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高士”称号,领文官正五品俸禄,另外还将红胪场的旧所赐给他作为宅地。后又接他进入宫中,令他专门炼丹,“点物成银”。
段朝用突然由一个流浪街头的术士变为宫中皇帝的红人,好不得意。到了宫中,他与陶仲文臭味相投,故意让陶仲文测算卜卦,选择点化的方位和宫殿,制造一种神秘气氛。陶仲文因为预测卫辉大火有功,嘉靖皇帝以为他比邵元节更胜一筹,对他言听计从。段朝用便对陶仲文说建炼丹炉需要银子一万两,陶仲文找到皇帝一说,凭旨到国库领取。以同样的方式,段朝用以炼出“仙银”为名,先后从嘉靖皇帝手中掏走四万多两银子。而嘉靖皇帝在收到段朝用点化的“仙银”时,总是对它们崇敬有加,视若宝贝,根本不想想那些银两是从哪里来的,只是迷恋于段朝用炼的“仙银”和丹药。
时间一长,嘉靖皇帝感到段朝用献给的丹药并无特别之处,在曹端妃那儿,他搂着妩媚婀娜的美人,心急如焚,血涌脑门,那腿根的小东西却无动于衷。皇帝只好丢下曹美人躲在旁边偷偷服用丹药,可连服几次,也不能使他尽到性儿,急得皇帝直挠鼻子。当天晚上,皇帝便传旨,将段朝用逮捕入狱。段朝用有个徒弟名王子岩,对段朝用受宠于皇帝早有不满,段朝用事发之后,王子岩主动向嘉靖皇帝揭发了他的骗术。发现自己受了骗的嘉靖皇帝,一怒之下,将王子岩也打下了大狱。
邪说惑帝 日蚀罢相
严嵩与陶仲文互相勾结,将夏言首辅陷害出了内阁,但嘉靖皇帝并没有任严嵩作首辅,而是提升翟銮接替夏言,这对严嵩多多少少是个打击。
嘉靖皇帝识破段朝用的骗局,将他下狱,按说也是犯了欺君之罪要杀头的,但皇帝出于面子上的考虑,生怕众臣讥笑他的愚昧,大言不惭地自圆其说:“黄白之术,古昔有之。只是段朝用这人的道行太差,所以无法修炼成功。”在对待段朝用上,皇帝表现出惊人的宽容,只将“紫府宣忠高士”降为“紫府宣忠仙人”,官职降为御林卫千户。然而想到段朝用给自己带来的负面影响,嘉靖皇帝又忍不住把怒气牵至武定侯郭勋的身上。
对于郭勋,嘉靖皇帝是既可怜又可恨。他知道郭勋是礼仪派大臣,应该保护,但他接连上奏的几件事都在朝廷中造成不良影响。先是他建议恢复镇守太监,皇帝依了他,但结果却造成地方与中央的矛盾,不得不再次撤回太监。而他这次推荐的术士段朝用,更是一点用也没有,他的丹粉不但摧残了皇帝的身体,他的道行更使皇帝在臣僚面前丢尽了脸面。想到此,皇帝怒不可言,谕令锦衣校官将已升为翊国公的郭勋抓捕入狱。
围绕郭勋被抓之事,朝中大臣之间又产生了分歧。夏言虽然过去与郭勋有芥蒂,但出于公道他还是极力为郭勋辩护。因严嵩状告他对皇帝赏赐的“沉水香冠”不珍惜,皇帝对他本已不满,如今他为郭勋辩护,更让皇帝恼怒不已,他的首辅地位已岌岌可危。这时的严嵩,便成为嘉靖皇帝唯一信赖的人,而他在初任礼部尚书时向皇帝推荐的咸宁侯仇鸾两征安南,大胜而归,最终使安南臣服于朝廷,也让皇帝十分满意。嘉靖二十年(公元1541年)四月,皇帝诏改安南国为安南都统使司,授莫登庸为都统使。南方从此安定下来。对于嘉靖皇帝来说,真正的心腹之患在北方,鞑靼各部落屡犯边境,使皇帝一听就心生烦躁,祈望道教天神能助他一臂之力。
这年七月,居住在西北部的俺答汗趁着草肥马壮之机,率领彪悍的骑兵团大举南犯。在大明皇宫财政空虚的情况下,边防军的给养捉襟见肘,边军在俺答骑兵的进逼下步步退让,俺答很快越过石岭关,直取西北重镇太原。鞑靼吉襄部则由平虏卫入掠平定、寿阳等处。太原、平定、寿阳皆在京城西南,很容易对北京形成包围之势。那小小的吉襄部族为何能如此顺利地占据明廷的大片领土呢?
原来,身为边陲重镇大同左卫指挥使的王铎,多年与鞑靼另一部族首领吉襄勾结,将明廷大量的军事机密泄露出去,同时还暗中派自己的儿子王山携礼带金贿赂吉襄。吉襄为了报答王氏父子,将本族最漂亮的美女送到大同,赐予王山为妻,这样,王家父子实际上已成为吉襄在明廷的间谍。这次吉襄能够长驱直入地深入到中原内地,就是王山提供的情报。大同官兵为此事而纳闷,经过密切侦察,终于怀疑到王家父子。这天,王山悄悄潜入沙锅村刺探军情时,被村人陈九龄盯梢,并告之当地驻军。驻军出动五百精兵将准备抢劫村庄的吉襄犯贼围捕。喜讯报奏朝廷,皇帝异常兴奋,并认为这是自己长期祭祀天神的结果,是神仙帮助明军擒住了众贼。
俺答和吉襄部抢掠一段时间后,得知内应被捉,失去情报来源,连吃败仗,最后不得不派使者到大同,想通过驻军首领向朝廷求贡通市。嘉靖皇帝并不考虑求贡通市的利弊得失,恼怒地武断拒绝,从此西部冲突更是连绵不断。
在这危难时刻,严嵩又一次向皇帝提议将仇鸾调往甘肃。嘉靖皇帝对仇鸾已经有了深刻印象,一纸诏书应允了严嵩的提议。严嵩就是这样在朝中开始结党营私,趁机把与自己趣味相投的赵文华、鄢懋卿、罗龙文等人网罗在门下。眼下看来,阻碍他晋升的唯一绊脚石就是夏言了,他的下一目标,便是把提携他的恩人——夏言一脚踢开,自己登上首辅的宝座。
嘉靖皇帝虽然不喜欢夏言,但朝中的许多事情还是离不开他。一天晚上,皇帝派德兴去喊夏言。那德兴平常就怕夏言,知道夏言看见太监一概不给好脸色。而严嵩恰恰相反,他对各宫中的太监十分友好,老远看见就笑眯眯地打招呼,对宫中有权势的太监,更是注意重点打点。德兴出去转了一圈,不知道他到没到夏府,回到皇帝身边禀报说:“回皇上,夏言夏首辅已经安睡,奴才喊了半天没有人应答。”
嘉靖皇帝“嗯”了一声道:“天还这么早就睡了?德兴啊,你究竟找没找到他呀?”
德兴信誓旦旦地说:“天老爷在上,奴才在夏府门前喊了半天就是无人开门,倒是奴才在经过严尚书的门口时,看见他还在灯下看书哩。皇上,严尚书真是勤于国政呀,这么半夜三更的,他还在看您批的折子。他后脚就到。”
嘉靖皇帝一听,喜出望外。他是寂寞了,想在夜里找一位内阁大臣聊聊天。虽然没有找到夏言,但他却发现了严嵩的勤政,这正是内阁大臣所应该具备的品格呀!
第二天上午,天上出现稀疏的黄云,并渐渐变浓变黑,不一会儿,光芒四射的太阳慢慢被一块黑云遮住,霎时,天昏地暗,犹如夜晚。皇宫内外立刻响起了锣鼓声和敲打铜盆的声音,人们高呼着“天狗吞日啦,天狗吞日啦……”人们试图用喊声,用锣鼓声击退天狗,保护完整而光辉的太阳。
皇帝在宫里已经感觉到天气的黯淡,听到人们的叫喊,立刻跑出乾清宫,登上高台一看,果真是天狗吞日。这还了得,他旋即回到宫内喊道:“崔文,快拿香纸,天上出事了!快烧,快烧,把天狗烧退,救出太阳!”
当天晚上,严嵩带着银两夜访陶仲文。陶仲文因邵元节的关系,早与严嵩相识,再加上又一同随皇帝南巡,相处了几个月,关系很不一般。严嵩一来就对陶仲文道:“真人,你说今天上午的天狗吞日是何星象啊?”
陶仲文哪会不知道严嵩的心事,却故意反问道:“严尚书也是懂星象卜卦的人呀,你认为是何意呢?”
严嵩对此并不避讳,说道:“好,我这个半瓶子水的人就先说,不到的地方还望真人指教喔。这太阳不就是我们的天神吗?今日天神被狗所咬,不是吉象啊!哎呀,真人,朝廷是不是有欺主现象啊?”
严嵩平时喜欢穿黑色道袍,以博取皇帝的欢心,这个秘密人人知道。陶仲文略一思索说:“尚书说的极是。你看看那红红的太阳,一会儿发昏,一会儿被那一块黑云遮住。依贫道看在朝中是有人犯了君主,而且还是个黑衣大臣。”
“哎,哎,真人,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种玩笑开不得,开不得呀。”严嵩急忙截住陶仲文的话,拿出早已备好的银两放到真人的手里说,“真人,话不能说得太明显,你只要暗示一下朝中有人欺主侵君,皇帝就会明白的。”
翌日,陶仲文果然被皇帝传去。即使陶仲文不说,嘉靖皇帝自己也有预感,这么多年修炼的神道告诉他,天上出现如此星象,很自然地彰显出朝廷有逆臣侵犯天子。皇帝在此问题上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谕令夏言致仕。
夏言面对突如其来的横祸,根本没有申辩的机会,只得黯然神伤地离开朝廷,回到乡下。
陶仲文为了迎合皇帝长生不老,修道成仙的愿望,在进行频繁的祈祀活动的同时,建议皇帝建筑大型雷殿,为了给皇帝示范雷坛的好处,他首先请求皇帝批准在他的家乡建筑一座雷坛,以供“祝圣寿”之用。
嘉靖皇帝当然高兴,他对陶仲文的任何计划都不会有丝毫怀疑。皇帝清楚地记得,在南巡回来的第二年,一场大病几乎夺去自己的性命。宫中太医用尽办法,珍贵汤药服用无数,仍然无济于事。宫中已在悄悄为他准备后事。万般无奈之下,陶仲文受命穿上法衣,在乾清宫的醮坛前做起道场。他诵经祈祷,挥剑劈邪,连续在坛前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皇帝竟然慢慢苏醒过来,又能喝水吃粥了。皇帝恢复健康后,对陶仲文感激不尽,把他当神仙对待,下诏说:“朕患恶疾,仰仗天仙地神,宗祧社稷,才得以康复。更为重要的是秉一真人竭忠尽诚,为朕祈祀。特加其少保、礼部尚书,妻封为一品夫人。”如今陶仲文奏言修筑雷殿,皇帝自然准奏,并谕批陶仲文的弟子左演法藏宗仁负责这项工程,令黄州府同知郭显文督理。后因置办工料困难,延迟了工期,嘉靖皇帝将郭显文谪为边远县城的典史,而另派工部侍郎何成前去督办。陶仲文后来一想,将雷坛建那么远,皇帝哪能跑到那儿去祭祀呢?他怕皇帝责怪,又鼓动皇帝在北京太液池之西修建佑国康民雷殿。这也是一项耗费资财的大工程。但皇帝听说建成后,能借助雷声将人间的愿望传给天帝,又眉开眼笑,欣然同意。
朝廷大臣听说皇帝将要耗费巨资建造雷殿,又是一片抽气之声,但迫于皇帝的威慑,大多数臣子敢怒不敢言。工部员外郎刘魁欲加谏阻,而且他知道上疏反对必得重祸,于是先买好棺材以备不测。刘魁给皇帝上疏道:“现在顷泰享殿、大高玄殿等工程尚未竣工,宫中的财政又告急,一年才收入几个钱呢?一次工程就要动用亿万银两。土木衣文绣,匠作班朱紫,道流所居拟于宫禁。国家的用度已经耗尽,民力也已经枯竭,却还在做一些无益的事,这样怎么能给后世以垂范呢?”
嘉靖皇帝看见此疏,恼羞成怒,当即令刑部打手杖罚刘魁于阶下,并将其逮捕入狱。
陶仲文听闻朝廷大臣谏阻建筑雷殿的风声,很是担心,他怕皇帝改变主意,自己就会一事无成。于是与严嵩勾结,鼓动皇帝排除异己。那严嵩是在陶仲文的帮助下,才将仕途上的绊脚石夏言搬掉的,对于陶仲文的要求哪里敢拒绝?他在皇帝面前大肆赞扬雷殿的好处,说皇帝建地坛为天下带来了丰收,再建雷坛,将雷神爷也供起来,请它向天神传达皇帝的心声,有什么不好呢?嘉靖皇帝听了,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策,对杨最、杨爵、刘魁等人相继阻谏修玄之事重重责罚,毫不留情。从此以后,内外官员对皇帝醮斋焚修之事再也不敢指责了,都争相崇道拜神,以取悦皇帝。
嘉靖皇帝以自己的铁腕排除了建造雷坛道路上的障碍,放开手脚实施计划。按照陶仲文的设计,雷殿是连接天地的轴心,所以其基础要通往地心。嘉靖皇帝别出心裁地命令道,铸造一件周长为七尺七的圆铁柱,再用七七相乘,得出其长度为四十九尺。三十尺入地,直达地心,其余部分则接入上天。
浩大的工程开始了。成千上万的民工集中到太液池,昼夜不停地开挖地基。因基础离池水太近,挖掘不到一人高时,地下的泉水就直往上涌。因当初设计时没有考虑到排水设施,不一会儿那裹挟着泥土的水浆把民工淹没了,民工们只好浮出水面,想法排水。
陶仲文来到现场,看见满脸怒气的民工,心里惧怕,双腿打颤。他用手搅着混浊不堪的泥浆,眼珠子一转,说民工触犯了蛟龙,雷殿基础的泥土不应该用铁锹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