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群众的觉悟,鼓舞人民群众积极地建设社会主义。
这是一切创作的基础。有了这样的基本认识,我们才能谈剧本创作的其
他问题。
创作的道路总得要自己走的。我们必须依靠党的领导,也需要许多老前
辈的指点。但写作还是靠自己。因此,就要善于学习,老老实实地学习,实
事求是,不能浮夸。比如说,自己知道多少,就浮夸不得。有一句话:“知
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个老老实实的习惯非常可爱,但并不
是每个人都有的。
我是有过这种不知以为知,甚至不懂装懂的痛苦经验的。不知以为知虽
然不好,还情有可原,因为往往我们不明白自己的无知,以为自己所知道的
那一点学问就是全部学问,所以有时不懂,或不甚懂,却以为懂了。然而不
懂装懂,实在可怕。这“装”字就不大好,至少是不谦虚的表现。我想,“装
懂”的时候总该有些窘促的,但如果那时候还有些得意,离开“知”这一条
路便更远了。
因为想学习,才知道要读书。读了后,我才发现世界上原来有这么多好
东西,过去知道的是多么少。小时候读书,记得这样一句话:“学,然后知
不足。”原来一个人不是天生就知道不足的,总是学了,下了一定的劳动,
才知道不足。知道不足是件好事,但真知道不足,不足在什么地方,要下一
些功夫才能明白。
写作也是同样的道理。我以为必须真知道了,才可以写,必须深有所感,
才可以写。要真知道,要深有所感,却必须下很大的劳动。
我写过一点东西,常是写不好,写不好,可以列举很多原因,但主要的
还是因为自己不真知道,不深有所感。
一个剧本总是有“理”有“情”的。没有凭空而来的“情”和“理”,
“情”和“理都是从生活斗争的真实里逐渐积累、发展、蕴育而来的。真知
道要写的环境、人物和他们的思想感情,很不容易。只有不断地在深入生活
的过程中体验和思索,才能使我们达到“真知道”的境界。
对环境、人物和思想没有理解透,甚至不太明了就动笔,是写不出很动
人的作品的。不很动人的剧本里常有两种现象:一种是“理”胜于“情”。
作者的精神仿佛只围着一种抽象的“道理”转。戏里没有什么情节,没有什
么人物,没有多少生活的真实感。“道理”纵好,也是不落实的。
剧本总是为着一种思想才写的,古往今来也没有一个剧本不包含某一阶
级的思想的。但作品中的思想并不就是某一个人物说的台词,也不全是指某
一种曲折的情节所显示的倾向,一个剧本的主题有时可能用一句话概括起
来,有时可能是某一个人物所说的一句台词,有时也可能在人物的互相辩论
中表现出来。但不管怎么说,一个剧本的“理”似乎不能限于这一点。这“理”
可以说是通过真实的人物,巧妙合理的结构,生动真实的语言,环境的气氛,
以及作者无处不流露的深厚的情感,合在一起,透露出来的统一的思想结论。
剧本的“理”只有一个,是统一的。这个统一的“理”应该渗透在人物的塑
造里,情节的安排里,以及丰富多样的语言里。“理”是整个剧本的“灵魂”。
人何曾见过“灵魂”,但人的一进一退,一言一行之间,往往使人感到它的
存在。因此“理”是我们读完剧本后油然而生的一种思想,仅仅依赖剧本的
某一部分,某一个人物,某一段精辟的语言,是不能得到这种结果的。
这样的“理”常是不能立刻掌握得住的,严格他说,也是不能轻易看得
见的。因为,别人告诉你这个“理”,不等于你看见了这个“理”。当然,
这“理”也不能轻易写得出来的。要下很多艰苦细致,真是“磨人”的功夫。
人物、语言、故事,都应该体现得出这个“理”来。作者的“理”在剧本中
是无所不在的,正如作者的“情”在剧本中无所不在一样。然而我们有时把
“理”看得太简单了,抓住有修养的同志的一句话就用,抓住书本上的一段
结论就用,以为有了这些,就可以随心所欲,发展成为剧本中的“理”了。
这里面当然有“理”,而且常是能启发我们的。但它未经我咀嚼消化,还不
是我的。在它还没有化为我的以前,总不能随便拿来,充作我的作品中的
“理”。作品中的“理”总应该是作者从生活斗争中得来的,是下了很大的
劳动,观察、体验、分析才能得到的。
一个富有生命力的“理”是有丰富的生活源泉的。因此,表现这个“理”
就有千变万化的方式。与“理”同来的,自然就有人物、故事和语言的原始
的粗胚,剧本的“理”还时时带来各个作者从体验、观察生活所取的不同角
度的特点,以及作者在深入生活上用了多少功夫和他个人修养高低的标志。
因此,同样一个“理”,当它变成不同作者的剧本中的“理”的时候,便有
不同深浅的内容。
如果从一个作品中看得出作者写了他真知道的事物,写出了他深有所感
的事物,那么,即使这作品仍然给你“理胜于情”,或“情胜于理”的感觉,
这也不能算什么缺点了,相反,倒可以说是作者的风格。我所提“理胜于情”
的“理”不是指这样的理,而是指深入生活还不够,作者习惯于抽象地推论,
把“想当然”作为“当然”,把借来的思想错认为能生根发芽的思想,就铺
扬起来的一种干巴巴的东西。这么办,首先不合于创作之理,所以就容易写
成概念化、简单化的剧本。
与此相反,还有一种“情胜于理”的现象。这里说的“情”也不是从作
者对事物的深刻体验里流露出来的,而是一种比较肤浅的对事物的感触。仿
佛作者仅仅为一种“强烈”却有点浮夸的情感所激荡,没有再进一步探索,
就动笔了。这种作品使人感到作者急躁一些。实际上,作品反映的,仅仅是
作者对于生活的一点新鲜的感触,有时这一点感触甚至也不是新鲜的。
我们要有新鲜的感触,但这不是要标新立异;不是说别人感到的,我们
就不要体验了。“新鲜”首先是对作者而言,然后才由作者的笔下传达给读
者。我们踏进新的环境,便自然有新鲜的感觉,这点新鲜的感觉总归是很可
宝贵的,它是创作过程的第一步,是引人入胜的东西。但它本身却不是什么
“胜境”,不可据此立言立说,洋洋洒洒写下大文章来。新鲜的感觉不能代
替更真实、更深刻的认识。创作还是靠把现实摸透。但是,应该叫这新鲜的
感觉总在陪伴着你,不要丧失它。新鲜的感觉时常不是客观现实的准确的反
映。它带有很多的主观成分,比如,作者的思想、教养和艺术敏感等。我们
可以在创作过程中逐渐修改它,但不可因为在一个环境中生活久了,反弄得
感觉迟钝了,丢掉那最初的新鲜的感觉。
我们是时常经验不同的新鲜感情的。同样的感情在不断的生活实践里也
会感觉得更深一些。生活的经历积累多了,才会对它生出深刻的情感。情感
的反复体验一步一步加深了,才使我们有深刻的思索。比如说第一次下工厂,
我们会有很多新鲜的感情和由此而来的感想,这便是作品中“情”和“理”
的开端。但是这一点“情”和“理”,和我们长期生活在工人之间,和他们
作了知心朋友,与他们共患难,同呼吸所得来的“情”和“理”,便大不相
同。这里有一个深浅之别,粗细之别,甚至于有真假之别。如果剧本的“情”
和“理”在作者的生活里生不了根,如果剧本的“情”和“理”都不是从我
们的内心深处流露出来的,这就难以写出很动人的作品了。必须真知道,必
须深有所感,才能谈到写作。
“情胜于理”的剧本的“情”,有的开始便不很真切,有的从头到尾仅
是虚张声势。喊叫的声音太大了,“情”和“理”的声音太小了。这类剧本
往往有些形似慷慨的文章,这些文章如流箭乱发,颇难射中思想的箭靶。
“理胜于情”便干枯了,“情胜于理”便泛滥了。前一种使人感到乏味,
后一种使人感到茫然。但是,我不是说有这两种现象的剧本就一定是不足取。
只要合乎六条政治标准,有一定水平的作品总会发挥作用的。我说必须真知
道,深有所感才写,并不是说要慎重得不敢动笔。一个作者总要练笔,练笔
就免不了有写得不够完善的地方。好的剧本总不是一蹴而成的。古来的名作
家也时有败笔。还是要多写。作家的创作过程,也是个逐渐“入情入理”的
过程。但心目中必须悬起一个较高的具体的标准。多写多改,尽量地求完善。
最好的剧本总是“情”“理”交融的。在生活体验中,同时不断钻研马
克思列宁主义,以毛泽东的思想为武器来观察分析一切事物和一切阶级的
人,我们会获得比较深刻的“情”和“理”。一个好的剧本的“情”和“理”
是很难截然分成两部分谈的。“情”和“理”一步一步深化的过程,总是同
时进行着的。因此,作者的“情”和“理”都融化在他所写的细致、生动、
深刻的生活真实里。它感动我们,它又使我们思想;它给我们极大的艺术享
受,它又给我们以深刻的教育。它不是干枯的说理,也不是感情的浮夸。它
是深入生活后,作者用了思考,真知道了,深有所感,然后动笔写的结果。
有一位艺术家批评一张风景画,他说:“画这幅画的人并没有看见风景
的美,吸引他动笔的只是因为这风景有名。风景在他的笔下不能表现他任何
的思想和情感,他没有看见风景。”
他的话使我深思,要真看见了风景才能画。写剧本也是一样。有多少事
物我写是写了,也仿佛见过的,但是否是真的看见了呢?写作必须由真知道,
深有所感出发,而深入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是写出好作品的先决条件。
(本文是作者根据在全国话剧、歌剧创作座谈会上的发言改写的。)
(原载、戏剧报》1962年第
6期)
赞《激流勇进》
我最近看了《激流勇进》的演出,很兴奋。它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剧
作和演出都是成功的。这不仅是上海人民艺术剧院的成功,也不仅是作家、
导演、演员、舞台工作者的成功,更应该看成是学习和实践毛主席文艺思想
的成功。
这个戏是胡万春、佐临、全洛等同志根据胡万春的小说《内部问题》改
编的,佐临导演。
多少年来,许多革命文艺工作者,在党的培养和教育下,努力为工农兵
服务,为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服务。佐临同志是其中很有成就的一个。佐临
有学识、有修养、有才华。从这个戏的思想和艺术成就看,这位老导演的政
治生命力是强烈的,对新的生活是相当熟悉的,他的导演艺术有了更深的发
展。这个戏是一个革命文艺工作者,他的政治、生活、艺术在更高的水平上
的结合。
胡万春同志是一个有二十二年工龄的工人作家。一个有阶级觉悟的钢铁
工人,用他的智慧、顽强与斗争体验,写出社会主义壮丽的文章,只有在我
们毛泽东时代才有这样的可能。社会主义制度培育出来的中国工农作家,今
天逐渐多起来了,这是非常可喜的大事情。胡万春同志的写作态度是严肃的,
他写了一些有影响的作品,受到广泛的欢迎。听说他从事写作也有十二年,
但他从未脱离过生产实践。他现在每星期还去钢铁厂当一天工人,轧一天钢。
一手拿笔,一手拿着钢钳,一心为社会主义革命服夸。这是多么踏实的作风!
他平时还在党委参加工作。所以,他写作,像在炼钢;他写的东西,思想内
容扎实,人物语言生动真切;他的作品使人清楚地听到时代脉搏的声音,有
概括性,能说服人,教育人。这是一位很有才能的作者,他的创作,是由于
他长期参加了火热的斗争,才写出来的。从不脱离生产斗争,从不脱离工人
群众,我们首先要学习他这两条。
这个戏演出上的最大的特色,是政治感情充沛。台上气势壮阔,热火朝
天。看戏的时候,仿佛我们也置身在白热沸腾的炼钢炉旁。演员演得有真实
感,像工人,不像是在演戏。石景山钢铁工人说:“看了这个戏,就像我们
也在那个车间里劳动、生活、思想、斗争一样。”时代情感这样强烈、生活
气息这样浓,这跟参加演出工作所有的同志们的饱满的政治感情和熟悉生
活,有密切关系。因此,有些场面真能打动我们,有些人物真能教育我们。
如何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