰,也使他安于现状,忧患意识淡漠。这些年来,他一直躺在T型车的梦幻般的成功中,现在,梦终于醒了。
亨利·福特又恢复了当年的斗志,尽管已经64岁,可是他仍像年轻人一样全身心地投入了新车的研制工作。老福特找来爱德塞,让儿子全权负责新车的车身式样、内部装饰和仪表格局设计。
“爱德塞,我准备把新车命名为A型车!”老福特目光炯炯地看着爱德塞。
聪明的爱德塞一下子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老福特是想以这种新车作为一个新的起点,实现福特汽车公司的再一次腾飞。
“发动机由谁负责?”爱德塞问。
“我!”老福特斩钉截铁地说。
看着早已两鬓斑白的父亲,爱德塞什么也没说,而是不顾自己多病的身体,一心扑在了工作上。
由于担心父亲的身体,爱德塞找来设计师劳伦斯·谢尔德里克,把这个出色的年轻人推荐给他的父亲做助手,设计一种全新的四缸发动机。劳伦斯最初是哈得孙汽车公司的绘图员,后来来到了被福特买去的“林肯”汽车公司负责汽车发动机的设计工作。
形势危急。面临的主要任务是两大项,一是开发研制新型汽车,二是对福特汽车公司的设备进行全面改装。前者由福特父子亲自上阵,后者就要依靠余下的干将们了。福特公司的精英大批流失所造成的后果现在逐渐显现了出来。库兹恩斯走了,威利斯走了,努森走了,那些能征惯战的勇将剩下的寥寥无几。公司原来庞大的机器设备是为了生产“长生不老”的T型车而安装的,现在每一件都需要拆掉重建。这次巨大的变化,要求更换1·5万台机床,重新安装2.5万台机床,重新设计、安装价值500万美元的模具和卡具。如此繁琐浩大的工程,福特公司面临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但是,老福特的手下毕竟还留下了几个将才,其中最得力的就是索伦森和P.E.马丁。在他俩的负责下,从1927—1928年,福特汽车公司进行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机器大改装。不能不承认,脾气火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