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们取消君主对不可见的和万能的上帝的恐惧,你们又用什么东西来控制他们的情欲呢?”让君主们学会治理自己的人民,让他们学会做一个公正的和尊重人民权利的人;让他们承认,他们应该把自己的权力和伟大归于自己的臣民;让他们认识到,他们首先应该害怕人类的审判,他们应该服从公正的法律,凡是违反这些法律的人都不能不受惩罚;让这些法律平等地适用于弱者和强者,大人物和小人物,君主和他们的臣民。
对神灵的恐惧、宗教、来世生活的可怕景象——这就是用来抵制君主狂热的情欲的形而上学的和超自然的障碍物!这些障碍物究竟对谁不利呢?这个问题是由经验解决的。用宗教抵制暴君的残酷,无异于认为模糊不清、难以捉摸和无法了解的抽象议论会比得到大家纵容的君主的自然倾向更强大有力。
145宗教对政治是非常有害的;它只会培养出专横独断、腐化堕落的专制君主和百依百顺、不敢反抗的奴隶
人们不断地向我们吹嘘宗教对政治的巨大的良好影响;但是,我们很容易就可以相信,宗教观念无论对君主或人民的神智都有同样的蒙蔽作用,这些观念绝对不会使他们正确地认识他们的真正义务和他们的真正利益。一方面宗教总是培养专横无道的暴君,另一方面又总是培养俯首贴耳被迫服从这些暴君的奴隶。
君主们并不研究,也不企图认识权力的真正基础、社会目的和社会权利、民众的实在利益和他们相互之间的义务,所以他们几乎全都变成了专横独断、腐化堕落和淫佚放荡的暴君,而他们的臣民则变成了不幸的、凶狠的和卑贱的奴隶。正是为了使自己不用脑筋去考虑这些十分重要的问题,君主们认为最好求助于幻影,不过这些幻影仅仅加深了人类的痛苦,使人类放弃了对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此外,迄今都没有任何用处。
压迫着世界上这样多人民的暴虐无道的政治制度,不也是十分明显地最令人信服地证明,对来世生活的恐惧不会给予民众丝毫的影响,以及绝对没有什么关怀人类命运的天意存在么?假使全善的上帝真正存在,我们岂不要被迫承认它完全轻视(无论这多么奇怪)地球上绝大多数人的命运么?我们可以认为上帝过去之所以创造了全体人民,只是为了使他们变成自己在地上的猖獗的和疯狂的君主手上的玩具。
146基督教过去之所以得到传播只是因为专制制度庇护了它,和所有的宗教一样,基督教也是专制制度最可靠的保卫者
如果我们追溯历史,我们可以看到,基督教最初是没有任何影响的,经过某个时间以后才在欧洲野蛮的和自由的各个民族中间得到了传播,因为这些民族的首领懂得这种新教理会给专制制度带来怎样的利益,和使他们得到怎样绝对的权力。我们看到,蒙昧的小邦首领们怎样神速地接受了这种教理;他们怎样毫无批判地掌握了助长他们的虚荣心理的这种体系,和不择手段地使自己的臣民改信基督教。如果这种宗教的信徒们从那时起之所以时常也放弃了自己不人道的原则,那只是因为他们的行为仅仅服从于为他们在地上的利益服务的体系。
人们赞扬基督教,说它好像为民众开辟了一条道路通向前所未闻的快乐生活。诚然,希腊人不曾有过关于暴君和他们祖国的掠夺者的神授权利的任何概念。在信奉多神教各民族中间谁也不会设想好像老天爷不愿意人民为了自卫而抵抗凶暴地侵害他们的生命和家畜的猛兽。基督教发明了一种使暴君权利合法化的办法,同时建立了一种主张人民应当放弃自卫的教理。因此,信仰基督教的各民族的基本自然权利就失去了保障,因为自然权利叫人反抗恶和解除一切威胁人的生命的人的武装!如果教会人士也经常让人民武装起来保卫神的事业,则他们无论如何不允许发生暴动反对实在的恶和明显的暴力行为。
加在人类理性身上的枷锁是在天国锤炼的。为什么伊斯兰教徒到处都处于奴隶地位呢?因为他们的先知用自己上帝的名义奴役了他们,正如它以前的摩西用同样的手段奴役了犹太人一样。
在世界上所有的地方,最初的传教者也就是野蛮民族最初的统治者和最初的祭司,他们使这些民族得到了法律和宗教。
看来,虚构出宗教的唯一目的只在于奴役人民和使人民处于专制政权的统治下。只要民众感到自己在地上的生活太不幸了,人们就会用神灵的愤怒相威胁,强迫他们沉默;人们就会叫他们向上天祷告,其目的在于使他们不注意自己痛苦的真实原因,更不要让他们想起用大自然赋予民众的那些手段同这些原因进行斗争。
147宗教的唯一目的就是使君主的暴政永远存在,和使各国人民屈从于这些君主
人们不断地告诉民众说:地球不是他们真正的祖国;地上生活只是一个到彼岸生活的过渡阶段;人不是创造出来在这个世界上享受幸福的;君主们是在登极时受过神涂圣油的人,对于所有滥用权力的行为他们只应向上帝报告,因为这权力是上帝给予他们的;反抗君主是上帝所不容许的,——于是僧侣就使暴政和压迫各国人民的现象永恒化了;人民的幸福被当作其统治者利益的牺牲品给出卖了。我们对各种宗教教条和宗教原则研究得越多,我们就越相信它们的唯一目的就在于保卫暴君和僧侣的利益,而损害社会的利益。
为了掩饰自己冷漠无情的神灵的软弱无能,僧侣顺利地迫使人们相信:民众本身的过错和反抗行为可以激起神灵的怒火。因此人民经常之遭受灾难和不幸,全都只能责怪自己。有时人们也因为自然界的灾变而受痛苦。但是接连不断的灾难的直接造因者通常总是那些卑鄙的统治者,而人民则应该毫无怨言地忍受他们的统治。难道不是皇帝和当朝权贵的虚荣心、他们的不良心术、他们的恶习、他们的压迫通常造成了歉收、破产、战争、瘟疫、世风败坏和一切使土地荒芜的无数惨祸么?
僧侣经常要人们把眼光注视着天国,使他们承认他们的一切痛苦都是神灵愤怒的结果,告诉他们一些毫无用处也毫无益处的办法去反对这些痛苦,僧侣的目的看来只在于不让人们去考虑他们受难的真实原因,以便因此使他们的痛苦永远存在。宗教人士很像赤贫的母亲,她们没有面包,就企图用小调使自己挨饿的孩子睡觉,或者用小玩具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使他们忘掉强烈的饥饿。
人们从小就受到谎言的蒙蔽,受到种种无形的偏见的束缚,由于吓人的惨状而失去知觉,由于愚昧而呆若木鸡,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否能够认识自己痛苦的真实原因呢?他们相信只有从上帝那里才能得到帮助。唉!难道他们看不出人们正是借着这个上帝的幌子要他们任凭残忍的暴君去宰割么?他们本可以认出这些暴君是自己灾难的当然祸首,然而他们却不断地替暴君祈祷上帝。
轻信的人民啊!更热心地祈祷,向自己的上帝供献更多的祭品吧;挤满神庙吧,让自己无数的祭品流血吧,吃斋吧,穿着破烂衣衫走来走去吧,痛心疾首吧,终日哭泣吧,最后还有,倾家荡产地让自己的神灵发财致富吧!你们想使上帝发财,其实致富的只是神甫。只有当地上的神灵承认他们也是和你们一样的人并且用应有的态度关怀你们的幸福的时候,天上的神灵才会关心你们。
148当君主使各国人民受害受苦时,使君主们相信他们除了上帝谁也不怕,是十分危险的
心术不良、追逐虚荣和没有道德的君主是人民受难的真正祸首;无利无义、无休无止的战争使土地荒芜;贪婪暴虐的统治者剥夺民众的天然禀赋;凶暴的朝臣使农民破产,使手工业凋蔽,于是就产生歉收、瘟疫、贫困;老天爷既不妨碍也不帮助人民的努力;然而高傲的当权者却很少在什么时候下去了解人类的需要。
有人告诉国王说,即使他们损害自己的臣民和忽视臣民的幸福,他们也只应当畏惧上帝,这种说法对于真正的政治家来说是非常有害的,因为它会败坏君主的道德。君主们!请记住,你们为非作恶的时候,受侮辱的是人民,而不是上帝。如果你们肆无忌惮地进行统治,你们就会损害自己的人民,所以也就是损害自己。
史书告诉我们,信仰宗教的暴君是十分普遍的现象,而仁慈公正的开明君主只是少见的例外。某个国王可以笃信宗教,必恭必敬地认真履行一切宗教仪式,可以驯服地执行神甫的意志,对他们表现出十足的容让精神,而同时不能具有任何一点美德,任何一点治民的才干。对于君主来说,宗教只是一种奴役人民的可靠手段。
任何暴君在自己长期统治的年代中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压迫臣民,攫取他们的劳动果实,残酷无情地支配他们的命运和生命以便满足其贪得无厌的虚荣心;任何征服者都侵犯过邻国,消灭过整个的民族,他的一生都是人类真正的祸患,但是根据宗教道德的种种冠冕堂皇的教理,他们全都以为,如果干了这样许多暴行以后哭泣一阵,跪在通常都非常卑鄙非常怯懦的解罪神甫跟前哀求,他们的良心就可以释然于怀,而解罪神甫还会安慰和鼓励这个坏蛋,其实对于这个坏蛋给人类造成的一切灾难很难想出一种足够可怕的办法来惩罚他。
149笃信宗教的君主是自己国家的祸害
任何真心信仰宗教的君主通常都是极其危险的统治者;轻信总是以思想狭隘为前提;在绝大多数场合下,对宗教的笃信会占有君主的全部注意力,使他无法治理人民。服从神甫们的教导的君主,往往会成为神甫手上的玩物,成为他们的争执的肇事者,成为他们的狂妄行动的工具和同谋者,因为君主认为这种行动具有重大的意义。在宗教送给人类的各种馈赠中最有害的礼物当首推笃信宗教和虔敬神灵的君主:因为这些君主认为,他们在拯救自己的臣民方面的神圣义务就在于折磨他们,并且迫害和消灭所有同君主本身的思想不一致的人。窃据国家领导地位的虔信者是上天愤怒时降给人类的一种最残酷的祸害。任何一个神甫,无论他是狂信者或者简直就是骗子,只要他能够影响轻信然而强大的君主,他就不但可以使全国震动,而且还可以震动整个世界。
几乎在所有的国家里,神甫和虔信者都负担着对今后将治理国家的年轻的王位继承者的心智进行教育的重任。这些教育者会具备怎样的学识呢?鼓舞他们的会是怎样的利益呢?他们本人就是满脑子的偏见,于是把迷信当作世间最神圣最重要的功课教给自己的学生;他们教导学生像对待最神圣的义务一样地对待宗教的义务,把对待异端的不宽容的和残酷的态度看成是他们未来的权力的基础;他们企图使自己的学生变成信仰宗教的党派的未来领袖,变成暴躁不安的狂信者和暴君;他们企图从早年就摧残他的理性;他们教他去反对健全的思想;他们使他不关心真理;他们教他去反对所有才智之士和道德高尚的人,而鼓励他相信那些不道德的和卑鄙的人;最后,他们使他变成智能低弱、对正义或不义,对真正的光荣和真正的伟大没有任何认识的伪君子;他们培养着敌视教育和美德的人,而教育和美德乃是强大国家的首脑十分需要的。简言之,这就是对于预定终将成为千百万人命运的主宰者的那个儿童进行系统的教育的根本内容!
150宗教不会可靠地保卫暴政躲过人民的愤怒。专制君主是自己戕害自己和濒于灭亡而不自觉的狂人
僧侣阶级历来都是专制制度的帮凶和人民自由的死敌;僧侣这种职业需要绝对不敢进行思考、胆小怕事和百依百顺的奴仆。在绝对君权统治的国家里,只要控制能力薄弱和天分不高的君主的头脑,就可以取得统治人民的权力。神甫并不关怀人们的幸福生活,而是使他们永远受人奴役。
卑鄙的君主为了换取宗教赐给自己的超自然的权利和特权,通常都和僧侣阶级结成同盟,于是僧侣阶级就利用宗教一方面束缚了君主本人,另一方面也控制了君主的臣民们,并且使他们屈服于自己的桎梏。暴君希望宗教保卫他不受命运的一切打击,并用这种希望安慰自己,但是这是徒劳的;宗教无力抵抗绝望的人民的怒潮。而且神甫们只有在同盟对他们有利的时候才会继续做暴君的同盟者;一旦他们认为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偶像已经不符合于发出感召的神灵的意志,他们一定